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到树上,曲起双指,模仿鸟叫,急促两声,慢缓两声,如此重复三次。
李徽在屋内猛地从床上坐起,若她没听错,这是壁山上抓野兔野鸡时,师兄弟之间开始行动的暗号。
她尽量稳住呼吸,披衣下床,抖着双手去开了房门,果然一人闪进门来。
“你...”李徽一时不敢抬眼看。
“师妹,果然是你!”方峥平压着声音惊呼。
李徽闻声抬头,见是五师兄,方缓了气息,“五师兄,怎么是你?”
方峥平回京后就打听荣国公主的消息,越听越心惊,于是公主出宫当夜就寻了来,急切问着,“师妹!你怎成了公主?师公师叔知道吗?明师兄呢?春猎比武那次我遥遥见着就是你,我问了,你回京不过半年,说是自小随高僧游历去了,可明明我们在壁山一同长大...”
李徽坐到一边凳上,打断他的话,“五师兄,师公和爹都知道,只是明...明师兄那边...他...我...没说。”
“为什么?明明你们下山归来就可成亲,是陛下不允还是?”
李徽侧脸躲在暗色里,掩着失落,低声道:“你既然已经打听过了,就应该知道,我母荣王,二十年前北蛮兵乱之时,死于一江湖贼人之手。”
“是...师叔?”方峥平讲出心中猜测。
“是,所以为了壁山为了明家,更为了你一家的官位,你只能什么都不知道!五师兄你明白吗?”李徽警告道,起身把方峥平推出了屋,“很晚了,师兄回去吧,记住我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
随后,李徽坐在宽大的卧床,抱着绸被,一夜未眠。
日出时,周训梅来喊她起床,就见李徽已经坐在了床边。
“梅姨,昨夜里,我五师兄寻来了,他如今是大约是卫所里的小官,怎么办,他若是不听我的,他若是去告诉了师兄怎么办?”
李徽无精打采地,皱着眉,眼下青色显然是一夜未睡。
周训梅想起一事,斟酌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明永d他,昨日进京了。”
“自我们半年前回京,我就开始在京中置办产业,我有买了家...青楼,近几日有明家的人在青楼里寻什么人,我就派人去探查,听得他们说,明公子三日后便到,算日子就是昨日。”
李徽瞪大眼睛,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青楼?梅姨你说的是青楼?”
周训梅确定道:“寻芳院,京中有名的销金窟。”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再见面了嘎嘎!
久别重逢就要大do特do!
第46章 青楼一夜
燕州没了线索,梅号的掌柜一个比一个嘴严,问什么都是不知道,商贸往来众多,也难以监视完全,明永d正愁着,管家来说了个好消息。
江湖有百晓生,近日恋上个花魁娘子,为美人砸下大半家当,正是缺钱得紧。
归家后,明少爷就已经跟着父亲处理着明家事务,明家产业众多,田地农庄,酒楼商铺,书斋武馆,遍布通州,再加上明家人口多亲戚也多,交际往来频繁,事务确实繁冗。明成安有意渐渐放手,便叫儿子多上手。
明少爷匆匆料理了些事务,就往京城去了。
进京那日,正巧碰上荣国公主的车架,数里车队,红箱红绸,显赫非凡。他看了两眼无心赏叹,牵马去了明家在京中购置的宅院。
下人已打听到,明日初一,寻芳楼的梦雪娘子会登台献艺,百晓生莘默言定会台下抢拍那娘子一夜。
明永d于是先略略休息一夜,等到第二日夜里,仆人带少爷去了寻芳楼。明永d第一次来这等销金窟,只见装潢明亮豪华,男子皆搂着妓子调笑,龟奴扶着酒醉客人上楼进屋,美艳歌女台上弹着琵琶吟唱,一片纵情声色之像。
他难以适应这等迷乱气氛,用银子劝开龟奴鸨母,催仆人快寻莘默言。
“少爷!那儿!”
