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圣上第一天便是封商凭玉为御乱王,地位同摄政王,辅国事。
下了早朝,赵折桂特意将商凭玉叫进垂拱殿。
经历了带兵杀商凭玉一事,赵折桂只想做些事情弥补两人之间的僵硬关系。
“朕记得御乱王的大娘子如今依旧是戴罪之身,想来此时还用着旁的名姓过活。不如明日朕便还了她清白,她也好早些恢复自己的身份。”
赵折桂说得小心,说话时,全程注视着他,生怕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不满来。
要给容消酒正名一事,是他想了半天的献殷勤方式。
他没想到除了加官进爵,还有甚能让商凭玉满意之事。
直到他的贴身太监郊矣提醒,他才想到容消酒。
只见面前的人,长眉微挑,十分迅速地道了声:“不必。”
闻声,赵折桂面色一僵,心下有些诧异。
这人曾让净颂阿姐替他大娘子去死,如今有可以替他大娘子证明清白的机会,为何又否决?
赵折桂只觉这人心思太过深沉,他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将他看透。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商凭玉满脑子想的都是将容消酒困在身边。
替容消酒正名是轻而易举之事,不必赵折桂帮忙,他自己便可办到。
可他私心不想。
如今的容消酒,用着他起的名姓,衣食住行也只能依赖他一人,算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不想放她回到容消酒的身份中去,他甚至希望这辈子他的姐姐都只能待在他身边,与外界完全断绝来往。
赵折桂见他一直沉思着,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将他得罪了去。
遂即轻声开口,拉回他思绪:“御乱王若是有甚想要的,尽管同朕讲。”
商凭玉掀眸睐他一眼,一眼看穿他意图。
他沉声换了话题:“圣上不妨想想东溟舞姬一事。”
“这汴京的权贵不止臣一个,想来不少同僚都曾收到过齐国公送的舞姬。”
赵折桂一时没了话,他刚坐上皇位,对东溟舞姬不甚了解,自然也没甚好对策。
商凭玉并没指望他回答,只借口府中有事,离了宫。
谁料刚到府门,便瞧见齐国公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前。
想来是等了好一会儿。
齐国公听见马蹄声,知是商凭玉回来,遂转身,颔首一礼,和蔼道:“今日来是来作别的,明日一早老夫便回寿州去了。”
商凭玉大跳下马,走到他跟前抄手一礼。
纵然他此刻封了王爵,但为了表现对齐国公敬意,他还是不忘礼数。
“国公爷临走前还记得来见鄙人,是鄙人之幸。”
齐国公此次来带了十几个伴当,都尽数跟着入了府。
齐国公与商凭玉去了淮园。
其间,有个一直随在人群身后的伴当,趁机溜去了晋园。
这人熟车熟路的往榴锦院去。
刚入院门就遇上翠羽。
翠羽见着人来,面色一惊,双手捂住险些尖叫出口的声音。
“我是来带容姐姐出府的。”
来人抹了抹脸上装扮的黝黄脂粉,低声道。
翠羽双眸一亮,她巴不得容消酒赶紧逃离这地方,赶忙将人带去容消酒寝间。
容消酒亦早就厌倦了整日被困于此的日子。
自圣上去世后,她竟有些措手不及。
甚至还不等她查出母亲死亡真相,这圣上便这般突如其来的驾崩了,她甚至都来不及同这人对峙一番。
算来算去,害她母亲去世的凶手只剩齐国公一个。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翠羽的人敲门声。
见着梁照晨来,她赶忙站起身。
第48章 服侍
梁照晨快步上去,拉住容消酒的手腕,恳切道:“容姐姐,跟我逃吧。”
容消酒还有些没回应过神来,下意识收回手,与他拉开距离。
“你怎的来了?”
