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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光——时只柚【完结】

时间:2024-10-09 23:06:26  作者:时只柚【完结】
  ――
  家里什么都没有,第二天傍晚,孟夏上街买东西。
  在乌镇,一切似乎都慢下来,许多人家门前种了花木,从街巷间穿过,处处暗香浮动。
  石桥尽头是乌镇的市集,里面卖什么的都有,小镇里头,最不缺的是烟火气。
  孟夏提着几兜菜,蹲在摊前挑葡萄。
  新剪下来的葡萄,成串地堆在几只木箱里,供人挑拣。
  她不会挑,闷头往袋子里装。
  坐在后头的大娘看她的模样,摇着蒲扇笑:“姑娘,回来探亲的?”
  孟夏轻轻“嗯”了一声。
  算也不算,她其实没什么亲可探了。
  大娘举着蒲扇,往一串葡萄上点了点:“拿那个,颗颗大的哦。”
  孟夏把那串捡进去,过秤时,问:“大娘,您认不认识常在十水巷的那些年轻人,里头有个少年,十八九岁,瘦高,银骨耳钉,挺凶的。”
  乌镇是小地方,街坊邻里都熟。
  果然,大娘很快就想起来了:“你是说周烬?他家不在这儿,四五年前来的,听说是因为什么变故。”
  面前的姑娘看着就乖,安安静静的,拿那些小年轻的话说,叫什么文艺范。
  大娘忍不住多叮嘱两句:“他们都是混不吝的,可不好招惹。”
  把称好的葡萄递给孟夏时,又兀自感慨了句:“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孟夏接过袋子,道了谢。
  临走时,大娘追着塞了个橘子给她。
  “这个也甜的哦。”
  孟夏笑着道谢,这些细碎的善意,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那些肮脏,灰败,暗无天日,似乎渐渐远了。
  但是孟夏知道,没有。
  一道道的伤疤,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如蛆附骨。
  而她还没有剜去腐肉的勇气,只能任它们溃烂。
  ――
  孟夏往回走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乌镇的巷子多,用当地人的话说,走路得钻来钻去。
  巷子里头黑,光线弱的地方,孟夏看不清东西。
  她快步往回走,想赶在天黑尽前回家。
  拐进一条窄巷时,迎面走来一个人。
  她只看清一个瘦高的影,往旁边避了一点,巷子太窄,两人还是迎面撞上。
  少年的肩胛骨清瘦结实,孟夏的额头被撞得生疼,然后被淡淡的烟草气裹起来。
  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墙边一扯。
  暗沉的黄昏,孟夏看到银骨耳钉上冰冷的金属色。
  周烬。
  头顶一声轻嗤。
  “孟夏。”周烬单手插兜,身上带着戾气。
  最后一缕天光落在他身后,孟夏抬起头,看清他的模样。
  依旧是那股又野又痞的劲儿,黑发盖过眉骨,漆黑狭长的眼里,恨意淡了,戾气和厌恶依旧浓烈。
  能叫出她的名字,看上去对她家的事知道了一些。
  乌镇不大,有心打探,什么都不难知道。
  滚烫的指腹碾过她的手腕,在某一处,顿了一下。
  少女纤细光滑的手腕上,有道狰狞的疤。
  “旧伤?”
  周烬的目光在孟夏的手臂上停了片刻,转到她的脸上。
  孟夏挣了下,没挣开,被攥住的手腕,沾上少年的体温,也滚烫起来。
  “是。”她说。
  五岁那年,孟海生拿裂开的酒瓶划的,伤口很深,扎进动脉。
  宋岚如回来时,看到女儿的手背上全是血,疯了一样抱着她往医院跑。
  去得及时,命捡了回来,没出什么大事。
  因为这件事,宋岚如终于下定决心,和孟海生离婚,独自带着女儿去了B市。
  周烬睨她一眼,松了手。
  “谁干的?”
