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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善良又无辜——二点二三【完结】

时间:2024-04-20 23:06:50  作者:二点二三【完结】
  她的视线从手中的懿旨落到面前的男子身上,他对千呼万唤的叩拜与谄媚习以为常,是长年处于权力漩涡养出的一身矜贵。
  他为她杀了陈实,助她逃离萧敛竹,帮她解除与王万利的婚约。
  在接过懿旨时,她决心得到他。
  萧蕴龄珍重地展开手中的卷轴,她手指轻轻摸过上面的每一个字,敬畏地看着太后宝印,如在梦中一般:“长公主竟然知道我?”
  虽然她的郡主封赏只是个没有食邑的名头,但对她来说已是贵重的礼物,府上除了王妃的女儿,其他姊妹都没有得到郡主头衔。
  “她不知道。”沈策打破她的幻想。
  他靠在榻上,手指掀过一页兵书,方才的闹剧在他身上没有留下痕迹,从容得令萧蕴龄嫉妒。
  “不知道怎么会专门给我颁布一份懿旨。”萧蕴龄抱着它坐在沈策身边,满脸憧憬,“她还邀请我参加宴会。”
  她发髻上的步摇在他眼前摇晃,玉石碰撞泠泠清越,有些吵闹,沈策抬手将它拔下抛在一旁。
  “这是我写的。”见萧蕴龄不相信,他继续道:“殿下给了一张我空白的懿旨。”
  萧蕴龄震惊于他在长公主身边的地位,她语气笃定:“她很信任你。”
  “她只是会识人。”
  萧蕴龄的注意力从怀中的懿旨转移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沈策的地位说服了她,令她一定要得到他。
第34章
  “既然是你写的, 你为何不写多一些夸我。”萧蕴龄再看手中的懿旨,顿时不太满意,通篇只有一句话, 夸她的只有一个“性行温良”。
  “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其他优点吗?”
  她倾身靠近他, 耳垂落在下颌, 又滚动到他的衣袍, 她凑在他身前, 试图看清他手执书卷的内容。
  “懒得写。”他不理会萧蕴龄的靠近, 姿态清闲地靠在攒接而成的围栏上,藏青色的衣i自雕刻的蝙蝠缠枝纹样流淌而下,暗纹飘浮着微光。
  萧蕴龄看不进去他的兵书,他握着书册的手指上遍布两三道陈旧的刀疤,横亘在骨节下, 如玉质上遍布碎裂痕迹,明明破坏了玉石的完美,却无损它质地的美感,像那块他给她的玉佩一般。
  他又翻过一页。
  萧蕴龄心尖一颤,莫名的悸动啃噬她的心脏,她欲盖弥彰地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暖春末尾,天朗气清,偶闻几声虫鸣, 斑驳树影为敞开的窗格挡住部分亮光, 叶子婆娑中, 他的面容更加清晰。
  直到轻柔的触感抚上他的脸,沈策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越过雕窗的光线为她度了一层光辉, 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正触碰着他,眼眸中蕴含悠远的情绪。
  湘妃衣裙逶迤在榻上, 两臂间披帛绚丽如云彩,萧蕴龄跪坐在他身边,腰间塌下旖旎的曲线,她恍若不觉地靠近他,腰身弧度更加柔软。
  直到她吻上了他的唇。
  萧蕴龄青涩地舔舐形状冷薄的双唇,妄想以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摆脱内心对世俗约束的挣扎,挣脱困着她言行举止的牢笼。
  “发作了?”沈策微微侧开脸,她柔软的唇瓣落在他的嘴角,他说话的声音仿佛在耳语,令她耳垂如胭脂般娇艳。
  他在说残留在她体内的药。
  “嗯。”萧蕴龄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难言的探究与沉迷有了借口可以依托,温腻的手指搭在他肩上,才不至于整个人滑落下去。在几乎令她窒息的心脏颤动中,她睁着水光潋滟的双眼看着他,轻轻问着:“可以吗?”
