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御园,采荷便靠上前悄声道:“姑娘,四姑娘自个往玉池那边去了。”
“不必理会她。”
江凝冷下脸色道。
采荷轻轻点头,主仆二人往设宴的正殿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到“哐当”一声,竟有一端着果盘的宫女不小心与江凝撞到,将洗净的果子倒到她身上,将她外罩的斗篷弄湿一大片。
“奴婢该死,不小心顶撞小姐,还望小姐恕罪!”
那宫女赶忙跪到青石子上,战战兢兢垂首认错。
江凝低头看一眼被打湿的斗篷,颜色深一块浅一块实在难看得很,便是采荷用帕子擦拭也不顶用,这会儿想要直接到正殿里去是不可能了。
便是自己身份不够格,江凝也不能在各国使者面前丢护国公府的脸。
“御园内可有净室?”
江凝开口问那宫女。
“有,在栖鸾殿那边。”
那宫女紧忙回道。
“你给我带带路罢。”
江凝对这皇家御园并不熟悉,只能让她带路。
“是!”
那宫女急忙应声,此刻不被责罚她已侥幸不已,自是不敢有所耽搁,当即起身带着江凝往栖鸾殿走。
这皇家御园实在太大,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那宫女才指着不远处的殿宇道:“那里面便是净室,小姐往前走便是了。”
“好。”
江凝应声往前走。
到了殿门外,江凝开口朝采荷道:“你在外面守着罢。”
她们身处皇家御园,这里又人多眼杂,当事事小心。
采荷垂首道:“嗯,奴婢会看着。”
随即,江凝推开眼前殿门,还未等她将殿门合上,便被一双大掌捂住口鼻,迅速将殿门反锁。
第九十三章 恼了?
殿内昏暗,江凝看不清来人身形,她的腰肢被对方狠狠掐住,带着她往内殿里走。
“来人——”
惊恐爬上心头,江凝想高声呼救,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道“嘘——”声,男子食指堵住她唇瓣,让她颤动的眸光一下镇定下来。
“是我!”
等她不再挣扎乱喊,谢沉胥松开手,让她睁开眼看清眼前挟住她的人。
江凝嗔怒得粉腮涨红,见到是谢沉胥,她心中松了口气却又落着埋怨道:“那宫女也是你安排的?”
“不然怎能将你引来?”
隔了个把月未见,谢沉胥盯她看的次数都变多了,从她坐下到此刻,他的眼神就没移开过,唯有在江凝质问他的时候将眼神收了回去,躲避她视线。
“五公主好像猜出是我了。”
江凝手搭在双膝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手中丝帕。
而且,最近谢沉胥也极有默契地没有找她,江凝更觉自己猜测的没错。
“我知道。”
谢沉胥却十分镇静,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沿。
“那你更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我碰面。”
江凝焦灼的神色与谢沉胥镇静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江凝甚至气恼他为何能如此镇静。
“那咱们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沉胥轻敲桌沿的手顿住,反问她。
“这儿还是皇家御园,都是五公主的眼线,你倒是无所谓,她不会将你怎么样,可我就不同了。”
说到最后,江凝竟有几分委屈的语气。
“你好像,不是那么贪生怕死的人吧?”
谢沉胥盯着她。
江凝白他一眼,“要是能活着,谁想死?”
谢沉胥眸光黯淡一瞬,点头道:“说的倒也是。”
“赵玉瓒大有借着陛下宴请各国使者,让你在宴会上出丑的意思,你若是不愿作陪,我可以想法子帮你。”
由头谢沉胥都给她找好了。
“什么法子?”
若是不用天天到这来作陪,江凝自然乐意。
“你只说需不需要我帮忙?”
谢沉胥幽深寒眸里,好像隐藏着什么不愿表露到她面前。
江凝心思沉了沉,思量着他话里的意思。若说有什么法子能让江凝摆脱着不在那些使臣面前多露面,无疑是牵扯出江尧年当年所犯的罪责,给她扣上个罪臣之女的名头,这样便能让她少在那些使臣面前露面。
可她日思夜想,便是盼着江尧年他们早日回到京州城,若是被谢沉胥从中横插一脚,那他们从漠北回来的时日只会变得遥遥无期。
“如何?”
见她不说话,谢沉胥嗓音沉了几分。
“不必了。”
她飞快道。
盯着他沉郁聚满眉心的神情,江凝平复道:“我能应付得过来。”
“可别硬撑。”
他意味深长盯着她,叫江凝后脊背生凉。
拒绝他的下场是什么,江凝很清楚。
“不劳掌司大人费心。”
想到他要拿自己的家人来满足他的私欲,江凝就心底生厌,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
她起身扭头要走,被他攥住手腕。
“恼了?”
