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太趁手,所以甚尔目前绝对最好用的还是自己的拳头。
并且在家里偷盗会被发现,少不了一顿毒打,所以他的歪脑筋动到了财大气粗的五条家。
偷那么一两件应该没人发现吧。
甚尔的瞳孔收敛凶色,目光停留在凛手中的那把咒具上,似乎思考了片刻,他又抬起眼,盯着凛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和友好不相符的笑容。
他往前走了两步,凛就退了两步,他的肩膀宽厚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凛自认为自己还在发育的身高处于劣势。
她快速地往后退开一步,手腕却不小心被甚尔拉住,她手上紧紧抓着的匕首,一瞬间就易主了。
虎口微微一麻,匕首就被他轻松拿住,他拿出来对着阳光仔细瞅了一下,精钢做的刀身折射出非常锋利的光。
“你?!”
凛摸了摸手腕,有些惊讶地说。
甚尔还在仔细抚摸刀柄上的编织带子,他看出那是非常仔细缠绕的纹路,而这些装饰似乎给这个匕首带来了一些增益。
“有什么用吗?”
他修剪得不太干净的指甲轻轻摩挲匕首刀柄上的织带。
凛有一些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看出这个咒具的特别之处。
凛退回到屋檐下,躲避太阳光的直射,这样能更方便地看清甚尔的神色。
甚尔虽然还在继续观摩手上这件精美的艺术品,但他的脚步没停,状若无意地维持危险的距离,凛没能从他的压制中逃离出来。
直到凛已经退无可退了,纤细的背部抵着菱格木窗,呼吸都变得轻微起来,为了能离他更远。
甚尔自认为自己是一种学习的谦逊态度,殊不知在凛看来,他是一个拿着武器的闯入者,随时都会对她做出恐怖的举动。
这种恐惧逐渐夸大,让她的喉头发紧,她开始思考此刻开始呼救的可能性有多大,在人来之前她能否躲开这个男人凶猛的攻击。
作为一个匠人,凛不是一般地忽视体术上的训练,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该好好提升战斗力。
她舔了舔嘴角,眼睛尽力掩藏恐惧,上下打量凛一下禅院甚尔,这个不具备一丝咒力的男人,凛开始思考他的体术是不是很强。
甚尔等了好大半天,也没有得到回答,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阳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在少女身上,宽出来许多的阴影投射在陈旧的木质窗框上,少女的处境就像被关在了铁盒子里。
她的神态也让甚尔非常困惑,她紧紧咬住嘴唇,长长的睫毛遮掩了眼底的惊惧神色,但甚尔能看出她很紧张。
她微微颤抖的白嫩指尖,沾惹了草屑和泥土,带着一圈盎然的绿意在她指尖跳动,甚尔不自觉地闻到一阵芬芳,那是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味道。
清甜但又沉稳,很像草木的味道。
对气味很敏感的甚尔,不自觉开始分析这一股清幽勾人的气味是由什么组成的。
一剎那的分神给了凛机会。
手掌向上一个快而狠的重推企图打掉他手中的武器。
然而凛的手掌就像重重拍击在一块铁板上一样,除了把她胳膊肘都震麻了没有任何作用。
她的手还保持着向上的动作,甚尔已经疑惑地低下了头,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在甚尔脸上出现嘲讽的笑容之前,凛立即识趣地说道:“它可以自主发动进攻。”
甚尔挑了一下眉,除了惊讶,他真心感到强烈的嫉妒。
这个咒具一看就是和这个女孩完美适配的武器,对于武力值一般的人来说,它可以在很多时候起到救命的作用。
五条家对于边缘人物也有如此这般的重视,令甚尔感到深深的不满,脸上开始浮现坏笑,这令五条凛胆战心惊。
“但它认主。”
凛在甚尔的阴影下,处于崩溃边缘地补上了这一句。
甚尔微微皱眉,他觉得自己并无恶意,不知为何眼前的人总一副怕死他了的表情,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强硬地挤占了她的空间。
他迟疑地往后退了一步,面前的女孩似乎立刻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她的肩膀开始变得放松,双脚也分开了一些距离。
几乎从没有和女人接触的甚尔,感到了一些麻烦,她就像一只兔子,不自觉地感到害怕,即便他什么也没有对她做。
凛小心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个突如其来闯进来的男人,吓了她一大跳还抢了她的咒具,将她逼至墙角,还一副理所当然表情的男人,她不由得在心里骂他了两句。
没有边界感的东西!
她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一定是来索要所谓的布防图,凛当然没有画。
凛不可能因为他帮她毁尸灭迹,就背着家族做帮助外男的事,凛还没有活够。
凛目前的处境得到改善,她开始思考舍弃这把费时许久的精良咒具,拔腿就跑的可能性。
稳住面前这个有些生无可恋但愤懑不平却又带着好奇的复杂男人,显得异常困难。
凛极轻微地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准备开口。
“它怎么攻击别人?”
