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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灰——云十洲【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23:14:34  作者:云十洲【完结+番外】
  在这林边,等得天时一分一分黯淡下去,月明霜天,一分一分袭上林梢。
  月华晴好,秋荫薄凉,渐渐地,附近三三两两踏玩月色的游人也散去,夜已深了。
  ※  ※  ※  ※  ※  ※  ※  ※
  成湘真气流转,自测伤势,已好大半。自思今晚将行之事,有八九分把握。早该解决的,当初她还是个似人非人的小怪物之时,就应痛下决心斩草除根,一时心软未下手,拖了整整三十年,终于养虎为患,祸害延绵。
  关键不知她会不会来,但自己留下敏感的瑞芒标记,此人功利心重,料来必至。无论此女施何种阴谋诡计,就算自己的功力只恢复七八层,对付她依然有着十足把握。可方珂兰会跟着来吗?方珂兰知他在这里,也知他这次决计不能再饶过此女,她会不会又一次跟来,又哭又闹又求又发誓,就象从前那样?不论如何,这一次他绝不心软。论理,珂兰作恶多端,也该一并追究,可他不欲细思。那晚裴翠宅里,她不躲,旭蓝不救,自己那一刀当真便能劈下去吗?他微微叹了口气。
  前后左右,思量算计周全,实未想到此行有不妥之处,可为何,心内警兆迭生,起伏不宁?
  他以内力感应四周,并未察觉有人跟踪。那小姑娘不再跟来,估计也该知难而退了吧。却有几分患得患失,若当真不问好歹跟了来,说不定一狠心,借着他人之手除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天大难题也都迎刃而解。――但那只能想想而已,事到如今,有天赐那般钟情,旭蓝那般牵挂,他已不能袖手旁观,任她自生自灭。
  不由嗟叹,自己从来如此,心不狠,意不绝。既然决心要天赐逃脱命运缠绕,那为何,当时暗中帮助那年轻的樵夫,逃出了洪荒深山?
  成湘摇摇头,灼毁得不成形容的脸上,微露一丝苦笑。行大事之前,不仔细筹划待会怎么动手,老是想一些生呀死呀,该或不该,这可不是吉兆,那女子变幻莫测,本就极难对付之人,这样的精神恍惚,倒别杀不了人,被人所杀。
  期颐夜不闭市,处处灯结彩明,管弦可闻,虽非年节之际,仍一派热闹繁华的富贵红尘。成湘不避人前,无论走到哪里,都引来惊哗连连,他早就习惯了,全不在意。
  随步出城,路渐僻人渐少。十里长亭处,火光耀天,一大群人围着闹闹嚷嚷,有人笑有人骂,中间夹着一把尖弱细微的稚音,哀哀哭叫:“奶奶!奶奶!”有粗豪男声大嚷:“别要奶奶了,小姑娘乖乖跟我们少爷回去,讨得少爷欢心,你就是奶奶了!”
  轰然大笑,将哭叫湮没在内。
  这也不必看,竟有人在这郊外做强抢民女的勾当,成湘淡淡愠怒,只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期颐系 大离南方重城,官府素来重视,况有清云常驻,一向以治安良好自夸,所谓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他这十几年未到期颐,难道大离法治竟变得如此之恶劣了?那帮人张牙舞爪,并不具备武功,倒不忙于上前,先看看再说。
  亭外系着几匹马,身着华丽长衣的少年跨上马匹,笑道:“别磨磨蹭蹭了,本少爷耐心有限。”
  那帮人闻言,即把哭叫的女孩儿强拖起来,火光里见着青布衣裳,似乎是贫家少女,又见一个白发老婆婆,在地下拚命强撑起来,两只手向上乱晃,哭道:“玉儿!玉儿!”募地扯嗓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大英雄来人救命啊!”
  成湘见她两只手乱抓,总也抓不住对象,透着火光看去,那老妪两眼深凹,竟似个瞎子。她一滚,倒在路边,刚巧抓住一只马蹄,如抓着性命般再不肯放手。小姑娘从马背上探出半边身子,只管哭叫。
  那华衣少年大怒,狠声道:“老太婆不识相,给我打!”
