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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唐阿茶【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24 14:37:49  作者:唐阿茶【完结+番外】
  李锦书在桌前坐立不安,凳子还没捂热,形形色色的佳丽胡姬便涌入屋内,酒肉靡食也被承了上来。
  饶是他们身份尊贵的缘故,老妈子也亲自入了屋,见刚刚那位戴帷帽的清妙美人不见了踪影,便随口问道:“那位小姐呢?怎不见出来浅酌几杯?也好让我们的姑娘好好伺候两位贵客!”
  李锦书下意识看向李兰舟离开的那道矮窗方向,正是内屋屏风后。
  见他这副模样,老妈子也不必他多言,只以为那清妙美人与这位贵公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鱼龙混杂的勾栏之地,老妈妈什么戳破了天的事没见过?
  富贵人家哪有无苟且之处的,贵公子带着外室来勾栏下/贱之地逍遥快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肩上攀上一只手,脂粉味扑面而来,李锦书一双丹凤眼中戾气立显,吓得美人僵住胳膊,一瞬间心惊胆颤,犹如这只手下一刻就会被砍下。
  李锦书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毫不犹豫从自己肩上拿下来,还没回答老妈妈的话语,那老妈妈叫停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又谄媚地问他:“公子?可还需要姑娘们伴着?”
  既然是带着不可见外人的女人前来快活,她也拿不准可还需要其他女人,便给这位看起来一身贵气的公子使了个“我懂的”的眼色。
  李锦书没理解她的眼神,不过好歹她的话还是听得懂的,此时急忙道:“不必了,让她们都退下吧!”
  文元刚刚随着这老妈妈和一众姑娘们进来,此刻战战兢兢候在一边,一听见李锦书的要求,急忙识趣地上前给了老妈妈和一众女人几锭银子。
  贵人出手阔绰,老妈妈利索地带着一众姑娘退下去了,临走前拿出一件瓷白小瓶放于桌上,看李锦书一身清透怕他不懂,便看了里间一眼,补充解释:“公子可给姑娘服下,行事时也可畅快些。”
  里外两间屋被一大面锦绣雕花屏风隔绝开来。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李锦书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下,面上发热:“内子不便示人,多谢妈妈安排成全!”
  老妈妈行了礼踱步退下,屋子清净了,文宝若冰等人还候在屋外,文元站在门口伸长脖子见那群女人确实走了,这才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
  女人真可怕。
  他转身便见李锦书还坐在桌前,只是垂着眸一动不动盯着桌上的那瓷白小瓶,目光幽邃。
  铺了锦绣红布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那瓷白小瓶在大鱼大肉的桌上格格不入,不仔细看还不起眼。
  “公子,奴才将这物处理了。”
  宫中历来严禁妃嫔使用不三不四的手段争宠,况且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他可不敢让李锦书碰,龙体为重,稍有不慎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文元这样说着想着,也是这般做的,他上前就要将那污秽之物收起等出去再随手丢了。
  “慢着。”李锦书霍地出声制止:“不必了,你出去吧。”
  文元躬身退出,余光中瞥见李锦书将那瓷白小瓶收进袖中。
  *
  等候良久,李兰舟依旧没有回来。
  本来是他约皇姐出来出游,此刻皇姐却丢下他一人在这,李锦书愤慨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焦躁地踱步。
  他一次次想破门踏出,他是皇帝,大可以派人将这酒肆围起来。
  内心纠结良久,门外响起声来,门被打开人群涌进屋内,李兰舟依旧戴着长长的帷帽看不清面容,身后跟着安静默然的白术,再然后就是一群李锦书不认识的人。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李锦书忙起身去迎接。
  “无事。”李兰舟在他身边坐下,示意他也坐下。
  李锦书这才不情不愿乖乖坐下,将注意力从李兰舟身上挪开移向李兰舟带来的人。
  跪在地上的有两个粗莽男人,一看便是市井地痞,还有一个便是刚刚领着她们入屋的老妈妈。
  三人此刻都跪于地哭爹喊娘求饶命,其中那两个粗蛮男人还捂着胳膊,痛的额头冒了冷汗。
  李锦书抬眼看持剑立在一旁的白术,便粗粗知晓了个大概,想来抓这几人过程不会太顺畅。
  只是不知道皇姐抓这三人究竟是为何?