  “孟海生。”
  听到这个名字,周烬的神色明显一沉。
  他的唇角抿直,漆黑的眼底照不进光,像是满身戾气的凶兽。
  巷子里一时安静,少年微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孟夏想起昨天的电话里,宋月如说的话。
  周烬低下头,从那双杏眼里,看到了同情。
  他最讨厌的东西。
  清高,骄傲,自以为是的同情。
  他将她按在墙壁上,指腹摩挲着那块伤疤。
  “别拿那种眼神看我。”
  “孟夏,你的施舍,老子不稀罕。”
  说完,他松了手,走进夜幕。
  耽误了这一会儿,天黑尽了。
  孟夏摸了圈兜口,发现没带手机。
  她只能摸着黑,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快到巷口时,一旁传来咔哒一声。
  火机的光一掀,晃眼地亮。
  黑暗中的一簇光,照亮了两张脸。
  孟夏下意识抬起手臂一挡,放下时,看到周烬的脸。
  他蹲在石阶上,掀起眼皮,看着她的狼狈。
  “手。”
  懒散的语调。
  孟夏抿住唇,瞪着他,胸腔起伏。
  周烬等得不耐烦,一把扯过她的手,把一只袋子丢过去。
  是那兜葡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周烬站起来,拍拍她的脸蛋。
  “孟夏,以后见到我,记得绕道走。”
  直白狂妄的厌恶。
  巷外有人喊:“阿烬,走了。”
  周烬从石阶上跳下来,跨上停在一旁的摩托。
  带起的风掀了孟夏一脸。
  她气得咬牙。
  混蛋。
  ――
  沈野他们等在巷口,探头往里看。
  周烬没刹车,径直往前骑。
  显而易见的烦躁。
  几人费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追上。
  沈野顶着呼呼的风声,问:“烬哥,巷子里是谁啊?”
  周烬掀起眼皮,一拧车把:“不认识。”
  沈野“诶”了一声:“不能吧,我打远处看,是个姑娘,烬哥,是不是那个谁...”
  周烬的骨相好看,身上那股又野又痞的劲儿,很受这个年纪的少女们的喜欢。
  纯赤张扬的年纪,爱意与恨意都大胆而热烈。
  沈野以为是哪个姑娘告白。
  “打远处看挺有气质,落在墙上的影子纤纤细细的。”
  周烬眯了下眼,眼前浮出少女雪白纤细的脖颈。
  他不耐烦地打断沈野:“泥娃娃。”
  又丑又弱。
第3章 烬余
  孟夏转锁开门时,旁边一户人家的门被推开。
  李奶奶拄着拐杖,扶着鼻梁上的老花镜:“夏夏?”
  孟夏记得,小时候,宋岚如加班时,会请李奶奶帮忙照看。
  孟海生晚上在家里,宋岚如不放心留她一个人。
  李奶奶拉着她的手,打量了一阵:“都长这么大了,真漂亮,像你妈妈。”
  孟夏抿着唇笑。
  李奶奶拉她进院子里,从丝瓜藤上摘了两个顶大的丝瓜。
  “你妈妈回来了吗?这次待多久?”
  孟夏有些恍惚。
  “待一段时间吧。”她说。
  整个夏天,她一直浑浑噩噩。
  突如其来的暗无天日,将她牢牢裹挟住,她甚至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李奶奶找袋子装丝瓜:“你也该上大学了吧,还在B市吗?”
  孟夏轻轻摇头:“没定呢。”
  其实她的文化课成绩不错,宋岚如一直抓她的学习,即便最后缺考一门,也不过离录取线差了十几分。
  重读一年,考H大美院没什么问题。
  可是孟夏提不起画笔了。
  那些如蛆附骨的伤疤,一寸寸将她从内里侵蚀。
  不知道会不会好,什么时候好。
  李奶奶赶着出门,临走时拉着她的手,让她没事儿常过来。
  在B市,这样说大多是客气话,在乌镇却不是。
  “家里就我一个老太婆,怪冷清的,也就周烬那孩子,有时候遇着我提什么沉东西,过来搭把手。”
  听到这个名字,孟夏的脑海里条件反射似的跳出混蛋两个字。
  她垂着头,连带着看装葡萄的塑料袋都不顺眼起来。
  李奶奶还在念叨:“本性不坏,可惜了,高考没参加,书也不知道读不读了。”
  拐杖戳戳石阶:“读书好啊。”
  ――
  “读书好啊。”
  第二天,宋月如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她住在邻县,这里的交通没那么发达,只有固定的几趟班车,宋月如天没亮就起来,赶着最早的一班车来了乌镇。
  到了之后,先去了趟九中,给孟夏办了入学手续。
  九中是乌镇仅有的一所高中,里面的学生鱼龙混杂,两极分化挺严重,考上重点大学的不少,没书读的也大有人在。
  出了那样的事,宋月如不放心让孟夏和孟柠单独待在B市,干脆先斩后奏。
  “夏夏底子好,再读一年,一定能考上H大,以后像你妈妈一样,当个大画家。”
  她说顺了口,说完之后,自己先沉默下来。
  夏末午后,闷潮的穿堂风从窗缝刮进来,丛草间的蝉鸣聒噪。
  “或者学点别的也好,你们这样的年纪,机会和选择都宽广着呢。姨妈只希望你以后能轻松快乐点。”
  宋月如的胸口像是堵了东西,怪难受的。
  还是年轻的孩子呢,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沉重。
  孟夏复读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高三课业重,宋月如怕耽误她学习,把孟柠接去邻县上幼儿园,周末再送回来。
  孟夏还没从浑噩中走出来,就被推着向前。
  尽管她也不知道,要去的是哪里。
  ――
  过完周末,九中就开了学。
  学生乌泱泱从校门涌进去,操场一边的大喇叭里活力十足地播着诸如“努力拼搏,创造奇迹”等励志的话。
  孟夏对这里不熟,预备铃打响时,才找到高三二班的班牌。
  班里乱糟糟的,刚收假回来,大多数人的心还是野的。
  教室的前边都坐满了,只有最后两排还有空座。孟夏背着书包,坐在第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透过半开的窗,能看到外面的香樟,生机勃勃,枝条野蛮生长。
  整理书包时,后排有人“啧”了一声。
  “有点脸熟。”
  “这不会是那天的泥娃娃吧?”