明永d顺着仆人的指向看去,一中年男子在歌女台下的人群中挥着把银票叫喊着。
明永d挤进人群凑了过去,“可是莘先生?在下想重金买个消息!”
一听有银子,莘默言马上伸手要钱,“钱先拿来!”
明永d马上从怀里掏出大把银票递过去,莘默言粗粗数了,足有三四千两,他抬头瞅了眼面前男子,感叹道:“不愧明家少爷,出手就是阔绰。”
他跳上台抓住一旁的鸨母,把银票全塞到她怀里,喊道:“这够买几夜?”
鸨母舔了下指头,随意数了,“也就三夜,莘先生这么快就弄到钱了哈哈,”她转头向歌女笑道,“女儿啊别弹了,快跟我们莘先生走吧。”
梦雪娘子抱着琵琶弯膝谢礼,下台去了,莘默言立马跟上。
明永d见状急了,也跳上台,抓住莘默言肩膀,“莘先生收了钱就想走吗?”
莘默言回头指天,笑道:“我知少爷所寻何人,但不可多言。”
明永d抬头,只见灯火重重,再一低头,莘默言已逃开追美人而去。
天?难道是指徽儿的娘亲周荣已不在人世,可这明永d早就知道,何必花这几千两。又毫无头绪起来,他丧了脸,垂头下台。
“呦,本少爷当是谁呢,陛下赏银百两的义士啊!”
真可谓是冤家路窄,床上躺了一月的郭公子一出门便被人笑话,在通州待不下去了,便来这京城找他的小姑徐五夫人诉诉苦,讨了银子转头就进了青楼,正巧撞见了那罪魁祸首明永d。
郭浩泽挡住明永d去路,邪了眼睛笑道:“永辉姐夫还说你是个痴情种子,怎么也来这风月之地,咱们也算姻亲了,不如来一起喝个酒,咱们一杯泯恩仇如何?”
“没兴趣,好狗不挡道。”又是此人,明永d没好脸色,抬脚就走。
郭浩泽怒火中烧,但又忍下,他追上去纠缠,“明大侠,明义士!”
明永d一挥手将郭浩泽推倒在地,“滚!”
但随后突觉头昏起来,他急忙抓住身边仆人,一阵天旋地转后立马倒到了仆人怀里。
“少爷!怎么了!”
郭浩泽拍拍手站了起来,抬手指挥徐家下人绑了那明家小仆,亲自扶起明永d,摸了把男子俊俏的脸,邪笑道,“可算是落到本少爷手里了。”
原来郭公子是个荤素不忌男女皆好的,对着明永d可是又恨又馋,可算碰到个机会,偷偷一点青楼密药挥去,人就没了意识。
周训梅带着李徽站在顶楼走廊的栏杆旁,往下望大堂就碰上这幕。
李徽抓握着木栏,气得马上想跳下楼去,打死那贼人,周训梅按住李徽肩膀,摇头,她向一旁管事吩咐了几句后,拉着李徽进了屋,“你不能出面,那是皇后母家的姻亲,这里人多眼杂,你先进屋,梅姨保证把人给你完好无损地带过来。”
李徽只能答应,只能在屋里来回走着,焦急万分。
大堂内,郭浩泽喊了个龟奴引路,带着昏迷的明永d上楼进屋,刚把颇有重量的男子放到床上,就被人从身后用帕子捂住了口鼻,软倒在地。
龟奴扶起床上男子,侧头示意同伴把地上的人搬到床上,“随你处置了,留着命。”
随后一人扶着明永d离开了,一人把郭浩泽抱上床,脱下衣物放下床帐。
///
李徽实在等不及,险些冲出门去,就见门开了。
一男子扶着明永d进屋,很快放到了床上,无声离开关了好门。
见床上人衣衫完整,李徽安下心来,坐到床边看着他。
半年多不见,师兄好像有些不同了又好像没变,他闭着眼睛,气息平稳,熟悉的眉眼脸庞,让李徽心头温热。
她掐了一把明永d胸膛,哑着声音气道:“好啊,原来我不在,你都会逛青楼了!”
