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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里的逆行者——寒烈【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18 23:13:24  作者:寒烈【完结+番外】
  傅母嗔怪地拍他一掌,“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他自有他的节奏,侬当儜儜侪像侬一副急相?”
  傅隽绝倒,“你们母子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傅其默轻笑,起身上楼,留父母在楼下客厅,重新开了电视,一边看年轻偶像毫无演技的青春恋爱剧,一边不停斗嘴。
  虽然父母当年在他决定不选择企业管理而去学习考古和文物修复时并不十分赞同,但并没有因此同他断绝关系,最终还是尊重他的意愿。毕业后他拒绝进家族企业,而是开立个人工作室,将全副精力放在对古籍书画的修复上,父亲虽然不快,也还是接受了现实,不曾做出阻挠他的行为。
  仅凭这一点,他们都是一对远胜大多数家长的父母。
  他想,等他的喜欢,由八字尚无一撇落到了实处,父亲母亲,也会像接受他虽然不是他们理想中完美的儿子但他们仍然毫无保留地爱他一样,接受他爱的女孩。
  啊——
  是的,是爱。
  他忽然灵台清明,再确定不过。
第45章 风起青萍肥鹅肝(上)
  隆美术馆的年中盛事,由隆美术馆、浦江文化发展基金会联合主办,浦江书画院协办的“风起青萍——浦江新锐中国画展”如期开展。
  画展首日,举办了隆重盛大的开幕仪式,请到浦江一众新老书画家以及众多在书画界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评论家,更有各方媒体到场。
  作为主办方之一浦江市文化发展基金会理事、浦江市委宣传部文艺处骆处长出席了开幕式,做了简短的主旨演讲,希望借本次新锐中国画展,大力推动传统国画在新世纪的发展,让更多层次的群众能欣赏中国画的美。
  骆处长演讲结束后,林遂韬上前,向与会嘉宾介绍了本次画展的四位画家——两位来自浦江画院的年轻签约画师、一位日本留学归来的画家和留法归来的新锐中国画画家徐见微。
  林遂韬对四人的经历做了简单介绍,最后笑言,“四位画家中,最年轻的二十九岁,最年长的也不过三十五岁,是我们浦江画坛冉冉升起的新星,中国书画界的中坚力量,现在就让我们走近他们的画作,也走近他们创作背后的心路历程。”
  头排坐在徐见微身边的苏菲娅侧过脸与未婚夫对视,大力鼓掌。
  坐在两人斜后方有痕,看见这一幕,心间并无多少起伏,只生出多少往事成云烟的淡淡感慨来。
  忽然她手心一暖,垂睫看去,坐在她右手边的傅其默在一片掌声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思绪中那一丝感慨也就此散去,有痕微笑,反握住他的手。
  有痕伴着吴先生前来参加画展开幕仪式,被主办方安排坐在第二排嘉宾席,她甫一落座,便发现傅其默也被安排在她旁边,想必是林遂韬这大顽童的主意。
  有痕还遥遥留意到后排来宾席上坐着几位浦江美院时的同学,只是隔得远,不便交谈。
  等林遂韬宣布画展正式开幕,一众人起身走向展厅,来宾们自然而然地三五成群聚在一处,或赏画,或低声交谈。
  穿明蓝色真丝连衣裙的梁如诗自人丛中走出来,来到有痕身边,同吴先生打招呼,又勾住了有痕的手,“等一下看完画展先不要走,我有事同你说。”
  有痕见她气色不错,情绪尚可,便点点头。
  她得了有痕的肯定答复,便又穿花蝴蝶似地返回到观展的人群当中去,以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与人交谈。
  “吴先生!”有认识吴静殊的嘉宾上前来与她寒暄。
  吴静殊拍拍有痕的手,教有痕不必陪着她应酬老年人。
  有痕朝来人点点头,自在走开,隐约听见身后吴先生同来人对话:
  “这就是高足罢?”
  “是。”吴先生声音里带着笑意。
  “一看就是个沉稳的好苗子。”
  “以后还要请前辈们多关照指点她……”
  “指点不敢,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哈哈哈!正如同伟人说过,‘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将来这浦江文艺界,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
  有痕并不急切地想与人交流,她只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傅其默的身影。
  而后,她看见他站在一幅画前。
  他今天穿一套正式的藏蓝色西装,配烟蓝色衬衫,搭蓝底满天星领带,背影挺拔修长,在人群中也一眼即见。
  有痕不由自主向傅其默走去,半道却被几个老同学拦住去路。
  “陆有痕!”
  穿米色麻料飘逸长裙的女同学长发披肩,妆容精致,站在冷气十足的美术馆内文艺范十足。
  “真的是你!”她上前勾住有痕手臂,对其他三位同学说,“我就说是陆有痕罢?毕业至今,我们总有七、八年不见了。”
  戴宽边眼镜的男同学已开始微微发福,讲话也温暾暾的,“我们坐得远,我都没敢认你。”
  “哎呀!有什么不好认的!”文艺气息浓厚的长发女同学拍他一把,“有痕眼角的红色胎记,太有辨识度了!”
