“蓝矾姑娘,这是怎么啦?”
蓝矾并不看她,而是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大人莫不是在楼上同林公子亲热被顾夫看见了?”
“这就是我的失误…要是萤石知道了,必然又要念叨我…”
“不不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我…我没有提醒大人,导致她们闹矛盾的话,朱老大人说不定会赶我走…我该怎么办?”
蓝矾猛地拍了拍脑门,而后转身噔噔噔地上了楼,走到一半,迎面撞上黑沉着脸皱着眉头的朱婉笙。
蓝矾喉咙有些干,不知所措地行礼唤了一声:“大人…”
“林公子顾夫…和您…怎么啦?”
朱婉笙神色缓和了些。
怎么了?
回想方才,那林沧莨忽然凑过来,她侧脸躲过他的吻,又扯着衣领把挂在她身上的人拉开。
“林公子,自重,我只能妥协到你做我弟弟,在吃住方面照顾照顾你,别的,我无能为力,也不会纳妾。”
林沧莨错愕的看着她,眼中布上一层水雾,“姐姐,这都在传你爱上顾夫,是真的吗?为了他一个人,你当真要抛弃我抛弃季公子吗?”
朱婉笙起身,“不为了谁,为了我自己,至于抛弃?我想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要去爱你们娶你们扶养你们。”
林沧莨将脸埋在膝间,小声啜泣着,听着这哭声,朱婉笙心中却只有烦躁。
“大人,蓝矾错了,顾夫上去时候我应该知会您一声,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朱婉笙摆了摆手,“没什么错不错的,他人呢?”
蓝矾垂首,“走了,下楼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走了,他…脸色不太好看。”
朱婉笙“哦”了一声,“有没有说他来干嘛?接我回家还是有事?”
蓝矾摇头,“我也不知,他来了也没有说什么,就直接上去找您。”
朱婉笙神色并无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我还有点事情要收尾才能回去,蓝矾,你先上去把林公子送走,然后在下面等我结束。”
“好的大人。”
朱婉笙侧身给蓝矾让路,她自己下了楼,掌柜早就望眼欲穿。
“大人忙完啦?我给您泡了些茶水,您喝一点。”
天气冰凉,茶水却滚烫,朱婉笙觉得有团火堵在胸口,顺不下去,也上不来。
掌柜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见她脸阴沉着,眉头蹙着,和刚来时候不一样,明媚的笑容没了,又不敢开口。
朱婉笙被烫了一下,杯中的茶水洒了一半,掌柜连忙抵上绣帕,“大人,您看我这,茶水还烫着,怎么就端给您了…”
朱婉笙打断她,“无碍。”
茶杯被轻轻放回柜台,朱婉笙自顾擦拭着胸口湿了的地方。
蓝矾也刚巧领着林沧莨下了楼。
林沧莨红着眼,咬着唇,眼神在朱婉笙身上来回瞟,可她只顾着擦拭衣服,低垂着头,直到他离开,也未曾给个眼神。
门再次一开一合之后,朱婉笙才开口了,“谢谢掌柜的帕子,我洗好再归还给您。”
“大人不用这般客气。”
朱婉笙深吸一口气,又上了楼,入眼的画面却让她没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她下楼不过片刻,方才配好的卸妆液竟然洒了,离心管倒在桌面,液体一股股滴在木制地板,又融入其中,留下一片暗色。
也不知是蓝矾还是林沧莨不小心碰倒的,可她分明是盖上了盖子的。
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事事不顺心。
朱婉笙不犹豫地将所剩无几的溶液连带离心管丢入废液桶。
朱婉笙:小化同学,方才取的那些试剂,重新配一份。
【收到,请您等待20分钟。】
“……”
朱婉笙:为什么突然有时间?
【系统检测您短时间内多次提取相同试剂配比,需要时间缓冲。】
朱婉笙对着空气“哦”了一声,连系统也在这时候还有破规则来制裁她。
窗外风越来越大了,木窗没有锁上,时不时和窗框碰撞,朱婉笙起身,越过木窗的缝隙,嘉雨城街道无人,也无小商贩,只有被风扬起的树叶,在空中和灰层起舞。
她来这不过一个时辰,嘉雨城却像忽然走光了人,留下空荡荡的一城,在风中被侵蚀。
木窗合上之际,眼前晃过一抹白色身影,一道目光随之而来。
朱婉笙瞬间清醒,猛地推开木窗,风一股脑涌入,将那些灰尘胡乱的怕在脸上,肩膀上。
朱婉笙眯着眼睛看,方才,胭脂铺对面那茶馆,是有一人在柱子后方。
可现在,柱子周围只有飞扬的树叶,并无人。
朱婉笙合上木窗,心里却格外地忐忑不安,总觉得事情处处透着不对劲。
如果那人是冲她而来,那会是白衣女子还是那日在后山同顾影青动手的黑衣人?
***
玫瑰园边,芒硝搂着衣服,抖着身子,双手抱臂,紧紧贴着围栏而站,想依次挡一挡这寒风。
可这木桩子围栏,又档得了多少风?