吸了吸鼻子,忍了泪意,“还和人在台上争起来,堂堂明家少爷还没争过个臭老头,丢不丢人!”
她又掐了两下,失落道:“可这,都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本公主是周昭,不是李徽了。师兄,你以后可不准再来青楼了,不然怎么对得起温姑娘。”
抚平他胸前衣衫,李徽摸上他浓眉高鼻,盯着他脸,像是要把离别时没看清的都补回来,一滴泪还是落到了男子毫无知觉的眼睑上。
李徽躺到他身边,抱着他腰,听着想念的心跳声,将眼泪藏到他胸口布衣里,梅姨没来催她回府,那就让她这样偷得一个夜晚,聊以慰藉她那短暂的余生。
一夜匆匆,灯灭日出,黎明总归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黎明不要来―叶`文
*
黎明请你不要来
就让梦幻今晚永远存在
留此刻的一片真
伴倾心的这份爱
...
不许红日 教人分开
悠悠良夜不要变改
...
在漆黑中抱着你
莫让朝霞漏进来
第47章 同时沐浴
在明永d醒前,李徽在他微干的唇上留下最后一吻,看着梅姨命人将他送回了明家宅院,随后公主的车架反向而行。
午后,明永d悠悠转醒,躺了许久,手脚都有些僵了,他略动了下,慢慢坐起。
床旁守着的小厮忙上前扶起他,“少爷总算醒了,大夫开了药,还熬着呢。”
“我这是怎么了?”明永d眨眨眼,有些茫然,他只记得在青楼遇到了郭浩泽。
“那个郭公子!一定是他给少爷下了迷药!少爷你晕倒后,他就把你带走了,他家下人还把我绑到柴房里。不过还好还好!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救了我,和我说少爷无事,让我回家来等。”小厮急将昨夜遭遇如实告知,“今早上我在门口等,果然有辆马车把少爷送了回来,连大夫都在。”
明永d觉得不对劲,问道:“可有说主人是谁?”
小厮摇头,“没有,他们什么都不说,但我想肯定和寻芳院有关!少爷,我已经打发人去盯了!还有那郭公子,哼,我也让人在找,要是给咱们找到...”
“很好,去打点冷水来吧,我总觉还有点晕。”明永d揉揉额头,皱着眉。
“热水,大夫说得热水,厨房备着呢,我马上去提!”
小厮提来热水,往浴桶里倒,明永d在旁脱下衣物,露出精壮的上身。
“少爷,水好了!”
