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翻飞间,半身景色显露无疑,荣蓁垂眸忍耐着,她实在没有想到,冯冉自己声色犬马,竟也敢拉同僚入水。
不知何时,内堂中竟燃起了香,荣蓁心神一凛,这香气她曾闻过,一些教坊中人借此助兴。而这香对男子作用尤甚,果不其然,内堂中男子面色红润,冯冉更是搂着身旁小侍狎呢,荣蓁身旁这位也忍不住朝她靠了过来,荣蓁伸手将他推开,可刚觸及这男子肌肤,荣蓁便觉身上起热,她想起方才喝的酒。
韩云锦已经忍不住抱住其中一人,寻去了屏风后作乐。荣蓁看向孔书宁,却见她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荣蓁扶着额,她踉跄着站起,身旁男子连忙将她扶住,在她耳旁低语一声,“我有法子助大人离开。”
第068章 阴郁
冯冉的手还在身旁那小侍衣袍中, 直让他上下不得,余光却瞥向了荣蓁,屏风后传来燕好的声响, 韩云锦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同那男子成了好事。
荣蓁刚要站起身来,便被身旁男子扶住,她想起方才男子言语, 虽知冯府之人皆不可轻信, 可眼下也只能一试。
冯冉轻笑一声,“荣大人若是不嫌, 府中多有厢房。让侍儿扶你先去歇歇,如今时辰尚早, 结束之后, 回府也来得及。”
荣蓁假做意乱神迷,半靠在那男子肩上,被他扶着走出内堂去。她此前未来过冯府,这内院竟别有乾坤, 荣蓁险些迷了路, 下人们跟在她二人身后,那男子将她带进了厢房里。
刚到了厢房,荣蓁便“醒”了过来,可那男子却低声道:“门外有人候着。”
若非荣蓁还不想与冯冉撕破脸面,她也不必隐忍下来,她二人到了内室,那男子却突然扑在荣蓁脚下, 神色楚楚可怜,“荣大人, 求您救我。”
荣蓁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男子哀伤的神情中更带着几分惧怕,“与我一同入府的几名侍奴都已死了,有的是被其他人带出府侍候,却被那府里正君发卖。有的为保清白而自尽,草席裹尸,随意丢到城外荒野中。还有的被留在府里侍候冯大人,她……她有些特殊嗜好,直教人死在了榻上。”他紧紧攥紧了荣蓁的衣袍,眼中的泪泫然欲落。
若非荣蓁当初未与颜佑安成婚,也就无力 为他脱籍,今日颜佑安也会是这样的境地,以他的性情,绝不会委身于旁的女子苟活,应也会选择一死了之吧。荣蓁自认并非圣人,更无法救尽所有受苦之人,但却难免对眼前男子起了恻隐之心。荣蓁俯身搀扶他,他身上的香气却愈发浓郁,吸入鼻间只觉有些晕眩,荣蓁眼前晃了晃,身子忽地倒下,男子将她抱住,一路拥着她去了榻上。
房内只见那男子将荣蓁的外袍轻轻除去,外面门声响起,他解着荣蓁衣衫的手不由停下,而后走到门边,只见门外人将一碗药端了过来,“郎中已经为你诊过脉,只要再把这药喝下,今夜燕好必能有孕。只是不可拖延,现在还不能惊动了。”
那男子并无旁的反应,只如木偶一般将汤药饮下,门重又合上,他木然地回到房里,榻上荣蓁有些难耐地将衣襟扯开,他坐到了榻前,低头看了自己的衣衫,房中并无熏香,可他腰间悬着的香囊中含了崔情的药草,荣蓁饮了鹿血酒,又闻了这药草香气,便难以抑制情慾。
内堂中,冯冉将身旁的小侍丢到一旁,他拢起凌乱衣袍,连忙退了下去,府里管事这时走了过来,道:“家主,都已经安排好,想必现在已经成事了。”
冯冉面上还带着绯红,她衣袍松散,端起案上的酒饮了一杯,往荣蓁原本坐着的位置看了一眼,而后才反应过来,问道:“那个跟着来的侍从呢?”
府里管事也回过神来,“方才竟未留意住,小人这就去寻。家主放心,府里的路曲折,无人引着她走不出去。”
冯冉嗯了一声,管事退了下去,派下人在院里寻子芸的身影,只是她们没有想到,子芸记路的本事比旁人好些,趁着冯府里人不留意,翻出了外墙去。她连忙从地上爬起,顾不得身上疼痛,赶着马车便回了帝卿府报信。
姬恒本就忧心,一直坐在正殿中等着荣蓁回府,连衣袍都未换,恩生匆忙过来,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子芸,姬恒连忙起身,问道:“大人呢?”
恩生从未见过姬恒如此急切的模样,他不等子芸说完,便吩咐道:“快备车,本宫要去冯府一趟!”