“齐国公明早便回寿州,今日是特来与商凭玉拜别的,我便趁此时机,打扮成随从跟了过来。”
说到齐国公,如今在这世上知晓她母亲死因真相之人,也只有他了。
“好,我跟你逃。”
她要施行之前告知商凭玉的法子,假扮成舞姬,跟着齐国公一行人一道儿去寿州。
梁照晨见她此时这般好说话,松了一口气:“那姐姐今夜便跟我一道儿出府。”
“今夜,齐国公带过来的舞姬会先一步被送回寿州,姐姐若想打扮成舞姬蒙混到寿州,就必须今夜走。”
容消酒没有片刻犹豫地点头。
她能这般毫无顾忌的答应,代表她对汴京并无甚留恋,代表商凭玉在她心中并不重要。
思及此,梁照晨心头雀跃起来。
“那容姐姐且准备着,我待会儿再来。”
说完,梁照晨颔首离去。他脚步匆忙,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容消酒再反悔。
梁照晨一走,翠羽走上前,真心替她高兴:“恭喜姑娘,总算要离了这阎王窟。”
她称呼容消酒为“姑娘”,而非“大娘子”,在她心里“大娘子”三字是困在容消酒身上的枷锁。
容消酒看着她,便想起过去因自己逃跑,而牵连她被罚跪的经历,遂即,到处搜罗纸笔。
她要在走之前给商凭玉留下口信,告知他,自己的行踪。
如此,他可派人跟着她,遂即了解舞姬行踪路线,借此追查到齐国公与东溟人做度种交易的蛛丝马迹。
除此之外,便是不让自己显得像不告而别,以免连累翠羽。
*
另一头,淮园内。
房内除商凭玉与齐国公外,还有从乐在。
齐国公坐了好半晌,四下张望一遍,似是随口询问:“老夫记得王爷府中还养着一舞姬,怎的今日不见人影?”
商凭玉抬眸看他一眼,执起杯盏,细呷一口才道:“若本王记得没错,国公爷对我那亡妻青眼有加。现下她离世没多久,我若总是将舞姬留在跟前,怕是国公爷就要嫌我朝三暮四薄情寡义,替我那亡妻鸣不平了。”
齐国公捏紧了茶盏,轻笑一声:“王爷这般说,倒折煞了老夫,想想这从乐还是老夫亲自赠于王爷的。”
“若照王爷话中意思,我岂不是更薄情寡义?”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
好半晌,商凭玉换个话题:“说来,那日圣上将本王困在紫宸殿时,多亏您提前报信,让本王能早做好防备。”
这齐国公在赵折桂招兵买马之际,便告知过商凭玉,早做准备。
哪怕商凭玉其实早就派人监视赵折桂,对他的行动早就了如指掌。
但碍于要拉拢关系,不得不将功劳推于齐国公的通风报信上。
“国公爷为人仗义,如此挚友本王交定了。日后有甚用得上本王的地方,您尽管提。”
商凭玉起身,以茶代酒,尽量说得坦荡。
齐国公早就等他这话,笑吟吟执起杯盏回敬:“有御乱王这句话,老夫甚为欣慰。”
两人各怀心思,佯装着和谐,用完一顿晚膳。
齐国公自新帝登基后,越发对商凭玉的势力感到好奇。
区区弱冠少年,哪里来的能力将圣上和大半兵马都掌握在手。
若是与他搭上线,那日后将东溟舞姬运送来汴京就更加容易。
而他对面坐着的人,却只想着如何将他干掉,如何将他的权利和资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顿饭用完,天色已暗。
梁照晨在齐国公将要离开商府时,又来了晋园。
此时的容消酒换了身女使打扮的衣裳,面上的伪装,叫人瞧不出她本来模样。
她将纸条压在香案上的金猊炉下,与翠羽拜别后,迅速离去。
翠羽见人走远,拿起香案上容消酒留下的行踪小纸条,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撕碎。
一想到商凭玉若知晓自家主子的行踪,必定派人将她再抓回,翠羽便轻叹口气。
好半晌,她咬咬牙,决议将此事咽进肚子里,不告诉商凭玉。
纸条的碎片被她填入香炉中,没多久,便化作一片灰烬。
商凭玉将齐国公送到府门外,目送人离开。
从乐全程跟在他身侧,齐国公一走,商凭玉面色登时沉下来。
他没看从乐一眼,只找了个,“忙公务”的借口,头也不回地,径自往千秋阁去。
这些天来,从乐早习惯了商凭玉的忽视。
她不是不知晓这人是世间难得的郎君领袖,可奈何无论她如何殷勤,这人对她都毫无波澜。
久而久之,她也便退缩了。
可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她又开始焦虑起来。
一时间,心情复杂,只得忍着情绪,往榴锦院去。
刚进榴锦院从乐便听见刘妈妈的叫喊声:“大娘子怎会不见?”