  其他三人有些尴尬地笑一笑,倒是有痕不以为意,“是啊,千万不能做坏事,否则一眼便会被认出来。”
  女同学摇撼有痕手臂,“陆有痕你变化好大!”
  有痕微笑。
  女同学伸手拉平嘴角,“你以前不会笑的,现在会笑了。在美院时,你除了和油画系的校花走得近些,成天独来独往,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工,和徐见微谈恋爱,都是他迁就你的作息……”
  眼镜同学怼了女同学一下,其他人眼神无处安放,只能四下张望。
  长发女同学自知失言,生硬地转换话题,“说起来,有痕你现在哪里高就啊?能坐前排,想必成就非凡罢?”
  他们这届浦江美院中国画系一共二十人,当时毕业,一人留校,三人考研继续深造,两人出国镀金,五人离开浦江回原籍工作,基本已失去联系,剩下的人有进中学当美术老师的,有开教辅机构教学龄儿童绘画的,也当然也有像她这样,结婚生子当全职太太的。
  陆有痕当属他们中的奇葩,既未受邀留校,也没有从事绘画相关职业,听说是去拍卖公司上班了,简直滑稽!
  有痕对女同学掩饰不住的看好戏的神色,有些许无奈。
  当年她被牧老收为弟子,而徐见微落选,周围阴阳怪气的人不少。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徐见微为此一气之下与她分手,争取名额赴法交流,更是引来不少闲言碎语。
  彼时有痕是在梁如诗的陪伴和教授的鼓励下,才走出那段格外艰难的时期,而没有被人前人后真真假假的议论击垮。
  如今想来,她自毕业后与这些大学同学再无联系,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有痕想反问女同学,你如今哪里高就?这时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离女同学魔爪。
  有痕穿着湖水绿色埃及棉长衬衫裙的背后贴在一具宽阔胸膛上,呼吸起伏和说话时的震动透过衣料,传了过来。
  “遇见朋友了?”声音和气息拂过耳畔。
  不必回首,有痕便知道是傅其默。
  她轻轻点了点头。
  傅其默对几人微笑,自我介绍,“鄙姓傅,傅其默,有痕的朋友。各位是……?”
  等听说他们是有痕的同学时,傅其默笑容加深,“各位观展结束先不要离场,稍后在顶楼玻璃海设有午宴,请一定留下来用餐。”
  随后他半垂了头,征求有痕意见,“我想引见两个朋友给你认识,可走得开?”
  有痕朝往日同学们颔首致意,暂告失陪,同傅其默走开。
  长发文艺范女同学迫不及待问其他人:
  “姓傅?文艺界、画坛有姓傅的?”
  几个同学摇头表示不知道,眼镜君扶扶镜架,“坐第一排不是市领导就是主办方和今次画展的画家,第二排以评论家和亲友为主,他和陆有痕坐在一起,应该是亲友一类的罢?”
  “我看不像!”女同学否定眼镜君的猜测,“姓傅……我去打听、打听!”
  傅其默带有痕去见浦江美术馆馆长。
  “杜培兰馆长,陆有痕。”他为两人做介绍。
  杜馆长是位气质优雅可亲的中年女士,见傅其默和有痕并肩立在一处,甚至露出些欣慰的笑容来,“这就是你同我提起过的,牧老的关门弟子罢?”
  有痕颇觉诧异,不由得转头望向傅其默。
  “我们美术馆收到过好几批捐赠的画作,有的保存良好,有的保存状况就不太乐观。当然我馆也有自己的修复师,但谨慎起见,还是会请本市最好的书画修复专家,一起研究和制定修复方案。”杜馆长向有痕介绍美术馆和傅其默工作室的合作,“最近刚接收一批捐赠,又来麻烦小傅,他趁工作之余,给我看了两幅你的作品,我个人很喜欢。你为什么不参加本次新锐中国画展?我觉得你的水平,已可以撑起一场个人画展。”
  有痕没想到自己的画会受到杜馆长的高度好评。
  杜培兰看她脸上意外的表情不似作假,笑着调侃傅其默,“你快带女朋友去看看‘风起青萍’四位新锐画家的作品,好教她知道,她的画作绝不比他们逊色!”
