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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唯有下跪认错，方是缓兵之计。
“朕还未说是何事，你便急着下跪认错？莫不是做贼心虚？”
此刻的靖桓帝对赵启戎已生芥蒂，他这一跪反倒弄巧成拙。
“父皇，儿臣向来恪尽职守，父皇交办的事儿臣每一件都做得极好，这些父皇和朝堂大臣们皆看在眼里的啊！”
赵启戎低着头，声音颤颤。
“不错，如今想来，那些臣子们倒是极为拥护你，只怕是早已将你当成下一任君主了罢？”
靖桓帝将话说得讳莫如深，赵启戎身子猛地颤栗。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愿分开
靖桓帝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他还未立储，赵启戎却早已做好坐上中宫之位的打算，便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这般欺上瞒下的做法，无异于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玩障眼法，靖桓帝岂能容忍？
“狼子野心的玩意儿——”
“原本你母后服毒自缢，朕心中尚存有一丝愧疚，如今看来，你们姜家血脉没一脉是好东西！”
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靖桓帝的脑海里，他心底对赵启戎涌出的嫌恶更浓。
赵启戎身子匍匐在地上，虽是满脸惊惧，可听到靖桓帝诋毁姜家的话语，眼尾到底是露出一丝怨恨。
姜皇后还在世时，姜家在朝堂虽不算一家独大，可地位却是无人撼动得了。
便是因为如此，才招人妒恨，让朝中那些宵小之辈借此为由头，在靖桓帝面前吹耳边风，起先靖桓帝也不信，可这耳边风吹多了，自然对姜家生出几分芥蒂。
姜皇后为保姜家，毅然服毒自缢，以表姜家忠心。
姜家便是从那个时候起，从此在朝堂中逐日没落，姜家众多亲信被调遣到燕齐各地，成了一盘散沙。
赵启戎有心想要把姜家族人召集回来，可计划尚未成形，便被人生生推入火坑，与中宫之位失之交臂。
“将戎王关入大理寺，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放出！”
此话一出，赵启戎脸色煞白，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进大理寺，莫说是坐上中宫之位，便是人都会没命，再无翻身之日。
“父皇，此事不是儿臣所为，还望父皇明察——”
被毫无尊严地拖拽出御书房前，赵启戎推心置腹喊出声，想要求得靖桓帝一丝怜悯。
岂料靖桓帝却是连看都未看他一眼，连最后的怜悯都不给了。
赵启戎的事一出，只怕剩下那六位殿下必定是暗流涌动，靖桓帝头有些疼，张贤紧忙上前替他揉脑穴。
“陛下，方才骁王殿下来过了，说是如今新岁已过，打算不日启程回蕲州，得知戎王殿下在此，才让老奴转告您一声。”
张贤边替他揉着，边将赵启骁方才过来的事禀告他。
靖桓帝烦闷的心底涌起一丝欣慰，如今想来，也就是赵启骁最是让他放心，亦担得起重任。
“你觉得，老三如何？”
思及此处，靖桓帝幽声开口问张贤。
张贤是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平日里靖桓帝心中烦闷，他总能替他分忧。
张贤心头一紧，便是靖桓帝只问出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张贤都能猜测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伴君如伴虎，若是哪句话不小心说错，那可是人头落地的大事。
张贤不敢妄言，只轻声回道：“骁王被派往蕲州三年，在百姓间声望极好，可见是位体恤百姓的好臣子。”
他这番话，足以评判赵启骁的为人，又将赵启骁的地位置于靖桓帝之下，尺寸拿捏得极好。
果不其然，靖桓帝铁青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些，他双眼微阖，却未有说话。
张贤轻轻揉着他的脑穴，让他睡得更沉些。
这一夜，许多人睡得不安稳。
谁都没想到，如日中天的赵启戎会在一夜之间入狱，无出头之日。
赵启戎的幕僚乱了阵脚，赵启骁这边却是春风得意。
他搂着萧歆雯的香肩，不舍道：“回蕲州之前，我都不能再来看你了。”
“殿下要回蕲州了？”
萧歆雯忽觉心头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抽了去。
“嗯，在京中待得太久，父皇不会喜欢。”
他亲吻了下她额角。
这些，萧歆雯自然都懂，可心中还是不免失落。