姬恒来得很急,辇车停在了冯府门外,姬恒被恩生扶着从辇车中下来,这辇车本就是皇室所有,寻常人用便是逾矩,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门边的侍卫哪里还敢怠慢,连忙让人去府里传信,姬恒大步走了进去,府里人连拦抖不敢。
姬恒着了一身墨蓝色衣袍上,上面的金绣在烛灯映照下甚是惹眼,他步履匆匆,面带寒霜,周身的高贵之气让人不敢接近,管事闻讯而来,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惊动了他,她连忙同姬恒行礼,“小人拜见帝卿!”
分明是有意阻拦,恩生侍立一旁,呵斥道:“既然知道是宁华帝卿,还敢在这里放肆!”
管事跪在地上,脸上的笑意退去,姬恒垂眸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若你再耽搁,本宫顷刻间便可取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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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书宁收拾了衣衫从一侧走出,她坐了下来,冯冉靠在座上,手中的酒樽朝她轻举,笑道:“你怎么越发不顶用了,不过是几杯酒,竟还能吐了出来。”
孔书宁讪讪道:“是下官酒量不济,让大人见笑了。”
冯冉看着她,半真半假道:“是真的胃中不适,还是故意而为啊,该不会是觉得本官的招待不合你们府中规矩吧?”
这话竟像是在点明,她有意装醉来拒绝冯府下人的服侍,也是拒绝与冯冉牵扯。
孔书宁连忙站起身来,解释道:“下官万不敢在大人面前耍些心思,只是……只是的确是酒量差些,贻笑大方了。”
冯冉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在她肩上拍了拍,“瞧你,我不过是随口问你几句,你都怕成什么样子了。你放心,既然你在我的手下做事,又同我一条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孔书宁诚惶诚恐,心里却还挂念着荣蓁,道:“大人,下官与荣大人此前曾短暂来往过,也知道一些帝卿府的事,尚帝卿虽是无限荣耀,可却也将一座大佛抬到了自己跟前。宁华帝卿对荣大人看得甚严,不许她在外面拈花惹草。下官只是怕荣大人回去晚了,宁华帝卿会过问。”她顿了顿,末尾又添了一句,“下官也是怕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冯冉听得此语却是笑了起来,“你莫不是以为,本官会忌惮宁华帝卿吧?本官今日可是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是请荣大人进府宴饮,她醉了,本官让人过去侍奉那也是应当应分的。至于其后发生了什么,又与本官有什么干系?更何况,一个夫郎本就不该过问妻主的事,或许本官还会帮荣大人一振妻纲呢!”
忽听门外人冷冷一声,“冯大人说得可真好,倒不知如何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啊?”
她二人往门外看去,只见姬恒神色冷凝立在门边,一众侍从跟随在他身后,孔书宁连忙同姬恒行礼,冯冉将衣袍收整好,拱手行礼,“臣冯冉拜见帝卿。”
屏风后韩云锦心头跳得极快,她按住了身旁小侍,不许他发出声响。若是被姬恒瞧见她也在,还同这里的小侍歡好,只怕会禀到姬琬面前。韩云锦只觉自己像是着了魔一般,竟控制不住自己行事。
姬恒没有心思同冯冉周旋,他举步走了进去,环视一番,开门见山问道:“荣蓁呢?”
冯冉笑了笑,“荣大人吃醉了酒,天又黑了,微臣便让人扶着大人去厢房先歇息着。”
姬恒冷笑一声,事到如今,冯冉竟还敢同同他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他身后是帝卿府的侍卫,腰间皆佩着刀剑,姬恒吩咐下去,“既然冯大人不肯说,那你们便将这冯府翻一翻!”
冯冉府上自然是有数不清的秘密,她拦了下来,“殿下,纵然您身份高贵,可臣亦是朝中正三品官员,抄府这种事若没有陛下的圣旨,即便您是帝卿,也是不能的。”
姬恒眼眸眯起,显然已是动了怒,他转身将侍卫腰间佩剑抽出,指向了她,“你莫不是以为本宫不敢要你的命?”
冯冉却并不畏惧,“殿下,您若是以为微臣怕死,那便是轻视了臣。殿下大可以杀了我,但明日早朝会有言官为臣申冤,臣死后清名也就会流传下去。”
姬恒怒极反笑,他的剑抵在冯冉颈边,“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可你若是以为这样几句话便能同本宫对峙,那便是想错了。本宫杀了你的确会落人口实,可却不是用眼前的剑杀你。冯大人觉得,若是堂堂帝卿在你府中受了伤,你可担待得起?到时本宫会禀明皇姐,是你冯冉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用剑伤了本宫,你猜,那个时候你冯府是何罪名啊?”
