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可能在她答应弘光帝的要求为萧月桢替嫁时,她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和亲是难免的,圆房是难免的,因为他钟爱萧月桢,所以才对她这个顶替之人的种种无礼要求百般纵容。
她早就应当看清这一点的。
下午时,想到接下来会有的奔波,她其实已经好好沐浴了一番。眼下,她在水里,他在水外,她只着了一件湿透的小衣,而他全副武装,冰冷锋利。
对比强烈,她仍旧不知所措。
“公主的脸色怎么白了?”又是裴彦苏主动张口,他的掌并未挪动,用力感受她呼吸的起伏,“隋嬷嬷他们的事,微臣会处理妥帖,不会牵连到公主半点。”
在他的眼里,她理应为隋嬷嬷的背叛而惊惶恐惧。
但她的惊惶恐惧,哪里又仅仅来自于此呢。
她的脸又瞬间红了。
海棠花花蕊昂然卓立,将绣纹微微顶起,男人的视线被吸引下移,目光又多了一重意味萦绕。
她是被他扛回来的,自然,她的衫裳也是被他除去的,甚至她先前换上身的,根本不是这件绣了西府海棠的小衣。
是他换的,他亲手为她换的。
想清楚了这些,她的娇靥又红了几分,覆他手背的双手也卸了力,她嗫嚅:
“今晚,就今晚……”
“今晚什么?”裴彦苏好整以暇。
“大人奔波一日,今晚早点睡……”她始终说不出口,只能委婉再委婉,螓首低垂。
可他的手掌没有卸力,仍旧在哪里,听到她如此语无伦次,和他一起笑了一笑,忽然往一侧移了移。
位置刚好,把握准确。
萧月音几乎呜咽出声。
“距离子时还很久,现在还是微臣的生辰,”裴彦苏唇角明明含着笑意,墨绿的眸子却又骤冷下来,像在寒冬腊月中滚过一般,指尖来回游移,“公主又健忘了,微臣同公主说过的。”
“嗯……嗯?”她的呼吸快要凝滞了。
“像微臣这样生来便只能靠自己的人,根本不配早睡。从前有长达十余年的时光,微臣每日寅时初刻便要起身,先读书,再去打零工赚取家用。忙了一天,拿了当日结算的工钱,回去之后,帮阿娘操持家务,事毕再继续苦读到子时,每日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一面说着,他终于放开了她,距离她小衣细细的系带只有尺寸距离,又道:
“自从每晚和公主同寝后,微臣的睡眠好了许多。”
一朝得了他的疏放,萧月音微微侧身想要稍稍远离,他的长指却将那系带勾住。
这样,海棠花的绣纹便贴得更紧了。
“我、我没有在躲。”她急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起来。
“那就自己解了?”他仍是勾住的。
言语不算冰冷,可态度却是不容拒绝,尤其他身上的铠甲还一丝不苟。
萧月音强忍颤抖,咬着樱唇,将双腕背到身后,食指与拇指捏住系带,
“真儿真乖。”他满意地上前,大掌扶住她一侧的玉颈,灵活的食指和中指,便将她颈上的系带解开。
浴桶中的花瓣被彻底浇湿,全部如无根的浮萍一般在水面飘游,她再无任何遮蔽,只想做个情场上的逃兵,堪堪阖上了双目。
小衣在浴水中沉底,她听不见那轻微的声响,只有他哑了的嗓音:
“哥哥今日一身尘土,不洗干净,怎么能好好拆真儿的礼物?”
她霎时又将一双水灵灵的杏目瞠开。
“那……那我先出去,等你?”不知为什么,她的预感总是准确的,因而她试探的问句,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哥哥都帮真儿洗了,真儿怎么能不投桃报李,帮哥哥洗呢?”他仍旧捧着她的玉颈,虎口处的玉肤吹弹可破。
萧月音又咬住樱唇,反驳无能。
这样的犹疑,裴彦苏已经起身,去拿了木架上宽大的棉巾,只需要微微张开臂展,便能让棉巾将她完全笼罩。
“出来,自己裹上。”他的声音透过那宽大的棉巾传来,又是半点不容拒绝。
“哗啦啦”的淋漓水声之后,萧月音只能从浴桶中站起来,那棉巾将裴彦苏挡了完全,倒是为她做了个极好的缓冲,她在瓷砖的地面上站定之后,他才稍稍将棉巾往下拉,几乎同时,有干净熨帖,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他的注视下,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端午节里餐盘中的粽子。
长吁了口气,才慢吞吞回视面前的男人,眨了眨眼。
“哥哥帮真儿宽了衣,真儿不应该回礼?”就连他横穿眉骨的狼牙刺青都写满了“逗弄”两个字。
其实今天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拒绝不了,但她内心的倔强总是作祟,是以每每出言试探,又每每被他更加过分的话语推回来。
是她还是害怕,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今日一整日,她明明都沉浸在自由的喜悦中,哪晓得夜幕降临之后,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变呢?