“你放心，这回回去我不会待得太久。”
看到她久久不能回神，原本想将这个消息留作惊喜的他，到底是没忍心不说出口。
“真的么？”
果不其然，她眼眸瞬间被点亮。
这段日子与赵启骁夜夜寐在一张榻上，萧歆雯早已将赵启宁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每每自己独处时，心底还是会有些惶恐，生怕他们俩人的事让萧家声名扫地。
“我答应过你的事，都会作数。”
他宠溺望她，眼里亦是噙出一丝不舍。
萧歆雯眼里柔情似水，忍不住吻上他的唇。
纱帐之中，是俩具不愿分开片刻的躯体。
赵启骁离开前，萧歆雯将她在制衣坊里买下的松墨色暗纹锦袍递给他，抿唇道：“这是我让人给你做的。”
“姌姌，我定会早点回来。”
赵启骁将锦袍换上，很快从降雪院里离开。
不知为何，萧歆雯失落的心绪里竟掺杂着一丝快感，她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报复曹氏和江雪柔才夜夜与赵启骁宿寐，还是因为自己真的想要牢牢抓住他。
复杂的心绪让她有些烦闷，干脆让凝霜备了热水，先将身上冲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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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王府。
江雪晴嫁到府上好些日子，既不用伺候赵启骁，亦不用打理府上事务，这些事赵启骁宁愿交给下人去做，也不愿交给江雪晴。
她觉得自己连个下人都不如。
“姑娘，殿下回来了。”
她正对着眼前的灯盏恍然出神时，柳儿突然从屋外满脸欢喜走进来。
“回来便回来了，反正也不会来咱们这儿。”
江雪晴心中未起一丝波澜。
“他正往咱们院子走来呢！”
柳儿急声回。
“真的？”
江雪晴立刻从椅凳上起身，走到屋门口，已经能见到廊下朝她走来的身影。
廊下幽暗的灯盏亮光照到他身上，却让江雪晴微微一愣，随着他人越走越近，她神色变得愈发难看。
“这几日将东西收拾好，我们回蕲州。”
赵启骁过来，不过是知会她一声。
她到底是刚嫁入骁王府，若是刚嫁进来就被他扔在京州城，于赵启戎的名声只会有害无利。
见她没有反应，反而惊愕地盯着自己，赵启骁清俊的面庞现出几分恹恹，转身便要离开，被她一把拽住衣袖。
她指尖微微发颤，沉声问他：“殿下身上这件锦袍，是哪里来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郎有情妾无意
赵启骁微微皱眉，便是他身上的锦袍是萧歆雯送的又如何，她凭何来质问他？
“你未免太多管闲事了些。”
他回过头，眉眼间噙满不悦。
那张透着戾气的脸，瞬间让江雪晴慌忙松手，不敢再用猜忌的眸光盯他。
“妾身知错。”
他能到紫竹院来知会她回蕲州已十分不错，江雪晴不敢再生出旁的想法。
若非要追问点什么，也是到萧歆雯那儿去问，她不会蠢笨到在赵启骁面前露出马脚。
江雪晴恶狠狠咬牙，吩咐柳儿：“明日随我去宁王府一趟！”
“是！”
柳儿急忙应下。
江雪晴几乎一夜没睡，隔日天一亮，起身梳洗好后，立刻出府坐上马车，往宁王府赶去。
“骁侧妃可是来找咱们侧妃娘娘？”
见江雪晴一下轿辇，便火急火燎往府内赶，守门的护卫开口问她。
“我找你们王妃！”
她语气不善，横冲直撞往降雪院而去，那阵仗，像是要去找萧歆雯算账。
守门的护卫想拦都拦不住。
此时的萧歆雯刚刚起身梳妆好，正欲用早膳，瞧见江雪晴倏然闯入自己屋内，顿时拧起眉黛：“难道骁侧妃以为我这儿是随便你想闯就能闯的？”
“宁王妃这就不爽快了？！”
江雪晴直逼上前，满脸怒意盯着她，一字一句发问：“你偷人的时候，不是挺爽快的嘛？！”
若非是忌惮她的身份，江雪晴恨不得一巴掌甩到她脸上。盯着她这副姿容，她便觉心中有铺天盖地的委屈涌上来，她嫁给赵启骁这么些日，他连碰她一下都不愿，偏偏给了萧歆雯这个有夫之妇！
“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她越是发怒，萧歆雯越是镇定。
眼下她发疯发怒，才是她想看到的。
“骁王殿下身上那件锦袍，是不是你赠予他的？”
江雪晴气得双眼通红，撑着桌沿的身子亦是在微微发颤。
“你想让我说是亦或不是？”
主动权握在萧歆雯手里，她瞧着江雪晴这副双眼怒而惊惧的样子，便知晓她是既想弄清楚又不想知道事实的扭曲心理。
江雪晴身子颤栗得愈发厉害，她未想到面对萧歆雯的质疑，自己竟然犹豫了。
“妹妹，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江雪柔惊恐地叫声，忙上来将江雪晴同萧歆雯拉开些距离。
她虽与萧歆雯撕破伪装的脸面，可她们身份到底是不比萧歆雯尊贵，真要斗起来，她们不会有任何赢面。
“姐姐...”
