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礼指着右边,笑道:“现在还没出宫呢,来,咱们荣国公主可以开始干活了,喏,右边这堆都是还没动的。”
李徽从左边小跑到右边,一把抱起一堆折子,环顾屋内后又放下了。
冯怀连忙吩咐内侍搬来张案几宽椅放置到御桌下旁的空地上,又取来好几个坐垫靠背,内侍将折子抱到案上,李徽这才舒舒服服地坐上了,折子摊开到桌上,手里端起杯热茶小口抿着。
周至礼见她姿势放松闲适,摇头笑了笑,也重新拿了折子,批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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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有臣子来议事,不仅见御书房中多设了桌椅,还见荣国公主竟敢随意动着陛下的折子,进言道:“陛下,朝廷机密怎能由公主随意翻阅,大大不妥啊陛下!”
周至礼瞥一眼跪着的大臣,“公主为君父分忧,有何不妥,你等臣子可也能为朕分忧?”
臣子岂敢染指奏折,连呼不敢,他身旁有大臣又下跪进言,“陛下,公主归朝不过数月,如何理清这繁多事务,怕是耽误朝政。”
周至礼闻言,挥起一封折子就砸了过去,“你看看你自己上奏的什么?即将押解罪犯入京安置,怎么?要朕从宫里腾地方吗?再上报这种无用之事,就把你自己的府邸给朕空出来!”
二人跪伏在地,连声求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滚滚滚!”周至礼喝道。
臣子爬起来退下了,御书房也顿时清净了。
李徽揉揉耳朵,往分出的那堆请安折子上又加了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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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赵贵妃就得了消息,宫人伏在她耳边还没说完,她就惊得猛地从榻上坐起。
“真的?兄长怎么说?”
“大人说,千万要拉拢住荣国公主。”宫人回道。
“那丫头看着油盐不进的,怎么拉拢啊,兄长给我出了好大难题!”一脚踢开揉腿的宫女,贵妃发愁了。
宫人在旁提醒,“春猎在即。”
贵妃拍手,惊呼一声,“是了,本宫怎么忘了这茬,铭儿刚进了兵部,又加上庆儿头胎,本宫都给忙忘了,你速速去回了兄长,本宫到时全力配合。”
这边贵妃急忙慌的,那边皇后得到消息时,仍是平静模样。
她反而对着身边素来信重的大宫女担忧道,“陛下如此待她,倒不知是福是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一小段末尾.
第44章 春猎出行
五日后,通州知州收到了陛下朱批以及随折子送来的赏银。徐知州大喜过望,以为自己得了赏,打开折子一看,笑意凝在了脸上。
“知通州有民正义坚定,朕心甚慰,赏银百两,但若再无他事可报,上奏之权免也。”
红彤彤的字迹和白花花的银子给了徐知州好响一巴掌,他把那出主意的幕僚打了一顿赶了出去,待气平了才派人将赏银送去明家。
相助孤女的有义之民正是明家少爷永d,而那纠缠孤女的混账则是徐知州舅家的小表弟,明家二老爷的独子娶了徐知州舅舅的小女儿,明家也算是知州大人的姻亲。幕僚本是想借此事,得陛下夸赞知州大公无私治理有方,却没想到砸了自个儿饭碗。
明成安从官爷手中接到陛下赏银时还有些疑惑,细问方知,竟是半月前那事,永d在街上打了永辉媳妇的双胞弟弟。因着是郭大人老来得子,素来宠溺,又恃表哥乃徐知州,郭小公子向来欺男霸女为祸百姓。