  李兰舟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绕过帷帽悠然送进檀口中,嗓音清冷:“你们背后之人是谁?”
  她坐的笔直端正背脊挺然,朦胧帷帐下轮廓傲然清瘦,漠然看向两个跪在地上膘肥体胖的汉子,好似站在云端藐视人间肮脏的仙子。
  “是何人指使你们散播污蔑圣上之言?今夜那人是谁?”她微微侧过面颊看向这家胡肆的老妈妈:“而你,又是要给何人通风报信?”
第7章 流言
  李锦书看着李兰舟的眸光一闪,皇姐今晚所做这些皆是为了他!
  “休得胡言,否则,”李兰舟放下茶盏,“你们知道后果。”
  粗莽的男人们对视一眼,又悚然后看一下身后如阎王爷一般的白术,其中一位便哆哆嗦嗦开口:“小姐饶命啊!小人们确实不知那人是谁!”
  剑离鞘发出一声尖锐声响,沉甸甸泛着冷气的剑已然抵上脖颈。
  “我说我说!小人们虽不知晓那人身份,当那人却给了小人这个。”黑壮的男人将手中的玉佩承上,边道:“那人蒙着面,只说任务完毕之后让小人们带着这玉佩来这胡肆找他领赏!”
  李兰舟拿过玉佩摩挲一下,玉佩晶莹剔透是上好的材质,寻常人家可用不起。
  目的已达成,她便给了白术一个眼神,让他将这二人带下去。
  “那你呢?”李兰舟又看向那老妈妈:“今夜为何形迹诡异?匆匆与你接耳逃走那人是何人?你这是要向何人通风报信?”
  剑锋直指老妈妈堆着肥肉的脖颈。
  “奴家不知啊!”老妈妈瘫软在地,一概否决。
  李兰舟浅笑一声:“妈妈,刚刚你可不是这般说的,若是再不说实话,只怕妈妈今夜就要命丧于此了。”
  老妈妈手脚瘫软,却还是佯装不知:“奴家,奴家那是一时被小姐所吓这才胡言!”
  李兰舟也不欲与其多言,喊了若冰进来:“将她交至大理寺严刑审问,本宫明日一早就要知道结果。”
  老妈妈已经傻了眼:“贵人、贵人是.......”
  “夏国长公主——昭华。”李兰舟不紧不慢报出名号:“若你有难言苦衷可尽数说来,本宫为你平冤屈,若是再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免不得牢狱灾祸了。”
  老妈妈看过李兰舟,又看向一旁的李锦书,能与昭华长公主殿下如此并排相坐之人,整个大夏朝还能有谁?
  连连磕头后,便交代出实情,家中双亲都在那人手中,她只能祈祷长公主殿下能信守承诺,救出并宽恕他们。
  夜晚凉风袭袭,马车滚压洛阳街道,发出卡卡声响,略显沉闷。
  “皇姐心中可有猜测?”李锦书在昏暗的马车中窥视李兰舟,边发问。
  胡姬酒肆那三人虽都没直接说出幕后之人,可李锦书觉得他的皇姐天下举世无双,定然是心中有数的。
  李锦书到底是长大了,况且他还是大夏朝的君主,理应知晓这些。
  这样想着,李兰舟也不藏着掖着,淡淡道:“陛下心中也有人选罢。”
  车内昏暗,光线不足,人影浓重。
  二人不约而同双双面对面说出心中答案:“王显。”
  “前几日洛阳四处起流言,都说陛下是李家远亲,不配为君,本宫多方打探,这才查出留言起于今日这西市最大的胡姬酒肆。”
  顿了顿,李兰舟又补充道:“王显背后是太原王氏,昔日跟随父皇母后南征北战,是最早跟随父皇母后的将领之一,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昔日父皇母后崩逝之后,王显是最先提出陛下不符为君的重臣。”
  王显的狼子野心,李锦书当然能感受得到,此时也甚是愤怒:“这个老匹夫!已经位列三公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朕将身上的龙袍扒给他才能心满意足吗?”
