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甚尔下了结论,那是凛一拳揍上去的,嘴角都给早藤揍破了。
甚尔胸腔中发出了笑声,他无奈地扶住额头,蹲在地上的身躯甚至笑得有些颤抖。
然而橱柜里的男人,已经醒了过来。
“你!嗯嗯嗯!唔……”
他破碎的语音让甚尔停了笑。
甚尔挑眉抬眼,大拇指轻轻放在下巴一侧,微微歪头欣赏他因惊恐而瞠目欲裂的表情。
甚尔伸出手扯开他嘴上的绳子。
“警察吗?救我!麻烦你先把我拉出来,这里面太难受了!”
甚尔把他拖了出来,他痛苦地哀嚎着平躺在地面上。
“发生什么了?”
“那个女孩!叫桃子的那个,恶意中伤我,将我打晕还弄断了我的腿。”
甚尔忍住笑意把他扶了起来。
“给我描述一下过程。”
甚尔架着他往客厅走去,想把他带去沙发上,但他似乎较劲想去书桌的地方。
“警官,把我…对,放在这里就行。”
他坐在书桌旁,忍着剧痛开始给甚尔描述桃子的特征。
甚尔漫不经心地听着,拉开了沙发旁的落地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甚尔看见他的手在书桌下方的柜子里动作。
“警官?嗯…麻烦帮我立案并呼叫医护人员。”
“不着急……”
“你说什么?”
他开始变得警觉,他的手停止了动作。
甚尔从身后拿出那一迭文件。
“你在找这个吗?”
好不容易有些平静的早藤治夫,额头又涌出豆大的汗水。
“那是我招募的模特的信息,没什么特别的。”
甚尔哼了一声。
“你对桃子做了什么?”
甚尔关掉他刚刚打开的灯,房间再一次陷入黑暗。
平静的语气好像在商量一般。
早藤治夫沉默了好一会,突然他开始发出怪异的冷笑。
“怎么?你是她男朋友?”
刚刚开灯的瞬间,早藤也看出甚尔绝不是警察,他有无法掩藏的职业杀手的气质。
他是为了那个看着无害,实则心狠手辣没有半分犹豫的女人来的。
甚尔抬起眼盯着他,眼眸和切割精细的宝石无异。
“我刚刚已经报警了,我只是叫她来处理最后一点画作,并给她许诺的报酬,她却暴起伤人。”
早藤那张微微抽搐的禽兽一般的斯文面庞让甚尔恶心。
他抽出匕首走了过去,匕首在手上转了几圈,即使光线不佳,早藤也看清了闪着寒光的匕首尖,他吞了吞唾沫。
甚尔走过去,微微抬手,匕首就抵住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你最不该把她当成那些女孩……”
早藤此刻生出一大把疯劲。
“你不能杀我,警方一旦调查,嫌疑人只会是桃子,你也不想她亡命天涯吧?”
甚尔冷笑一声。
“她才不是那些寻常女孩,那些女孩只要给她们一点夸赞和关心,她们自己都会送上门来,再怎么拒绝,在我的恳求下都会皱着眉头同意,我最喜欢她们那副倒矜持不矜持的样子了。”
早藤语气中的微微自豪,甚尔不甚在意。
“你诱 | 尖她们……真该死啊…”
甚尔的匕首在他的喉结处滑来滑去。
“呵,她们都是自愿的,为了艺术献身罢了。”
“桃子呢?”
“她,她太美了,稚气和成熟相交的美,我无法抗拒这种矛盾……”
不知是不是疼痛让他有些疯癫癫的,他眼神涣散,语音轻得就像呢喃一般,不怕死地在甚尔面前带着轻嘲说出这些话。
“我不想花大把时间来让她卸下防御,我只想快点,再快点。”
甚尔握紧了匕首,咬着牙没有刺出去。
“所以你点了让人迷幻的熏香,把她扑倒在沙发上,撕坏了她的衣服。”
“她反抗的模样真迷人,但也捱不住这香气,很快她就开始嚷嚷“不要再这样对她”这样的话语。”
“再?”
甚尔不自主地问了出来。
“她说了好多次,不要再这么对她了,这样的话。但她真是个狠女人啊,很快她就恢复了,摇摇晃晃地还能把我打得满地找牙。”
甚尔好像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些话,他甚至呈现出不属于一个杀手该有的茫然和无错,陡然变化的眼神让早藤有些得意。
“她以前肯定被强 | 尖过,哈哈哈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
啪!
甚尔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手劲之大,让他坐的椅子都跟着朝一边歪斜,左侧耳朵好像短暂失聪了,脑子开始发昏。
嘴上扔不怕死的补充道:“她那双眼睛迷蒙状态下真美啊…哈哈哈!”