明永d命人寻遍燕州,竟无一人家新得女儿,明成安让他出门去明家名下铺子巡看一番时,正巧碰上郭公子拉扯着一个卖身葬父的美貌姑娘,就打了他一顿。立于县衙公堂也面不改色,只言:“路见不平,习武之人理应如此。”
堂外百姓皆恼怨郭公子久矣,纷纷呼应支持。许是给表弟擦了太多次屁股,徐知州也烦了,只命人传话,让知县秉公办理。明家最后只赔了郭家一点医药费,倒是让明成玉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明永d归家后见了赏银,只让人悄悄给那孤女送去,莫要声张,免得引了贼人。郭小公子养伤在床,听闻明家得赏,又被老父大骂,气得嗷嗷直叫。
而这些事情,都是李徽所不知道的,她跟着皇帝去了京郊春猎。
帝后妃嫔、公爵重臣、家眷子女,再加上侍卫奴仆,一长队车马浩浩荡荡地去了京郊的皇家猎苑。
京城有东西南北四营二十四卫所,各有职责。皇帝出行围猎,士卫围起猎场,场中有虎狼这等猛兽,也有鹿兔小兽。
首日行大典,众将士场上列队,周至礼在群臣侍卫的簇拥下登上看城,检阅兵阵。
城下旷野望不尽,将士队伍整肃,城上帝王拉弓,一箭射向高杆上红绸球,士兵擂鼓,高呼万岁。
围猎要持续二十日,李徽不善骑射,未跟着周至礼出猎,只带着周训梅慢慢地骑着马在野地里乱逛,也听得见各路人马纷乱行猎的马蹄声呼叫声。
“见过公主!臣名祁庆山,乃祁国公幼子。”有英俊男子一身骑装策马上前,拱手行礼,“为何公主不与陛下同去猎兽,听闻公主武艺颇佳,定会多有收获。”
“骑术箭术皆不精通,并无兴致。”
李徽转掉马头欲离去,那男子骑马跟上。
“臣可陪公主同行?若有野兽也可护卫一二!”
李徽闻言勒马,转头上下打量着祁庆山,长得俊身材也高大,是个好男儿。
李徽笑了,直视他的眼睛问道:“你想做本公主的驸马?”
祁庆山许是未见过如此直接的女子,突有些羞涩,他躲开公主的眼神,深呼吸了两下,回道:“臣...臣若能得公主青眼,是臣三生有幸。”
李徽利落地下马,“别废话了,本公主江湖里长大,喜欢比武招亲这一套,你若是能赢...”
马下女子巧笑倩兮,余意皆在笑中,祁连山一时看愣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下马,刚才来搭话不是挺顺溜的?”
“臣...臣马上..臣下马!”
祁庆山翻身下马,李徽已转身往边上空地走去,随后站定亮掌,她未着骑装,裙裾绣边,不过未梳高髻,只脑后半盘了发,簪了几根钗。
“公主可会觉行动不便,臣可待...”
“嗦!”李徽身随声动,一掌快速当脸击去。
祁庆山是武官,还是南营中的常胜将军,武艺也是不凡,见公主头招快准,不敢轻敌,他握拳伸臂挡开李徽前臂,反抓住她手肘,往下一压。
李徽觉他手下力度,才知祁庆山不是京城公子那种绣花枕头,抬眼看他,抬腿欲踢。
祁庆山横起小腿挡住,李徽另一手拳他胸口,对方一掌握住女子拳头,二人手中僵持同时,脚下来回过了数招。
周训梅在旁牵马看着,但不觉担心,蛇毒尚有效力,除了压制巫毒,还有强力之能。
李徽用力,挣开对方双手,左手抓上祁庆山肩膀,扯着男子往左,同时右手很快一掌击他胸口,男子被这一下冲得连连后退。
李徽担担衣袖,理了下裙摆,问道:“师承何处?”
“西北伏沙派,在骆掌门门下学了几年。”祁庆山捂胸咳了几声,“臣在营中难有敌手,今日对上公主,臣甘拜下风。”
“你功夫其实很好,不过不够格当本宫的驸马。”李徽落下话便走向周训梅,二人骑马离去。
祁庆山站在原地,久久望着。
///
赵贵妃陪了陛下和儿子骑猎归来,到底是养尊处优多年,体力不济,回帐中换下骑装,就听到宫人禀话。
她再次询问,得了同样的回答,伸开双手让宫人穿上外袍,鼻子里轻哼几声:“果然,还是要听兄长的,庆山这等男儿她都不要,那就等着过几日,猎场中多少武官兵将,随她自己挑去吧,比武招亲,哼哼,看她能招到什么。”
围猎多日, 众臣跪献野兽,皇帝颁下嘉赏,又命了那些在场中奋勇追杀收获颇多的将士官员出列。
周至礼看向李徽,笑道,“昭儿替朕为这些勇士送上赏赐,如何?”