  他被气得颤抖,这其中不仅仅只是王显私下散播他的谣言,他也怕他的身份被人深究,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
  可要除掉王显,现在还不到时间,两朝开国元老,自然势力根叶茂盛,区区坊市间一个天子的流言根本不能扳倒他。
  “那皇姐准备如何办?”
  “虽不能一击致命,但也可以略微施一惩戒,慢慢瓦解。”李兰舟的食指在矮桌上轻轻敲打着:“门阀世家日益壮大,根源在于九品中正制,若要彻底铲除,需从根源入手。”
  李锦书还想再问,可一声尖锐哭喊穿透马车,李兰舟拉开车帘一看,是一女子被驱赶出家门,周围还有街坊邻居哄堂围笑。
  “你这个不孝女!有辱家门!今夜就此断绝父女关系!你速速离去!”
  那女子哭喊:“父亲!女儿还是清白之身!那夜只是与刘郎君被困城外,并未发生什么呀!”
  ........
  李兰舟默然垂眸,放下了车帘。
  车内瞬间压抑沉默,李锦书问她:“皇姐身体不舒服吗?”
  李兰舟摇头:“无碍,只是想起些伤心事罢了。”
  李锦书不依不饶,有机会便上赶着凑上来:“皇姐有何事需要倾诉?锦书愿意倾听。”
  沉默良久,李兰舟说:“想起母后了。”
  李锦书皱眉,孝淑皇后?想她作甚?
  “昔日母后也是一位稍显富裕的武将之女,是位富家小姐,遇到拥有雄才壮志的父皇,如此便陪父皇南征北战大半生,大夏创立之后,她又伤了身子,早早崩逝了,难免伤怀。”
  李兰舟将手指收回袖中:“世间对女子向来苛刻,本宫母后为我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后战场英明神武的女将军入朝后宫,最终在深宫大院熬到灯枯油尽,也没能等来父皇的最后一面。”
  马车帘子随着风晃动,她凝视矮桌上的茶盏,目光漠然:“自古无情帝王家,男子可风流多情,女子却恪守本分,这便是不公。”
  李锦书窒住呼吸,一呼一吸之间都带上几分小心翼翼,轻声道:“皇姐是我大夏朝最尊贵的昭华长公主殿下,无人敢不尊不敬您。”
  李兰舟轻笑:“旁人若是坐在陛下的位置,该想的是如何赶本宫下台,他日陛下娶中宫纳妃入后宫......”
  李锦书摇头:“皇姐伴锦书六年,锦书的一切都是皇姐的。”包括我。
  他模棱两可地笃定道:“锦书一定不找别人。”
  李兰舟被他的傻气给逗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得陛下此言,本宫甚是欣慰。”
  李锦书因为她的举动龙心大悦,虽然李兰舟没听出他的意思,但他还是红了脸,垂着头勾唇,笑意连连。
  *
  马车轱辘压过泥潭,溅起朵朵水花。
  “皇姐无事吧!”李锦书扶起四散水滴的茶杯,忙查看李兰舟有没有大碍。
  李兰舟摇头:“无事。”
  马车越发驶入京郊,春风清甜,李锦书忍不住又问:“皇姐,我们不是要去拜访太傅吗?这是要去哪啊?”