  “可以什么?”他凝视着她,明知故问。
  回答他的是肩上下压的几丝力道,和如同方才一般无二的柔软。
  寻觅果实的灰色雀儿扑腾翅膀落在窗沿,它抖擞蓬松绒毛,歪着头打量水声来源。
  本该挂在女子臂弯的披帛一端长长地垂落在地,另一端被牢牢压在她的腰际,偶尔被推起几道褶皱。
  萧蕴龄跪坐在松软的蒲团上,宽大的衣袖堆叠在手臂,她的手指垂落在沈策身后,指盖在阳光中似有细细金粉闪烁。
  他扶着她的腰,才令她能心无旁骛地主导这个亲吻,而他只在偶尔的间隙中,回复她几声难掩的喘/息。
  手中的书卷被搁在窗沿,将歇息的山雀惊扰飞离。
  萧蕴龄当然是最勤勉的学生,可惜她的精力无法支撑她的求学,何况是在没有先生教导情况下的试探。
  她阖上双眼,早已累得睡着,双腿蜷缩地靠在一角,睡容恬静乖巧,丝毫看不出方才惑人的情态。
  粗糙的指腹碾压着她残留水光的唇珠,平日里无需口脂便殷红的唇瓣此时微微红肿,在意味不明的摩挲中愈发红艳。
  她的睡梦中徒劳地远离靠近她的利爪,却又一次次被追上,只能无助地发出呓语。
  -
  誉王一整晚辗转反侧,他想自己果真不是争权夺利的料。父皇年迈时,几个兄弟厮杀争斗不止,没想到最后是早早被父皇厌弃的二哥坐上皇位。二哥突然驾崩后,他的大女儿控制朝政,新皇如傀儡般无能地被她操纵。
  他见惯了其他人的起起伏伏,不曾想在萧蕴龄这里栽坑了。他半年来对她过于忽视,谁料到她有新的机遇,誉王不知道她的机遇来源于自己还是沈策,但都意味着他该重新修复父女关系。
  誉王起了个大早,让人将五女儿喊来。
  “你去选一个新住处。”誉王听说她的来处,神情无奈道:“你不能总和沈策待在一起,这让其他人怎么看待你。”
  他站在萧蕴龄面前,控制着语气的和缓,努力扮演慈爱威严的父亲。
  萧蕴龄低着头,听着他的谆谆教诲,他似乎忘记了这个女儿曾经多么令他蒙羞,也忘了世俗眼光中她早已无存的名声。
  长公主不过夸了一句“性行温良”,便叫他们都刻意忽略了萧蕴龄的过去,重新给了她在人群中生存的机会。
  她从前在他们面前的辩解与自证显得多么可笑。
  “女儿住哪里都好,除了幽宁院。”她轻声细语地回答,温顺得仿佛还是以前在父亲面前扮乖装痴的女儿。
  他们中间长达半年的相看两厌消失。
  誉王欣喜于萧蕴龄入了长公主的眼,期盼她进京后能努力消除长公主对永州的猜忌,保住他长久的安稳富贵;萧蕴龄则是需要誉王女儿的名头为自己提高身价,好重新拾起丢失的一切。
  他们不愧是父女,即使心中对彼此毫无亲情,却父慈女孝地交谈了将近一个时辰。
  “那你姨娘……”誉王早已记不清王霓的长相和名字,对她最后的印象只有她疯疯癫癫地抱着女儿,“从前你不是不愿意与她分开吗?”
