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出嫁前的陈洛杳不敢想的。
再次回到陈府,看着这栋堂皇富丽的府邸越来越近,她心中竟百味杂陈。
过往这些年来,崔氏面热心冷的那些画面,一股脑地涌入脑海。
见她掀着珠帘靠在窗口出神,司长晔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了眼。
手掌握住她无意识揪着衣裙的指尖,温声说:
“什么都不用想,我陪着你。”
虽然陈洛杳不愿提及她曾经的生活,但从这几次和崔氏的接触来看,司长晔多多少少能猜出几分。
后母表面功夫做的再好,也不会真心对待旁人的孩子。
而崔氏,能一步步从平妻之位接手府中中馈、再成功让陈老夫人和陈颂抬她为正妻,手段自是了得。
陈洛杳非她腹中所生,崔氏又看重嫡女的身份,平时在私下里,自然不会多么善待她。
陈洛杳回头。
看向司长晔。
还未开口,马车已经停下。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公子,少夫人,相府到了。”
司长晔牵住她的手,握了握她指尖,带着她下马车。
陈颂与崔氏早已等在门口。
见到他们过来,高兴地带着他们进府。
大婚之日不曾露面的陈幼薇也破天荒地在归宁这天随着崔氏一同迎接他们。
与前些时日她愤愤不平不同的是,今日的陈幼薇,妆容精致、衣着华丽,很是显眼。
陈洛杳脸色微微顿了一下。
下一秒,陈颂喜悦的声音便响在了耳边。
“洛杳,长晔,快进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一大家人往前厅走。
崔氏不住地吩咐人一会儿添茶,一会儿备膳,将所有细节做到了极致。
看待陈洛杳和司长晔,比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归宁还要面面俱到。
几人在正厅说了会话,陈颂不多会儿带着陈洛杳去了后院。
陈洛杳的亲生母亲虽走得早,但陈颂在后院主院中单独辟出了一间房,供奉她的牌位。
如今女儿出嫁,归宁之日,陈颂想让陈洛杳去她母亲牌位前说说话、上柱香,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正厅中,陈颂和陈洛杳离开后,崔氏看着左侧位置上坐着的司长晔,再看着自己身后站着的女儿,简单陪了一会儿,便借口去厨房中看看午膳准备得如何离开了正厅。
她一走,除去侍奉的下人,也就仅剩了司长晔和陈幼薇。
为避男女大防,司长晔起身去外面。
免得再生出是非。
只是不曾想,他刚来到花园附近,一直静静待着未说话的陈幼薇就快步追了过来。
听着脚步声,他回头看去。
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陈幼薇并未察觉他此刻的情绪,缓步上来,一身彩衣璎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司公子。”她娇怯开口。
司长晔无声敛眸,“二姑娘有事?”
陈幼薇再次上前几步。
看着她的动作,司长晔眉头的痕迹明显加深。
就以姐夫和妹妹的关系,他们这种距离,已经属实有些过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
“姑娘有话就说。”
陈幼薇咬唇看他。
他在面对她时,眉目清冷,语气亦寡淡,和在陈洛杳身边时,完全不一样。
这种落差,让陈幼薇心底恨意更深。
尤其想到,他本该是她陈幼薇的夫君!
是那个抢了她嫡出身份的贱人落水抢了她的夫君!
陈幼薇勉强压住心底的怨气,对着司长晔,低低开口,再配着她今日的妆容,很是我见犹怜。
“司公子,司家与相府议亲,是给我与公子议亲。”
“这门婚事,原本是为我与公子定的。”
“然而阴差阳错,因姐姐不小心落水,才不得已将姐姐嫁入了司家。”
司长晔神色半分不动,“所以,陈二姑娘是想说什么?”
她不自觉咬住下唇,眼中泪花朦胧,再次往前一步,手指颤着落在腰带上。
“我喜欢司公子很久了,虽公子阴差阳错与姐姐成了亲,也许诺过不娶平妻不纳妾,但只要能与喜欢之人在一起,我……我不介意无名无份——”
不等她说完,司长晔冷声打断。
“我介意。”
陈幼薇怔了下。
就连扯腰带的动作,都停顿一下。
“陈二姑娘,我娶你姐姐,不是形势所逼,也不是迫不得已。”
“司家与陈家确实早已有意议亲,但议的,不是我与你,而是我与你姐姐的亲事。”
陈幼薇错愕,她接受不了他这话,不管不顾地就要贴上去。
却被司长晔冷眼侧身避开。
“姑娘请自重。”
“我是你的姐夫,爬姐夫的床,你让你姐姐和相府的颜面往哪儿搁?”
