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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别名《本王不相思》)——萧小船【完结+番外】

时间:2024-08-10 14:36:02  作者:萧小船【完结+番外】
  再睁开眼,前面大路熟悉的马车赫然出现。桑明扶着裴缓下车,看样子裴缓像是喝了不少的酒,他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桑明喊来守门的几个侍卫,那几个侍卫匆匆跑回来,往谢相思住的院子里去,又匆匆地跑出去,扯着嗓子喊人。
  “谢护卫呢,怎么不见了?谁看到谢护卫了,王爷在找她!”
  “刚才我还看见了,这么一眨眼怎么不见了。”
  谢相思模仿着看到的裴缓的口型,一张一合。
  ——相思呢?
  相思在房顶呢!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苦巴巴地在房顶上守着他回来,那多丢人呀!
  谢相思捂着脸要从房顶上飞下去,外面刚才还迷迷糊糊的裴缓一下抬起头,将她要逃未逃的身影逮了个正着。
  谢相思的腿尴尬地顿在半空中,有时候心有灵犀,真的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裴缓伸手,打了个响指,这时几道黑影从墙内墙外蹿出去,落到裴缓身边。裴缓说了句什么,几人架着裴缓,飞上房顶。谢相思眼一花,身边就多了个笑吟吟看着她的裴缓。
  谢相思:“如今这时候,你在这上面坐着不就和活靶子一样?还是赶紧下去吧!”
  裴缓喝了酒,呼吸间都是梨花的香气:“怀王的命如今可不值钱了。你那帮师兄弟,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今晚,可能是属于裴缓,最安全的一夜。”
  他说得虽然有理,可谢相思还是没全放下心,左手按在刀把上,耳朵抻长,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动静。
  裴缓在她耳畔嘟囔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谢相思立时冷声道:“都喝了这么多了还喝什么?!”
  裴缓失笑,故意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是想喝些酒罢了,夫人是不是家风太严了些?”
  谢相思的脸被雨后的风吹得红了又红,却没像寻常害羞的姑娘家啐一声“什么夫人不夫人的,谁是你夫人”,而是低下头,看了一会儿瓦片上的纹路,又抬起头看他,认真地道:“解忧帮的人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就算我赚够了钱从解忧帮赎身离开,也没有户籍,没有户籍就不能像寻常百姓一样能和你成婚。”
  裴缓的表情先是有些愣,随即眼底的裂痕逐渐扩大,冰封的河解冻化开,水潺潺流过暖春和烈夏。
  “若是不能成婚,那你怎么办?”
  谢相思想了想,说:“解忧帮没教过这个,不过我在话本子里都看过,若是喜欢,但是不能在一起共度白首,要么就放手,成全对方,这个是伤痛类的话本。要么就不择手段,把对方抢到自己身边,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这个是霸道王爷类的话本子……”
  谢相思上下扫了一眼裴缓,分析道:“王爷自然是比较符合后者,不过和王爷比我没钱没势,估计也抢不来。那,我应该会天天守在王爷的房梁上,装鬼吓人,保证别的女人谁也不敢靠近王爷。”
  “哈哈哈!”裴缓朗声大笑,笑得畅快无比,这些日子里心中的隐痛压抑,似是都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谢相思不满地嘟囔:“我又没有说笑话……”
  她的尾音被碾碎在梨花酒的醇香气味间。
  他勾着那细腰,将她拥抱,两颗心,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谢相思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得圆圆的。
  裴缓微微离开,微凉的手捻着她湿润的唇,气息不稳道:“我教你,亲你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梨花酒,醉人魂。
  谢相思闭上眼,眼前一片漆黑,可心里,却有一弯明月高悬。
  他的吻,不像他的人,格外细致温柔,一点一点夺走她的空气,待她有些气闷时又缓缓后退,引她依依不舍,自己凑上去。
  他在引诱她。
  谢相思在解忧帮学的第一课,就是拒绝一切诱惑,培养定力,人会渐渐变得冷漠而麻木。
  可在裴缓身边,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个吻绵长,他离开时,她的眼睛里一片水茫茫的雾气。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没有犹豫道:“你是怀之。”
  他目光幽暗,在她面上睃视:“你不记得临安王叫我什么吗?他叫我‘成之’。”
  谢相思耳边嗡嗡地响,脑中眼前都混沌一片,她用力地睁开眼,可不知道怎么思考,只轻声说:“可你说你叫怀之。”