  成湘暗道不妙,刚要展开身法,却见那少年不等人上,他已提起马匹,四蹄千钧向那老妇胸膛踏去,老妇长声惨呼,显见不活了。随之抓住小姑娘的家丁痛吼出声,那女孩跌下地来。
  成湘大怒,起先他观望不前,疑心有人做成圈套引他上当,不承想闹出人命,他哪里还疑是陷阱,只怕那些人又对小姑娘不利,雷霆般暴喝,急掠上前,先把小姑娘抱起,查看了额上跌破,一时晕厥,还好尚无性命之险。他恶狠狠地抬头,环视四周。
  他出现得太过迅捷,雪白的月色与血红的火光照在那张可怕的脸上,衣衫猎猎吹舞,宛如凶神下界。行凶的恶少一帮人纷纷惊呼,四散逃开:“鬼!鬼啊!”
  成湘哑声道:“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踢死老妇,你们眼中还有王法?”
  他开出口来,有条有理,倒象个正常人。那恶少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成湘冷冷一笑:“我是人,我是强盗!”
  那恶少心神略定,策马后退两步,强笑道:“你要银子么,这很好商量。来人,快、快给他银子!”
  成湘森然道:“我打劫不要银子。”
  “那么……”恶少一指那女孩,“人也送给你,我们不要了。”
  “人已在我手里,这不算。”
  恶少面色又变,尖声道:“你、你想干什么?你可别乱来――我们这许多人,当真怕你不成?”
  成湘笑道:“强盗就喜欢打架,不怕我,当然最好了。”
  说着便向前跨了一步。漫天杀气由此而起。
  他身形颇高大,但毕竟站在平地,比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恶少要矮着一截,不知怎么一来,一张黑赤焦裂的脸皮竟堪堪正对了那恶少,恶少吓得尖声大叫,拚命勒马后退,马匹伸脖长嘶,动移不得。
  恶少出身大家,平日颐指气使惯了,何曾受到这般惊吓,骇得眼泪鼻涕齐出,连下马奔逃都不会了,只管胡乱叫嚷:“救命!救命!英雄饶命!”
  成湘冷笑:“你草菅人命,平日里也不知害死多少人。如今叫饶命,来不及了。”
  这时七八名家丁一拥而上,这群人冶游归来,并没带着什么家伙器具,当下扳手的扳手,抓腰的抓腰,有一人去抓成湘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更有一人,从地上捧起石头向成湘后脑猛砸。成湘飞腿踢开众人,听得石头风声已近,微一侧头,那石头余劲未消,直向马上少年飞去。
  恶少下意识将身一躲,堪堪闪开了石块,他不及窃喜,忽觉一股大力重重击在腹部,惨叫着飞跌出去,鲜血狂吐,败革一般落在地上。
  众家丁魂飞魄散,抢上前看,惊恐狂叫:“少爷死了!少爷死了!”如同末日来临。
  成湘哑然道:“只许你杀人,便不许我杀人了?还有谁不要命的,一起上来罢!”
  众家丁面面相觑了一会,不知是谁叫了句:“逃啊!”连那恶少尸体都顾不得,纷纷亡命逃走。
  2.陷阱
  成湘并不追赶,低头看向小姑娘,顺便把内力送入她身体,激得她苏醒过来,便把她放下。
  那女孩神智复苏,眼神呆滞,忽一眼望见横尸于地的老祖母,伏在尸身哀哀恸哭:“奶奶!奶奶!”
  成湘微微皱眉,取出一锭银两,放在少女跟前,道:“小姑娘,这里出了人命,待会或许会有人来。追究起来,你脱不了干系,快快逃生去罢。”
  女孩抹了抹泪,抬起头来。成湘微惊,见她容色尚稚,一双眼眸秀媚之极,亮晶晶射人心底,端的是个绝色美人胚子,难怪那恶少见色起心以至当街行凶。但瞧了这一眼,成湘心头最后一丝疑惑也终于打消,这小姑娘至多十三四岁,那女子纵然如何奸诈善变,终不能扮得年纪这般幼小。
  女孩不取银两,垂泪道:“我……我只有奶奶相依为命……大英雄,你本事很大,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奶奶、我奶奶……还有救么?”