甚尔带着疑问的句子用他微微沙哑的嗓音突然说出,吓得凛立刻睁开了眼睛直视他的神色。
甚尔对她这副样子发出无奈的嘲笑。
凛耳根有些发红,朝甚尔的方向伸出手臂,洁白的手掌在光照下呈现一种暖暖的玉色。
甚尔低头看清了她手掌上的纹路,那是非常漂亮的掌纹,掌心有些地方有细小的茧,连拇指上也有茧,一看就是做了很多精细的活。
他的视线,顺着她皮肤下青色的血脉朝上看去,她的手臂还裸露在空气中,匀称的肌肉覆盖在细滑的皮肤下,他的目光变得灼热,充满了探究。
凛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视线正在她的皮肤上流连,她立刻把宽大的袖子放了下来,遮住了自己的皮肤,咬着下唇,顽强地要求甚尔把刀放在她手上。
甚尔收回视线,不怀好意地怪笑了一声,手指捻着刀柄没有任何动作。
“有人攻击它的主人的时候,它会做出格挡,但仅限于简单的动作。”
凛对他这些赤裸裸的表情感到生气,她收回眼,收回手,目光低垂,脸色开始变得冷淡。
甚尔毫无所觉,兴致盎然地对她说:“你试一下。”
凛听到这句话还以为他要把咒具还给他,没想到他居然半退了一步,把匕首横在胸前,半蹲着冲她扬了扬头,一脸放马过来的姿势。
他在想什么?
凛被紧紧束缚在和服里,和服的布料长度让她根本无法伸出腿来,头上的发饰折射了一点白光在甚尔脸上,她双臂自然垂放在身体上,多走两步都站不稳的木屐磕了一下地面,发出短暂的清脆声音。
她眼睛眨了一下,试图明示她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和他“试一下”。
凛也分辨不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仍然毫无察觉且面无表情地等着她的进攻。
少年凌乱的额发挡住了一大半眼睛,但凛通过透亮的刀身看清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带着锋利仇恨的目光,有让人坠入万丈冰渊的冷酷,他看着凛的眼神就像盯着一坨不带呼吸的血肉一般。
周身的气质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是眼眸确是实打实的凶相毕露,杀气腾腾。
这令凛感到惊讶,他对待每一场战斗都是如此这般?
即便是面对弱小如自己,他都没有任何松懈,坚定的目光仍然充满了将她撕裂的狠戾。
凛在五条家虽然过得不怎么样,但极少受到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威胁,面前这个男人呈现的状态,让凛觉得他每天都在水深火热和命悬一线的环境中生存。
而且是茍且偷生。
并不是得心应手地活着
第22章 归类
五条凛平静地站在原地,含水的双眸带了一些鄙视。
等待了许久甚尔发现面前的目标仍然一动不动,连一丝紧张的状态都没有出现,反倒淡漠地盯着他。
他收起了气势,站直了,微微偏头,似乎在等她说话。
“你比我强太多,我攻击你不会对你造成威胁,这个匕首不会有任何动作,而且它认主,它只会服务于我。”
凛不想再理他,语速很快地解释完这一堆后,缓慢走向甚尔身后的苗圃,汲取草药营养的杂草还没有收拾干净。
甚尔又看了两眼手里的匕首,长臂一捞就把刚刚蹲下的凛捞了起来。
他把匕首塞回她手里,笑着把她摆正在院子中间,自己退开了两步,在凛茫然错愕的眼神中发起了猛冲。
女孩手里的匕首果然立刻以最恰当的角度阻止他的靠近,并在他转换身形后还能快速将刀尖正对他的脸。
他猛然停在半米外,凛手中的刀却朝着他的方向追了上去。
迈不开步子的凛明显跟不上匕首的速度,她被带得一趔趄,困住她的和服使她直直地朝前栽倒。
站得稳当的甚尔想也没想,微微侧身避开匕首之后,接住了五条凛。
匕首还是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甚尔感觉不到疼痛,手上的触感就像一团绵云,及其轻柔地倒进他的怀里,给他滚烫的躯体带来舒爽的凉意。
冰凉的头饰碰到了他的脖子,馨香的气味整个包围他的鼻尖,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在心上荡开。
从来没有任何人以如此温柔的方式触碰到他的胸膛,以往不是刀剑就是蕴藏咒力的攻击。这样新奇的体验让甚尔有了半刻失神,等他意识回笼的时候,凛已经脱离他的怀抱,女孩恼羞成怒的脸色就像一颗鲜艳欲滴的苹果。
甚尔不由得嘲讽了一句:“这个咒具给你用也是浪费了。”
凛咬着牙收刀入鞘,抻了抻揉皱的衣物,准备去摇召唤下人过来的铃铛。
但她又一次被甚尔拦住去路。
这一次他不再逗她了。
“去把地图取出来,之前我们交易了的。”
他突然阴沉的脸色,在这个太阳普照的下午让凛生出凉凉的寒意。
凛的指甲开始不自觉地抠自己的掌心。
甚尔嘴角的伤疤一咧,雪白的牙齿含光一闪。
“怎么?不认账了?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说我现在去检举你会如何?”