  他说他是谁,她就认定他是谁,不管之前别人怎么叫他,怎么说他。
  她和他一样,都遵从他自己的心。
  裴昭抚着她的脸,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不一会儿,她气息均匀绵长,昏睡过去。
  刚才从门口进府中的几个侍卫里有一个侍卫,去的不是谢相思的院子,而是地下室,问傅清明要一味药。
  一味不伤害人身体,化开之后会致人昏迷的药。
  在梨花酒气味的掩盖下,那药进入谢相思的身体。她会睡上长长的一觉,等她醒来,他已经离开长安城。
  没有人会告诉她,他去了哪儿,她不用再跟着他一起犯险。
  “我入仕那一年,便立誓要肃清朝堂积弊,做顶天立地之臣,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如今我初心未改,不过我不想粉身碎骨了。
  “为了你,我会让自己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这是她曾想为他豁出性命找陛下时的承诺。
  亦是他此刻的承诺。
  有了心上人,谁也不甘等不到白首共度时便早早离开。
第11章 长安缭乱
  翌日一早天大亮,晋王一行从长安城门而出,沿官道往两江出发。
  临安王在长安城外五里的折柳亭相送,将自己珍藏的两坛竹叶青送给晋王。
  “愿皇兄一路平安。”
  “我自然会平安。”孟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讥讽一笑,“我与四弟早就已经势如水火,如今父皇也不在这儿,四弟不用再装模作样地扮卑微,装乖巧了。四弟,这么多年,我唯一看错的,就是你。不,不只是你,就连裴缓那个纨绔子弟,我也是看走了眼。”
  孟云客温和一笑,道:“三皇兄有贵妃疼爱,又有卫相保驾护航,在外军功累累,在内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皇兄光芒如此之盛,臣弟自然而然卑微,只有靠近皇兄,才能看见前方的路。臣弟生母早逝,又不得父皇喜爱,这么多年做的许多,也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
  有权有势的妃嫔都没有子嗣,有儿子的妃嫔一个接一个地郁郁而终。孟钦的道路一早就被铺平,等越武帝百年,他会是无可争议的太子人选,下一任皇帝。
  那个瘦弱得像只小猫一样的孟云客,生母陈妃不过是一个卑贱至极的宫女,她很懂事,眼见着自己注定是活不成的,服了药自尽,在死之前把儿子送到宫外封地临安。
  从小去封地的孩子,和皇帝哪有什么情分,孟云客在朝中没有任何依仗,嘉贵妃也从来没看得起陈妃母子,便也不再费心思去对付他。一晃数年,孟云客回京,对孟钦恭敬谦和,朝上朝下事事不管,再加上他已经成年再下手实在是显眼,看他依旧没用,嘉贵妃和晋王就也没有再多看他,只一门心思对付皇上特别偏爱的陆贤妃和其子瑞王。
  在他们费尽心力一个一个将那些碍眼的人铲除的过程中,那个他们从没放在眼里过的孟云客却不知不觉中羽翼渐丰,在朝堂站稳了脚跟——他从不结党营私,朝上却尽是支持他的文官清流;他办事勤勤勉勉,陛下把手中烦琐的事交给他,他也办得漂亮。
  渐渐地,他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成了最大的一个敌手。
  灯下黑。
  光芒万丈的灯,也有看不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身边。
  孟云客不是弱不禁风的病猫,他是个野心勃勃的狼崽子。
  不过就算都是狼,在狼群中地位也有高有低。狼选头领,靠的是血的搏杀。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什么阴谋什么阳谋,都没有任何的作用。
  孟钦摔下酒杯,将披风甩到肩上,衣摆刮到孟云客身上,脸颊留了一道血痕。
  “四弟的手再长,也只在长安。两江一行,为兄会好好教教四弟用兵之道。这天下,终究是血肉白骨堆积起来的。”
  孟钦并没有带走孟云客的酒,甚至方才喝的,也是自己带的。孟云客拿帕子擦去脸上的血迹,坐在亭子间,将那两坛子酒一杯一杯地喝尽。
  折柳寄情,折柳亭,是用来送别的。
  成之曾经在这座亭子里,送他去封地临安,那一日濛濛细雨,是清明时节。
  今日他也来送别。
  送别曾年少无畏的自己。
  酒喝干,他起身,走向繁华最深处的长安。
  连着几天晴朗天,日头一天比一天热烈。孟钦惧热,队伍在正午时总会歇上两三个时辰,等到黄昏时分才启程。为了补上这个时间缺口,在计划之内到达两江,队伍在晚上赶路,马不停蹄,这样三五日下来,人受得了马却受不了。
  又一匹马在狂奔中轰然倒地,马上的百夫长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没顾得上自己,踉跄着扑到马身上,这是从他入伍伊始就跟着他的马,走过黄沙冷箭,却死在了这里。
  副将李然看不下去,掉转马头到车边,祈求道:“王爷,歇一歇脚吧,人能禁得住,马不行,咱们的马可都是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此处距离两江约莫还有两百里,过了今夜,烈马奔袭,一日多就可到达,确实也不用急了。
  “在前面找个地方歇一晚。”孟钦说着顿了下,又道,“给他一笔银子,把马火化了吧!”