  成湘早已看得清楚,那老妇胸骨坍裂,必死无疑,但小姑娘满目哀恳地看他,这双眼神竟使他无法拒绝,伸出手来,按在那老妇胸口,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了,你节哀顺变。”
  女孩闻言又哭了起来,成湘略感不耐,他心内有事,不愿过多纠缠,当下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听不见哭声了,他回头一看,见那小姑娘跪坐于地,整个儿傻呆呆的。
  成湘犹豫一会,只得折了回来:“你这可不行。那恶少虽死,他家人必定回去报讯,不快点逃走的话,难免遭殃。”
  小女孩幽幽说道:“他们不会回来了。”
  成湘皱眉,忽觉有异,道:“你说甚么?”
  小女孩缓缓站了起来,看看他,眸光闪动,羊脂白玉般的脸蛋上淡淡浮起笑意,慢条斯理答道:“死人当然不会回来了。”
  成湘脸色猛然变了:“你――你――”双手双脚忽被极细极细的针刺了一下,麻木电流似的击过心脏,竟尔手足难抬。
  小姑娘却在这瞬间飞腾而起,青衿如花,雪白纤手内光寒如电,准确无误地刺入成湘胸口,一触即走,随即远离。
  那种使全身失去活动机能的麻痹消失,成湘一掌拍出,只是缓得数分,连小姑娘飘舞的衣角也未沾到,他脚下一晃,没有力气再拍出第二掌。
  小姑娘早已远远站着,恍若事不关己,嘴角弯弯向上,神情里说不出的可爱无辜。
  “成大哥,当你路见不平出头相助时定然衡量过,时隔三十年,我怎么说也已人老珠黄,怎扮得象这样稚龄幼弱的女孩儿,所以你才放心做大英雄救美,对不对?”
  成湘哼了一声。小姑娘俯下身来,一双妙目含着水样精华,似有悲悯,却又不无嘲讽。
  她语气幽凉,静夜里,如水般静静流淌。
  “成大哥,一个人本事太好了,就有个缺点。你总是瞧不起人家,总以为人家不如你,耍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强弱之下都施展不出的。呵呵……你以为什么都知道,可是你这大男人,又何曾关心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你不知道,我以血鸟寄体,当初剑神坏了我修炼大法,身体结构却已经固定,无论过去多少年,都停留在那个年龄再也长不大。我学习乔装术,一年年精心装扮,让自己和常人一样长大、慢慢变老,可有谁知,我始终是三十年前你们看见的那个没发育完全、半鸟半兽的怪物。
  “我不曾嫁人、不曾生儿育女,远离一切男人,哈,包括女人。脾气古怪,翻云覆雨,今儿和她好,明儿就不理,绝不让人过多接近,嘻嘻……我费尽心机,可不就为了隐瞒这一切。
  “没人会料到,平常的样子,其实并非我真容,而这十二三岁的怪胎模样,才是我本来面目。当年容貌,你又不记得了,稍稍改装即可。若非如此,你又怎会轻易上当?
  “买通一个贪钱的瞎眼老太婆,让她以为挨顿打便好赚笔银子,又是什么难事了?要勾引那无脑好色浪荡之徒,事前透露个消息,叫他来抢个把美女,可也不难。
  “除此而外,喜欢做英雄的人,不免有点大男子主义。我身上只放了一点点份量的花粉,能使你四肢暂时麻痹,可我怕你武功太强,才要你试试这老太婆有没有死透。你若不是这么大男人,明知她死了,根本不去看尸体,那就一点事没有。
  “可你偏偏不忍拒绝弱小孩子的求恳,依着我去看她,老太婆年龄大了,身上难免有点儿脏,有点儿臭,你便不疑心那里面掺杂着毒药的气味。而当年连你父亲都无法化解的血鸟之毒,就算已远不如初,制你一时,绰绰有余了。成大哥,你就这样死了,是你自误,可别怪我呢。”
  她依然少女形容,声音还透着些稚气娇嫩,却伴着刻骨的娇媚,入耳甜糯。这才是她一向用的声音,就因为如此娇媚入骨,纵然带些稚气,也尽可遮掩过去。她那一剑里亦带着剧毒,成湘望出去模糊一团,已看不清她面容。
  拼尽力气,说出话来:“果真是你……”
  却有一团鲜红的影子自记忆深处涌现出来,裸身露体、半人半兽的小姑娘,失去了血鸟的寄体,也几乎失去大半生命。在生机不断流失的时刻,她姐姐以自身鲜血,不断喂她,终于又使鬼门关上的女孩子慢悠悠又荡了回来。
  他原不赞成把这背负血咒的孩子留下来,但阻不住姊妹情深,终于袖手看这一切发生。如果早一点知道,无论怎样的救护爱心,也不能使这女孩凶残嗜血之性稍减,如果早一点知道,连这凶残女孩的姊姊也是同一类人……他早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哪!