明永d正准备转身迈入浴桶,忽又拿起刚脱下的衣裳闻了一下,他闻到了一股不浓不淡的独特香气,不是青楼里常见的浓艳脂粉气。
“去咱们的香料铺胭脂铺问问,是什么香,我闻着价格不菲。”
“好嘞!”小厮接过衣裳,出了屋。
昨夜里李徽掐得轻,早已没了痕迹,明永d胸膛上光裸无殊,他坐到浴桶热水之中松缓了精神肉体,除了肌肉僵些,未觉有何不适,也未有男子云雨之后的松懈感。揉了肩颈,明永d回想莘默言的往上指的动作,仰头靠到浴桶边,望着屋顶的横梁,苦思不解。
与此同时,李徽也在公主府偌大的浴池之中泡着。玫瑰花瓣浮满了水面,随着水波一点点摸着女子柔滑的肌肤。热汽熏蒸,李徽脸颊肌肤泛红,黑发缠在背后,散在水中,她趴在池边,脑子里满是一夜的怀抱。
浴房中,未有其他婢女,周训梅跪到池边,递上宽巾,劝道:“好了,泡了许久了,皮得皱了,来,躺到榻上,梅姨给你抹上香膏。”
李徽从浴池中走出,裹上宽巾,坐到榻上,从一旁摆满香花香露香膏的案几上挑出一盒,“还是我自己来吧。”
“后背你怎么抹?”周训梅将她长发撩到一侧,手指挖出大块香膏抹到她背上,用手掌揉按起来,“宫里头女人多花样自然也多,这么些润肤养肤的好东西你可得一直用着,等会儿让她们给你绞干了头发,还要抹上乌发的香油。”
被按在榻上揉转抚摁着后背,李徽只觉痛快舒适,叹道:“难怪都说贵人事忙,这么些时间费下去,不忙也要忙了。”
全身抹完了香膏,李徽穿上中衣,出了浴房。屋外一群婢女侍立,簇拥着公主回了卧房,为公主梳妆着衣。待得装扮完毕,公主殿下华服霓裳,珠翠环佩,香气萦绕,恍若神仙妃子。
留了梅姨在府,李徽携着一群奴仆侍卫,登上豪贵马车,往郡王府赴宴去了。
郡王府门前早已是车马满巷,侍卫大喝一声,“荣国公主驾到。”
周边车马闻声纷纷让开,为荣国公主车架让开条阔路,婢女扶着李徽下车。周围众人行礼,李徽略点头,径直进府。
周铭听了禀报,急急从内来迎,“皇姐来了,怎么不早早让人来报,弟弟好在门外亲迎。”
李徽道:“略坐便走,不必如此。”
周铭干笑两声,“皇姐大驾光临,先请上座。”
周宇文弱,周铭在春猎场上可是风头大出,得了君父不少夸赞。作为目前唯一出宫建府还封王的皇子,郡王设宴,京中众多高门怎能不应。
周铭请了李徽上座,“皇姐上座,弟弟此次设宴,请的都是世家重臣的博学君子,不同那些武夫只会舞刀弄枪,都是知书达礼的...”
李徽环顾了下宴厅中陆续坐下的男子,未有笑意,“贵妃还真想做成本公主这一桩媒啊。”
周铭硬着头皮,继续道:“父皇所托,弟弟不敢怠慢。”
驸马仕途难进,但本朝公主少跋扈之风,成了驸马当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厅中男子多是家中幼子,已有兄长承继祖宗家业和父母之望,荣国公主得陛下偏宠,若能得公主垂怜,美人在怀不说,定也能助力家族基业。虽听闻公主喜好武艺,还打晕了军中勇士,但京城诸位贵子自信满满,再烈性的女子遇上喜爱的男子,怎不生绕指柔肠。
思及此,踊跃之人已主动上前拜见公主。
“臣薛致远见过荣国公主,听闻公主武艺高强,臣颇为敬叹,不知...”
李徽看向桌旁笑容谄媚的男子,只觉丑陋,打断他话,“户部薛侍郎可是你父,本公主好像见了本参他的折子,等会儿回了御书房,倒是可以放到头本呈给父皇。”
薛致远一愣,李徽自倒了杯酒,对着周铭一饮而尽,“父皇还在宫里等着,本公主就不打扰皇弟与诸位雅兴了。”
说罢,撂下酒杯,起身离去。
周铭袖中双手握拳忍耐,跟上前道:“弟弟送皇姐...”
李徽头也不回:“不劳烦了。”公主携婢女离去,香气远了。
当着这么多臣下的面,周铭不好失礼,他忍了火僵着笑,“皇姐还真是贵人事忙哈哈哈。”
厅内多位男子陪笑道:“是也是也,我等见了公主一面,已是荣幸之至。”
周铭渐渐恢复脸色,挥了下手,“开席吧!”
郡王府仆人婢女闻此,陆续上了佳肴美酒。
///
御书房内,只得周至礼李徽父女和几个内侍。
李徽靠在椅背上,一本折子看了许久都没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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