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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殇录——珥东【完结】

时间:2024-05-08 17:15:10  作者:珥东【完结】
  最终,还是夫子打破尴尬道,“太子妃可能有所不知,这个击鞠……往年毓秀班是没有参赛资格的……所以……”听到夫子的回答,妘挽皱眉道,“没有资格,为何啊?难道我们身在太学,却不算太学学生,还是……”妘挽转身面朝着满屋的女孩子们道,“还是大家都觉得,我们女儿家天生就不如男儿,他们能打得,我们就打不得吗?”此言一出,夫子惊讶地愣在了一旁,而屋内的女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多时,一个颇为大胆的女孩儿起身道,“我三岁开始便学骑马、射猎,若说我不如男子,我是不服气的……”有了第一个,很快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看着大家意气风发的样子,妘挽顿时信心倍增,她向夫子拜道,“请夫子向院士传达毓秀班的诉求,我们……也要参加今年的击鞠。”
  于是乎,早课一结束,公孙夫子便马上来向院士禀告,太学院士张氏是五经博士之首,武王亲命的院士。彼时的张院士正在湖边垂钓,听到公孙夫子的话后,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吓跑了快要咬饵的小鱼,张院士摸着花白的胡子笑道,“嗯,所求合情亦合理,哈哈。”既得到了太学院士的首肯,太学女学生要参加击鞠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传遍了整个太学,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惠阳城。
  渊文阁内,完成晚课的妘挽并没有及时离去,而是立在函公的案旁徘徊,函公手持书,瞄了一眼妘挽道,“有话直说吧。”听了函公的话,妘挽立马嬉皮笑脸地道,“先生,院士同意我们参加击鞠了。”函公道,“知道了,你学问处资质不佳,莫非这击鞠打得好?”妘挽笑道,“赛时还请先生移步,一观便知。”函公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妘挽继续道,“不过…有一事还要请先生…帮忙?”妘挽见函公并没有明言拒绝,便道,“既说了要参加,自当勤加练习,周太仆之女言她家有马场可供我们练习,但…毕竟是第一次,我们还需有人从旁时时指导,我对太学中人还不太熟悉,您看这人选……”函公喝了一茶,眼也未离书本道,“这事倒也不难,确有一个人选,而且…你还认识…”
  解决完击鞠的事,妘挽心满意足地回了东宫,等回到月漓阁,秋儿、叶儿、枫儿、彤儿一群小丫头便把妘挽簇拥了起来,带着无比崇拜地目光,七嘴八舌道,“太子妃,您真的要参加击鞠吗?”“太子妃,这个击鞠危险吗?”“同那些男子们打球要赢是不是很难?”“奴婢听说,那些太学的男子都是人中龙凤。”“是啊,是啊,不仅书念得好,人也长得很俊俏呢!”妘挽被这些小丫头们吵得头昏,便站在凉亭中的石凳上道,“姑娘们,姑娘们大家稍安勿躁啊,本太子妃确然是要参加太学的击鞠,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男子们能做的,我们女子们也不输,还有啊,如果这次我们获胜了,大家都有赏啊…”小丫头们听了更加欢呼雀跃起来。
  月漓阁这边热闹非凡,月漓阁之外也是精彩纷呈,乐孺人和丽孺人对击鞠之事嗤之以鼻,觉得女子应该温柔似水,弄得满身泥泞实在有失体统。凝霜听闻击鞠之事时,正在查看田庄的账簿,旁边的怜儿道,“太子妃一贯地爱出风头,奴婢看不过是博个噱头罢了。”凝霜看完一本,又打开另一本,道,“那是你孤陋寡闻,这些王公贵女们平日里闲来无事,精通击鞠之术者不在少数。”说道此处,凝霜不免想起往事,她的公主击鞠打得就很好,她的马术是霍王后亲自教导的,所以每逢王室击鞠,场上最耀眼的就是她,凝霜喝了口茶,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明日让盘水庄的管事来一趟,我有事要问他。”
  应晖堂中,桀例行向太子禀告公事之时,顺道把击鞠的事一同说了,彼时凤凛正颇有兴致地在挥毫泼墨,画好一处后,停下说道,“她到是会玩,热闹的地方都少不了她。”说完便不再言语,专心作起画来,桀告退,正要出门,凤凛道,“把本宫的球杖给她,就说她去夕颜宫的事,本宫知晓,这球杖算是本宫的谢礼。”“是,属下遵命。”因为今年与往昔不同,张院士特意跑了趟王宫,将击鞠之事禀告了武王,武王听后也是十分欣喜,并把此事全权交给张院士操持。