公主赏礼,以显皇恩浩荡。
李徽起身下台,她妆容浅淡,阳光明照树木疏朗,公主阔步间有清新脱俗之感。
台下半跪的诸位将士心跳阵阵,他们早被上官提醒,要争取表现,陛下正为荣国公主择选驸马,若是谁能脱颖而出,顶顶的荣华尊贵那就唾手可得了。听闻公主亦是习武之人,将士们挺胸昂首,现着挺拔姿态,待公主赐下奖赏。
李徽走到一排男子前,不用她亲手递物,她只需要在旁开口,讲了一翻让将士们勤加练武、保卫朝廷、感念帝恩的庄严之语,自有身后内侍端着托盘,一一送上赏赐。
将士们随即磕头谢恩,“臣等谢陛下鸿恩。”
李徽转身欲回台上,就听得赵贵妃掐着嗓子跟陛下说道,“陛下,不如让场下这些勇士比试一番?昭公主未骑马行猎,还没见着勇士们是何等英姿呢!”
周至礼听了,大笑,“好好好,还是爱妃想的周到。冯怀,吩咐下去,给朕摆下擂台,胜者必重重有赏!”
李徽心里大骂那贵妃事多,面上仍笑着,抬头对上方朗声道,“父皇,宫中待了许久,我也很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不如让这些勇士同我比试比试,让我也真真见识一下大周的兵将实力如何?”
“胡闹,堂堂公主,怎可和男子随意动手!若是他们伤了你...”周至礼皱眉,不允。
李徽直接挽起身后长发,一脚踢出旁边侍卫腰间的长剑,长剑飞空,随后落入李徽之手。
她一剑指向那一排立着的男子,“你们谁先?”
将士们看看傲立眼前的公主,又看看位居高台的帝王,有人犹犹豫豫有人却跃跃欲试。
“臣钟启!臣先!请公主赐教!”当中一男子出列。
李徽脚尖一点,飞身至台下那早早铺上了大片红毯的沙地。
红毯明艳,公主持剑,英姿飒爽。
第45章 春猎比武
将士面圣未带兵械,冯怀见周至礼点头,示意侍卫为钟启递上佩剑。
红色毯布上,一男一女持剑相对。
周至礼无奈摇头,对臣子笑道:“看这架势,朕这个公主以前没少和人斗武,唉哈哈哈!”
台下,李徽已率先出剑,她向来喜欢先发制人。
钟启挥剑接下一招,手臂被震得一麻,才知这细胳膊细腿的秀美公主有几分功夫,原本还想借比武的名头揩些油水,这下只担心怎么能不在陛下和众臣面前输给这荣国公主。
不敢在众人面前太过显露壁山功法,李徽选了李深云早年自创的那几套剑法,皆是轻快制敌的路数。左挥右刺上勾下挑,让那钟启只顾得接招,接得团团转。
钟启只觉公主路数奇特,把剑当枪当刀来用,被弄得左支右绌,硬着头皮接了二十多招后还是被一下震飞了手中长剑。
“好!”周至礼瞬间站起,对着群臣呼道:“不愧是朕和荣亲王的女儿哈哈哈哈哈,颇有其母风范哈哈哈。”
有老臣见过荣王当年风姿,不觉为奇,其余臣子皆是大惊,反应过后,纷纷奉承逢迎,夸赞公主红颜更胜男儿。妃嫔见着,亦是惊奇谈论,只皇后端坐着,望着台下公主,目光悠悠,回想起那个同样身手飒沓的女子。
钟启低头拾剑,向公主告退,“臣武艺平平,不敌公主,让公主见笑了,臣告退。”
他正将剑还归侍卫,另一手接过,是这队勇士中最魁梧的男子,是羽林前卫的指挥佥事刘奎,素来以力大勇猛闻名卫所。
刘奎上前,站到李徽面前持剑行礼,他身形高壮,膀大腰圆,衬得公主娇小玲珑了。
赵贵妃捏着帕子担心道,“公主会不会...”