他将人扣在怀里,掐住她下颌。
第九十四章 逃不得
“他们是我的底线!”
奇怪的是,被谢沉胥问破,江凝却没那么怕他了,朝他露出自己爪牙。
“那我的底线呢?!”
他沉声反问,并不为她的理由而露出同情。
他的话让江凝怔住,她无措般望着他,在她心里,好像根本没为谢沉胥考虑过什么。
“说话啊!”
他冷嗤。
下颌上的痛楚逐渐变得清晰而浓郁,江凝被他问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三头六臂,能周旋在那些人之间安然无恙?”
他的眼底,染上一抹猩红,眸光好似在颤抖。
江凝挣扎了一下,想挣脱开他的桎梏,他的话让她心底生出阵反感,不想思究便只想逃避。
可谢沉胥却不会让她轻易离开他的桎梏,他将人攥得很紧,容不得她有丝毫的分离。
“若不是因为你,五公主怎会使出那样的计谋?!”
“你来质问我,倒不如先摆脱清楚你与她的关系?!”
江凝逃不得,又不愿与他多做解释,心底恼意涌上心头,干脆扬着小脸瞪向他。
谢沉胥讥讽地笑了笑,“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当初是谁先主动不要脸的贴上来?!”
“我是——”
江凝话未说完,被他带着冲破心房的怒气骤吻上去,堵住她还未出说完的话,她的话刺激到他,让他扼住她下颌的手片刻不肯松开。
唇瓣被他吻得发麻,江凝的斗篷不知何时被他卸下,扔到茶榻上,将人直接压上去。
“不要,外面还有人!”
江凝恐惧袭上心头,她原本到这来是为了烘干斗篷表面上的湿意,很快便能从栖鸾殿里出去,可被他这么一折腾,她若是不能按时到正殿,惹五公主生疑带人找过来,那遮掩在他们头上的这块遮羞布便会彻底被扯下曝光于人前。
可谢沉胥哪里管她的喊叫和泪水,,让她的喊叫和泪水变得支离破碎。
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倔强地咬唇,不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记起来了?”
他话语嚣张,俩人的紧贴,让他只有想要将她碾碎融入骨子里的欲望。
疼惜,在此时此刻是半分都谈不上的。
江凝轻轻抽噎,没有说话。
见她这副不肯低头的样子,谢沉胥眉间黑云久久未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他冷漠地从她身上下来,转身理好衣裳离去,独留下轻拭泪水的江凝。
“掌司...”
“大人?”
见到谢沉胥从里面出来,采荷下巴惊住,随即快速推开殿门进去。
只见江凝从茶榻上下来,正背对着她理身上衣裙。
听到采荷过来的声音,她迅速抚去脸上泪珠。
身上斗篷早已干了,眼下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姑娘...”
采荷错愕地叫她,生怕惊扰到她。
“我们赶紧走,要不来不及了。”
江凝没提方才发生的事,步履匆匆往外走,采荷也紧忙跟上她的脚步。
那个宫女早已没了踪影,江凝只能靠着来时的记忆往外走,好在路上碰到不少宫人,问一问便去到了正殿。
“六妹妹,你去哪儿了?!”
彼时,江雪晴已经从玉池那边过来,也不知有没有觅到合适的人选,见到江凝她紧忙迎上来。
“衣裳被打湿,我去处理耽搁了些时辰。”
江凝跟她解释。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这里人多,还有不少别国的王公贵胄,咱们还是紧紧挨着的好,免得走散。”
江雪晴开始拿入御园前江凝对她说的那套说辞来说她。
江凝冷冷剐了她一眼,叫江雪晴心底发慌,忙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江凝收起神色,同她一道落座。
燕齐的许多贵女都已经到了,为尽地主之谊,她们定然是要比那些使者们要尽早入座。
赵玉瓒也早已坐在高位上,见到江凝,她俨然一副等好戏开场的样子。
片刻后,燕齐陪同的臣子和皇亲国戚们也纷纷入殿,各国使者们最后入场。
江雪晴的眼神紧紧扒在皇亲国戚的那一行人上,久久挪不开眼。
靖桓帝同各国使者们寒暄过后,便开始有歌姬入场弹唱歌舞助兴。
使臣们纷纷同靖桓帝敬酒,和臣子们酒过三巡后,他们目光就开始在燕齐贵女们的身上逡巡,想要找贵女陪同喝酒。
这种场合,只要没有越轨之举,贵女们自然不能推脱,没有靖桓帝发话,无论多少酒贵女们都得喝下去。
虽说各国给燕齐朝贡,是碍于燕齐实力强盛,可燕齐亦是要给他们面子,若是连陪酒这种面子都给不了,两国关系便谈不上融洽。
这种场合上的毛病,不仅没被燕齐皇室所诟病,近些年反而推行得愈演愈烈。
各国占了这样的便宜,更是要听从燕齐的调配。
江凝尽量将自己隐没于诸多贵女之中,可赵玉瓒将她位置安排在最前面,很难让她不被各国使臣注意到。
很快,一个魁梧大汉来到她面前,朝她敬酒。
此人乃是西晋的骠骑将.军郭槐,在西晋战场上的名声很大,西晋派他来朝贡,便是怕燕齐耍什么花招能怵于他的威严,而不敢骑在他们头上太过分。
“这位小姐是?”
