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礼看了眼冯怀,示意内侍莫要出声,悄悄起身走到李徽身后,猛地抽走她手里折子,“一下午净发呆了,怎么?郡王府里哪个美男子迷了我们公主的眼?”
李徽转身趴到椅背上,瘪嘴,“父皇,为什么非得找个驸马,我就不能一个人自自在在的吗?”
周至礼摸着她发顶,竟有一种女儿尚且年幼的感觉,“傻丫头,总要有人照顾你,你看妹妹们同驸马,琴瑟和谐,恩爱有加,你也总得成婚生子啊。”
“荣国公主得陛下宠爱,他们当然争先恐后起来,”李徽握着周至礼的龙袍袖子,低声道:“我难道就不值得拥有一个真心待我的男人吗?”
这话像把尖刀直直扎入周至礼那颗冷了二十年的帝王心,曾经他也是有着那样一颗真心。
面对这张肖母的脸,皇帝对这个女儿是难以冷面厉对,他捋了捋她鬓边的宝石流苏,柔声道:“好,都随你,只是以后那种话不能随便出口了,那些臣子本就对公主涉政颇有微词,你要是再让他们抓到话柄,到时这案上全是参你的折子。”
“那好办,本公主全都给藏起来!父皇看不见就不烦了!哎呦!”又被敲了个爆栗,李徽推开椅子站起来,怨道:“再敲就要敲笨了,没人给分折子了!”
周至礼揣起袖子,打了个哈欠,“辛苦咱们公主了,父皇偷会儿懒,去小憩片刻先。”说着,带着冯怀就去了边上内间,留了李徽在御书房对着众多折子。
“来人!上点八宝甜酪桂花甜酒!要冰的!”
隔了两层门,冯怀服侍周至礼脱了外袍躺到榻上,皇帝听得,只同冯怀摇头笑了笑。
第48章 公主碰瓷
郭公子长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到手的美男飞了,一觉醒来还被人走了后门,整个人痛得像被碾过一样,下人也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不敢声张,没寻妓院晦气,郭公子一个人拖着身子,一步一瘸地出了寻芳院。路上随便找了个干粗活的汉子,用推车送自己回了徐府后门。
休养了几日后,郭公子身上是好了,心里是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带了一伙人就往寻芳院里冲去。
刚走出两条街,一伙人里不知那个就撞上个布衣女子,女子哎哟一声被撞到一边摊贩上,推撒了一地的扇子手帕。
摊主是个暴脾气的大婶,忙扶起女子,对着一伙汉子大骂:“赶着投胎啊都,撞到人了不知道啊,我摊子全翻了,给老娘赔钱!”
“谁敢让本公子赔钱?把摊子给我砸了都!还赔钱,哼”
两个大汉挥着棒子就打翻了整个摊子,大婶惊叫起来,就要上前拦,被李徽拉住了。
郭公子推开下人往前一站,正想再骂几句,就见了位玉颜女子低头垂泪,他顿时色心大起,近日烦闷,正缺女人好好发泄心中火气。
“刚是撞到了我们美人吗?哎呀,本公子一定回去好好教训那些狗东西,美人可撞坏了哪里?来,本公子带美人去看看大夫,本公子府上多得有好大夫!”
美人荆钗布裙难掩天姿,郭公子上前就要抓住美人的胳膊,反被大婶暴喝一声。
“畜生!滚!”
“嘿哟,给本公子打!”
郭公子一手扯过美人,一手挥起,几个壮汉持棒走向大婶就要打下去。
“啊!”
壮汉听得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就见自家公子竟被美人踹翻在地,捂着腿在地上打着滚叫痛。
“来人!”美人一声喝道,周围突然现出一队侍卫。
“全给本公主抓起来,地上那个,当场给他手脚打断!”
