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恰恰甜》里写长安城遍地黄金更是诈骗情节。
她没体会到多少长安城的好,倒是领教了不少长安城的刀。
谢相思的心驰神往稀碎成渣渣,非常想向有关衙门反应举报。
她来到裴缓身边保护他,做武力值的护卫挨刀挨枪还不算,现在还要动脑去抽丝剥茧看谁害他。
一个人打两份工,给几个钱要她累成这样啊!
“唉……”谢相思长长地叹一口气,短暂地给自己喘口气的时间之后,跳下墙,招呼来柴房的林护卫,吩咐道,“昨晚关进来这两人是来和王爷一起搞下次扮装大赛的玩友,弄误会了。王爷让我送两位好友离开,要我来叮嘱你们一声,下次再碰到他们别再弄错了。”
“是,谢护卫。”林护卫张望着没人,八卦道,“这两人是王爷去盖州城认识的朋友吗?以前在长安从没见过。”
“是啊,道上的人。王爷长得太好看,盖州城那地方没见过王爷这样的人物,有胆子大的想把王爷抢走,这两位壮汉舍身而出,两人大战对方四十人,王爷十分感恩,就跟他们歃血为盟拜了把子。”谢相思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鬼扯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是大侠啊大侠!”林护卫十分感佩两人的舍身取义。
谢相思沉声道:“这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了,事关王爷声誉……”
“属下懂的,谢护卫放心。”林护卫说着把嘴抿成一条缝儿,表示自己嘴最牢靠。
“这府内数你嘴最严了。”
这位小林护卫,外号“王府大喇叭”,短短两日“王爷在盖州城时美貌惹贼人惦记,二壮汉舍身救王爷后裴园结义”的消息就传遍了怀王府的每个角落。
林护卫再把昨夜两人的身份自认为隐晦地点一点,之后陈大帅和慕云再来的时候,府内的护卫就不会真的去拦,就谢相思自己出去装模作样截一截就完事。
利用这种舆论风向引导,比她召集府内人叮嘱他们不去抓陈大帅和慕云靠谱得多。
毕竟两个刺客没事儿来刺杀怀王,他们还要放刺客走,还不说个理由,他们肯定会胡乱猜。
至于怀王的声誉……裴缓压根儿就没有“声誉”这东西,根本不用担心。
王府内很快接受了这个和裴缓人设非常搭的信息,消息传到裴缓这里,裴缓表现出了超出寻常的镇定。
“垂涎本王的人何止千万个,本王已经习惯了。”
其实在谢相思出卖他声誉的第一时间,他就听到了谢相思的心声,给他气了个半死。
她这卖了他的操作看起来可太熟练了,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裴缓气着气着,再听到后面谢相思的头脑风暴,慢慢地就气不起来了。
——“下单给解忧帮杀裴缓的,是兵部尚书左炎。”
——“《朝堂宫廷篇》记载,越武帝继位之后呕心沥血于朝政,很少逗留后宫,这么多年越武帝膝下只有嘉贵妃所出的晋王孟钦,和陈妃所出的临安王孟云客两个儿子长大成年。嘉贵妃家族显赫,陈妃只是宫女出身,皇储之位看似必稳。在这个关头,越武帝封了前中书令,如今两江总督裴昭的弟弟为怀王,对其很是恩宠有加,裴缓又和孟云客是发小,皇上旨意一下,裴缓这个和皇上没有血缘关系的怀王虽然不可能继位,但代表裴家说个话站个队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这么一来究竟谁是太子还不好说。”
——“兵部掌皇城兵马,左炎这个人一向耿直忠良,从来不参与党争。可他既然想杀裴缓,那就证明他不参与党争都是装的。”
——“孟云客和裴缓那么好,人也温和有礼不争不抢,不可能想杀裴缓。那么左炎,应该就是孟钦的人了。”
——“裴缓也真是惨,当不当王爷都要被针对。”
——“如果真的是这样,孟钦看到裴缓一直没被解忧帮的人弄死,肯定还会出别的招的。”
——“谁能想到保护一个闲散王爷这样温和的差事会这么难,这差事也和长安一样诈骗。裴缓,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裴缓的思绪也跟着谢相思一道走远,之后又拉回来。
虽然她造了谣,但出发点也是好的。
她为他也算是殚精竭虑。
左手腕的伤敷了几日太医院精心调配的药已经好差不多了,只留一道浅浅的疤痕。闷了这几日,该好好出去散散心了。
裴缓唇边勾起一个笑,道:“你既然说我欠你,那我就好好报答报答你吧!”