与此同时他的腿立刻爆发出剧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甚尔把他被凛扯脱臼的腿接了上去,三五秒钟就把他缠了个结实,捆在椅子上,把那份被他骚扰过的少女名单别在他衬衫里,从楼上搬下来几幅那些女孩的画,然后把致人昏迷的熏香蜡烛放在桌子上。
最后甚尔以毛燥的字快速写了一份认罪书,贴在早藤的脑门上。
“不要以为这些就算证据了!”
甚尔再一巴掌把他拍晕了过去。
甚尔根本不关心什么证据不证据,他从来没有在这种方面用过脑子,他甚至不关心指纹的事,能杀就杀是他的第一原则,他只是为了尽量摘除凛的任何嫌疑。
但这些都不是眼下他最关心的事了,他得赶紧和她待在一起才能缓解他心中一波更比一波高的慌张。
甚尔原路返回,几乎不愿意浪费时间等车,他开始用跑的。
风吹在他脸上开始变得焦躁。
早藤治夫的门前种了一排甚尔非常熟悉的植物。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闪过和她相处的那两年。
她的庭院没有充足的日晒,她种了许多白色的小花,不开花的时候植株茂盛繁密,她说那叫波叶玉簪,是一种耐寒喜阴的花叶观赏植物。
在甚尔的印象中,她总是留恋在深绿色的树丛中,冷眼看着他从墙外翻进来,只有浇花的水被她不经意洒在藏匿其中的甚尔头上时,她才会露出她那一排漂亮的牙齿,轻轻笑出声。
她的目光被许多事物所吸引,她的花草、植株、手工制品、木质武器、雕刻工具。
她的目光流连在这些事物上时,悠长且宁静,专注且柔和。
甚尔极少看到她情绪剧烈地波动,惊慌失措的神态更是少之又少,多数时候甚尔会逗逗她来寻找慌乱的表情带来的生动感。
她对五条家的人更是难以展现任何愉悦的神情,会让她欢快起来的只有他和五条家那个臭小子。
在这么多个日夜的陪伴中,甚尔想不出任何一个时间节点是她受到了伤害而他没有发现的。
甚尔不由得愤怒的想到,她离开家的这三年根本没有好好保护好自己!
落日的余晖紧紧追逐甚尔狂奔的身影,他好像跑了很久都没有立刻回到凛的身边,焦躁和烦闷混着暑气涌进他的胸膛,在屋顶上翻越和飞奔的甚尔似乎看到了明蓝的月亮从天幕的另一端升起。
他突然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早藤治夫的话告诉甚尔,凛并没有被他占到便宜,反倒把他反绑了,冷静且清晰地将他塞在橱柜里,再回到了家。
既然如此,怎会呈现在他面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表情,只是单纯想获得安慰吗?
甚尔压不住杀气前往的那个地址,是她亲手递来的名片。她想给他展示什么?
想到此处,甚尔的脚一不留神踩坏了一片瓦片,身体陡然歪斜,心中更是一声巨响。
一些骤然若失的酸楚涌上心间,这样的直觉甚尔都说不清从什么地方而来。
甚尔浑身被汗浸湿,喘着粗气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一切似乎并无变化。
门仍然紧锁着,门缝处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仍然有甚尔熟悉的肉香飘出,凛心情好的时候会烹饪一些大块的肉给他享用,虽然他觉得凛把他当成了野兽来驯养,但甚尔仍然很是受用。
令人满足的香气扑鼻而来,甚尔吞下口腔中狂奔产生的唾沫,把额间的汗水甩开,心中咚咚作响的心跳逐渐平缓,属于凛的气息慢慢萦绕在他的鼻尖,他产生了劫后余生的松懈感。
他拿出钥匙打开紧锁的房门,温暖的室内灯光一瞬间倾泻,他黑色的体桖立马染上了绒毛一样的金光。
“桃子?”