李徽背手立于一旁,公主府的侍卫听了命令,两人去提起郭公子手脚一齐打了下去,三四人去押下持棒的壮汉,余下则护卫着公主。
只听得几声骨裂,郭公子嘶吼大叫两声昏死过去,引得街上摊贩行人皆侧目。
一辆马车驶来,婢女扶着公主上车,公主在车内吩咐道:“给那位大婶些银钱,再放个人回去,本公主倒要看看谁来荣国公主府要人。”
大婶对着一地狼藉,捧着金子,呆傻地看着公主车架后一队侍卫抓抬着人,扬长而去。
///
下人连滚带爬跑到徐五夫人面前,连呼大事不好。
“夫人!夫人!公子被荣国公主带走了!”
满京上下如何不知如今最得圣眷的便是荣国公主,徐五夫人素知侄儿脾性,心惊肉跳,马上问道:“是不是浩泽冒犯了公主?”
下人连连点头,“公子被公主府的侍卫当街打断了手脚啊!”
年逾半百的徐五夫人一听,险些倒到地上,婢女扶着她急急去找了自家五爷,徐家老五现无一官半职,倒是儿子仕途顺些,三十来岁做了通州的知州,郭家幼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当儿子疼爱,他求到年迈的父亲面前,请了皇后胞兄、位居吏部中书的二哥去求公主,好歹留下侄子一命。但等徐二爷刚到公主府的大门前,就见周训兰周大人带着控鹤卫,要将那郭浩泽郭公子押入天牢。
周训兰策马靠近徐家马车,“徐大人,陛下震怒,已拟旨,定了这郭浩泽大不敬之罪,十日后凌迟处死,郭家男女老少流放千里,方尚已速去通州拿人,奉劝徐大人此时莫要惹火上身。”
待得徐二归家,说了郭家定罪一事,徐五夫人白眼一翻昏了过去,徐五匆匆喊着大夫,送了老妻回房,留下徐二和徐老太爷面色沉重。
徐老太爷皱眉冷笑:“听下人说,荣国公主初时并未表明身份,穿着朴素,侍卫现身却快速,呵呵,怎会如此巧合。”
徐二听得心惊,“爹,是陛下要借此...还是郡王要对...”
“不像是赵义杰一向的手段,荣国公主对赵家几人没什么好脸色,应还是陛下啊,”
徐老太爷叹气,语气坚定起来,浊老的双眼仍有精光,他对徐二道:“为了皇后母子,咱们家退了这么多年,宇儿将要及冠,我们却不能一退再退了。”
翌日朝会,有言官参荣国公主嚣张跋扈心狠手辣,春猎比武时下手残忍,现又当街断人手脚,不配为一国公主、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皇帝往台下砸去本折子,让那言官捡起来念。
“丙午年三月初十,香河县知县郭智林幼子郭浩泽强抢景花巷豆腐坊王家长媳,命郭家仆人打死王家长子。九月初四,因口角纷争,郭浩泽命人打砸迎东街数家店铺,死二人伤十余人......”
折子上写满了郭浩泽这些年来为祸通州的卷宗记录,言官伏地磕头,硬是开口,“陛下,郭浩泽当定罪,但公主因一时纠纷就断人手脚,公主之举与郭浩泽所行何殊?”
“大胆!朕的公主怎可与此等畜生相提并论?不敬荣国便是对朕不敬,拖出去杖毙!”周至礼大怒,命道。
控鹤卫听令,两人上前抓起言官肩膀就要拖走,那言官当场吓晕过去。
周至礼见了,又道:“朕向来以仁治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廷仗三十,以儆效尤,若再有犯上者,定斩不赦!”
众臣下跪告罪。
散朝后,郡王同他母舅赵尚书回了兵部官衙,二人屏退部下官员,私聊起来。
“父皇派了方尚去通州真是天助我也,舅舅盯着通州这块宝地许久了,总算碰上了这个大好时机!”
赵义杰忍不住笑道,“哈哈哈,这还得多谢荣国公主了,陛下正在气头上,若是再出一桩...”