  “多谢王爷。”
  出生入死多次的人,总会有一些迷信。他们军中的马死,多会火化,骨灰带在身边,再入沙场时,人和马依旧是并肩作战,自然会无坚不摧。
  这里荒山野岭,前后只有一个有百十户人家的村落。
  孟钦一行到之前给了消息,村民里正带着村民们忙不迭地出来跪迎,里正将自家打扫打扫,让这位尊贵的晋王殿下住下。
  虽然破,但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只能将就。
  孟钦吃着里正家里准备的饭菜,味道寡淡,只有丁点儿肉末,他皱了皱眉,把勺子放下。
  里正脖子一凉,打了个哆嗦,生怕晋王殿下一个不高兴让他的脑袋搬家。
  孟钦嫌恶道:“行了,退下吧!”
  “是是是,小的告退。”里正猫着腰退出去,等走到门口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湿了一大片。他把自家腾了出来,婆娘带着孩子住到娘家去了,他晚上也只能去别家挤一挤。
  里正驼着背,慢腾腾地往村口走,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里正抬起头,开阔的平地上一行人驾着马飞奔而来,瞧着有十来个人,那马跑得飞快,一晃神的工夫,几个人就跑到了近处,看见里正翻身下马。走在前面的人一袭白衣,长得格外好看,里正没念过多少书,说不出来什么,只觉得仙人下凡也就是这样吧!
  “老伯,我们几个路过此地,想歇息一晚,讨口水喝,不知道方不方便。”仙人开口,声音也好听。
  里正刚被晋王吓了一跳,再听这仙人说话可真是舒服极了。
  “方便方便……”里正点着头,想到什么又摇着头,“不过……今儿来了贵人,可能,不太方便。”
  “贵人?”仙人笑意盈盈,浅浅淡淡,“是什么样的贵人,我倒是也想见见贵人,好沾沾福气。”
  “是……”里正不知道该不该说,面露迟疑。
  此时,后面来了两个带刀的士兵,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里正缩着脖子,劝道:“几位爷还是去前面找地方休息吧!”
  仙人没动,等着那几个士兵不耐烦地走过来:“这儿今天不留客,还不快走?!”
  “为何不留?”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话音落下,士兵们的刀出鞘,锋利的刀锋泛着一道寒光,晃在那仙人脸上。
  仙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光就落在他眼底,格外灼人。
  士兵们被他身上的气势震了一下,瞧着他不像是一般人,可在晋王面前,没有谁比他更尊贵。士兵们鼓起胸膛道:“敢得罪我们主子的,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轻轻开口:“你们主子可是晋王?”
  士兵面面相觑,仙人抬起一指,按住其中一个士兵的手背,往下一压,刀重新回鞘。
  “告诉晋王,中书令裴昭,想找他讨一碗水喝。”
  “裴裴裴……裴昭?!”
  裴昭轻笑,笑得两人心惊胆战。
  “快去吧,不然死路一条的,就是你们了。”
  朝上朝下人人皆知,裴昭将在卫相退后,从两江回来,再入中枢。而他从两江回来的时机,就是在今年两江水患平息之后。
  而裴昭现在居然要回长安,这个消息之前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孟钦心头疑云重重,不知道裴昭此刻回京,到底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父皇暗中授意。
  如果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告君上私自回长安,是想谋划些什么?
  如果是父皇授意……那父皇让自己来两江,肯定别有后手。
  可能有千百种,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棘手。
  孟钦就在这种烦躁的情绪下叫副将迎了裴昭一行人进了村子。裴昭离开长安时,将手下器重的人都留给了他那个傻弟弟裴缓,他带来的人都是生面孔。
  裴昭像是真的没什么危机意识,将那些随行都留在了院子里,自己一个人进了屋。
  孟钦明白,裴昭这是在和自己表明,他并没有别的打算,只是在这个两江去往长安的必经之路上,碰上从长安出来要去两江的自己。
  “裴大人一去两江这些日子,风采不改分毫,不愧是我长安第一公子。”孟钦很是亲热,站起来相迎。
  裴昭解了披风,抚了抚衣襟上的浮灰,拱手道:“下官见过晋王殿下。”
  “裴大人不必客气,来来来,坐。本王奉父皇之命到两江治理水患,不想会在这儿碰到裴大人,真是意外。”
  “既是意外,也是注定。”裴昭坐下。
  里正又颤颤巍巍地进来,给他也添了一碗肉汤,裴昭端起来,倒是没客气几下就喝完,抬手放下碗,意犹未尽地道:“还有吗?”
  “有,有有,小老儿这就给大人盛。”
  裴昭舒缓一口气,道:“下官接到圣上密旨之后,就日夜兼程赶路,今日连饭都还没吃。如此这般,让王爷看笑话了。”
  “裴大人为父皇分忧竭尽所能,本王十分感佩。就是不知道,父皇让裴大人回去是有什么急事?本来两江的事情,父皇还让我多和裴大人商议,这下裴大人要回京了,本王在两江孤立无援,实在是怕办不好父皇交给我的差事。”
  又一碗肉汤上来,这一次裴昭喝得没那么急了,慢慢地品着肉汤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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