  于是次日太学晚课一结束,妘挽并没有离去,而是将要参加击鞠的七人留了下来道,“同窗们,既然我们决意参加击鞠,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赢,不要让人小看了去,可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所以在训练前我们要更好地了解击鞠、了解它的规则,更重要地是要了解我们的对手,所以……”只见妘挽拍了拍手,一身布衣的柴桑走了进来,向大家屈身示意,妘挽道,“这位是太学的柴夫子,在之后的十几天里,会在击鞠方面指导我们。”柴桑虽然年纪稍大,但模样周正,举止翩翩,几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看着柴桑的眼睛都闪着光芒,妘挽嗯哼一声道,“大家……见过柴夫子。”女孩子们一同起身温柔行礼道,“见过柴夫子。”柴桑很是淡定躬身道,“同礼,同礼。”
  妘挽道,“下面,就让夫子为我们讲解击鞠规则。”柴桑道,“太学击鞠由来已久,往年皆在太学城郊草场举行,而今年…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已经确定改在王室马场举办,那里草地平整宽阔,是全惠阳城中最好的赛场。”柴桑看了一眼妘挽,继续道,“今年会有五支队伍参加,两两一场,得胜最多的两支队伍进入终局。场地东边竖大木为毬门,门高一丈有余,旁边放着二十五面绣旗,每攻入一球方得一筹,唱筹员就会在该方旗架上插一旗以记分,得旗最多者胜。一局双方各派八人上场,既是多人,阵型的排列和人与人之间的配合就显得很是重要,所以接下来,我会教大家一些常用的阵型和击球的技巧,如此便可事倍功半。”柴桑说完,堂下便涌起了阵阵掌声,妘挽挑眉,看来这柴夫子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吗。
  柴桑这边说完,妘挽便起身继续道,“多谢柴夫子,大家知道了击鞠的规则,也要了解对手。众多周知,太学除了毓秀还有“天、玄、黄、地”四班,“黄”字班和“地”字班的学生整日苦读,力求学问精益,手无缚鸡之力者众,不足畏惧,“天”字班虽是公候伯爵之子,但多为平日里骄奢淫逸之辈,虽然也有像平泰侯世子轩辕长钰、汝南侯世子轩辕长钧那般马术不错的,但整体实力单薄,力战可胜之,所以我们最大的敌人其实是“玄”字班,“玄”字班为公卿之子,自小便是文武兼修,马术高手不少,比如南宫司马之子南宫祯、治栗内史之子王奕君,太学近年来击鞠胜方都为“玄”字班包揽,所以想要战胜这支队伍,更要讲究技法和配合。”妘挽一番言论下来,听得大家是一愣一愣地,原来平日里看起来不误正业的太子妃,认真起来真的是太帅了,还是太仆之周婷反应快拍手叫好,大家才缓过神来,于她们而言,有了如此运筹帷幄的领袖,即使未来困难重重,她们也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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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吐气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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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日子里,妘挽便更加忙碌了,白天除了在学堂和渊文阁之间奔波,晚课结束后,还要同众人去草场击球,往往回到东宫都已近亥时。身为女子,她们体力不如男子,击球的力量和速度亦不如男子,想要出效果,她们训练的强度就必须加大一些。同时基于自己之前的经验,妘挽还要求大家回府后练习抬水,这样可以很好地增强臂力。每日练习结束后,柴桑还会给大家总结每个人身上的不足和改进的方法,虽然每日的训练很苦,脏了、累了、受伤了在所难免,但平日里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女孩儿们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退缩,仿佛大家心中都一团火,挣扎着想要迸发出来,看着如此卖力的大家,妘挽心中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从刚开始地单纯地想要展示自己,到现在努力地让每个人绽放自己的闪光点,她觉得后者更有意义。