  “她已经记不得我了,留在她身边徒增彼此烦恼罢了。”她对誉王盈盈一礼,“请求父亲为她寻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这事简单,回头我让莫大夫去看看。”
  莫大夫是专门照顾他的,誉王此举也是为了向萧蕴龄表示他的看重。
  说起王霓,他便想起了昨日木云和他提起萧蕴龄的未婚夫,正是那未婚夫求到王霓面前,才让他们出面围堵到沈策门口,导致丢了那么大的脸面。
  誉王心中迁怒于他,且现下萧蕴龄有其他用途,她不能再随便嫁给一个姨娘的子侄,“你的婚约,本王会出面让他取消,不会影响你分毫。”
  一个无权无势的商人,他知道该如何选择。
  “都听父亲的。”萧蕴龄语气感激:“女儿从前的侍女入了良籍,想和父亲讨要一个新的侍女。”
  “你告知王妃,她会安排的。”
  “女儿想要的,是一名舞女,名唤青莲。”
  誉王思索良久,记不得她说的是谁,但他的舞女还有待客的职责,他目光复杂地拒绝道:“你一个郡主,身边哪能跟着低贱的舞女,那些供人取乐的玩意上不得台面,别到时候牵连了你。”
  萧蕴龄连连保证自己会小心行事,又讲诉自己被其他人排挤时受过那名舞女的帮助,誉王知道她是在暗示从前他们对她的疏忽。
  “行吧。”他妥协道。
  “沈策……”誉王观察她的神情,好奇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沈将军为人正直。”她随口说着谎言,搪塞道:“女儿进京参加长公主的生辰宴,会与沈将军同行,父亲不必担忧。”
  见她不正面回答,誉王无法,接着又是嘱咐了许久荣辱与共的话。
  -
  幽静偏僻的院落,往常少有人踏足,此时侍从搬运着物什进进出出,哐当的搬迁声中夹杂女子的谩骂。
  抬着箱子的小厮为难地看着拦着面前的王姨娘,“姨娘,这是王爷的命令,还望通融。”
  他看不起这个疯癫失宠的老女人,可她生的五小姐如今是府中的香饽饽,因此他不敢得罪王霓,只能好声劝说。
  “她呢?让萧蕴龄那个贱人亲自来!”王霓抱着一木盒的金条,怒视试图抢走她钱财的下等人。
  她呼喊着李嬷嬷,尖叫着让李嬷嬷把他们赶出去。李嬷嬷被阻拦在屋外,她听着伺候多年的主子这副可怜可恨的模样,徒劳地劝着:“姨娘,让他们拿走吧,这些钱财本来就不该是你的。”
  她见证了王霓从娇俏张扬的少女一步步踏入深渊,又将悲剧延续在五小姐身上,李嬷嬷既后悔二十年前没有阻抗王霓走进那间房间,又后悔对五小姐隐秘多年。
  她已经年迈,往后生活她得守着王霓,不让她再做傻事。
  王霓很早就不愿意听这个老仆的絮叨,她缩在桌子底下,紧紧护住怀中的金钱。
  “姨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们,郡主稍后便来见您。”小厮分散王霓的注意力,给旁边的人使眼色。
  王霓在桌面下困惑地思索他话语的意思,郡主是谁?郡主来见她做甚?她要见的是萧蕴龄,是她那个没用的女儿。
  她一时不察,手中的金子便叫人夺了去,王霓尖叫着,爬出来扑打拦她的小厮,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从王万利那获取的钱财被尽数搬走。
  小厮不能还手,躲闪着避开,终于退出院子将她关在里边
  耳边的骂声凄厉可怖,他摸着一脸血,痛得整张脸缩成一团,“五小姐这差事真难办。”
  同伴脸上也挂了伤,他奇怪道:“五小姐为何让我们抢夺王姨娘的财物,王姨娘不是五小姐的生母吗?”