“不会如何,之前的事是侍女畏罪自杀,家主亲自审的案子,早已盖棺定论了。”
凛说得理直气壮。
“畏罪自杀?失窃的咒具莫不是你偷的?是不是你手上这个?”
说着他就想伸手来拉她腰带上的匕首,毕竟上次他突然出现的时候没见她拿出这把刀自卫。
凛微微侧身躲过了他的触碰,并巧妙地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偷的咒具当然是被找到了且还了回去,我这个当然不是偷的。”
“你费那么大劲把她勒死,就为了把咒具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甚尔的语气里充满了巨大的怀疑,他好像把自己对于咒具的热情推己及人了,他觉得如果她偷了手上这把好东西,是绝对不肯还回去的。
凛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她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说实话,这把匕首是外祖父带着她一起做的咒具,母亲死后被五条家搜刮了过去,充进了家主的私人库房。
五条悟出声后家主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如今的家主已经变成了凛的哥哥,哥哥是一个对咒术及其自信的人,他根本不关心咒具,所以他成为家主后,凛才开始萌生了偷窃的心思。
哥哥对原来老家主搜刮的咒具并没有多少了解,凛借着带侍女去打扫的便利,把它顺了出来,立刻把事先准备好的赝品按照真品仔细装饰了一番,再用侍女的事掩盖了真相,顺利成章把东西还了回去。
哥哥并不关心丢了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戒备森严的库房突然失窃丢了极大的脸面,找回来过后他也没深究,这件事就算这么结束了。
凛对哥哥了如指掌,他只是一个精通体术的莽夫,他从来都对这些精细的手工制品没有兴趣,凛觉得他也没有那个能力来深究这个咒具的真伪。
还因为侍女吊死在凛的房间,家主觉得大小姐受了极大的惊吓,再加上小少爷又非常喜欢这个姑姑,哥哥就让她去五条悟的院子里住了几天。
说实话,哥哥无论是作为她的哥哥还是五条家的家主,一直对她都挺照顾的,虽然没有到细致入微的程度,但从来没有苛待过她,并没有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对她多有不满,毕竟母亲争宠的时候,夫人是哥哥的生母。
哥哥在各种方面对这个妹妹抱有最公平的态度,凛稍微摆了他一道,此时此刻的愧疚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是绝对不能背叛家主将五条宅子的布防图拿给外人的。
凛就怀着淡淡的愧疚在五条悟的院子里陪着他,本来以为甚尔很快就会返回来找她,她在悟那边会让他扑了个空,结果没想到她都回院子一两个星期了甚尔才来。
起初她还有点紧张,想着随便画个什么地图糊弄一下他,后来好像很久都不见他过来,凛直接放下了警惕,悠哉悠哉地倒腾自己的小玩意,今天他的到来完全把凛吓了一跳。
“好,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那你承诺给我的地图怎么说?”
“地图我不可能给你,我是五条家的人,我不能背叛我的家族给你提供便利,你如果需要其他帮助,我可以提供。”
甚尔的嘴角有一些抽搐,他左右瞟了一眼这个小有规模但仍然透露着不受重视的小院子。
甚尔开始思考她皈依五条家的可能,他仅剩的判断仍然是以他自身的经历,他对这个五条家家主这一代唯一的女眷的了解不算多。
他隐约记得,家主带着这个小姑娘到禅院家出席过宴会,他当时正在守咒灵库,另一个和他一起值班的年轻人,打了个招呼就翘了班,说是要去看看美艳绝伦的五条家女眷。
甚尔见多了深宅大院里的这些妇人,一辈子为了子嗣和情爱固步自封,被动接受联姻安排都会为了生存而变成主动争取,所以甚尔非常明确地将五条凛划分在这些妇人的大类里。
后来他也耐不住好奇跑去远远地看了一眼,其实根本连她的眉眼都没有看清,她一直低眉顺眼地看着自己的膝盖,甚尔就看见一个人被裹在繁复的服装里,僵硬地跟一个木偶一样,呆楞地跪坐在席上,放在膝上的两只手紧紧地搅在一起。
甚尔嘲讽地呵了一声,将她划分为联姻工具这个可悲的类别中,然后失去了兴趣。
前段时间为了去看五条悟那个小鬼,和她突然打了个照面,她当时谦卑恭顺的姿态加深了甚尔的嘲意,但也看清了脸。
确实可以用漂亮来形容,是一种去掉她脸上和头上的装饰都会很漂亮的一种漂亮。
如此这般漂亮,还不是只会麻木地在宅子深处蹉跎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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