周铭乐得拍掌,“到时,通州知州的位置就可以顶上我们的人了!”
这厢甥舅密谋不止,而荣国公主府内李徽还不知自己为他人作了嫁衣裳,在同周训梅一道,烧了誊抄而来的郭家密档。
纸册在瓷盆中被烧成灰烬,李徽恨道:“猪狗不如的东西,凌迟都便宜他了,最好下地狱后猛油烈火刀山蒸笼地受着!”
“啊啊啊被畜生抓了本公主一把,实在恶心,梅姨梅姨,快让他们备好浴池,我得再洗洗!”
香汤花瓣,公主殿下自得是好好享受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重逢啊啊啊啊啊啊啊刺激啊啊啊
打工摸鱼速速写????
第49章 刑场终见
自荣国公主归京,萦绕在公主身上的话题便纷扰不绝。
京城多高门大族,方峥平虽只是一个小小百户,但也大小是个官,同僚中也听了许多荣国公主事迹。
那夜从公主府离开后,方峥平整日里心绪不宁,师妹的警告言犹在耳,控鹤卫监察百官,他不敢写信去壁山去明家问,也不敢告诉妻子亲友,不知所措地煎熬着,甚至夜里做梦都梦见师叔被抓去千刀万剐,猛地吓醒了。
“啊!”
方峥平一下坐起,惊魂未定。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身旁的妻子一同坐起,靠上他肩,问道,“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刚好明日休沐,陪你去抓个安神药吃吃?”
“也好也好,最近是有些胡思乱想唉。”
方峥平抱着妻子躺下,却是难以入眠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在昏暗的床帐里轻声问:“怡君,若是,若是...”
孟怡君闭着眼,“若是什么?”
“若是,我突然升官发财了,家中亲眷都知道,就单单瞒着你一个...哎哟!”
方峥平被掐了腰上软肉,孟怡君睁眼,板起脸,“怎么?嫌弃我爹芝麻小官,配不上你了?停妻再娶你想都不准想!”
拥紧妻子,方峥平安抚着,“怎么会,是我见人被瞒在鼓里,有些不忍,却又不敢相告。”
孟怡君思考了番,劝道:“为何不敢相告?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若是早早告知,那位夫人弃了负心汉,再觅良缘,夫君岂不是助人脱离苦海,做了好事一桩?那夫人可是夫君家中姐妹?”
方峥平听了,念及陛下有意为荣国公主挑选驸马的传闻,感慨万千。他尚不知明家和明师兄反应如何,摸着妻子发顶,未回应妻子所言,心中已是暗暗盘算起来,何时告假,得去通州走一趟。
但不等方峥平计划妥当,翌日夫妇二人在医馆中,就碰巧遇上了同来抓药的明永d。
“五师弟!”
“明师兄!”
明永d是满面惊喜,方峥平却是惊吓更多。
“师兄怎的来了京城?”
“怎么,方大人不乐意旧友相见,嫌弃我等平民百姓了吗哈哈哈?”明永d把药包递给身边小厮,调侃道:“这是弟媳?不知我这小宅能否请了方大人夫妇大驾光临呢?”
“师兄胡说什么呢?”方峥平牵着着孟怡君的手介绍道,“这是我新婚妻子,怡君,去年年初成的婚,师傅人虽没来,可送了好大份礼,那时你和师妹应...”
明永d淡了笑意,方峥平意识到不对,住口了,但斟酌再三,他装作不知,试探问道:“怎不见师妹?”