没人回答他。
电视在播放晚间的娱乐节目,电视剧中的女人正用尖锐的嗓音呼喊着:
“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
甚尔无声无息地踩在地板上,他听见锅里咕嘟作响的声音,他生出了惧意,缓慢地探头去看厨房的位置。
他渴望听到凛的回答,就像往常一样,冷淡地叫他去收拾卫生间的垃圾,或者愤怒地责备他把客厅弄的一团糟。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安慰自己,凛才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会和往常一样。
因此他又抬起脚往里走了一步,厨房的整个空间都呈现在他面前,空无一人。
炖锅里在煮汤,两个盘子里已经放上了绿油油的西兰花,只等主菜装盘,切过肉的菜板和菜刀还没来得及洗,冰箱门虚掩着。
甚尔笑了一声,她还是不记得把门关紧。
巨大的愤怒就像这个冰箱门一样,虚掩在他的心脏上。
他还耐着性子走过去关上了冰箱门,发现凛留下的便签贴在冰箱上。
“煮好了就自己先吃,我去买点日用品。”
愤怒一下子就被挤开了,伴随深呼吸的宽慰取代了他的不安,嘴角都不由自主爬上了笑意,他喜滋滋地舀了一勺黏糊糊的汤,放在他的碗里。
拿出一瓶冰镇啤酒,坐在地上看起仍然在不断尖叫的电视剧。
甚尔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偏头一看,床单和被辱的褶皱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凛身上的幽香不断传递到他的面前。
他盯着面前的电视,直到他的嘴越嚼越慢,直到他停止咀嚼,僵硬地吞咽下去。
再麻木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门良久,久到他的面色已经从微微怒意转变为冰冷的讽刺。
砰得一声巨响,甚尔把房门踢出一个豁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那个洞朝里看。
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个狭小的工作间从未有人来过,从未有人布置过。他一拳擂在墙壁上,房顶的灰扑簌簌地撒了下来,落了他一脸。
低垂的眉眼躲避这些灰尘,然而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暴虐。
第19章 外祖父
这个家族已经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五条凛搞清楚这件事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真正接受这件事又花费了更长的时间。
凛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对于家族只是一个和亲的工具。
五条、加茂和禅院是咒术界中的大家族,凛从小就要学习这些家族光辉灿烂且不可一世的历史,那些厚重的书本中,对于女性的记载少得可怜。
但乳母会一遍又一遍地给她阅读,姑祖母嫁去了哪里,太爷爷娶了谁家的闺秀。
自己的命运将会和这些冠有高贵姓氏的女子一样,代表家族的利益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或者被人挑选。
凛对此厌恶至深。
五条凛到了该觉醒术式的年龄后,母亲的表现开始疯魔化。
年幼的五条凛还没在那一刻体会到这个封建家庭的腐烂,母亲过去的百般呵护在五岁这一年逐渐消失。
过去五年的娇纵不知为何被母亲亲手撤回。
母亲也和寻常母亲一般,年轻貌美时得来这个女儿,虽然不如男孩更能给她带来帮助,但女孩也有女孩的用处,宠爱和呵护她并不吝啬。
母女俩在五条家的处境算不上逼仄,主母非常宽宥,五条凛小时候从来不缺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我漂亮的宝贝……我的小乖……”
母亲口中的低语极尽温柔,让五条凛坚信母亲对自己的疼爱一辈子也不会失去。
五条凛的性格也很乖巧,年幼的孩子似乎很懂事,下人眼中的鄙夷对孩童来说更容易被发现,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家主的爱妾表达鄙视。
但在凛面前,他们没什么好掩饰的,曾经凛引以为傲的带轮子的小木马,被照顾她的侍女状若不经意间踩成了碎片。
凛已经不太记得当时是怎样一种难以置信,她捧起那些涂上了鲜艳漆料的木头碎屑,美艳的侍女偷带了母亲的银簪,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小姐把它踩坏了。”
还蹲下来,笑着把碎片捡了起来,涂了淡色指甲油的手强硬地拉扯凛手中紧紧握住的残骸,在孩童大大睁开的清澈眼眸中,丢进了煨药的火炉。她脸上计谋得逞的笑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断地带给凛难以言说的惊惧。
这样类似的事堆砌起来,让凛明确她虽然是这一代唯一的女孩,但从来没有得到家族的关心。
凛的童年分为两个阶段,五岁之前和五岁之后,她在五条家的体验可以说天差地别,但这种直接感受仅仅只是因为母亲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家中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母亲在她五岁之前,将一种凛理解不到的愿望寄托在她身上,母亲病态的寄托在凛面前表现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栽培。
年幼的凛从没质疑过母亲对自己的爱。
但当凛从头至尾都没有展现出母亲所期待的才能时,这种爱被母亲撤回,凛就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来自骨肉至亲的联系。
母亲的心思又回到了那个年纪不小已有苍老之态的家主身上,她想再怀一个孩子。
凛浸泡在温暖舒适的温泉里,无论外界如何,她始终觉得母亲是和她一起的,然而现在,这潭温水被骤然换成了彻骨的凉水,母亲的嘴脸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但夫人是个很仁慈的妇人,她早已看出急功近利的母亲不在适合教养凛,她命人去寻了凛的外祖父,外祖父的出现给凛的童年照进一束明亮的光。
外祖父是伏黑家的家主,夫人特许母亲带着凛回家拜访他,那是凛第一次见到这个老人。
他坐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斜倚靠在一个小小的扶手上,宽大的深色衣袍使他整个人变成黑暗中魁梧的一大块肌肉。
房间里漂浮的灰尘被小窗里透进的白光照得闪闪发光,迷蒙的淡光竟然使凛有些眩晕,被突如其来的肃穆气氛吓得夹紧了脚趾。
走到近前,凛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面容瘦削的男人,胡子和头发仍然是健康的黑色,衣袍遮掩他的身形,凛开始怀疑他只是瘦小且干柴,套在大衣服里面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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