  “谁知道呢。”他抱着沉甸甸的盒子,这么贵重,不像是一个失宠的姨娘能拥有的。
第35章 (捉虫)
  王万利盯着喧闹的街道神情恍惚, 他坐在永州最大的酒楼里,敞开的窗户令他望见繁华的一角,来往之人皆着华服, 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从前他进不来这样的地界, 如同他进不去誉王府。
  萧蕴龄从枝头跌落污泥, 才让他有了机会触碰这场镜花水月, 可现在一切都消散了, 他还得罪了她。
  “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他转头, 眷恋地看着对面仪容姣好的女子。
  她与前天相比,珠钗更加繁多华丽,衣裙更加崭新亮丽,恢复成他高不可攀的模样。
  这样雍容的娇花,本不是他能采摘的, 而他短暂地拥有了她,成为她的未婚夫。
  “这些财物。”萧蕴龄示意摆放在她身前的金银,她语气平缓,经年累月所受的礼仪教导让她在面对王万利时仍然保持着礼貌,即使他羞辱过她:“还给你。”
  王万利自嘲的笑了一声,他接过沉甸甸的盒子,笑话自己这段时间消耗得徒劳无益。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王万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 身份的差距犹如天堑, 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翻越的高山。
  好在这些金银回到他手里, 他可以寻找新的机遇。
  “对不起,五小姐。”他面色懊悔, 诚恳、自责地为自己的作为道歉:“那天是我糊涂了,我误会了你, 冒犯了你。”
  萧蕴龄对他的歉意不置可否,她低头转动手中的琉璃杯盏,销金窟的地方,一只杯子都做的精巧绝伦。
  她将身边的另一盒珠宝打开,绚烂璀璨,夺目的光芒掩盖了琉璃盏的出彩,令王万利眯着眼避开。
  “这盒东西的价值,远超你给姨娘的那些。”萧蕴龄不急不缓地说道,“你拿那些金子银子买我余下的生命,现在我出百倍的价格……”
  王万利隐约猜到她接下来的话,他惊吓得僵直在座位上,双目瞪大地警惕她。
  萧蕴龄见状发笑,笑容温和地从她的嘴角蔓延至眼尾,她语气如春风拂过,却说着令他战栗的话,“你害怕什么,我又没说要你的命。”
  王万利哪敢松懈,她分明来者不善,他撑着桌案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他和萧蕴龄,她拦不住他。
  只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抖动不止的手臂,身体不受意识摆布,他像是被钉死在圈椅上无法动弹,他的舌头也不受控制,用力艰难地挤出恐慌:“你做了、什么?”
  “很香是吧。”萧蕴龄将拨弄着的珠串放回盒子,她看向一旁的香炉,“我方才一直很担心你闻出来,现下看来你对香料不算精通,难怪自从你接手家中生意后便一直亏损。”
  她从王万利给她的账本推断过他的情况,有些底子,但经不起折腾。
  王万利迫切地想要屏住呼吸,可是他越想阻止那丝丝缕缕的香味飘入鼻端,越因为焦急而喘着气将其吸入。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只手。”
  他瘫坐在椅子上,脑袋无力地歪斜在一侧,张着嘴无措地咿呀,看着萧蕴龄如恶鬼般走近,她嘴角擒着笑,令他感到诡异发毛。
  “不、不要!”王万利拼尽全力才将手指挪动一寸,从圈椅扶手上掉落在大腿上,他无能为力地看着萧蕴龄笨拙地将匕首的刀鞘拔出。
  刀鞘被轻轻搁在他面前,泛着寒光的利刃随着她手腕的摇晃而闪烁,映着他扭曲的嘴脸。
  萧蕴龄提着他的袖子将他那只掉落的右手放在桌面,“是这只手撕我的衣裳吗?”
  “其实不止它。”她目光转向王万利的左手,“它的指甲很锋利,可惜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钱财,只能买一只。”
  他几乎听不得她在说什么,那么天真无邪的语气,却说着令人发颤的话语。
  他真的做错了,不该和王霓合谋,不该算计萧蕴龄,也不该在发现她私底下和其他人苟且时恼羞成怒。
  他在此时真正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他无法再开口为自己辩驳。
  萧蕴龄无视他将要晕厥的神色,她犹疑地打量着那只五指分明的手,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自言自语道:“我很害怕血,可是你们都不怕,所以我也不应该害怕。”
  她握着匕首的手柄,紧闭着眼刺下。
  疼痛令王万利闷哼着清醒,他奋力挣扎着,浑身以一种曲折的姿势在椅子上扭动,穿透的利刃却总不能从他手上离开。
  萧蕴龄退后好几步,直到她的背部靠在窗沿,窗外的燥热与喧哗令她在轰鸣的心跳声中听到其他声音,王万利的痛哭怒骂、血液喷溅的嘀嗒、还有她的眼泪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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