大娘子?
从乐诧异,却只片刻脑中浮现容消酒那张琼面。
她快步朝声援处去。
容消酒所居的寝间内,此刻翠羽跪在房内,受两个女使钳制着。
刘妈妈站在她面前,冷声询问:“告知我大娘子的下落,这对你我都好。”
“你也晓得王爷的性子,上回罚你进柴房还不够吗?”
翠羽紧抿着唇,就是不答话。
她在撕纸条时,便做好了一切准备。
甚至做好了离开人世的准备。
刘妈妈见问话无用,便试图刑讯逼供。
从乐在此时走将进来:“这是发生了何事?”
其实她在门边早听得七七八八,也明白是容消酒不见了,正问其贴身女使她的去向,奈何这贴身女使硬气得很,就是不应。逼得这妈妈准备用刑。
刘妈妈见从乐进来,虽说心中嫌弃她,面上却装的得体,和蔼开口:“劳您操心,不过此事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便不说出来叫您忧心了。”
她婉拒了。
从乐却轻笑一声,双手环抱倚在门边,“你不说我也晓得是明如不见了。既然不见了,你教训她的贴身女使有何作用,还不快报给王爷,散出人去找。”
刘妈妈浅浅看她一眼。
她话说得轻巧,可若直接告知商凭玉,他必定大怒,届时翠羽只会更遭殃。
她如今这般逼问,也是在救翠羽,替她挽回一线生机。
她这般思索着,由于过于入迷,以至于忘了回复从乐。
从乐不急不恼,忽而反应过来什么。
她嘴里反复咀嚼着“大娘子”三个字,好片刻,指着刘妈妈道:“你们的大娘子不应是姓容。难不成这……”
这施明如实则是容消酒?
思及此,她瞪大双眸,下意识捂住嘴。
刘妈妈对从乐并没甚好印象,更是不知商凭玉为何将这女子留在身边。
听着她的话,刘妈妈本能想告知商凭玉,将她灭口。
刘妈妈正要开口,却见商凭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从乐身后。
遂即敛了被从乐激起的不耐烦,躬身行礼。
商凭玉面色铁青,他来时便已听说了容消酒失踪的消息。
他看了眼翠羽,又瞧了眼从乐,唇边勾起诡异的笑。
他指了指翠羽,利落吩咐:“严刑拷打,问出行踪。若是逼问不出,这人也不必活了。”
他要将容消酒顾及的人都折磨遍。
遂即,他又转身看向从乐,咧出几分还算璨亮的笑。
“你…很想怀孩子?”
房内不少女使在,当着众人的面,他问得直白。
从乐一愣,眼睛紧张地眨了又眨,临了,她还是坦荡点头。
这没甚不好承认的。
“好。”商凭玉说得干脆,言罢,拉着她往千秋阁去。
从乐一路上十分忐忑,心脏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她小跑着才能跟上商凭玉的脚步,以至于到了千秋阁时,整个人气喘吁吁。
“王爷,您也太焦急了些。”她嘴上埋怨。
商凭玉冷哼,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应当比本王更急才对。”
他这话是何意?
不过她确实很急,她想尽快完成齐国公交付的任务,才能接回她的妹妹。
思索时,她已跟随商凭玉去了正房内。
那房间正是之前捆缚过容消酒,囚禁过商惟怀的房间。
从乐一眼瞧见床榻上放置着的铁链,心下有些慌乱。
“您……”她没想到像商凭玉这般面上清白如玉之人,会这种癖好。
将铁链与商凭玉那张惊绝的容貌联想在一起,怎么想怎么割裂。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心下暗道。
“你不必多想,那铁链不会用在你身上。”
那铁链是他专门为他姐姐准备的,旁人便是碰一下,他都觉得脏。
更遑论再让旁人戴上了。
从乐心下松一口气,可依旧对他床榻上放铁链一事,十分不解。
她全程视线都落在商凭玉身上,打量意味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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