这边话还没说完,台下公主却弃剑上前,一腿踢去,刘奎也扔剑,抬起双臂挡住这腿,双膝弯曲,后跟踩着红毯陷入沙地,硬抗下这腿力,他抬眼见美人笑颜灿烂单腿而立,心内大惊,想这公主美人竟有此功力,钟启输得不冤。
刘奎用力挥开公主长腿,又立马倾身上前大手抓住美人小腿,用力向外挥。这招正中李徽下怀,腾腰而起,原本站地的另一腿踩上刘奎手臂,整个人顿时腾空跃起站到了刘奎小臂上,膝盖下压他大臂,刘奎吃痛放手,李徽立马用另一腿弯膝重压他胸口,刘奎猛地双膝跪地。
又是双脚蹬他双肩,李徽跳回地面,裙摆飘飘,那刘奎却是倒地不起了。
场上鸦雀无声,李徽上前轻轻踩了刘奎两下,见人未动,方道:“一时用劲,下脚重了点,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过会就醒,太医!太医呢!抬下去好生照顾!”
三四个侍卫抬起刘奎跟着太医走了,李徽看向那队勇士,几人立马行礼下跪,齐道:“公主高艺,臣等敬服。”
李徽大步往台上走,将剑随手一掷,甩回那侍卫腰边剑鞘。
“噌”地一声,铁剑入鞘,群臣方反应过来,连声赞公主勇猛不凡武功盖世,李徽听得心喜,回到周至礼身边坐下,却被皇帝当头敲了下脑袋。
“没分寸的!该打!”
李徽瞥嘴,揉揉脑袋,“是父皇该练兵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她转头看向下座的赵义杰,笑问:“赵尚书说呢,是不是?”
不仅担忧成真,还当着诸位大臣落了这么大脸,赵义杰僵着脸,扯出点笑,“公主说的是,臣今后一定严加练兵!”
上头贵人们心思各异,下头有个围边侍立的小将则是脑中震震。
“峥平?峥平?怎么呆了?难道你也被公主踢傻了?”身旁同伴轻推方峥平,调侃道。
方峥平转头向台上望去,隐约望见某个熟悉的身影,压下心头惊雷,摇头只说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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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回京后三日,公主府修缮完毕,礼部挑了个吉日,李徽便从福熙宫搬到了荣国公主府。
公主车驾出宫,车后成箱成队的金银珠宝山珍海味,随行的奴婢不知凡几,府邸内更是雕梁画栋,何其壮观闪耀。
躺倒在公主卧房里那张宽大的卧床上,李徽舒服地哼哼两声,“舒坦了,终于出宫了!”
周训梅带着婢女为她理着衣物饰物,“还要在府中设宴,宴请京中女眷呢?”
“本公主的凶名还没传遍京中吗,她们敢来赴宴吗?”李徽翻身侧躺,一手支起抵着脑袋,看她梅姨忙着。
“那郡王的设宴邀请你也得去了,京中显贵多宴,你总得去上几个的,出宫了上门求见的只会更多。”周训梅坐到她床边,柔声劝道。
李徽烦得在床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才滚到周训梅腿边,蹭着她的腿,撒娇道,“好吧,去就去,本公主是君,他们是臣,反正也只有他们恭维的份。”
当日夜里,公主府内就出现了一个不臣的小将。
方峥平偷偷翻过公主府的外墙,在树下躲过巡查的守卫,跃上屋顶,轻轻踩过瓦片,略过园林庭院亭台楼阁,跳进公主府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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