这样想着,萧月音也只能磨磨蹭蹭,小碎步到了他的身前,视线扫过眼前距离极近的铠甲,抬手,开始找隐藏在甲片背后的系带。
早上,她亲手为他穿上这一身崭新的铠甲时,哪里想到今晚便又会亲自将它脱下来。
因为担心包裹的棉巾下落,又因为情绪的起起伏伏脑子有点昏沉,她为他脱下铠甲的速度极慢极慢。
裴彦苏极有耐心,一直专注地看着她动作,未催促她半句。
而随着铠甲被卸下,他周身的血腥味,也比先前更加浓郁。
萧月音捂住了口鼻,停住不动了。
但他却没有丝毫关怀的意思,反而又是一把揽过了她的腰,这一次他的铠甲除去,她的鼻梁便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她更是一痛。
痛了,眼泪也即刻上涌,又听见他含着狠意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这些气味都是哥哥为了真儿才染上的,真儿现在开始嫌弃了?”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一句十足的谎话。
哪里是为了她才染上的,分明就是裴彦苏那可耻的独占之心,要对她强取豪夺。
是,他品性卑劣,他贪婪狂妄,他根本不配称“君子”二字。
他既想要合情合理独占他的音音,又不想让音音发现他为了得到她,竟然布了那么大一个局,甚至不惜让那几名该死之人背负恶名,只为了使音音震惊羞愧。
所以,他才更想把这一身的血腥气染给她,让她白璧微瑕。
萧月音听不见他此时心底邪恶翻涌的波涛,只觉得他说得极对,便忍住对血腥之气的厌恶,又将手伸向了他中衣的衣带。
为了除去他的中裤,她稍稍蹲了下来。
他高大挺拔,腿也十分修长,只是视线扫过亵库的形状时,她还是忍不住瞥开了目光。
“就这样吧,辛苦真儿了。”裴彦苏揉了揉她头顶的碎发,又将韩嬷嬷她们早已备在一边的热水倒进了浴桶里。
浴桶中早已蔫残的花瓣们,又重新滚了起来。
裴彦苏利落地进了浴桶,将方才随手搭在边缘的帨巾,重新放入桶中浸泡。
他在用她用过的洗澡水。
“真儿不是嫌弃哥哥身上的血腥气味吗?来,你来自己动手,去掉它。”他将拧好的帨巾递出浴桶,递到她的面前,他的长臂还滴着水,湿淋淋落在她的脚背上。
这样的角度,她看不见方才那令她面红耳赤的东西,他又半趴在浴桶的边缘,认真注视,认真等待她的行动。
萧月音只能继续照做。
不过,再如何如何羞赧,她也要为自己等下的事情考虑,把大狗洗干净了,她才不会再继续作呕。
至于小狗狗嘛……
她想起了那晚在新罗平壤的驿站,“小狗狗”这个称呼,还是面前的男人自己给取的。
帨巾擦过他上臂紧实的肌肉,她只能将他水面上的部分洗净,水面下的,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
好在裴彦苏已然感受到了她的为难,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从她手中接过帨巾,轻声说:
“转过去。”
连续的水声在她后背响起,在她觉得心快要跳出来的时候,他走到了她身后,将她抱起,让她半坐在他的臂弯上。
萧月音只能环抱他的头。
走出湢室,她方才看见地上被撕成条的布料,不知他先前回来时,究竟带着多大的火气。
而她的错愕和暗忖又被裴彦苏捕捉,他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只握住了她的一只脚,不辨喜怒地说道:
“要是真儿不乖,哥哥可就要真儿疼了。”
第91章 初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裴彦苏人还站在床下,她的头朝里,仰视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些别的。
小狗狗……真的是小狗狗吗……
上次在平壤的驿馆里,那些记忆是被她刻意忘记的,毕竟早已打定主意和萧月桢交换,就不该保留和他亲密的记忆。
早已模糊的记忆里,上一次到关键的时候,隔着一条亵库,他又用她的腰带将她双眼蒙住,所以到底,她其实并未真切看清过那小狗狗。
现在她终于得以看清,却觉得房中氤氲的暧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剩下她心中的骇然。
她从未见过这么凶悍的东西。
思绪回转时,她不得不回忆起从前戴嬷嬷教导她时的话,想到那些册子上画得事无巨细的画面,她才终于清楚,方才裴彦苏那句“不乖就疼”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威胁她……
可是,可是她真的听话了乖乖的,就能不疼吗?
