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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唤错神明以后——归鸟怀游【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20 23:12:30  作者:归鸟怀游【完结+番外】
  他猛的回过头,漆黑之中,纯白的光明神殿却有种格外清晰的感觉,就像通体发光。
  “光明神保佑。”习武者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不寻常的危险气息,但又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能下意识握紧双手里的剑。
  光明神殿看起来一片平静,西里斯想起阿洛菲刚才进去了里面,又稍微放下心来。
  即使有什么黑暗魔物来袭,圣女在光明神殿内也不会受到攻击,神明会保佑她的。
  为了光明神,她玩弄了黑暗神。
  将来她会沐浴在光明神的目光中,那她也会像之前和他那样,拥抱光明神,亲吻光明神吗?她的身体喜爱那些极致的欢愉,所以,她会和光明神――
  黑暗神的喉咙如同野兽般发出狂怒的嘶吼,到最后,吼声变成古怪的,接近疯狂的笑声。
  他抬起胳膊,徒手握住刀刃,对掌心的鲜血淋漓仿若未闻:“你确定,你能杀死我?”
  “我当初真应该让野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啃食他,折磨他,最后亲手扭断他的脖子。”
  阿洛菲还没来得及错愕于对方以毫无神力的身躯挣脱了“银”的束缚,就看见他一手握紧了深渊之刃的刀身。
  “你学得很好,”黑暗神的红瞳紧紧盯着她,不知道该说是亢奋还是暴怒的大笑着,“心脏,确实是短生种最脆弱的地方,选择刺穿它是正确的......但是,这样还不够。”
  阿洛菲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她眼睁睁看着黑暗神那双修长而血淋淋的手,沿着深渊之刃,宛如一条毒蛇游走,他像是无知无觉,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痛处,最后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我想,你应该没亲手杀过短生种吧――”黑暗神捏紧了她的手,就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噗嗤。
  血与肉破裂穿透的声音在神殿中格外清晰,阿洛菲在被猛然往前带的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己被对方刺穿了身体,直到她在黑暗神的背后看见深渊之刃的刃尖,上面带着深红色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这样,才叫杀人,”黑暗神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种感觉好吗?报仇,就应该出其不意的把武器插到最深处。”
  深渊之刃,彻底深入了黑暗神的身体,只留下刀柄在他的心脏外面。
  浑身是血的黑暗神双目赤红,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阿洛菲,这就是你设想的,完美杀死我的方法吧。”
  阿洛菲惊骇得松开了手,但却在下一秒被对方钳住了后颈。
  尖叫被死死堵在了嘴里,这应该不能称之为接吻,粗暴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到底是她的嘴唇被咬破后出的血,还是黑暗神的血,她分不清。
  在近乎窒息的晕眩中,黑暗神的牙齿咬破了她的皮肉,舔舐着冒出来的鲜血,在双唇颤动中,拼凑出一句麦锡达斯语――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吗?】
  沾满血的湿腻手指划过她的眼皮,脸颊。
  阿洛菲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手里握紧深渊之刃,猛地从身前拔出。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人的身体能流出这么多的血,从黑暗神的心脏空洞处,源源不断的涌出深红色的血,染红了四周的月影玫瑰。
  那些如同海浪般的玫瑰逐渐褪去蓝色,变回白色,又在一瞬间被血液浸成红色。
  黑暗神的力量在消散。
  阿洛菲提着刀,几乎没能站起来,她的腿,乃至她整个人都抖得厉害,“永恒”契印那一处的皮肤好像有火在灼烧,好不容易站稳了,退后几步,望向被她推倒在地上的黑暗神。
  黑发神明的人类躯壳,和一般人也无异,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抽动着,一缕缕的血从他嘴角流出,浸湿了他的长发。
  “光明神在上,乌拉尔......安息吧,”阿洛菲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来这句话,“你不该来打扰南大陆,也不该......碰上我。”
  绯红的双眼似乎不再转动,黯淡下来。
  阿洛菲的神经松懈下来,差点腿一软又重新坐在地上,她弯腰按着胸口,急促的喘着气平复过分疯狂的心跳,然而又只能狼狈的小口咳嗽着,刚刚那个充满血腥味的亲吻,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丢掉了沾满血的刀,又去扯手指上那个黑色的指环,指环套得紧,又哆哆嗦嗦花了好大力气才摘下来,用力丢在地上,发出清脆“铛”的一声。
  阿洛菲左右张望了一下,银色的花纹丝毫未少,非常尽职的为她屏蔽了一切信息,外面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神殿中发生过什么血腥的事情。
  她咬着牙,努力集中仅存不多的精神,念起麦锡达斯语。
  银色的花纹,逐渐变为焰火,跳动着吞噬神殿中的一切,圣火灯,白石雕塑,黑暗神座,染血的玫瑰,邪神的尸体......从地板,蔓延到石柱,再到天花板。
  即使是只剩下躯壳,可那毕竟曾经是神,谁知道可不可能凭借一具尸体复活?