陈幼薇被羞辱得泪水在眼眶打转。
可司长晔一刻未多待,说罢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第278章 出兵北境
用午膳时,只有陈颂笑脸依旧。
不停地拉着自家贤婿喝酒。
坐在对面的崔氏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只是碍于当下场合,强陪着强颜欢笑。
陈洛杳朝她看了眼。
又转向四周。
今日一大早就随着父母去门口迎接的陈幼薇,在午膳的时辰,却不见了身影。
再看着崔氏此刻的脸色,陈洛杳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偏眸去看司长晔。
后者朝她看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回司家的路上,陈洛杳问起陈幼薇的事,司长晔顾及她和相府的面子,并未细说,只压着眼底冷意道:
“或许是身体不适。”
陈洛杳未再追问。
这个话题,两人默契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无声揭过。
陈幼薇这件事,回到司家后,不管是司长晔还是陈洛杳,都没有再提。
倒是没过多久,一个很平常的天气中,蓦然听说,陈颂已经准备在给陈幼薇相看夫家了。
陈幼薇百般不愿,放狠话不愿嫁。
但陈颂这次也狠了心,硬是给她定了人家。
—
别院中,虞听晚陪着司沅说话时,偶然听到这些事,只是她还未听完,谢临珩便下了朝过来,将她带回了皇宫。
近来谢临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上朝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
她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却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想尽快将国力恢复回来,让东陵海清河晏。
当天晚上,虞听晚沐浴回到寝殿。
刚一进来,就见到他们日理万机的陛下难得清闲地坐在床榻上等她。
她脚步顿了下,有些意外。
他挑眉朝她伸手,“过来,让夫君抱抱。”
虞听晚走过去,环着他脖颈,坐在他腿上,懒洋洋地看他:
“陛下今日不忙了?”
他“嗯”了声,捏着她下巴吻上来,嗓音低沉,“忙完了,好好陪陪我家小公主。”
“不然,我家小公主该跑了。”
她掩唇轻笑,想说话,却被他亲得出不了音。
寝殿中气氛越发暧昧。
他边亲边脱她身上的衣裙。
待被他压在榻上时,她身上的衣物已被脱得七七八八。
谢临珩轻按着她腰身,灼热的掌心一下下抚过她腰窝,感受着她耐不住的低低颤抖。
虞听晚咬唇轻“唔”了声。
勾着他脖子,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他沉沉笑着,另一只掌心扣住她后颈,咬着她耳垂磨着她问:
“小公主,再主动一次?”
她脸颊发烫,闷在他怀里装死不出声。
他却不放弃,掐着她腰身,指腹轻抬她下颌,眼底墨色攒聚,似有暗星涌动,直直看着她,薄唇半挑,再次问:
“夫人,你来还是我来?”
虞听晚眼神闪躲,这个月月事前一天晚上的几段不和谐的画面在眼前划过,她耳垂都发红,被他问得急了,颇有些恼羞成怒意味般丢下一句:
“别废话,你来!”
他将人搂进怀里,压着她吻下来,却在最后一步时,像是想起什么,倏然停住。
虞听晚狐疑看他。
他安抚地揉了揉她发,在她唇角亲了亲,哑声说:
“等夫君一会儿,我去拿个东西。”
虞听晚看着他走向妆台。
在匣子里找了找,很快拿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待他走近,等她看清他手里那是什么东西后,眉头微微皱了皱。
“怎么还用避子香囊?”
她半坐起身,看向落下床帐过来抱她的男人,“又不想要孩子了?”
自从成亲后,这避子香囊,便很少再用了。
只是从行宫回来后,虞听晚发现,中间偶尔有几次行房事的时候他将避子香囊放在一旁,她当时就想问,只是被他折腾得太累,第二天再醒来时,浑身酸胀的就忘了这事了。
谢临珩将香囊放在一旁,重新将她抱在怀里。
一下一下抚她长发,“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不着急要孩子。”
“等过段时间,咱们再要。”
虞听晚眼底惑色不减。
不管是他这段时间少有的繁忙,还是他突然转性不再急着要孩子,都让虞听晚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一个月后。
暑热彻底过去。
天气慢慢凉爽下来。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天气,她才明白他这些时日不对劲的原因。
—
风轻云淡的天气中,帝后寝宫一如既往静谧温馨。
直到冷不丁的,一道女子讶异的声音传至殿门口——
“你说什么?出兵北境?”
