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渊笑道,“知非拉下红绳看看”。
沈知非闻言,手指轻轻捏住红绳一拉,只见木棍的顶端伸出一个类似于花蕾的小包,小包伸出木棍后便向四周绽放成数瓣,竟然是一朵琼花。
沈知非惊喜的转头看他,而狄渊又指了指红绳,“再拉一次。”。
沈知非又试着拉了一次红绳,却见那花心处又生成一个新的花蕾,在原本花朵的上部,又开出了一朵同样的琼花,只是第二朵花比第一朵略小些。
沈知非试着再拉了一次,第三朵花从第二朵的花心中发了出来,只是比第二朵又小了些。
最终,三朵花从高到低长在木棍的顶端,花朵的纹路清晰可见,从花瓣到花蕊都栩栩如生。
“这个机甲真是精妙,做这个一定用了不少时间吧。”沈知非轻抚摸这精致的花瓣,不禁感叹。
“知非喜欢就好。”
沈知非咧了嘴,笑的灿然,“喜欢,当然喜欢。”
狄渊又转头看向桌上的金风玉露,带着期许道,“今天尝了知非的金风玉露,甚是惊艳,能否和知非讨教一二。”
沈知非爽快的答应,“当然可以,上次不是答应要一起切磋厨艺吗,你来之前,我刚好在做新的焙面,你要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可以跟我到厨房看看”。
狄渊笑着颔首,“求之不得。”
沈知非带着狄渊净了手,又带他换了一件厨房用的罩衫,才把人领进了厨房。
杳娘慵懒的斜倚在二楼栏杆处,手中磕着瓜子,一直看着一楼的动静。见沈知非带个人进了厨房,杳娘吃瓜子的动作顿了顿,顺便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小二。
“刚才和知非说话的那个青衫公子你见过吗?”
那小二忙回道,“哦,那个人好像是弓弩院的技师,来珍馐阁定过几次菜,都是我给他们弓弩院送过去的,这公子大方的很,给小费从来不含糊。”
“我以前怎么没注意过?”
那小二嘿嘿笑了几声,语带调侃,“掌柜眼里整日只有韩少卿,其他公子哪会留意的到。”
杳娘自然而然的接口,“那倒是,他可没那纨绔好看。”
“哟,可从没见您当着韩少卿的面夸他。”
杳娘敛了容,一个白眼飞过去,“要你管!”
小二讪讪赔笑,“行行行,掌柜的事我们做小二的以后少掺和行了吧。”
杳娘才察觉出话题扯远了,瞪了那小二一眼,复又道:“刚说着知非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这个弓弩院的技师什么时候和知非这么熟的?”
那小二偏着头想了想,面带难色,“掌柜的,您这可难住我了,您要真是好奇,不如一会直接问问沈娘子。”
杳娘见也问不出什么,遂摆手让他走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弓弩院?”小二走远后,杳娘默默的念了一遍,复又看着厨房的入口,心中升腾起莫名的烦躁。
一个时辰后,沈知非亲自将狄渊送出了珍馐阁,还送了他一盒新出炉的金风玉露。
两人在珍馐阁门口道别时,顾卓带着穆风好巧不巧的正从珍馐阁对面路过。街上人来人往,再加上各种摊贩支起的小旗遮挡,沈知非当然没有发现对面注视着自己的人。
顾卓和穆风在一处卖果脯的摊位前停住,看着对面聊天的沈知非和狄渊。顾卓眸色沉冷,而穆风则一脸好奇。
看了片刻,穆风的声音幽幽传来:“大人,你的大白菜貌似让猪拱了。”
顾卓回头瞪他一眼,穆风识趣的闭口,不解的搔了搔头,看顾卓那神色,好像自己又说错话了?
待沈知非将人送走,重又走进珍馐阁后,顾卓才对穆风道:“你有空了去查一查那个狄渊。”
穆风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大人,你怀疑他有问题?”
顾卓语气不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想起那日在良丰酒楼,那人直接脱口而出的那声知非,顾卓就无来由的心头上火。
穆风望了望天,觉得他家大人今天的情绪波动似乎大了些,以前不论发生多大的事,都很难看到他情绪外露。而现在却竟然莫名其妙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敌意,好像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穆风思忖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遂决定改天找韩少卿问问,也许他知道原因。
这些心思刚在脑中过了一遍,就听到顾卓不咸不淡道:“你一会去买份金风玉露,带回顾宅。”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穆风蹙眉,颇为不解,“大人,上一次沈娘子给送到咱家里的金风玉露,您可以死活都要送走,这次怎么要自己买,这一份可贵着呢,您确定不找沈娘子再要一份?”