他浑身四处都被风摧残着,尤其是裸露的肌肤,每一寸都像被刀子刮过。
芒硝叹了口气。
嘴里嘟囔着:“我家公子真真是吃醋了,吓人,真吓人,嘴上说着不爱,说着和离,身体比谁都诚实,看看这大风天,家里戴着不好吗?跑来这山上练剑,冷啊!凉啊!心里苦啊!”
说句话的功夫,吃了一嘴的凉风,芒硝捂上嘴,摇着头看顾影青。
周遭风声呜呜,树叶飞舞,满园的夏日葵都被吹弯了腰。
顾影青舞者剑,行云流水,剑光闪闪,忽而一个转身,剑刺入那稻草人脑门部分。
稻草人在风中晃了晃身子,而后“砰”一声脑袋裂开,自上而下被劈成两半。
破碎的稻草顷刻间被风吹散,激起一片黄雨。
顾影青收剑,抬头望了望天,下颚线绷紧,着芒硝觉得,下一瞬,就要绷不住失控。
“公子,天色已晚,眼看着这云越来越低,快要下雨了,我们快些下山可好?”
顾影青淡淡地“嗯”了一声。
天气如此之冷,他却热得面色发红,额间分散着汗珠。
“公子,您不妨找大人谈谈心,低眉顺耳的讨好大人几句,她也会多给您一些宠爱,也不至于让季公子钻了空隙,您也无需总是自己生闷气,这要是气坏了身子,阳气散尽,伺候不好大人…”
话说到一半,芒硝浑身一抖。
第47章 不见了
顾影青斜睨他一眼, 红唇紧珉,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脚步。
芒硝要小跑着才能更上他,见他气场如此低沉, 也不敢继续多问些什么。
出了向日葵的园子, 顾影青并未往下山的路走, 而是绕到了玫瑰园, 还未走近, 芒硝便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满园的玫瑰, 被风这么一摧残,花枝折断, 杂乱五章地混杂在一起,满地皆是红色花瓣, 堆积了薄薄一层。
“公子, 玫瑰园此番折损, 这余下的数量,怕是撑不过五日, 朱老大人会不会…”
这朱赤堤爱花如命,这一日具浴是少不了玫瑰花的, 加之吃食方面,也钟爱用玫瑰花红糖酱来取代别的甜酱, 故而才花此银钱种如此多的玫瑰。
顾影青闻言眉头蹙,问道:“刘老先生回来了吗?”
芒硝摇头, “还未,刘老先生不在, 其他人没资格和管事的讲,这可怎么办?”
刘老先生是玫瑰园主管, 也只有他有资格下山,他便每三月下山采买一次,一去便要五天。
话音刚落,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背着手,满脸沟沟壑壑,看到顾影青后面上一笑,朝着两人招手。
“顾夫来啦?外头冷,快进来坐坐。”
顾影青笑着走了过去,“李叔,他们人呢?”
李叔微微抬头,指了指天,又指了指玫瑰园,“今儿风大,过了午时这黑沉沉一片眼看着就要下雨,伙计们都跑去后头那一块赶在落雨前把花给摘了给朱老大人送去。”
说着抓上顾影青的手臂,“眼前这一片是保不住了,只能救多少是多少,新鲜的先给朱老大人送去,余下的晒干做成酱。”
说罢便要下跪,顾影青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他,“李叔不用和我行礼,您有事但说无妨。”
李叔摇着头叹了口气,“顾夫,我们也知道您处境困难,本来也不该开这个口麻烦您,可这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突然来这么一场暴风雨,我们是怎么都没有料到啊,这要是朱老大人平日里要的尚且可以够,可这是朱家做成酱和饼子的日子在即,我们实在是无法交差…”
“您能不能在朱老大人面前替我们…求求情,老赵去年人没了,可他的孩子还在,今年又是轮到他负责,我怕…”李叔拭了拭眼尾,捂着胸口咳了咳。
“李叔,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赵鹏不会有事。”顾影青轻拍李叔的背,芒硝连忙替他倒了杯温水递上。
从李叔家出来之时,天色已然暗沉,风小了不少,雨点却开始簌簌落下,两人也没有带伞,只能用李叔给的草帽挡挡雨下山。
顾影青一言不发,自顾往山下赶,芒硝却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您当真要去朱老大人那替赵鹏求情?”
玫瑰花酱这差事要是风平浪静,产量尚可,那便是肥差,交接后朱老大人少不了奖励。
可要是出了变故,让朱老大人不能按时给近亲密友送去礼物,那就是会受罚的烫手山芋,偏偏今年负责的又是对顾影青有恩的赵家小孩。
顾影青必然会帮,可,他自己在朱家都未能自保,又如何帮?
芒硝越想越是忧愁,唉声叹气,顾影青倒比他淡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转而问道:“你可知朱老大人今年要了多少玫瑰花酱?”
