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只是想不明白,就因为我出轨了,身边原来所有共同的朋友看我的眼神就都不一样了,我他妈跟他在一起六年,在他跟另一个女人暧昧之前我没单独跟另外的男人吃过饭,看过电影,我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分了又找,找了又分,凭什么她们这样不停地换男朋友都没问题,我出个轨就谁都接受不了了?” 沫沫说着说着就开始笑,然后摇了摇头,“操。”
“对,操。”萧吉说。
“挺好的,现在我可以好好玩几年再说,自由自在多好啊。” 沫沫踉跄了一下,萧吉伸手扶住了她,“走吧,我知道该该你去哪里玩了。”
他们去了一家电子音乐吧,沫沫几乎不会跳舞,只是站在那里摆动身子,萧吉一直在她面前表演各种奇怪的舞姿,逗得她直笑。
走出那电子吧的时候,已经是四点了,两个人全身都是汗。沫沫深吸了一口气,对萧吉说,“谢谢你。”
“别,千万别。”萧吉连忙摇手,哭丧的表情特别夸张。
“哈哈哈哈哈哈。” 沫沫大笑,然后停下来看着萧吉,“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去你家还是我家?”萧吉说着又立马改口,“去你家吧,我家太臭了,全是猫屎味。”
沫沫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两个人走到马路边,过了好久才拦到一辆的士。
沫沫跟司机说了自己家的地址,两个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着,一会之后,沫沫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萧吉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夏然低头看了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抬头看着前方,一路都特别安静,好像永远开不到尽头一样。
进到沫沫的房子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进屋之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移开彼此的目光,沫沫说,“我先去洗个澡,你坐一会,冰箱里又饮料你自己拿。”
萧吉点了点头,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沫沫走进卧室拿出一条浴巾,关上卧室的门,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来的时候,萧吉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几乎都是宜家的家具,一个笔记本电脑,几乎没有什么书,一些时尚杂志,墙上也没有一张海报,只有一堵照片墙,墙上有一盆半米高的绿色植物,他起身走到那堵照片墙前,里面有不少照片都被抽掉了,只有她个人的照片零散在不同的位置,看上去没有什么活气,墙脚处放着一个猫粮碗,里面还有几颗猫粮,应该很久没被使用过了。他转身走到窗前,那里有不少盆栽,大多是多肉植物,薄荷,还有一束快掉光的干花,从晾衣架上垂下一些吊兰,有些正在发芽,有些已经枯萎了。他在窗前小茶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到边上的柜子里还有一包没抽完的中南海,他抽出一根点着,抽了三口之后就把它灭掉。
他听到了风铃的声音,发现它就挂在窗外,顺着它的轻轻摆动,他看向下面的街道,街灯还都亮着,那些路标、斑马线和红路灯显得格外清晰,路边的树木静止,树下街道的两旁停满了车,有一条狗跑到马路的中间,停了下来,一会之后又继续向前跑去,等它消失之后,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远方的天色已经慢慢变得苍白起来,他就那样一直盯着那些慢慢变亮的地方,整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他听到浴室里传来了电吹风的声音。
他突然站了起来,轻轻走过浴室,看到她正侧着脑袋吹头发的影子,他走到房门后,按住了门把,小心翼翼地按下,放松手里握着得门把,把门推开一条缝,悄悄地钻出去,回身把门小心地关上,门还是发出了一声呻吟,他对着门站了几秒钟,转身按了电梯的下行键,电停还停留在这一层。
电梯到了一层,门快打开的时候,他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打开门,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盏感应灯亮了起来,他跨出电梯,脚步很轻。
走出单元楼的门洞,他看到一个背着蛇皮袋的老人正在翻着垃圾箱,他走下台阶,逆着地面的箭头指示,走向小区东边的大门,天亮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他只是慢慢地朝前走着,慢慢地迈开脚步,慢慢的,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他停了下来,从楼房的拐角处射来的一缕阳光刚好落在他的手背上,那种温热像是有人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手。
第七章 搬家
萧吉掐掉烟,打开灯,开始收拾房间。把所有的书都放到书架上,把胡乱扔在角落里的衣物一件件叠好,塞进行李箱。把所有的数据线都放在一个多余的垃圾桶里,把所有发票、收据、书的腰封全部手机在一起塞在另一个多余的垃圾桶里,拿一张纸巾擦了擦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和键盘,再擦擦桌面,扔进那个准备丢弃的垃圾桶,想把烟灰缸里所有的一切都倒进去,底上的烟灰和几个烟头已经烂成泥了,干脆把这个烟灰缸也扔了,反正多的是。萧吉站在床前那个圆形的地毯上打量着这个房间,不再做艺术之后,他在草场地租了这么一个小单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
