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举动无疑是与整个翡翠街的世家为敌了。
“小姐,翡翠街住的可是世家的人,您这番做,只怕是会惹怒世家。”得罪了江阳世家,只怕长寿茶庄很难,不,应该是绝无可能在江阳存在了。
“我知道,我就是要惹怒世家。”她就是要在世家的头上悬上一把刀,时刻谨记着这八十人的下场。
管事爷爷这下坐不住了,要不然他还是回华京吧,方才对弈时睿智沉着的小姐,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呢?
如不能以身做局,怎么能够让那些暗地横行霸道的世家露出真面目呢,也提点世家们,他们之间的暗潮已经有人摆在了台面上。
“如世家们不想受到牵连,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断尾求生,八十个杀手杀不死我,八百个杀手,江阳城内,还未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召集完成。”
想杀她林醉君的人,整个江阳目前还没几个人能做到。
关全功适才明白,或许林醉君并不需要多强大的武功,她这以身做局的魄力非常人所能及。
或许,这就是黎茯苓愿意追随林醉君的原因吧。
首辅大人,又赢了一局呢。
“茯苓姐,芳莲给你备好了热水,快去洗洗,洗完以后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黎茯苓连连点头,打了那么久,还真是有点累了。
经过关阿婆时,黎茯苓啐了一口:“怂货。”
这都不敢上,幸好这八十个杀手,她能应付。
关全功想为自己说几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像黎茯苓说的也对?不对,对什么对,他是卧底啊,卧底怎么能够轻易暴露。
一夜寒风卷过山丘,遂散腥气。
林醉君搓了搓手,这会儿真有点冷。
“小姐,库房里还有一些秋炭,我去取来。”
林醉君想到最近望溪山的树木已经被砍伐得差不多了,秋炭还是省着点用。
“不必了,我屋子里头还有几件狐衾,多穿点便是。”
这儿毕竟比不得华京,在华京,她的卧室里还装有地暖管子,冬暖夏凉,倒是不用受到气候的侵蚀。
“明日让茶农去采最后一茬茶叶,便用稻草将树捆绑住,过几天给他们发放工钱时再加上一点炭钱。”
“是。”
到底是小姐心善。
这一场寒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去,还是多做点准备比较好。
次日朝霞微整,林醉君便到了县衙门口。
一美妇披麻戴孝跪在县衙门口,上身紧紧缩住。
“求大人,为民女申冤!”
又是一桩冤案吗?
林醉君好奇地走了过去,近了才见女子的身前摆这一具尸体。
“这位娘子,诉的是什么冤?”
美妇头也不抬,只哀哀回道:“民女涂莞,兄长涂正南遭人迫害,双腿大烹,死得好惨啊!”
双腿,烹?
这难道是昨日那书生的妹妹?
好在告示起了作用,林醉君亮出了玉核桃之后,涂莞登时知道这位便是县衙新来的犯罪相面师。
“林师,求您,帮帮我。”她的声音哽咽着,泪珠一颗连着一颗,惹人动容。
“此案官府正在查,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结果,先耐心等等。”
涂莞猛然后退一步,神情悲戚又癫狂地笑道:“什么耐心,无非是拖着,拖到了我兄长下葬,拖到拿了他们的金子,摆摆手以奇案落笔。你们官商,皆是一丘之貉!”
那一根惨白的指头,指着林醉君的鼻头骂,这一点让林醉君颇为不适,饶是和她有嫌隙的大伯都从未指着她的鼻子骂?况为了此案,她都已经以身入局了。
“若是官府破不得,涂娘子还请另择高人,不必损了自个心中的道义。”林醉君冷冷道。
“若是前人欠了你公道,当寻前人,我不欠你,无须被你的情绪绑架。”林醉君字字句句皆是沉着。
“若涂娘子认为醉君可信,不如便放手一信,若是不可信,涂娘子记得归家路便好。”
她一身莺茶,娇媚可人,长髻如瀑,清色夺目,眉间轻缀了半月珠片,如是仙人降。
涂莞一咬牙,如今,她能寄托希望的人不多,她自己势单力薄,又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只相貌还算看得过去。
她轻声问:“我能信你吗?”
“请便。”
既然不相信,何必要求助?
“好,我信。”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林醉君扯开一抹笑容,这年头官府的公信力真是下降了不少。
一大早,翡翠街上人人冷着脸。
尤其是晏遂,难怪昨夜无人回来,人竟然都在这里了。
“二爷,这……”
“这什么这,报官!”
“二爷,官府那边休沐,不开门了。”
晏遂握紧了拳头,李捷!
他绝对是故意的!