“让你买就快去,哪来那么多问题。记住,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啊?”穆风一脸懵,心中更加困惑。
顾卓也不解释,将钱袋扔个穆风后,径自向前走远,只留穆风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珍馐阁的匾额,陷入沉思。
第二十一章 江湖过往
沈知非按照约定,准时到了行宫门口,被门口的侍卫拦下后,沈知非从袖中掏出了邀请函,那侍卫看后点了点头,放行。
跟着沈知非一起过来的两个帮厨却被侍卫用刀拦下,“你们不能进去,我们公主只邀请了沈娘子一个人。”
那两个帮厨有些为难的看着沈知非,原本杳娘的打算是,找两个有武功底子的人跟着她,如果能进入行宫就最好,不能进入就在行宫门外等着,有什么事也能及时照应。沈知非拒绝无果,只能接受了杳娘的建议。
果不其然,此时两个帮厨被拦在了外面。
原本走了数步的沈知非又折回来,对侍卫道:“这两个帮厨是帮我抬食材的,能不能也让他们进去?”
“帮厨也不行。”侍卫仍冷着脸,不肯通融。
随后,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便跑到院内,很快便带过来两个小厮,接过帮厨手中的篮子和食盒等物什,抬进了行宫内院。
沈知非冲门外的两人点了点头,两人也不多做纠缠,转身离去。而后在行宫对面的茶馆找了位子坐了下来,随时注意着行宫的动静。
行至厨房,沈知非将食材依次摆开,然后根据不同的菜肴将食材各自聚类。
就在此时,有个身着灰色宫装,年纪偏大的嬷嬷走了进来,她眼角下垂,脸上皱纹明显,阴郁的眼神在沈知非带来的食材上逡巡数次,然后吩咐身后的丫鬟道:“你们两个用银针试毒,试仔细些。”
两个丫鬟应了声“是”便走上前来,没有经过沈知非的同意便要下手去抓那些食材。
沈知非忙拦住了两人,不解的看向来人,“嬷嬷这是何意?是不相信我吗?”
那嬷嬷鄙夷的看了沈知非一眼,语气不善,“你们这些市井之徒,怎知道是如何教养出来的,今日赴宴的可都是南昭国的皇族和咱们瑾灵的高官,当然要谨慎些。”
沈知非听她话里带刺,也甚为不悦,“嬷嬷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虽然混迹市井,做抛头露面的推荐官,但最基本的做人原则还是知道的,嬷嬷今日如此,未免太过分了,若原本就不信任我们珍馐阁,又为何请我过来。”
那嬷嬷没想到沈知非竟敢反驳,一时失了面子,指着沈知非道:“让你过来做菜,是你们珍馐阁的荣幸,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跟我顶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沈知非也不惧,“你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今天来是做菜的,你的手下如此粗鲁的动我的食材,若是影响了口感,你担得起责任吗?我既然敢以珍馐阁的名义来做菜,就要保证珍馐阁的声誉,我的食材任何人都不能碰。”
嬷嬷气的脸色铁青,伸手指着沈知非,“你一个庶民,竟敢这么目无尊卑,你混账!”
“这位娘子说的没错,你担不起责任。”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两声低低的轻咳。
正在僵持的众人都转头看向厨房门口,却见一个白衣墨发的人缓步走了过来。
那人眉目清冷,双颊消瘦,脸色有些异于常人的苍白,他的唇很薄,但血色却很浅,掩唇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显然是一个久居室内的清闲人,或者是一个久病卧榻的贵公子。
嬷嬷和那两个丫鬟见到这人,神色一惊,忙跪下行礼,“奴婢参见靖远王子。”
靖远王子?沈知非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就是那个生来有心疾的南昭王子。
下一刻,沈知非也屈膝行了个礼,却没想到那靖远王子走到她面前,扶住了她的手腕,“沈娘子不必多礼。”
随后,那人转身看向那个此时已低眉顺目的嬷嬷,冷声道:“柳嬷嬷,今天确实是你不对,沈娘子是吟风特意请来的,那就是南昭的客人,你怎么能对客人说如此不礼貌的话。”
嬷嬷还想争辩,“可是,奴婢想要查验所有食材,也是为了今天的宴会着想,毕竟她是个外人。”说着,柳嬷嬷不善的撇了沈知非一眼。
靖远王子眸中覆了淡淡寒霜,声音也沉了些许,“柳嬷嬷多虑了,这沈娘子是代表珍馐阁来参见宴会,若出了事,沈娘子以及珍馐阁众人都脱不了干系,所以,你觉得沈娘子会傻到在食材里做手脚吗?”
“靖远王子说的是,是奴婢的错。”
“道歉。”靖远王子语气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嬷嬷咬了咬唇,极不情愿的垂首向沈知非道:“今日冒犯了沈娘子,还请沈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婢。”
既然赫连靖远给了台阶下,沈知非也不是不识趣的人,遂道:“方才我也有些冲动了,还请嬷嬷不要计较。”
随后,赫连靖远挥手让嬷嬷退了出去。
沈知非感激道:“今天多谢靖远王子解围。”
“沈娘子言重了,本身就是行宫的人怠慢了沈娘子,本王这么做是应该的。”语落,他看着沈知非准备的食材,问道:“沈娘子一人做这些菜吗,可需要我差人帮忙?”