  很快,击鞠的日子就要到了,她们最先遇到的对手是“黄”字和“地”字两班,如妘挽所料一般,这两支队伍虽然重视策略,但奈何马术不佳,所以妘挽她们较为轻松地赢了前两局。第三局的对手是“天”字班,开局前,轩辕长钰不免有些轻敌地笑道,“太子妃,我们可不会因为您,手下留情地哦。”妘挽亦笑道,“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我可不想你们为打输比赛找借口。”随着球平将球放于场中,鼓钹齐鸣,众人便策马趋之,场中球杖如残月翻舞,红球如流星迸飞,单纯论马术轩辕长钰和轩辕长钧绝对是个中高手,可击鞠不是各人表演,两人是队伍的中坚力量,但配合不默契,也不太讲求策略,所以漏洞百出,给了妘挽等人可趁之机,这局虽打得辛苦了些,但最终妘挽她们以两球之多险胜。
  赢了“天”字班的“毓秀”班声名大噪,本来以为一群女孩子们击鞠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如今看来倒是有些真才实学,于是大家对几日后“玄”字班和“毓秀”班的终局充满了期待,可毕竟是在王室马场,寻常人是看不得的,可能看且想看的人也不少,但因场地有限,容不下太多人,可谁都不好拒绝,为此马场的主事头都大了,无法他只得去找张院士帮忙,毕竟王上口谕,击鞠之事皆由张院士定夺,看着愁眉苦脸的主事,张院士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就说我说的,凡参赛者可携两名亲眷入场外,外人一律不得入。”得了张院士话的马场主事,如同得了王谕一般,立马就把消息张贴了出来,一时间在惠阳城中引发了不少的波澜,王公贵胄自是有气恼者,但任谁也不敢去找张院士理论,论理呢,也无人说得过他,论势,人家是王上亲封的院士,五经泰斗,所以苦水都一股脑地诉到了武王那里,武王呢只能打太极,却始终没有吐口,一时间谁能去看击鞠赛,倒成了一件颇有面子的事情。
  妘挽等人的训练还在继续,而且更苦了些,因为她们要面对是比“天”字班强大的队伍,而“玄”字班吸取了“天”字班的教训,不再轻敌,也操练了起来,若是在这场全城瞩目的击鞠中,输给了一群女子,身为男子的他们怕是要沦为全城人的笑柄。明日便是终局了,太学特休沐一天,好让大家为比赛做更充分的准备。一大早,妘挽便身收拾妥当,准备前往草场训练,临行前问道,“昨日太子宿在哪里?”此问一出,大家先是一愣,辛禾回过神儿道,“好像是凝承微处。”妘挽不经意道,“哦,如今辰时已过,想必太子已经起身,我这就去倚雪苑找他。”说完便拿了东西,前往倚雪苑,辛禾和丹夏怕太子妃吃亏,便跟着太子妃去了,只留下丁香傻傻地呆在屋里,似乎还没弄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倚雪苑门外的侍女看到一身骑马装的太子妃直直向这里走来时,也是吓了一跳道,“参…见太子妃。”妘挽嗯了一下道,“你们进去禀告太子,说本妃有事求见,看是让本妃进去还是太子殿下出来,都可。”此言一处,丹夏和辛禾差点没笑出声来,下人自是不敢怠慢,小跑进屋禀告去了。彼时太子正在在凝承微的服侍下用膳,听了侍女的禀告后,包含太子在内的一众人都愣住了,他们都想不到太子妃竟会如此……草率,还是凝霜先道,“殿下,不如请太子妃进来一同用膳…”凝霜话还没说完,凤凛便拭了嘴道,“她事忙,怕是没有时间。”说完便起身向屋外走去,徒留凝霜持筷夹着菜立在原地。
  看到凤凛出来,妘挽先行了礼,随后把一张请柬呈了过去,凤凛接过,看了几眼,冷峻的眉眼中有了些许动容,“这是…”妘挽道,“殿下赠我球杖,我自然要报之以李,您拿着这个去夕颜宫,就算夫人不去,殿下也能见夫人一面不是,如此我们也算互不相欠了。”凤凛合上请柬,看着妘挽,难得地语气温和道,“怎么,我们之间…需要分得这么清吗?”妘挽看着凤凛,他此时的眼神像极了那天在马车上的情景,深邃却闪着光芒,再多看一眼都会让人无法自拔,还是丹夏的提醒,让妘挽回过神儿来,“哦…臣妾…该走了。”说完摸着有些发烫的脸颊,飞快地离去。看着妘挽有些仓皇的身影,凤凛不禁勾起了嘴角。此时凝承微还在屋里焦急地等待,一个侍女进屋说,“启禀凝承微,殿下说有事要忙,就不过来用膳了。”侍女说完,凝霜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心中竟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次日卯时刚过,往日冷清的马场此时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清理草地,竖立毬门,备旗置架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辰时刚过,马场外人流车马便已络绎不绝,各家的亲眷们早早便在场内落座,如今这场击鞠可谓是“一票难求”,无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也好,还是抱着炫耀的心态的也罢,作为场内的看客,此时所有人的心中应该是充满了愉悦。