芒硝回想了下,“我去后厨之事之时好像有听到过,今年和去年要的数量差不多,依旧还是朱老大人用来送人的那百余瓶。”
芒硝顿了顿,“不过今年…比去年少了朱大人那三十多瓶,主管统计之时,朱大人说…”
顾影青一怔,雨滴从额头滚落到鼻头之时,又恢复如常。
芒硝接着道:“朱大人说她不要,不用给她做,想来今年她不会再给季…”
顾影青瞥了他一眼,芒硝捂住嘴,在心中骂了一声自己,这嘴,又没个把门。
提什么季公子。
雨势越来越大,雷声滚滚,闪电忽来。
朱家大门口站着一人,身形娇小,气势却不小,双手抱臂,目中带着怒色。
“顾夫,朱大人呢?”
-
夜幕降临,温度也跟着变低,掌柜捂着水杯,水已经换了好几轮,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她的手脚却一直冰凉,肚子已经叫唤过了头,饿意也就跟着去了。
今日未曾想过这朱婉笙会来,自然也就没有准备晚饭,如今早已经过了晚饭的点,朱婉笙却依旧还在楼上泡着。
雨声淅淅沥沥,掌柜又起身重新添了一壶热茶,往外一瞥,街上的店几乎都关了,黑压压一片,只剩她家还亮着暖黄色的灯。
“蓝矾姑娘,天冷,你也喝点茶水,暖暖身子。”
蓝矾这才睁开眼睛,抬手接过茶杯,“谢谢掌柜。”
“哎呦,朱大人做起事情来可真是投入,这也不见下来喝点水,也不如厕,连饭也不吃。”
掌柜也在蓝矾身旁坐下,两人这样挤一挤,倒是还挺暖和。
她往楼上看了一眼,心中感慨:要是她生在朱家,大概也会随朱老大人,四处享受,不操这个心,可瞧瞧人朱婉笙,本就有财,野心还如此大,难怪她只能是看店的,饿着肚子守着人,人家却能成为未来朱家掌家之人。
蓝矾咕噜咕噜喝着茶水,“大人今日呆的时间当真是有些久了,可我刚犯了错,也不敢上去再打扰大人。”
叹一口气,又道:“送林公子走之时,大人脸色已然很不好看,要是我又……”
话音未落,门被重重地推开,湿气和土腥气瞬间涌入,掌柜和蓝矾同时起身。
“顾夫,您又回来啦,可是来接朱大人?”掌柜堆着笑迎了过去。
门口的顾影青侧了侧身,同他身后的萤石道:“萤石姑娘,我人也来了,满意了?”
萤石盛了一礼,一板一眼道:“还劳烦您亲自上去叫大人。”
顾影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沉。
掌柜只能时不时偷看几眼,心里嘀咕他白日是见了如何不该见的画面,才如此脸色。
走神间,黑色衣摆从眼前飘过,顾影青不情不愿地上了楼,芒硝紧随其后。
没一会,楼上便传来芒硝的哎哟一声,接着是声音,“公子,您怎么…”
顾影青在楼梯口忽而脚步顿收,芒硝没刹住,嘭一声撞了上去。
他揉着额头,越过顾影青往里头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
这…
朱婉笙不在楼上!
外头暴雨不断,二楼的窗子却大大张开着,雨水源源不断地落入,窗下的长椅软垫早已经湿透。
其余地方也是狼藉一片,桌上歪歪扭扭的摆满了瓶瓶罐罐,可这些瓶瓶罐罐皆是歪斜着,倒着的,溶液粉末洒得四处都是。
尤其是那些红色粉末,墙上,软垫上,椅子上,桌上皆是,一条条,一道道,歪扭着,盘旋着,触目惊心。
顾影青皱着眉头望向隔壁,芒硝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叫出了声。
“公子…”芒硝拍了拍心口,压下恐惧 ,“那是什么,好吓人。”
顾影青不应。
隔壁那间屋子,墙上触目惊心地写着一个大字:潇。
像是用鲜红色的血写上去的,血还未干,从字底部往下流出长长一条,那三个点尤其触目惊心。
“这会不会是朱大人的…血?”芒硝呼吸都跟着变急促,喉咙发干,声音也变了。
顾影青却是冷静,“不是血,应该是用她的胭脂写的。”
楼上并没有任何血腥味,而是胭脂的花香和一些说不上来好不好闻但有些刺鼻的奇怪味道。
顾影青把每个房间查看了一遍,没有,每间屋子里都只有空荡荡的长椅和矮桌,没有人。
但,每个房间的墙上都写上了字,和方才的“潇”一样,每间屋子里都写上了“潇”字,只是大小不一,形状方向诡异。
芒硝吓得不轻,盲目机械地跟在顾影青身后,到楼下后,萤石立刻迎了上来,“大人呢?”
顾影青眉眼间皆是怒色,质问道:“蓝矾,人不在楼上,你在下面没听到声音吗?”
蓝矾一听急得跺脚,音量也跟着放大,“什么?大人不在楼上?不可能,我去送完林公子会来后就寸步不离在这守着,大人怎会不在楼上?她没有下来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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