  她能中和神的力量,她的“银”去烧了他,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身后的银色火焰愈烧愈烈,阿洛菲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她好累,可是她不会停下,因为光明神在远方还在等着她。
  她走到神殿门前,吃力打开了殿门。
  远处守卫们此起彼伏的倒抽凉气,西里斯几乎是飞一样跑到她面前。
  “圣女大人,你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震惊的神殿队长在她摔倒前扶住了她的双肩,难以置信的望向她,还有门内熊熊燃烧的银色焰火。
  阿洛菲深吸了两口气,反抓过他戴着手套的双手,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沾满了血,黑暗神的血。
  “西里斯,别担心。”
  她抬起头,向来英勇无畏的神殿队长睁大了双眼,呆呆望向神殿内的烟火。
  “我弑神了。”
第82章
  阿洛菲不是传统意义的圣女,她不会单纯跪在神像前祈祷,也不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如一尊圣洁的雕像接受信众膜拜。
  但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她作出弑神这件事。
  闻讯而来的人们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失去了语言能力。
  洁白恢弘的光明神殿被熊熊烈焰一点点吞噬,银色的焰火直冲天际。
  在烈火如怒涛拍打的神殿前,站着白金色长裙被鲜血浸透的圣女,用他们熟悉的颂祷语气,说出让他们惊悚至极的话语。
  “我弑杀了神。”
  西里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听见“应召而归的不是光明神,而是邪恶的黑暗神”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扶着圣女双肩的手太过用力,已经让对方疼得蹙起了眉。
  但她并没有叱责他,依然还是向着神殿下的信众说着什么。
  原来神也会流血,西里斯闻着阿洛菲身上浓重血腥味道胡思乱想,但很奇怪的,当中还夹杂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完全有别于任何鲜花草木、食物,西里斯有个舅舅是香料商人,可即使如此,他也从来没闻见过这种香味,那是一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溢出蔓延开的气味,让他忽然产生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少女的脸,沾了血的脸颊也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反而给她带来了一种诡异的魅力。
  西里斯忽然生出一种用臂膀把她圈在怀里,用双唇去感受她的气息的冲动,但很快意识到这种以下犯上的念头实在不应该,他松开双手,选择半跪在她的身侧。
  “光明神也降临在南大陆,就在遥远的北地......等待我们迎接他归来。”
  圣女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信众们对圣女的信任早已到达某个不可动摇的高度,不少人松了口气,此起彼伏的低声赞美主神。
  “可是,错信黑暗神后,光明神殿又被我们毁坏了,如此种种冒犯行径,神明还愿意回归么,还愿意把恩典赐给南大陆,赐给布兰登吗?”
  西里斯侧过头,一城主教近乎绝望的跪倒在地,举起双手向天,神态悲恸。
  “神殿代表了我们的信仰,哪怕所有人全部死在黑暗魔物手上,也应该保护好神殿不受任何伤害,圣女,岂可把神殿焚毁啊!这样的亵渎行为,主神会降罪给南大陆人的。”
  南大陆人倾力建造了一座恢弘而美轮美奂的光明神殿,白玉雕像,水晶灯盏,黄金墙饰,柔软干净的针织地毯......无一不代表着人类最高的审美水准与奇工巧技,此时在银色的火光中变形溶解,轰然坍塌。
  在过去数百年,布兰登人在神殿中祷告,举行典礼,早已把神殿当作神明的化身,在听阿洛菲说这段时间他们信奉的是黑暗神后,又目睹神殿被烧,无异于亲眼见证信仰坍塌两次。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人群中出现了窃窃私语,人们的脸色各异,似乎也有点赞同他的话,望向阿洛菲的目光带了几分不满。
  西里斯半跪在阿洛菲身旁,马上站起来想反驳他,一派胡言,圣女是最虔诚勇敢的信徒,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焚烧神殿,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身为轮值司祭之一,不帮助圣女安抚民众,竟还火上浇油!
  但还没等开口,阿洛菲就无声阻止了他,她只是很轻的按住他的手臂,西里斯就低下了头。
  “神殿塌了,难道光明神就不再是我们信奉的神明了?”阿洛菲往前一步,语气冰冷,清脆的嗓音带着不可侵犯的权威,“按照你的说法,神明是因为我们修建了神殿,才施以庇佑吗?”