  上月时昔日的太傅又乞骸骨还乡,如今正是寻找新太傅时,今日李兰舟说要带着他去拜访一位名师,可马车却渐入山林。
  “昔有刘孟德三顾茅庐方能得一谋略之师,今日陛下也应效仿,亲自登门才能表明诚意。”
  李锦书恭敬拱手:“锦书受教了。”
  马车越发颠簸,兜兜转转终于到了。
  入目青葱翠林,小桥流水,环佩之声悦耳动听,竹林间有一清雅小筑,清简别致。
  李锦书扶着李兰舟入内,一见屋内出来之人,李锦书的脸上瞬间没了笑意。
  “参见陛下、长公主殿下。”魏谦恭敬行跪拜大礼,白衣徐徐,文雅呈隽,不卑不亢。
  “快起来吧。”李兰舟抬手让他免礼,道:“听闻近月魏世子皆住在山上,本宫和陛下今日前来是与魏世子有要事相商。”
  魏谦将二人迎入内,亲自给二人上了茶水。
  “寒室简陋,请陛下和殿下赎罪。”
  他一直喜爱读书,每过一段时间便要上山小住清修,住的时长随意,或长或短,每次上山也都只带一书童,无旁人跟随,鲜少有人知晓此地。
  今日李兰舟和李锦书的突然到访也是他没想到的。
  “无碍,素有传闻称赞世子殿下博闻强识见多识广,今日本宫亲自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所言非虚,世子殿下果然不负‘魏博公子’的美誉。”
  魏谦耳尖发烫,心在发颤,兀自镇定面对李兰舟的赞誉:“公主殿下谬赞。”
  他下意识将昭华长公主的封号免了,不自觉表示亲近。
  二人言笑晏晏,李锦书眼底冒出火星子,冷不丁神思被李兰舟唤回。
  “陛下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拜见太傅?”
  魏谦已答应做李锦书的太傅。
  “文人墨客皆讲究礼节,今日既如此凑巧,不如也一起将这拜师礼行了,也好了了本宫和陛下的一桩心事。”李兰舟提议着。
  魏谦急忙回拒:“陛下不比常人,使不得!”
  “孔孟之道意不可违,陛下和本宫如今觅得一良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魏博公子受得起。”李兰舟态度果决。
  魏谦不好再多说,任由着小书童寻来茶具,而他不自在地坐在皇帝的上首,由新皇敬茶。
  由于李锦书的身份不一般,自然不能行下跪礼,这便做站着行礼。
  李锦书是笑着的,暗地里却是后槽牙几番要被生生咬碎,即是皇姐要求做的,他定言听计从,一如现在。
  接过冒着清香热气的茶盏,弓腰行礼,敬茶。
  他笑,剑眉星目笑得春风和煦,当真是觅得一良师的欣喜模样。
  临走前,李兰舟又一次对魏谦说:“望魏博公子以后效忠我皇,忠心不二。”
  魏谦点头,郑重说好。
第8章 党争
  春日的桃花徐徐开,一波谢了,一波再开,洛阳城内外皆是一片绚丽光景。
  每当清风拂过,就如下了一场花雨一般,盛大美丽,随风舞动。
  路人匆匆,遮了行人的眼,那拱桥头畔,才子佳人于这漫天花雨中相遇,良人羞红了面,佳人青丝中的珠钗随风轻颤,额间妆面艳红滴血,纤纤玉手衔团扇掩面,娇眸低垂,长睫媚人,美人如斯。
  天光也被这坊间灯火捅出个些许窟窿,神都不夜城灯火璀璨,街道横竖灯笼高挂,灯火阑珊,热闹熏天。
  河边画舫红光如铺,丝竹歌舞曼妙,美人声声啼笑如清铃,船头的红纱也沉醉在这繁华温柔乡中。
  遍地黄金荣华的神都街道,车水马龙,此间慢行一马车,颇不引人注目。
  此马车外表看上去朴实不是什么艳丽惹眼的颜色,却也是低调的奢华,建造用的木头寸金寸木,那马车顶的金光模糊映着坊市的烟火,凌厉变得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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