六月十八,长安城中最有名的云庆楼效仿在久安镇火爆的天香阁办主题盛会。
对家吉祥坊的掌柜大骂云庆楼不要脸,居然还敢在这天子脚下明晃晃地办这样的东西,简直是不知廉耻,钻钱眼里了。
就在发表骂人宣言之后,吉祥坊转头也扬言要办会,时间和云庆楼定在同一天,不过办的是“面具游玩会”,一举解决那些心痒痒想来逛但是碍于脸面的世家子弟、王公大臣的顾虑。反正大家都是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身边人是谁。
云庆楼继续把“效仿”二字贯彻到底,是以六月十八当晚,对着开的两家楼都办“面具游玩会”,云庆楼是天香阁做过的仙子主题,吉祥坊则是妖精主题。
当夜,暗花街灯火通明,人满为患,仙妖共生共存。
人群外,谢相思不自在地扯了扯脑袋上别着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低声说:“王爷,这儿人太多了,咱们来得晚根本就进不去啊!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旁边的裴缓很固执,面庞坚毅:“这么大的主题盛会,错过就没有下次了,我必须要去。”
行吧。
谢相思本来也没指望裴缓会回去,问一问死了心就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还有来得更晚的人排在他们后面,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人。
白照和桑明在前面,谢相思跟在裴缓身后,三人呈合围之势将裴缓保护在其中。随着人群的涌动,四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前动着。谢相思的眼睛四下扫着,耳朵也灵敏地动着,探听周围的动静。
忽而手背一阵温热,酸麻的感觉自那一点往上飞速窜开。
谢相思眼神凝住,顺着手就要抓过去,把对方的“爪子”掰断。
——“人好多哦,抓着谢相思我才能有安全感。”
耳畔悠悠的男声轻飘而过,谢相思伸手的动作顿住,指尖刚好和裴缓的指尖相触。
两人的手指都是一僵。
周围乱哄哄的,嘈杂得连人的说话声都会被湮没。
裴缓的心跳声,就在哄闹中一声一声,贴着谢相思的耳朵响起。
她的另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那里面的东西跳动着的频率,渐渐地和裴缓的一致。
两种心跳合成一体,声音越来越大。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热的。
庆幸自己的半边脸戴着狐狸的面具,也庆幸外面流灯四转,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照得红彤彤的,她可以放肆地脸红,也不会有人发现。
吉祥坊先一步开门,人潮顿时汹涌,身后有人推着他们向前挤。
裴缓的那只手钩着她往前一带,谢相思纤细的胳膊便自后往前半环住了他的腰身。
前有裴缓一拽,后有路人一推。
谢相思的脸撞到裴缓的后背,这一下不重,却撞得她一颗心剧烈地颤动,好半晌眼神都是涣散的。
——“早知道人这么多我就不在这儿排队了。”
——“谢相思,跟着我走吧!”
——“别丢了你。”
“让开让开!”桑明和白照两个健壮的大个儿开路,四人掉转方向向后。后面的人和前面比可少太多了,两个人蛮横地在前面开路,裴缓拉着谢相思的手逆着人流走出去。
这短短的路很挤,但一起走出去,并不艰难。
“爷,我……”桑明转头,视线在裴缓和谢相思拉着的手上飞速一转,脑袋又迅速地转了回来。
“不知道谁把我鞋踩掉了!那是我刚买的鞋子给老子赔!”白照骂骂咧咧地要冲回去,刚一转身就被桑明按住肩膀扭了回来。
白照十分不满道:“你干什么?!”
桑明低头和他咬耳朵:“王爷好不容易有朵靠谱的桃花,你这一回头,很可能把桃花踩碎了。”
“桃花?”白照无辜的脸上满是迷茫,忽而眼睛一亮,错愕道,“你说谢护卫?怎么可能啊!”
桑明知道以白照的智商是很难自己发现的。
可要是不告诉白照,白照横冲直撞的,毁了王爷的姻缘怎么办?
桑明胳膊搂着白照,再往前走两步,把那天王爷身边的锦芽的话飞快复述了一遍,快到他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
“反正一切以王爷的终身幸福为主,以后对谢护卫再客气一点儿,就跟对王爷一样!”
白照犹自在震惊中,那厢裴缓一个人走到他们面前,虽然戴着面具,但桑明从自家王爷抿平的嘴角看出笑过的痕迹。
好一个春风满面。
好一个桃花盛开。
“去找吉祥坊的人来接我们。”
白照还在发呆,桑明胳膊肘杵了一下他的胳膊:“王爷叫你去找吉祥坊的人,记得去找罗妈妈。”
“哦哦,哦。”白照回过神,往前跑了两步,脑袋扭回来,眼睛瞪大着看着立在后面,垂着头的谢护卫。
谢护卫像是敏感地感受到了探究的注目视线,倏地抬起头,泛着寒光的目光直射,白照吓得一个哆嗦,心虚地跑开。跑了两步,想起桑明说的对谢护卫要向对王爷一样客气,他停下脚步,转回身,恭敬地鞠了一躬,这才离开。
裴缓皱眉:“哪天找大夫再好好看看白照,是不是病又要复发了。”
桑明无语地捂住脸。
裴缓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最近喝菊花茶明明很水润,可刚才被一阵心火烧,瞬间便口干舌燥。
方才那股脸红心跳的劲儿将散未散,撺掇着他再往回看。
推推搡搡的人影是背景,安静立在那里的谢相思被衬托得格外显眼。
她身上是一身白色的裙子,因着天气热没有加太多的毛皮,只在衣领和衣袖处缝了一圈白狐的毛,头上卡着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此刻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拽着腰后拖着的长长的狐狸尾巴,瞧着有些呆。
此刻她艳丽的脸,在面具下也是这样呆呆的可爱样子吗?