沈知非摆摆手,“那倒不用,食材都是在珍馐阁准备好的,我直接烧制出来就好。”
“那就有劳沈娘子了。”
“客气。”
说完,那赫连靖远转身离开,却把自己的一个侍卫留了下来,并嘱咐道:“你在这看着些,如有人再为难沈娘子,你立刻报知与我,还有,若沈娘子需要帮忙,你就去搭把手。”
那侍卫抱拳应道,“是,属下明白。”
月上中天,前厅的歌舞音律随着夜风隐隐飘荡过来。不断有侍女小厮从后院端着准备好的餐食和水果去前厅,脚步嘈杂忙乱。
沈知非在厨房大约忙了一个时辰,才将所有的菜都交付给了前来取菜的小厮。
待所有菜都已烧制完毕,沈知非抬手锤了垂自己的肩,顿觉自己也肚子也已空空如也。正想着在厨房做点简易的餐食填饱肚子,却没想到有个丫鬟直接过来通知他,说靖远王子请她去前厅赴宴。
“请我?”沈知非满目疑惑,又小心问了一遍,才确定那丫鬟没有说错。
一国王子相邀请,她当然不好拒绝,只能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随后跟着丫鬟向前厅走去。
宴会刚开始不久,甫一踏进前厅,便见厅堂的东南角落有几个乐师正拨弄着乐器,乐音轻快,如珠玉落盘,和着杯盏相撞的声音传入耳内,正应了今天欢宴的景。
绝美的舞姬在大殿中央轻舞,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水袖翩飞,环佩作响,玉足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及腰的黑发随着足尖的旋转飘飞开来。美目盈盈,如潋滟秋波,含情脉脉,时而回首浅笑,时而垂眸含羞,似笑似嗔的模样极是撩人心弦。
夜宴正酣,歌舞兴浓。
赫连靖远见沈知非过来,忙亲自过来迎接,赴宴的众人无不惊讶。沈知非有点受宠若惊,她分明和这个靖远王子不熟,现在这个王子的举动,分明是以贵宾之礼相待。
赫连靖远向众人介绍了沈知非,并再次强调沈知非是他和吟风请来帮忙做菜的朋友。沈知非不明所以,只能镇定的赔笑,索性既来之则安之。
即便她现在只是个普通百姓,比不得堂中的高官,但宴会的主人愿意把她奉若上宾,她倒是愿意从善如流,毕竟自己还饿着呢,她沈知非可不会和饭食过不去。
赫连靖远给她安排了一个靠近主位的上座,吟风淡淡凝视了她片刻,只说了句让她不要拘谨,便也未谈其他。
沈知非向众人行了个礼便大方落座。
刚坐下,便觉身侧有道目光一直盯着她。沈知非侧首对上那人的眸,微微惊诧,这厮不是顾卓还能有谁。而她的对面,韩逸正摇摇举杯与她示意,她颔首微笑,算作回应。
歌舞进行到一半,赫连靖远就从桌上站起身,说自己身体有些不适,和众人告别后先行离去。
整场宴会下来,吟风的目光都定在韩逸身上,而韩逸却故意忽略了那灼热的目光,不时与在场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吟风公主一杯接一杯的灌酒,直到双颊绯红,才脚步踉跄的来到韩逸桌前,“韩逸,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
韩逸抬眸看她,神色清冷,“公主醉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下次。”吟风苦涩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勾起唇角惨然一笑:“下次不知道你又躲到哪里了,如果今天不是我以南昭国的名义设宴,你是不是都不会来。韩逸,你老实告诉我,我在你这里到底算什么?”她眸光有些恍惚,指着韩逸的心口,眸心有潋滟浮动。
此言一处,众人顿觉两人之间关系微妙,原本吵闹的厅内安静了许多。
韩逸有些尴尬的左右看了看,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吟风公主毫不避讳的站在他面前,良久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灼灼。韩逸只能放下酒盏,起身跟着吟风公主走出了大厅。
几名南昭国使团的成员见气氛微妙,遂起身继续招呼着前来饮宴的众多瑾灵高官,众人也都见多识广,心照不宣的继续听曲聊天,觥筹交错的声音重又回荡在厅内。
沈知非见主人都已离去,便向顾卓所在的案几靠近了些许,轻声问道:“大人,能问你件事吗?”
顾卓放下酒盏,抬了眸看她,“什么事?”
“关于不厌公子”。沈知非眸心清亮,一副要打听八卦的期许模样。
顾卓忍住没笑,听她提到不厌公子,也明白了她想问什么。毕竟,前几日吟风大张旗鼓的约韩逸在千金阁设赌局的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顾卓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酒壶,沈知非会意,讨好的为顾卓倒了杯酒,还殷勤的递到他手里。
顾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清冷无波的开口:“韩逸原是江湖苍山派最得意的弟子,根骨奇佳,又勤奋好学,不出几年,便成为了同辈中的翘楚,即便在整个江湖也难出其右。苍山派掌门对其极为看中,并且把他当做下一任掌门的人选,甚至有意让他争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这番话瞬间勾起了沈知非的兴致,江湖事向来有趣,她以前也只在话本里看过,没想到竟然能遇到了真的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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