盯着眼前娇滴滴又娇小的江凝,郭槐的哈喇子仿佛都要从嘴里流了出来。
这样娇娇又盈动柔美的美人儿,最是入他的眼。
“郭将.军好眼光,这位可是咱们燕齐护国公府的嫡女,京州城少有的美人儿。”
不等江凝起身回话,赵玉瓒已经替她把话答得七七八八。
赵玉瓒的话更是让郭槐心里生喜,大声笑道:“这么说来,本将倒是挑了位妙人。”
他本就生得人高马大,说话又这般爽朗大声,那些贵女们见了都神色怯怯,不敢与他正眼对视,生怕他盯上自己。
“妙人倒是不敢当,江凝不过是一羸弱女子,得将.军青眼是小女荣幸之至。”
江凝压下惊惧不安的心,端起手边酒盏起身,朝他敬过后仰头喝下。
第九十五章 摇曳生姿
她的举止大方端庄,丝毫没有给燕齐丢人。
若是推诿躲避,才真是没了大国风采。
靖桓帝和曹贵妃都忍不住多看了江凝一眼,唯有赵玉瓒,搁置在双膝上的手指尖攥得泛白。
“好魄力!”
郭槐欣赏地称赞,随即也仰头饮尽自己杯盏中酒。
像他这样的男子,定然不会放过江凝只陪自己饮一杯酒,他连着朝江凝敬过三杯后,才不舍地从她眼前走开。
紧接着,那些使者们都不约而同盯上江凝,他们朝贵女们敬酒除了玩乐,便是想让贵女们出丑,好让燕齐丢了脸面。
虽说这等小事影响不了什么,可这样的宴席,明面上说是盛情款待拉进各国之间的关系,可谁私下不是暗暗较劲着,想要出自己的风头灭别人的威风?
江凝这般出头,自然不会好过。
她不胜酒力,陪过几人后腹中便翻江倒海,她连着忍了好几次,直到脸色憋得发红才扬手拒绝。
可凑上来的大秦皇子却不乐意了,他等了这么久,便是等江凝都与别国使者都喝过之后才过来找她。
此刻她却扬手拒绝他,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六姑娘莫不是瞧不起我大秦?”
大秦派来的是秦王最得意的四皇子段云骁,此人生得玉树临风,五官也颇为俊朗,可眉眼细长,带着一股锋利感,叫人看了心底发颤。
他一直注意着江凝,从方才她与别人的交谈中得知她是江家里的六姑娘,年纪最小的那个。
胆识却是不小,这样的人他颇感兴趣。
江雪晴原本和采荷在照顾江凝,听到段云骁的质问声,她抬起头来想要为江凝解释,可双眸在对上段云骁锋利眼神的那一刻,整个人诧然害怕得结结巴巴道:“四皇子莫要...误会,六妹妹她,她是真不舒服...”
段云骁黑眸生出丝不悦,“她舒服也得喝,不舒服也得喝!”
燕齐的规矩他清楚,只要靖桓帝不发话,他们便可随意消遣在场的贵女。
况且,不过是喝了几杯酒,又伤不到她,她若是能出丑,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江雪晴脸色颤颤,眼神里露出怯弱,不敢再说话。
他的话落进江凝耳畔,此时殿内虽然嘈杂热闹,可靖桓帝自然察觉到了这一幕,他没开口说话,江凝便得喝下这杯酒。
她强忍着胃中的不适感,缓了缓心神抬眸道:“我同四皇子喝...”
她的双眸因着染上醉意,更是显得摇曳生姿,让段云骁高傲的神情微微怔住,很快又恢复如常,红润的薄唇噙笑道:“六姑娘请——”
赵玉瓒端着身子,眸光含恨瞧着不远处的这一幕,心中爽快至极。
江凝颤颤巍巍站起身子,岂料要端起酒杯时,她手腕突然被人用把玉扇抵住,将她的手抵在桌面上。
“六姑娘喝不得,四皇子就不要咄咄逼人了罢。”
清润的嗓音自耳畔响起,江凝疑惑地抬起眸光,正是陆谦。
她神色僵硬片刻,随后心下了然。
赵玉瓒皱皱眉头,随即想到什么眼神很快在殿内四处逡巡,却并未见到谢沉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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