明明看起来就很疼……
“我、我不想疼……”萧月音几乎哭出来,嗓音娇着,连头皮都绷得死紧。
她虽然是顺着他的话来说的,但那时常应验的预感却告诉她,她求了他也没有用。
而裴彦苏果然没有回应她,只是握着她的小脚,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足上未干的水滴。
因为自双臂之下都包裹在宽大的棉巾里,她又将自己裹得很紧很紧,腿上能活动的地方实在有限,一只脚被他握住,她根本挣脱不开。
就连后退也不能。
“冀北哥哥……”萧月音不自觉吸了吸鼻子,又委屈巴巴地喊他,“你、你真舍得让我疼吗?”
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都要听不下去。
在嫁给裴彦苏之前,她在四大皆空的佛寺里过了十几年几乎心如止水的生活,又哪里会向人撒娇卖乖?
何况,撒娇卖乖的目的,本就和“清心寡欲”没有半点关联。
男人握着她脚掌的手指多用了一分力,稍稍抬起,放在他的唇边。
舍得吗?不舍得吗?真是不好说。
如果是今日之前的裴彦苏,定然是舍不得的,这也是上次他中媚药时思前想后,最终没有决定进行到最后一步的重要原因;
但今日不同,他今日是带着气的。
气她对他毫无留恋,气她肯让静泓带她远走高飞,更气她在关键时刻也想着护住静泓
——这样的气,只要稍稍被他强压下的缝隙中冒出来,便肆意生长。
他恨不得不做任何功夫,直接闯,要让她疼,让她感受他为她多次心碎有多疼。
痛彻心扉。
但是等他看见安然沉睡的她,他又心软了。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人生中的两大极乐,他都有了。
“哥哥也是第一次,”心境在这样反反复复中越陷越深,他的吻落在她脚背上时,他突然咬了一口,“下手可能没轻没重……”
“嘶——”别说他下手知不知轻重,光是脚背上的这一口,足以令萧月音痛叫出声。
但她还是挣不开。
不仅挣不开,还有溽燠沿着被他咬下的地方缓缓上移,在她的内踝骨盘旋,又流连过腓和胫,停留在髌,因为她的棉巾而阻挡了前行。
“会、会比刚才那下还疼吗?”萧月音微微侧过头,他因为先前的动作而弯下了腰,两人眼神交汇,是处在相平的角度,因而她的“渴求”之感,比先前淡化了不少。
就连那娇娇柔柔的嗓音也没了。
裴彦苏看不得她这样,心头恶念丛生,再一次不回答她,只垂了眸,就着眼下的位置,又重重地咬了一口。
“呜……”这下萧月音痛得几乎跳起来,下意识用另一条腿去蹬开他,却被他眼疾手快连忙捉住,心头的委屈更盛,她只觉得自己被欺负惨了,软话统统被抛诸脑后,只剩下她最真实的想法:
“你真的是狗,裴彦苏你就是狗……臭狗,臭狗!呜呜,你咬我做什么……”
“是你在问我,会不会比刚才那下更痛的。”男人满意地看着雪白肌肤上那鲜明的齿痕,用拇指指腹描摹一番,勾了勾唇角,“现在先习惯了痛,可能等会儿就没那么痛了,对不对?”
“你这是强词夺理!”被欺负惨了的白兔这下真的急了,拼了最大的气力,借着手肘撑力,从平躺支了起来,张牙舞爪,就要伸手去抓男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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