  “操,泥泥泥你个头,没看到阿烬那天的模样,跟吃火药似的。”
  孟夏垂着眼睛,被人从后面一戳。
  沈野笑得痞里痞气,看到她转过头时,明显懵了一下。
  一点都不丑啊。
  他们说话不避人,孟夏听了一会儿,大概猜到这两个人是那天巷口跟周烬混在一起的少年。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见周烬没在,松了口气。
  蔺沉凑过来:“你好。”
  眼睛发直。
  他们这帮人都是混不吝的,哪儿有什么客客气气问好的时候。
  沈野闷着头笑,把蔺沉拍回去:“新同学,找阿烬呢?”
  孟夏心道,不是。
  她一点也不想见到那个精神病少年。
  孟夏的心直到上课铃响才落定。
  蔺沉嘀咕了一句:“烬哥不来了吧。”
  “今年他都没参加高考,来个头,缺阳光,来这晒晒,光合作用?”
  蔺沉说:“烬哥真好,没人管,不像我,今天被老子提着耳朵给押过来的。”
  没人管,孟夏轻轻皱了下眉。
  隔了一会,沈野说:“羡慕个屁。”
  这场对话在班主任梁显走进来时宣告结束。
  梁显教数学,今年刚过三十,拎着听冰可乐就进来了,到讲台上,一拉拉环,刺啦一声。
  教室里安静下来,接着响起悉悉索索的翻书声。
  后排的男生们整整齐齐喊了声显哥。
  这里四处都充斥着野蛮生长的气息,冲破条条框框的刻板规则,随性,恣肆。
  梁显往下面扫了一圈,视线落在孟夏身上时,顿了一下。
  “多和同学们熟悉熟悉,有什么不适应的,随时可以找我。”
  又扫了眼其他人:“多帮帮新同学。”
  高三的课程紧,梁显没多废话,打开试卷开始讲题。
  卷子是暑假作业,孟夏没有,旁边又是个空座位,她干脆拿了个空白的本子,遇到难题腾上去。
  写了小半页,前面的女生忽然回过头。
  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撂在孟夏桌上,是梁显正在讲的那张。
  女生披着长袖校服,眉眼精致,唇涂成张扬的红,手腕上挂了几圈亮闪闪的十字银链,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孟夏怔了一下,道谢。
  卷子正中间写着名字,赵苒。
  赵苒靠在桌沿,笑着看她一眼,目光一转,短暂落在沈野身上。
  沈野什么都听不懂,对着天书一样的卷子,撑着眼皮挺尸。
  在梁显的课上,没人敢睡觉。
  除了周烬。
  觉察到赵苒的目光,沈野吊儿郎当地笑了下,两指并在耳边,比了个耍帅的手势。
  赵苒瞪他一眼,转回去。
  ――
  周烬是在下午来的。
  下午的课容易犯困,第二节课间,孟夏趴在桌子上睡觉。
  咚地一声,后门被踢开,老旧的门摇晃着,吱呀作响。
  孟夏的桌面都震了几震。
  周烬穿着件松松垮垮的黑T,肩上搭着书包,单手插兜,径自走到她身后的空座,勾住椅背,往后一扯。
  依旧是那股狂妄张扬的劲儿。
  许多人朝这边看。
  他的出场,总是声势浩大。
  周烬的名号在九中很响。
  好的坏的都有。
  狂妄,义气,混子...
  这个时代,每个人身上都会被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无论对错。
  那些目光,他统统不理,将桌上乱堆的试卷往旁边一拨,翘脚坐下。
  沈野凑过来,发现新大陆似的:“阿烬?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烬没什么表情地把人往边上一扯:“闲的?”
  沈野把他看了一圈,又忍不住看了眼前头的孟夏。
  两人一个垂着眼睛,一个懒散后靠,像是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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