依着大周律法,谋害皇族,是灭门之罪。冯冉脸色一变,“殿下言重了,微臣并无此意,这就让人去将荣大人请来。”
姬恒却毫不让步,他手中的剑也并未移开,冷冷道:“带路!”
冯冉只得依着姬恒的命令行事,她将姬恒带到一处院落中,厢房外候着的人瞧见这阵仗,哪里还敢作声,连忙跪了下来。姬恒手中的剑丢到一旁,匆忙走了过去,恩生也跟上前,将门一把推开,姬恒明知房内可能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可眼下没有任何事比荣蓁的安危更重要。
房内香气氤氲,一名男子跪在榻边,荣蓁轻揉眉心,坐在榻沿上,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姬恒匆忙进来,荣蓁也抬起眼眸,与姬恒视线相触,许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姬恒竟会过来,荣蓁站起身来,姬恒朝着她大步走来,她正要开口,姬恒却将她抱住,“还好,你没事。”
那男子瑟瑟发抖,身上的外袍覆在肩上,遮住了裸露的上身,姬恒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却见荣蓁的衣袍也落在地上,即便有了准备,姬恒心头还是刺痛不已,他拥着荣蓁道:“我们走。”
她二人从房中走了出来,冯冉立在院中,虽没有瞧见那男子身影,却也知道人就在里面,她开口道:“臣早就说了荣大人无恙,殿下现在可是放心了。”
姬恒看都未看她一眼,漠然道:“冯大人放心,本宫自 不会忘记这番厚礼。”
姬恒举步正要离开,房内的人却跌跌撞撞奔了出来,扑在几人跟前,膝行几步,求道:“荣大人,求您,求您……”
冯冉瞧见这般情形,倒也不忘火上添油,“你这奴侍,真是没了规矩,难道以为侍候了荣大人,便可跟她出府吗?我倒不是不肯放你,只是荣大人却未必敢要你啊!”
荣蓁回头看他一眼,到底还是没忍心,若是不救他出去,待冯冉知道实情,他活着怕是比死还难熬。荣蓁的手按在姬恒的手上,姬恒这才察觉她的肌肤烫得厉害,荣蓁正要替那人求情,将他带出冯府,姬恒却已经吩咐了下来,“既然冯大人有心送,本宫如何能不收着呢。将人带回去吧。”
恩生神情诧异,又恨恨地往男子身上看了一眼,可姬恒的命令他焉敢违背,只能将人带走。
冯冉也跟了上去,极尽礼数将二人送到府门外,“臣恭送殿下。”
姬恒扶着荣蓁坐上辇车,恩生心头替姬恒不平,堂堂帝卿,如何能受这等委屈!没有皇帝的旨意,荣蓁不可纳侍,即便是侍奉枕席的奴仆也是不可的,他握紧拳头,暗骂冯冉竟敢如此行事,算计于荣大人。
姬恒将荣蓁安置好,转身同恩生低语一句,只见他神色阴郁,口中的话语也失了温度,“将人先带到府里,再送些避子药让他喝下,你可明白了?”
恩生这才恍然大悟,他竟忘了这一遭,若将这侍奴留在冯府,保不定会留下祸患。那侍奴方才这一出,倒是名正言顺将人带出来,也绝了后患。
荣蓁本就在强撑着,如今到了辇车上,也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靠在姬恒身上,额上的汗如雨下,姬恒用绢帕替她擦拭着,急切催促辇车快些,“快去让府里郎中候着,冯冉莫不是还使了什么阴损的手段,她若是敢,本宫绝不会饶了她!”
荣蓁却握住了他的手,“我没事。”
第069章 生杀
荣蓁回府之后, 姬恒便让人去请郎中过来,冯冉府上用过的东西他放心不下,荣蓁却按住了他, “不必如此麻烦了,只是喝了鹿血酒,又恰好嗅到些崔情的香料。”
荣蓁说完便要去沐浴,姬恒还是不放心, 荣蓁道:“我的身体如何, 我心底有数。”而后便去了偏殿沐浴更衣。
恩生在一旁道:“那侍奴要如何处置?”
姬恒漠然道:“先关到房里,明日你再让人去查查他的底细。”
恩生连忙应下, 过了没多久,荣蓁便回了正殿里, 长发微湿, 身上披了件外袍,姬恒扶着她坐了下来,可一触到她的手,冰凉入骨, 姬恒惊怔, “你用了凉水沐浴?”
他话音一落,便转头看向恩生,正要开口斥责,便听荣蓁道:“是我吩咐的,不怪他们。”
姬恒扶着她去寝殿,“纵然你是习武之人,可如今晚间渐凉, 若是落下病根该怎么办?”
姬恒将荣蓁扶到榻上,替她除了鞋袜, 又转身去倒茶,他一回转,却见荣蓁的脸色又红了起来,脖颈间肌肤也是如此,他有些慌乱,“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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