“不是还有两天才休沐吗!”
“二爷,李县令说,端午要调休,这两日多休息。”
调休?
这该死的调休!
不对,调休休沐日,不是应该调休上值日吗!
李捷,绝对是故意的!
晏遂气息登时不畅了,昨日,金子李捷拿了,美人也拿了,事是一点儿也没办!
李捷没来看热闹,倒是铁锤来了。
“晏公子,你给的三位美人,不经事,估计日上三竿也起不来,我家大人让我告诉你,收金子的人是李捷,他是李蒲,金子充公了,大人非常欢迎各大家进献金银财宝,只是,事呢,大人说他记不住事,就不做了。”
好一个贪污了,又不肯腐败的李捷!
“改日,晏某一定登门道谢!”晏遂咬紧了牙关。
“呦,有热闹看啊?真是不巧了,本官出现得晚了,晏二爷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晏遂这才发觉自己上了当,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这衙门里没一个人说实话!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
李捷当面索要金银珠宝:“晏二爷,昨日离别时你送了一百两金,本官心知你的好意,已经开设粥铺了,剩下的钱财充公,还有啊……”
“大家没事可以多送点金子,县衙正是需要慷慨解囊的人!”
一口鲜血从晏遂的腹腔内涌出,这钱他拿得就没有半分挫脸面吗!
第三十三章 白石碑(六)春香
清岚绕山,珠翠生辉。
“咦?这儿怎么会有那么黑衣多尸体?”李捷状若不知。
这儿毕竟是世家的地盘,谁人的胆子好生大?
他略微一思索,大致是知道谁干的了。
除了她,江阳之中怕是没人敢做这样的事了,不过……李捷想到这儿,丹凤微合,杀意撮流。江阳世家的人竟然去刺杀林醉君,不知林醉君现下如何了。
但,尸体在这里,她人应该没事。尸体还做了分类,被峨眉刺刺死的在一辆车上,被暴力折断四肢的又放另一车上……她还怪好心的哩。
“李大人,这儿毕竟是翡翠街,闹出这样的事应该也不是您想看到的。”晏遂妄图用世家的力量来群压李捷。
这样李捷可就不干了。
“此话何意?”
他李捷会不知道何意?
“这些黑衣人也是条性命,如今遭人杀害,又将其挪到了翡翠街,幕后之人是想将此事嫁祸给世家,其心可诛啊,还望大人,严查!”他特意加重了“严查”二字。
晏遂能掌晏家内权,果真是有几分手段。
“晏二爷,若是行得正,为何着见不得人的夜行衣,技不如人,就莫要学人伸张正义了。”
晏遂没曾想李捷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他的面子,要知道晏家作为世家,在江阳盘根已久,就算一时半会做不掉李捷,时不时给他找点麻烦,破坏公事是不在话下。
可如今,李捷似是初生的牛犊一般,不知天高地厚吗?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当好县令?随便找个官在华京弹劾李捷贪污之事,他这个县令也无须再当了。
“今日,关闭城门,三日之后若是抓不到凶手,本官点燃从华京带来的火药,就是不知要炸毁哪里。”他悬了一把剑在世家的头上。
铁锤明了,主子这是想肃清整个江阳世家,可是主子啊,火药那东西咱们真的没有啊!这事要是传到了华京,莫说是官员弹劾,就是现今的温首辅和长公主都想弄死您啊!
等等,难怪要关闭城门,难怪今天没看见铁蛋,大人一定有自己的安排。
“劳烦诸位,这三天不要出去,本官不才,在华京也有人屠之名。”
看热闹的世家们个个沉着面儿,的确,李捷在华京的名声不算好,旁人送礼讨好淳阳长公主,他将礼物尽数收下,东西他拿了,事是一点儿也没干过。
还热衷于去贪官家偷东西,若不是无意中让他偷到了朝中几位官员通敌卖国的证据,皇帝未必容得下他。
贪是他的本性,一诺千金是他的谎言。
“案件未破,一只苍蝇飞出江阳城,都得死。”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死,似是那么轻巧的一件事。
如此强权之下,自然有人不服气。
“李大人到底是年轻气盛,怎么,你难道要以一人之力,和整个世家抗衡!”
棕锦男子张开了双手,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人,眼瞧着人越来越多,他的底气也越来越足。
“你是何人?”
“宗家,宗长贾。”
“哦,不认识,不过,此番是为了破晏三公子晏行之在春风栏的解骨之案,晏家,应该能够理解吧。”
原来这才是李捷的目的,好一个迂回的掣肘!