桌子底下的旅行包塞着他前几年离开北京时寄存在一个朋友家的旅行箱,里面有更早以前的几封信和几个小礼物可以拿出来,其他的都该扔掉,堆在墙角里叠着的几个箱子是从当当网买来的书,基本都还没拆封,另外一个箱子是去年刚到北京时买的锅碗瓢盆,当时他以为最少会在那住上两三年。
他坐下来,拿起放在床头桌上的烟,倒出一支,顺手把一个烛台扔进放满了各种杂物的洗衣袋里。
烟快抽完的时候,突然想起现在应该是下午了,转身趴在床上把窗帘完全拉开,打开防尘网,推开窗户,深呼吸了一口,再吸一口烟,吐出,看着烟雾慢慢地飘到窗外去,回身抖烟灰,一下把放在枕头上的烟灰缸给打翻了。
章林打电话来改变时间,说约的搬家公司要八点后才能进城,差不多八点半到,说他六点半下班七点半到家,要萧吉提前过去跟他一起吃饭,让萧吉早点出发,可以坐公交车过去。挂掉电话后发来了具体的乘车路线,中间要转一趟车。萧吉没有回复。
这段时间萧吉一直在考虑搬家的事情,他从老家一个朋友那里弄来了一笔钱,够他活上一两年,所以什么也不想干,又觉得无聊,之前在酒吧章林找他帮忙搬家,他拒绝了。上周章林打来电话让他过去帮忙搬家,他又一口答应了,心里觉得或许能促使他自己也尽快搬家。现在又希望章林忘了这件事。这是他一天中给萧吉打来的第三个电话,萧吉痛恨前两个,希望还有第四个。
萧吉一个人坐着喝了三个小时的茶,给章林打去电话,跟他说这里位置实在太偏,过去可能要花不少时间,就不跟他一起吃饭了,八点半肯定准时到。
“没事,不着急,慢慢来。”他说。
挂掉电话之后萧吉又重新沏一壶茶,在沙发上半躺着看手机,一直等到六点半洗了个澡才出门。
第一趟公交车几乎没人,等着转第二趟公交车的时候,萧吉抽了三支烟。已经很久没坐过公交车了,背靠窗户站着,全车最好看的那个姑娘离他最近,但他依旧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机,她看她的。
一路绿灯,萧吉看看时间,给章林发去微信语音,“堵车堵得厉害,可能会晚点到。”
“没事,不着急,慢慢来。”
你永远弄不清楚章林心里在想什么,即使萧吉半夜十一点到,他也会这么回复他。
按照章林之前给他发来的乘车路线,他和全车最好看的那个姑娘在同一站下了车,等他假装要很自然地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第一次来见章林,他也是在这里下的车,他大概还记得章林住的地方的位置,但是章林之前说已经搬过一次家了。萧吉看了看手机,八点零一分,于是他掏出一支烟,第二支抽到一半就抽不动了。然后给章林打去电话。
“我到了。”
“你到哪里了?”
“就是你说的这个站啊,我看看,南湖北里。”
“你就在车站吗?”
“是啊,面对着肯德基。”
“肯德基,噢,你那个方向是朝北,你往西走,过一个红绿灯转南,一直走,过三个红绿灯,你会看到北五环桥,让后继续往前走,靠南边有一个万商酒店,再往前走第二个小巷子,有个牌子叫烟杆子胡同,走进来,里面有个聋哑儿童康复中心,我就在东边的那个小区,走进来第二个口,四楼。”
“你别跟我说东南西北啊,我分不清啊。我现在前面有个华联大厦,是不是往那走,然后在那个十字路是往左还是往右?”
“华联大厦,哪个华联大厦?”
“我上次过来找你,你就让我在那里等你啊,就是车站往前走第一个十字路口那。”
“哦,噢,你等一下,我给你发个定位。”
萧吉放下电话直接往前走,到十字路口处问一个路人,让他顺着西边一直走就行了。
前些年萧吉还没决定北漂之前,也来北京玩过两次,每次都住在章林家,他说萧吉每次都赶得很巧,都在他刚和女朋友分手,刚搬了家。第一次在通州,和好几个人一起合租的,章林那一间最大,还带一个小阳台,但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他很爱那张床。当时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重组乐队,收了不少琴和效果器,养了一只暹罗猫,说是和前女友一起养的,本来有一对,分手后就把猫也分了。
章林每天下午起床,坐在阳台的那张沙发上抽一支烟,然后大喊一声,“我不能这样啊。”萧吉每天都想抓住那只猫,但总是找不到它。他在那住了整整一周,但几乎都没出过门,除了一次章林因为刚买回来不久的显示器的角落里有个小黑点,拉他来回坐了大半天的公交车去中关村换了一台。
第二次章林住到了四惠,房间比原来更小了,也没有阳台,还是那张单人床,堆满了各种琴和效果器,几乎没有站的地方,他已经去一个出版社上班了,萧吉坐地铁转公交,在他家楼下抽了大半包烟后他才下班回来,穿着衬衫。萧吉住一个晚上就走了,坐地铁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次一直没有看到那只猫。
看到聋哑康复中心的时候,萧吉也看到之前坐的那班公交车,这里就有个停靠站。他掏出一支烟,一边抽一边走近那个小区,拿起手机看了看,八点二十八分。
“我到了。”
“到了啊,已经快搬完了,你直接上来吧,403,门开着。”
萧吉已经看到了那辆大货车,两个工人正在往车上搬一张床垫。走出电梯门,他看到一个开着的门就走过去,可是没有看到上面写着403。
“章林!”萧吉站在门口喊。
“进来。”只听得到他的声音。
萧吉走进客厅,看到里面特别乱,地板上放着一张破旧的席梦思床,有一个年纪不小的女人正坐在上面,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在给他喂奶,她抬头看了萧吉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章林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从萧吉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戴着这副眼镜,像另一个伍迪艾伦。萧吉站在门边往里看,里面还有好几只琴和几个箱子,一张双人床的架子。
“你不是说他们八点半才来吗?”