见到她，江雪晴满腹委屈化作泪水，靠在她身上呜呜咽咽哭泣出声。
“让王妃见笑了，妾身这就带她离开。”
朝她道完歉，江雪柔紧忙将江雪晴带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了枕霞院，等她心绪稳定下来，江雪柔方开口问她。
若非是守门的护卫过来通禀她，只怕江雪晴会惹出什么乱子，江雪柔想想仍觉后怕。
江雪晴咬咬牙，似是在极力克制。
盯着江雪柔的小腹，她抽了抽鼻尖，轻声细语道：“姐姐，再过几日我便要同骁王去蕲州，今日来宁王府，便是想要警告王妃你如今已有身孕，让她莫要为难你...”
江雪晴终是咽下喉间苦涩，未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生怕她出事。
“傻妹妹，我虽与她撕破脸皮，可她是在贵妃娘娘面前答允过的，会让我平平安安诞下殿下的这胎骨肉。若她敢闹出什么乱子，自有贵妃娘娘治她。”
江雪柔让她放宽心。
“那我便放心了。”
江雪晴唇角硬挤出一丝笑容。
“倒是你，你对蕲州人生地不熟的，骁王殿下待你又...”江雪柔终是未敢说太多，将后边的话咽下去，方继续开口道：“总之你自己要一切小心。”
“我知道。”
江雪晴点了点头。
她心绪不宁，并未在枕霞院中待太久，跟江雪柔说了会儿话便起身离开。
赵启骁与萧歆雯有染的事，只得被她暂且搁置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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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州城赶了几日的路后，和亲使团便进入沧州。
沧州乃是大秦边城，这里鱼龙混杂，各国往来的人皆会经过此地。
“六姑娘，裴姑娘，这里匈奴与西晋奸细最是猖獗，你们可得小心。”
贺繁州一路上对江凝和裴清眉极为照顾，一进入沧州，他便给她们带话。
“好，多谢大人。”
江凝与他客气回着话。
“我怎么瞧着这位贺知府对你有些意思？”
裴清眉朝江凝挤眉弄眼。
路上该看的景致都看过了，平日待在轿辇里不是看戏文便是用点心，人难免会有些烦闷，裴清眉便拿江凝来做消遣。
她与江凝相处一路，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与她客客气气相处的裴清眉，如今俩人宛若形影不离的姐妹花。
“裴姐姐在说什么呢？他嘱咐的是咱们二人，没准是对你这个大家闺秀有意思。”
江凝故作摆谱道。
“你没见他回回都不敢盯着你眼睛看，不是喜欢又是个什么？”
裴清眉虽未经历过男女之情，可戏文中描绘得十分清楚，像江凝与贺繁州这般，便是郎有情妾无意。
“若是像你这般论断，莫说是贺知府，便是护着咱们的这些个护卫也都对咱们有意思。”
江凝的话，差点让裴清眉将口中茶水喷出口，她紧忙拿帕子擦拭唇角，方立住她那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江凝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张巧嘴，我说不过你。”
裴清眉怯生生地撇过眉眼，有几分委屈模样。
“好姐姐，咱们不是说笑呢嘛？”
江凝打量她几眼后，朝她捱过去好声好气哄她。
“那你也出个糗让我瞧瞧？”
裴清眉侧过脸睨她。
“真拿你没办法。”
江凝嗔她一眼。
随即，她刚要将手从她肩上挪开，便听见“咻——”地一声，一道利箭生生射穿轿辇，掉落在茶几上。
“快趴下——”
江凝立刻将裴清眉往下按，护着她一道匍匐在轿辇内。
很快，外面传来响天彻地的打斗声，不断有箭雨朝她们轿辇射来。
“六姑娘和裴姑娘在轿辇内好好待着，下官护着你们——”
外面传来贺繁州快要叫破声的嗓音，却也很快被淹没。
第一百五十三章 俘虏
“裴姐姐，你快躲进去！”
外面激烈的打斗声令人胆寒，轿辇已经被射穿好几处，江凝推着裴清眉躲入茶几下，至少还能先护着。
“六妹妹，你也进来！”
裴清眉被吓得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方要将江凝一块拉到桌底下，只听见“嘭——”地一声，她们轿辇被人横刀砍断，木头四处掉落，刺眼的光亮照入眼帘，紧接着是一道寒光朝她们袭来，直直落到脖颈上。
江凝惊恐地往四周看，才发现外面地上横躺着许多尸首，皆是燕齐精锐，许多公爵贵女都已经成为他们的刀下人。
赵启宁和贺繁州亦不例外。
“全部带走！”
为首的首领和押送的侍卫们脸上都蒙着黑布，瞧不出来对方是什么身份。
赵启宁身为和亲使团的带队，被押在最前边。好在他还有几分傲骨在，便是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亦是未低半分姿态。
很快，众人被押到山脊深处一处早已驻扎好的营帐中，显然对方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便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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