  这听起来,光明神倒像是贪婪又虚荣的神明了。
  信众们忽然有些汗流浃背,在心中默默为刚才片刻想要附和那位主教的念头向神明告罪,圣女的话是对的,他们是因为信仰光明神才建造神殿,而不是以神殿去贿赂神明。
  “还有一点你说得不对,罗伦斯主教。”
  阿洛菲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柔,让人们不约而同把目光从被火焚烧的神殿移向她。
  风吹开乌云,阳光从裂缝中洒下,落在大地上,驱散了昏暗和污浊。
  一向在人前衣着得体干净,从不出错的圣女,此时满脸血污,连略显凌乱的淡金色发梢上都挂着血珠,然而她在此刻看起来。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了种诡异的神圣感,甚至那双蓝眼睛看起来也更加耀眼不可直视。
  “人不应该为了保护一座建筑而进行没有必要的牺牲,倒塌的神殿可以重建无数次,但失去的生命难再复还。”
  “冕下仁慈,绝对不会因为信徒出于斩杀宿敌目的破坏了神殿,就惩罚所有人。”
  西里斯眨了眨眼,即使从前他就对阿洛菲充满了爱慕与敬意,此时心中对她的澎湃情感还是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无怪连黑暗神都会对她这个光明圣女产生偏爱,她的那种无可比拟的,超脱出皮囊层面的美,让人既想膜拜,又想占有。
  他使劲的望着阿洛菲,急切的想以目光亲吻她的衣角与发尖。
  身后是一片狼藉的神殿,圣女迎着阳光,平静的向众人宣告。
  “况且,渎神弑神,其罪在我。”
  ******
  拔除了黑暗神的一切影响后,布兰登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庭院中好不热闹,和侍女们说笑过后,阿洛菲走进房间,拿起桌子上装着玫瑰的玻璃瓶。
  红艳艳的玫瑰开得极灿烂,在窗外照进的阳光下,花瓣上滚动的新鲜露珠泛着惹人怜爱的光。
  “旎拉,你刚刚给花换过水吗?”她触碰了一下露水,有些随意的回头问。
  没有人回答。
  阿洛菲心里奇怪,自己的声音有这么小吗,在窗边说话,庭院里都听不见。
  她从窗口探出头:“旎――”
  话到一半就止住了,庭院中空荡荡,别说旎拉了,不管是侍女还是守卫,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的庭院,连一点风声和鸟鸣都没有。
  阿洛菲心里产生了点古怪的违和,她下意识低头,刚刚摸过的露水,此时变成了一手黏腻的鲜血。
  红玫瑰逐渐褪成惨白的颜色,又渐渐变成冷冷的冰蓝色,散发出缠绵浓郁的香气幽靡,几乎能熏醉人。
  月影玫瑰。
  阿洛菲手一抖,玻璃花瓶跌落,碎了一地,流出来的却不是水,而是粘稠深红的鲜血。
  她下意识想捂嘴阻止尖叫,忽然想起自己满手是血。
  铛铛。
  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了什么动静,她竖起耳朵屏息半日,没有任何收获。
  没等她思考明白这是不是什么幻觉,身后的光线逐渐变暗。
  阿洛菲回过头,厚重的黑云遮蔽了日光,转眼间,正午变为深夜,万里无云的晴空变得漆黑又阴沉。
  这不可能,黑暗神已经死了。
  她惊骇得往后退,然而忽然撞上了一堵“墙”。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吗?】
  低沉,漫不经心的麦锡达斯语在她耳边响起,一双修长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在她的肩头。
  阿洛菲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她呆呆站在原地,一双脚仿佛不会走动一样,动也不动。
  “真可怜,你确定你能杀死我?”笑声从后面传来,那只手慢慢从她的肩上往下滑,最后停在她的胸口,“阿洛菲,我们是相连的。”
  肤色偏深的手忽然变成了长刃,猛然插入她的心脏。
  “不!”
  阿洛菲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的疯狂跳动让她忍不住大口的喘气,昏暗、但不算非常安静的窗外隐约可以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居然是在做噩梦。
  不仅是后背,她整个人就像是在水里泡过,被汗弄得黏糊糊的,阿洛菲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已经变凉的水进入肠胃中,没能让她冷静下来,反而更加不舒服,特别是某块皮肤――
  阿洛菲踢开被子,赤着脚跑到更衣镜前,动作几乎是急切的脱掉了睡裙。
  胸口那个被黑色火焰包裹的月亮纹案还在,只是颜色淡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个月亮好像大了一些。
  但让她放心的是,这里的皮肤既没有发冷,也没有发烫,安静得就像只是个画上去的图案。
  毕竟黑暗神已经死了,而且在他死之前,她利用了他之前的允诺,解除了他们之间的契印,虽然留在皮肤上的印记消失不了,但也不会再影响她了。
  “怎么了怎么了!”
  旎拉提着灯急急忙忙冲进了房间,她的一头粉发因为睡相不好,乱蓬蓬的堆在脑袋上,看起来相当滑稽。
  她看到站在镜子前发愣的阿洛菲,先是怔了怔,然后又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什么坏家伙来偷袭你呢。”
  旎拉从地上捡起睡裙,奇怪的咦了一声:“出了好多汗,我给你拿件干净的。”
  “做了个噩梦而已,”阿洛菲轻描淡写解释,“没事的,你回去睡觉吧,今天你也累了。”
  “那肯定比不得你累,”旎拉虽然应了,把新睡裙套给阿洛菲,然后身体一歪坐到床上,“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教会都承认了你的做法,接受了之前那个是黑暗神,他还把你叫过去问这问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想成神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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