  营帐中,女孩儿们已经整装待发,她们聚在门口偷偷地向外张望,寻找着自己期盼的面孔,“快看,那我父亲还有我妹妹。”“我父亲和母亲也来了。”“看,那是我的父亲和哥哥。”只有妘挽在一旁安静地整理着衣袖,突然周婷喊道,“看,太子殿下来了。”说着周婷便把妘挽拉到了营帐口,只见身着绛紫色衣袍的凤凛在众人的跪拜中,缓缓到来。“啊?太子妃,您家就来了一位啊,早知道就向您撮一个名额了,我小弟昨晚就吵着要来看呢……哎…”苏容瑾说道,苏容瑾年方十四,御史大夫之女,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看着太子已然落座,妘挽知道比赛就要开始了,果然不多时,传来鼓声阵阵,该入场了,妘挽转头对大家说道,“姐妹们,我们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要赢……”大家异口同声气势如虹道,“好,出发!”
  清晨明媚的阳光洒满平坦如砥的草场,赛场两旁早已坐满了慕名而来的看客,场上两支队伍相向而立,“玄”字班的男子们个个玉面白袍,身姿提拔,为首的便是南宫司马家的三公子南宫祯和治栗内史家的王奕君,“毓秀”班的女子们皆红衣怒马,英姿勃发,她们脱去往日的红妆,个个幞头束发,襈袍长靴,男子装扮,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南宫祯看着对面,大言不惭道,“女子就该安分守己,不要以为认识几个字,就自恃才高,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事。”周婷哼了一声道,“原来在三公子眼中,女子如此浅薄,有时间我定要去拜访一下南宫夫人,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如此不懂得尊重生养他的母亲。”南宫祯生气道,“你…希望你的击球术比你的嘴厉害。”周婷道,“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三公子见识到我们的厉害。”如今这球还没打,双方已经势同水火。
  不一会儿,球平持球放于场中,随着号角声的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众人手持球杖,身胯骏马飞驰而去,场上鼓声阵阵,号角声声,骑手们忽而俯身仰击,忽而旁敲侧打,在马背上上下翻飞,往来如风,时而如回旋冲腾的激流,时而像席卷天地的狂风,追逐着那个在场上忽左忽右,疾如闪电,用硬木制成的如同拳头般大小的红色小球,一时间呼叫声、嘶鸣声、鼓号声、喝彩声混成一片,令人惊心动魄。
  此时,马场外有二个人鬼鬼祟祟,企图潜入,“世子,这么做……不太好吧?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会挨侯爷骂的。”“闭嘴,再说一句,以后本世子去莳花馆就不带你了。”轩辕长钰说道,小厮无奈吐了吐舌头,原来因为“天”字班输了,连带着也不能进场看终局,他早就气得牙痒痒了,此刻,他说什么都要进去看看不可,说着,趁人不注意,踏上小斯的肩膀,翻墙而过。轩辕长钰进入马场之时,战局已经过半,战况十分焦灼,虽然“毓秀”班打得辛苦,但也未让“玄”字班多占了便宜去,比分相差不大,胜负亦未可知。只见王奕君手持球杖击球向前,范宗正之女范薇迎面阻拦,而南宫祯从一旁飞驰而过,妘挽注意到南宫祯在经过王奕君之时有一瞬间的交流,她瞬间明白这是声东击西之法,便骑马越过南宫祯企图在前方拦截,可还没等妘挽跑到位置,王奕君杖中之球已经越过范薇,朝南宫祯飞去,许是注意到了妘挽的动作,南宫祯直接将飞来的球再用力击去,妘挽转身正欲将球拦下,却不想球正好打在妘挽的左肩上,只听“啪”的一声,妘挽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就在大家以为太子妃要坠马之时,妘挽的右手勒紧马绳,双腿用力夹着马肚又直起了身来,这一步步操作,看得大家是心惊肉跳,看到妘挽没有大碍,凤凛终于放松了不知何时握紧的双手和僵硬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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