晏行之的案子在前,晏家必须的让路。
棕锦男子此时蹦不出来一个字,世家若动手,还得想办法避过晏家,或者,舍弃晏家。
而晏家又怎么会坐以待毙呢,况……宗长贾看向了晏遂,随即沉了沉眸子,后退了一步。
“我等,愿意配合李大人查案。”
这能不配合吗?李捷的手段比他们想的还要高明一些。
江阳的天,怕是要变了。
“这些尸体,还请晏二爷行个方便,埋了吧,就当是破舍弟案件的举手之劳。”
李捷说话,又不尽然说死。
晏遂有问题,却不能是现在有问题。
“本官……”
坏了,现在已经是辰时五刻了吧,林醉君似乎是说辰时一刻到县衙,这会找不到人,该是对他有所微词了。
“本官公务繁忙,告辞。”
李捷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爹曾误了他娘一刻钟,此后每逢吵架,这事总得提上几嘴,活像是河东狮吼,顶上不掀上几片瓦儿,总是消停不了的。
铁锤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大人,您慢点,早食还没化肠里呢!”
慢?这事如何能够慢得了?
“马来,本官自己走!”
铁锤???
都骑上马了,还能是走吗!
李捷接过铁锤递过来的缰绳,一个后空转就上了马,生怕迟了一步,耳茧子要生了。
铁锤:“主子那么赶趟是要去见林姑娘?怎么有种去见娘子的感觉?林姑娘看起来对主子颇有不满。”
这事难成,大人不会把林庄主吓跑了吧。
果不其然,回到了县衙,官差说林醉君已经走了。
“她可有留下什么口信?”
“林姑娘说午时后去春风栏看看。”
春风栏?
“你可有同她说女子踏进了春风栏,便是春风栏的人了。”
春风栏这一暗规坑害了不少无辜的女子。
官差摇了摇头,这他哪里知道。
“马上,带兵去春风栏,见到林醉君势必将她拦下,等本官过去处理。”这林醉君做事之前不应该查清楚春风栏是个什么地方吗!
想到这里,想到林醉君被人……李捷的胸腔就积攒一簇火儿,大有燎原之势。
“是……”
“大人,县衙捕力不够,您行事太过于张扬,怕是会惹怒仇家,这时调动县衙的捕力去春风栏,于林姑娘来说自然是有益,可县衙捕力空缺,恐被人钻空子,不为明智之举。”
魏来之这话在理,可是如今的李捷明显听不进去。
“不妨遣铁捕头去茶庄知会林庄主。”
是了,距离午时后还有一个多时辰,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是本官思虑不周。”李捷不由得多看了魏来之一眼。
魏来之本来存在感不高,如今突然被直视了,微微有些不自在。
魏来之为人心思缜密,胆子却不怎么大。
李捷淡淡道:“以后有话就说,本官非不明事理之人。”
能,信吗?
试试吧。
“魏来之,从命。”他双手作揖,腰板子挺直了几分。
“铁锤,去茶庄知会一声林醉君。”
这会儿他指名道姓,可见多少有点生气的成分。
大人可真是不把下属的命当回事,奔波劳碌,说好了今日发俸钱,影子都没看见。贪了那么多,还不舍得分一些出来。
昨日不是还坑了晏遂一百金吗?他看大人就是心气小,不舍得分出点银子。
赃款毕竟是赃款,朝廷的允令没下来,这笔钱他还真不能动。
“是是是。”谁叫他是主子呢。
“下午,下午散值之前,本官一定发放俸钱。”
大人的公信力真是越来越弱了,罢了,就信他最后一回。
铁锤去了茶庄,才知道林醉君没回茶庄,心道不好,没回茶庄就是去春风栏了。
林醉君不知春风栏的规矩,怕是要吃亏,这事一定得先告诉大人!
红带轻扬,胭脂迷息。
老鸨儿轻e蒲扇,她还从未见过主动来春风栏的姑娘。
“姑娘,你可知道春风栏的规矩?”
这姑娘样貌生得如此好,五官周媚,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再大的小姐,春风栏也是可以拦得住的。
“老牡丹,是不是我踏进了春风栏,便是春风栏的姑娘了?”
林醉君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身后的黎茯苓正拿着一把菜刀,轻轻弹了一下刀面,刀面瞬间碎裂,碎片飞过老鸨的面颊,速度太快,不多时老鸨惊痛声响起来。
“啊啊啊啊!!!!我的脸!!!”
“你们居然敢来……”
“春风栏,昨日被官府封了,你是哪里来的胆子撕毁封条?视朝廷律法于不顾?”林醉君声音极稳,不轻不重的语气,正好拿捏住了老鸨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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