“我也没想到他们搬得这么快。”
“好吧,那我先下去,帮你看着他们装车吧。”
萧吉坐在台阶边的栏杆上又点着了一支烟,掏出手机看着。烟还没抽完,章林就跟两个工人抬着床架子下来了。
“好了。”章林说。
“那些吉他什么的呢。”萧吉跳下栏杆。
“那些到时候叫我朋友开车来帮我运,路上弄坏了可说不清楚,那些可是我的命根子。”
萧吉笑了笑,这么多年,他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乐器和相关配件了,但还从未听过他完整地弹过一个曲子,他也从不跟萧吉谈音乐,因为萧吉不懂。
“走吧,我们坐这货车去我女朋友那边搬她的东西。”章林也点燃了一支烟。
“离这里远吗?”萧吉说。
“就在你之前下车的边上。”
“噢。”
“早知道他们搬这么快,我就直接让你在那等着了。”
“没事,虽然我没能帮上什么,就当是陪你搬家吧。”萧吉笑了笑。
他们一起挤上了大货车的副座。
“她那边东西多吗?”
“不多,她都已经收拾好了。”
“你现在这个女朋友是干嘛的。”
“就是原来那个啊,你见过的。”
“你不是说你们分手了,所以你才搬到这边来住的吗?”
“是啊,春节前分手,前段时间和好了,所以要搬到一块住。”
“她就在原来我去过的那个房子那里吗?”
“不是,那个房子一个人租有点贵,她也搬了,不过就在边上,她公司同一个小区。”
“噢。”
“到时候主要是想让你帮她打个车,送她去我们的新家。”
“好。”萧吉给他还有司机分了烟,全部点着。
“对了,刚才怎么没有看见你们家的猫?”等红绿灯的时候萧吉问章林。
“搬家太乱了,就把它关在阳台上了,过几天再去接它。”
“噢,刚才做客厅里的那个女人就是你们房东吗?”
“不是的,也是住客。”
上次过来找章林,是因为他有一辆自行车已经用不上了,打算送给萧吉。他住的地方是是隔板房,得穿过一个厨房和厕所,锅里里全是油腻的碗筷,一盒泡了没吃不知道放了几天的方便面,马桶的坐垫也裂了。一进去萧吉就坐在了床上,窗户倒是不错,阳光充足,那只猫任凭他逗了很久,应该是没地方躲了。
章林要给萧吉的自行车是一部公路跑车,怕萧吉不习惯,骑回去的时候路上会出事,他们牵着它在下面的小区里轮流骑了半个小时,抽掉好几支烟。然后去接章林女朋友下班,他每天都要送女朋友上班,然后自己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上班。那是萧吉第一次见到章林的女朋友,有另外两个女同事推着轮椅送她下来,一直在夸章林。吃饭的时候,她几乎都不说话。
大货车开进了另一个小区,章林让萧吉在下面守着大货车。萧吉想抽烟,看到身后有一对父女正在玩耍,就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一个大理石球上,掏出了手机。刷刷朋友圈,微博,再刷刷ins。一支烟抽到尽头,他顺手用中指弹了出去,落在前面的草地上,想了想,过去去把它踩灭,拐角处突然开来一辆车,开着远光灯,照得他不得不用手挡上眼睛,开车的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一脸冷漠,等它开过去之后,停在路边的车突然响起了警报,并没有任何人靠近它。
警报一直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那对父女,两个保安和几个在散步的老人都围了过来,对着那车指指点点,抬头看着楼房,上面的窗户没有多亮起一间,也没有灭掉一间。又开过来了一辆车,是奔驰,开车的是一个大胖子,车里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被堵在了那辆大货车的后面。等了一会,大胖子不耐烦了,打开车门走下来,招呼保安过去。
“你们怎么可以让这么大的车开进来,我们怎么过去啊。”
“他们在搬家,说一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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