裴缓心间躁动,真的很想伸手掀开面具看看她。
吉祥坊花重金找了长安的制灯手艺人,灯笼的每一面透出来不一样的颜色,挂在四角檐上的灯用竹竿一转,方才白色的光就变得红彤彤的,半条街都泛着旖旎色。
裴缓就是在灯的颜色变化时伸的手。
他今日是白兔装扮,脸上的面具也是特制的,压着高挺的鼻梁只遮住上半张脸,在左眼角下方的地方垂下一条短短的坠子,最下方是水滴形状的红色宝石,像是眼角滴下的一滴泪。
那红光一打过来,红色宝石的颜色更深上几分,像是血一般。白兔明明是软萌乖巧的,但这一滴红泪却衬出了一种邪魅的惊艳感。
谢相思整个人都看呆了。
就在此刻,裴缓摘下了她脸上的面具,定了定,失笑出声。
她脸上丁点儿粉黛也未施,之前眉眼冷着自有一股凌厉,现在眼神发呆,她才像是白兔,而不是什么狡猾的狐狸。
裴缓弯下腰,语调轻佻:“嗯,看来是我这身装扮才最适合你。”
声音沸腾,两人离得很近才能听到彼此的话。
他的鼻息和整个人,此刻都莫名其妙地炙热滚烫,谢相思像是被这种热浪侵蚀,头昏脑涨的,只记得将自己的面具抢回来戴在脸上,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要是面具掉了属下今天就进不去了,周围店里的各种面具可都卖空了。”
环顾四周,有像裴缓和谢相思一行戴着很讲究的装扮面具的,还有从街边买来的妖魔鬼怪的各种面具,实在买不到的人拿张纸随便在上面画了几笔贴脸上,瞧着像是道士的符纸成精了。
吉祥坊和云庆楼为长安城面具行业库存清仓和改革创新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裴缓负手而立,神情傲然:“就算掉了我也能让你大摇大摆地走进吉祥坊。”
谢相思想起白照听他的话去找人,笑而不语。
就凭白照那个智商,能真的找到人才奇怪了,只不过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不信?”
谢相思继续笑而不语,任由裴缓自己解读表情。
“若我能办得到,你今夜得答应我一件事;若我办不到,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如何?敢不敢,嗯?”
白照这时连跑带颠儿地回来:“罗、罗妈妈不在……张、张掌柜的说,说今夜坊里没有上下尊卑,客人一视同仁,都要、都要排队。”
白照的话刚一落地,谢相思就稳稳地接了过来,语速飞快:“属下敢,那就一言为定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都要愿赌服输,桑明刚才全程都听到了可以做个见证。”
裴缓眯起眼,桑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表示一切和自己无关。
白照刚回来不明所以,又没听清谢相思说什么,但谢护卫说什么他都应该捧场,遂鼓掌叫好:“谢护卫说得好!”
裴缓盯着白照,冷哼一声。
白照摸了摸脸:“咦,王爷看属下做什么,属下脸上有东西吗?”
桑明望了望天,看来给白照找大夫的事情迫在眉睫了。
——“我说错了,她还是最适合身上那身狐狸装扮。”
——“阴险狡诈!”
——“啊,气死爷了!”
——“她会要我答应什么?要是很丢脸怎么办?”
——“失策了失策了!”
谢相思听裴缓悔不当初的内心咆哮,一阵暗喜。
裴缓看着是一池清水,一眼能望到底,可搅和起来才知道底下是沉下去的泥沙,一搅和满池浑水。
现在已经牵扯这么多人,还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她有裴缓的许诺,之后找个机会让他写封解除任务的信回解忧帮,她就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去了。
她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什么这个王爷那个王爷,这个太医那个太医的,都再也不见了您哪!
裴缓余光一直瞄着她的表情,看她颊边的小酒窝都显了出来,映着灯笼又转变的橙色的光,像盛了一樽酒,看着就醉人。
——“还好我还有后手……”
谢相思心里“咯噔”一声,倏地转头。
裴缓不受控制的心声飘了一半,正对上谢相思睁大的眼回过神来,他重整思绪,将另一半吞下去,开口:“走吧!”
白照问:“去哪儿啊王爷?”
裴缓斜睨着谢相思,云淡风轻地道:“自然是去吉祥坊。”
怎么可能,刚才白照不是铩羽而归吗?
裴缓怎么可能还有办法,演的吧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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