  他脑海中模模糊糊掠过一条优雅而悲伤的身影,当初,她也同样亲眼目睹血鸟寄体,然而,终于不曾追究,并将过往之事深深隐瞒下来。――那般的慈悲,那般的宽容,却害了谁?
  只听那条甜糯的嗓音柔声叹道:“成大哥,你是我姐姐心爱的男人,本来念在她,我不会向你动手的。哪怕明知你这十几年来,一直躲在别的地方,心里还念着另一个女人。但为了姐姐,我总和你桥水两清,互不相犯。我不杀你,你倒要来杀我,唉,你就不念我们多年相识的情份,也不看姐姐的佛面,让我好不灰心?”
  成湘身躯微微一震,原本模糊了的神智,又寻回一些清醒:“你……留不得!”
  小姑娘似听见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尖声大笑:“我留不得?你此时说我留不得!你不觉得晚说了三十年么,哈哈哈……”
  她笑声一敛,稚柔语音募然变得凶巴巴,“可事实在目前,你杀不了我,你甚至保护不了人家的儿子了!哈,成大哥,你负我姐姐,只要她的儿子,我偏不会让你顺心!你听着,我晓得他在哪里,我掌握他的弱点,我会杀掉他,戳穿他身世,教他从云端跌到地狱,我要教你这十数年来心血付诸东流,我要毁掉你一力保全的所有东西!”
  闷哼中,成湘揉身扑上。
  望出去模糊不清的世界里,青布蓝衫的小姑娘,不动声色地移形换位,她的手化为光影,行云流水般一挥一带,成湘聚了半日的力气骤然落空,再也支持不住,向前仆倒。
第三六章 秋风秋雨扣疏钟 身死
  有人说,当一个人面临死亡瞬间,他所记起的人,必定是他愿意用一生一世去周全、呵护、珍爱之人。
  那么,在这个时刻,他看到了谁?
  是何处传来空谷鸟儿清脆的鸣唱?是何处流泉飞珠泻玉流过心田?是何处掠过那一道比初春黎明的阳光更为耀眼的明黄身影?有清风悄悄送过繁华浮香,有麋鹿跳跃徜徉过幽谷绝径,有白鹤衔起皓皓衣冠如雪,来迎接他和方珂兰人生第一幕华丽相遇。
  他的一生由此全盘改变。他为她走出十数年来寂寞山居,他为她入世奔波,牵扯到报仇雪恨充满杀戮的江湖恩怨,他为她冷却了有生第一场情热意绵,他为她萍踪浪迹江河寄孤零也终难医治心头伤痕,他为她游戏人间流连花丛博得身后薄名。
  “成大哥,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做我姐夫,虽没做成,我可一直将你视为自家姐夫……”恍恍惚惚,那一线语音不徐不急、娇媚入骨地传入耳中,“啊,我姐姐是怎么对前一个姐夫的呢?我自也当一视同仁,用她的办法来对你,免得你们到阴曹地府,也要争吵不甘哦。”
  利刃浅浅插入胸膛三四寸许,要不了他的性命,但疼痛从胸口蔓延开去,割裂了整个心房。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夜晚,噩梦破碎的雷雨之夜。她下手杀害自己的丈夫,然而这样犹不解恨,为着前一场的争吵,丈夫的责骂,刻意将其一刀刀割裂致死。他和她旧情重炽,于理不正,于法不合,对她丈夫不无愧疚,然而,她却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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