大殿外面,正要进来服侍的若锦和岁欢听着这话,诧异的互相对视一眼。
随后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没再进去。
矮榻上,谢临珩握着虞听晚的手,轻声解释:
“北境野心勃勃,从未打消过吞并东陵的念头,哪怕是上次惨败,他们也不曾放弃吞并东陵的野心。”
“上一次数月的长战,消耗了北境大半的兵力,两国之间的国力,如今已基本呈现持平状态。”
“就以北境的贪婪与野心,再过数年或者十几年,等他们国力一恢复,必然还会发动下一次的战事。”
“与其到时候被迫迎战,倒不如,在他们国力最弱的时候,我们主动攻伐,反吞北境,彻底除了这个隐患。”
第279章 晚晚,怪我吗?
北境几十年来,素来视东陵为盘中餐、囊中物。
只要北境不亡,不将东陵吞并,他们决不罢休。
当年建成帝还在时,北境为了将东陵这块肥肉吞进肚中,能暗中筹划十多年。
以后他们的国力一旦恢复,战事避无可避。
而且,若是放在四年前,他们东陵在上次北境的残杀下,折损了大半兵力,在那种国力悬殊的情况下,若他们出兵攻打北境,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那几年,谢临珩一直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陵的残局,争取早些将当初的折损修补回来。
而一年前这次,北境攻打东陵,虽有备而来,但经过那几个月的死战,北境的兵力折损得不比他们东陵当年少。
如今好不容易两国国力持平,
北境的战力也是最弱的时候,
此时攻伐,胜算会更大一些。
殿中非常安静,见虞听晚沉默不语,谢临珩摊开她指尖,五指缓缓挤入她指缝,与她慢慢十指相扣。
他声音很轻,话也说得很漫不经心。
就仿佛只是随口讨论天气一样。
“晚晚,北境不灭,国难安定,国力恢复的时间短则数年,长则需要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
“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再经历一次我们经历过的战乱与厮杀。”
“我想留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安定的家园,一个和平的国家。”
“也给所有的东陵百姓,一个安然无忧、不需要时刻担心他国侵略的太平未来。”
“该打的仗,我带着将士们打完,好给你、给孩子、给无数黎民百姓,一个新的盛世。”
虞听晚眼底是说不出的酸涩。
整个心口,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
消失很久的恐慌与强烈的忐忑,再次紧紧将她笼罩。
战事好不容易平息,出自私心,她并不想让他再以身涉险。
上次在临安,刀剑血影中,他浑身是血、数不尽的伤痕、在她面前倒下去的那种惧意,让她久久都忘不了。
她怕他出事,怕他受伤,怕他回不来。
现在重提战乱一事,她才发现,她怕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多,她怕的程度又有这么深。
可她同时又清楚,她阻止不了。
她也没法阻止。
他说的是事实。
北境一直虎视眈眈、随时想将东陵生吞活剥也是事实。
这仗要打。
也,必须打。
为东陵、为那些百姓,只能打。
她指尖死死蜷着,拼命压住眼底的酸涩,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异样,看向他问:
“已经安排好了,是吗?”
“你这段时间,一直这么忙,都是在准备出兵的事,是吗?”
还有孩子。
在行宫回来后,他莫名其妙地重新用上了避子香囊。
也是为了出兵而做打算吧?
谢临珩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沉重之色。
因为怕她担心,怕她害怕。
所以他在跟她说话时,神色再轻松不过。
就仿佛,如今的东陵,吞并北境,已如囊中取物一般容易。
“对,已经安排好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处理这件事。”
“之前没敢跟你说,是怕你担心,我想着,让我的小公主少担心几天,多开心快乐些。”
反攻北境这件事,从上次战事结束时,他就有了这个打算。
北境不灭,家国无法安宁。
但那时,他并未想过这么快就出兵。
虽说北境的兵力折损得严重,但他们东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相比较,不过是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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