  展厅人多,有痕没好意思当众纠正杜馆长关于“女朋友”的错误认知,便被傅其默笑着拉开,“我带她去看展。”
  有痕的注意力一时被这次展出的画作所吸引。
  浦江书画院两位年轻画师,一位以抽象的笔触绘就泼墨山水,一位以白描单钩表达复杂的几何主义美学,各有各的鲜明特色,一者大气磅礴,一者复杂抽象,令有痕赞叹不已。
  “确立风格很重要,当今画坛不缺技巧圆润娴熟的画师,缺的是使人眼前一亮的新风格、新流派。”
  傅其默引有痕走到本次画展唯一的女画家作品前。
  女画家的作品视角非常独特,每一幅画都像是自猫眼中望出去,无论人或物,都在一圆天地间正立缩小至一点,却又清晰得纤毫毕现,教观赏者忍不住想要凑进画面,将里头的一景一物看个仔细。
  “很有趣罢?”傅其默与有痕并肩站在画前,问。
  “嗯!”有痕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画作。
  天地万物都仿佛浓缩在这一点当中,教人想起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的佛偈来。
  “老林做前期作品收集筛选时,对这位画家进行过深入采访,”傅其默微侧了头,“她说从她第一次萌发画猫眼里的世界这个念头,到能真正将世界呈现在猫眼里,足足用了她五年时间。她不管去哪里采风,都会随身携带一个猫眼,通过猫眼去看,去感受。”
  有痕明白他想传达给她的意思,轻轻点头。
  两人终于走到徐见微的作品前。
  徐见微的画,与有痕记忆中的,有着截然不同的形态。
  他舍弃了中国画固有的形状与线条,用宣纸和深浅浓淡的墨色,渲染出一片教人琢磨不透的黑,画作右下角的标签上注名:雾。
  “徐见微在法国已是小有名气的新锐画家,能将色彩运用得出神入化,将同一种颜色以不同饱和度叠加在同一幅画上是他最鲜明的风格。他虽然没能子承父业,走上油画创作道路,但显然借鉴了他父亲在油画领域成功的经验。”
  傅其默十分中肯地点评,“如果有投资者追捧,他会是艺术品收藏领域一颗真正前途无可限量的新星。”
  “所以同演艺圈一样,艺术品市场也靠追捧。”有痕总结。
  傅其默笑着点头,“是。有时候艺术家的作品忽然火起来,市场和藏家们也觉得很迷惑。”
第46章 风起青萍肥鹅肝(下)
  两人一边欣赏画作,一边讨论画家在创作时运用何种技巧,传达出怎样的情绪,不期然与林遂韬与梁如诗和徐见微、苏菲娅在同一幅画前相遇。
  梁如诗今天给足林遂韬面子,全程勾住他手臂,对嘉宾笑脸相迎,一副合格女朋友的样子。即便对徐见微,她也放下个人恩怨,敛去火爆脾气,保持微笑。直到这会儿老友与前度刘郎在他的作品前相遇,她才生出些紧张来。
  她怕有痕看到徐见微爱情事业两得意,心绪难平。
  有痕并不知道老友内心深处的担忧,她发自肺腑地恭喜徐见微。
  “恭喜你,达成第一阶段目标!”
  徐见微先是一愣,随即回以一个释然微笑,“谢谢!”
  在恋情最热烈最难舍难分的时候,他们曾经拥抱在一起,畅想未来,他说他已经规划好自己的人生,第一阶段在三十岁前成名,第二阶段在四十岁前享誉国际,第三阶段是五十岁前成为画坛无可争议的大师,然后在六十岁时退休,环游世界,享受生活。
  那些耳鬓厮磨的对话,他早已忘记,直到这一刻,记忆被重新唤醒,往事潮涌般扑来。
  苏菲娅听不懂有痕这句话的含义,低声以法语发问,徐见微将旧事付诸一笑,半侧了头以法语解释给未婚妻听。
  他前程似锦,美人在怀,有痕也会有属于她的美好未来,他们是两条曾经交汇在一处的河,又在一处险滩就此分开,从此各自奔向大海。
  梁如诗见场面轻松和谐,暗暗长出一口气。
  风起青萍——新锐中国画展开幕首日可谓取得开门红,广受媒体和评论家好评的同时,四位画家的画作以光速售出数幅,只等画展结束后买家与馆方交割。
  中午在隆美术馆顶楼四面玻璃风景绝佳的展厅玻璃海举办的午宴,气氛融融,主办方、画家、观展嘉宾,无不为成功开幕的画展感到高兴。
  有痕由傅其默带领,结识不少浦江文艺界知名评论家,又由吴先生介绍给几位极负盛名的艺术院馆的负责人,最后还被林遂韬推荐给两名在艺术品收藏界顶尖的私人藏家。
  “唐姐、杭兄,两位不要看我小师叔年纪轻轻,出身经历那是非同寻常。”林遂韬溢美之词滔滔不绝,“母亲是浦江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浦绣技艺传承人安欣女士,她本人师从美院中国画系特邀教授牧行雨牧老,还是书画文物鉴定专家吴静殊吴老的弟子……”
  看起来颇有大姐头气势的唐姐笑吟吟地打量有痕,“小姑娘来头不简单嘛!”
  “唐姐覅吓坏小朋友,”壮年精瘦的杭先生打趣唐姐,又笑问有痕,“这次展出,怎么不见你的作品?”
  “我还在积累素材和作品,确立属于自己的风格。”有痕不卑不亢。
  杭先生点点头,“厚积薄发,满好。”
  “她还在嘉宝私洽部任职,唐姐、杭兄有感兴趣的藏品,可以找她。”林遂韬顺势介绍有痕的另一重身份。
  “哟!小姑娘这么厉害?”唐姐笑起来,“我可是要去找你的哦!”
  “一定倒履相迎!”
  “哈哈哈!这孩子,我喜欢!”唐姐伸手捏了有痕的面孔一把。
  二十九岁还被人叫“小姑娘”、捏面孔,有痕微微呆滞,逗得唐姐和杭先生齐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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