“徽儿她...说来话长,咱们路上慢慢说吧。”明永d叹气,拍了拍师弟肩膀,眼神落寞。
京城宽阔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的,方峥平一手环着妻子肩膀护着,一手提药,听着师兄说话。
明永d见了,心内感慨,面上是掩饰不住的低落,叹道:“大致就是这番了,我如今还没能寻得徽儿具体的消息,想来明家说是什么武林世家,也不过如此。我后续又去寻过莘先生,他求我饶他一命。峥平,听了这话,我真的很担心,我怕徽儿身处险境,可师叔却像个没事人,只劝我放下,这教我怎么放得下啊。”
方峥平听了,只觉着感同身受,他的年少慕艾无疾而终,幸得怡君爱妻相携相伴,才让往事如烟都随风去了。
“师兄,苦寻数月无果,既然师叔也劝你,你要不就试试放下吧,许是你长久同师妹相伴,习惯了而已...”
“峥平,连你也这么说,呵呵,都这么说,只是...”明永d初初听得类似话语,怒火攻心,如今却只余满怀苦涩,“只是忘不了啊,更何况心有所爱又怎能去耽误欺骗无辜女子?”
孟怡君在旁听了这番,已是明白夫君昨夜所言何意,原来被弃的不是姐妹,而是兄弟了,她捏了捏手下挽着的丈夫手臂,提醒他。
“师弟,你说往上看有什么?天?云?树?师兄愚钝,真的难解其意。”明永d抬头看天,忍下眼中酸涩。
方峥平抬起另一手拍拍妻子手背,同往上看,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可他明白,那是天威难测。
“让!让!”
这时,街上一队侍卫押着囚车路过,木车内躺着的男子遍体鳞伤,正是郭浩泽。
明永d指着刑车对师弟道,“此人是我堂兄妻弟,在通州罪行累累,被我撞见,打过他一顿,没想到在京城冒犯了公主之尊,才得了重罪判了极刑。”
看着刑车渐渐远去,明永d又嗤笑道:“我若不是明家少爷,在通州怕是也难逃罪罚。”
方峥平听他提及公主,心惊了一下,想到件事,立马对身旁妻子匆匆道:“我同师兄去观刑,你先归家等着。”
说罢,拉起明永d,丢下怡君和明家小厮,就去追那囚车。
崇德门前的菜市场是行刑之地,已支起了凉帐和刑架。
方峥平拉着明永d挤进围观百姓,站在人群中,台上手脚皆断的郭浩泽被拖到刑架上绑着,几位行刑的官员陆续坐到帐下。
“荣国公主到!”
华贵马车驶来,车旁侍卫呼道。
李徽头戴帷帽,被侍女扶下马车,官员下跪行礼。
明永d如何认不得她身形,神魂震震,僵立当场,被方峥平扯着跪下。
“免礼吧,本公主不过观刑,未带旨意。”
李徽上台,坐到帐下主位,监刑官坐在一旁,甩下令牌,大喝一声。
“行刑!”
磨得锋利的刃一刀一刀划下,郭浩泽的嘶吼被塞口的布压在喉咙里,血流了一地。有官员在旁展开文书,念起郭浩泽罪行,场下百姓皆欢呼公主千岁。
方峥平扶起颤着手的师兄,未有言语。
明永d从未如此痛恨自己耳清目明,帷帽下她的面容模糊,但珠翠绣线闪烁,刺痛他双目,耳边人群呼声振魂,刑架上那一刀刀仿佛割在他心上,胸口剧痛,血肉淋漓一片。
烈日下,如坠冰窟。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写文就像脑子里放电视剧一样!刺激!
第50章 夜潜贵府
夜里,月上柳梢头,明永d一身黑衣隐在公主府卧房外的茂树上,看着庄丽辉煌的公主府内,众多奴婢服侍她阅书、用膳、更衣,直至沐浴后穿着轻薄寝衣的公主殿下独处卧房。
灯未熄,窗上映出她的影子在梳妆台前抹着发。
明永d跳下树,径直上前推门,屋内果然处处显贵豪华,亦是香气四溢。
“梅姨?不是说了不要喝了...”
一个“吗”字被吞在李徽转头的瞬间。
门外的轻风吹进,拂动了屋内层层薄纱,一个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就朦朦胧胧地站在纱后。
21/29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