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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与质子——鸢飞羽【完结】

时间:2024-12-14 14:36:33  作者:鸢飞羽【完结】
  几名护卫眼疾手快,赶紧将手中长剑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叶青锋询问:“陛下,可要留活口?”
  “留什么留?老子又不养猪,赶紧送去见阎王,别耽误他们喝新鲜的孟婆汤!”
  段曦宁嫌弃地扔下一句,飞身上了沈渊他们的马车,掀开车帘扫了三人一眼问:“你们可有受伤?”
  见是她,沈渊忙将手中剑收起,回身看了看的段景翊和王G,道:“安然无恙。”
  说着他又关切地问:“陛下可安好?”
  先前他听着外面的动静,打斗似乎格外激烈。
  段曦宁轻笑:“多虑,谁能伤得到我?”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看其他人。
  此次她出手够快,倒是未有太大伤亡,只伏虎与几名护卫受了轻伤。
  段曦宁便暂时原地休整,待他们包扎了伤口才继续返程。
  期间函谷关守将知道消息,吓得赶紧来告罪,被她嫌弃嗦给赶回去了。
  段曦宁坐在马车上想着这两次遇刺的事,若有所思。
  一次不成又来一次,韦玄忠还真是不死心,只怕蜀地已到岌岌可危之时了。
  这两年出兵,或许她当真能达成夙愿。
  一直以来,她按兵不动,除了担心国库空虚难以支撑长久征战,还因当年她父皇在剑门关惜败之后,朝中许多人因此大多畏蜀如虎,不愿冒险。
  即便她乾纲独断,也不好枉顾群臣所愿,一意孤行。
  毕竟治国不能只靠她一人。
  偏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坐在她的马车里,耷拉着脑袋蔫儿蔫儿的伏虎,她忽然有了主意。
  伏虎抬头见她要说什么,抢先出声道:“陛下,我知道我武功不如你,你别笑话我了。”
  段曦宁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老子是那么不地道的人?”
  伏虎垂头丧气地问:“那你想说什么?”
  “谁都知道你是我的亲卫,是专门护卫我的。”段曦宁看着他若有所思道,“倘若,你身受重伤,旁人定会以为你是为了保护我,觉得刺客来势汹汹。”
  伏虎听了不服气道:“这点儿小伤过几天就痊愈了,怎么就身受重伤了?”
  段曦宁瞪了他一眼,咬牙警告道:“我说你重伤你就重伤,要是装得不像,就打到你重伤为止!”
  伏虎自然清楚她有这个能耐,赶紧往边上躲了躲,不情不愿道:“那行,行吧。”
  回京以后,段曦宁并未急着上朝,而是在乾阳宫一瘫开始装病,对外宣称自己被蜀地刺客刺杀,身受重伤。
  为了逼真些,在路上她就吩咐随行所有人统一口径,还与伏虎装了一路重伤,也让叶青锋等人装伤者。
  甚至她还让函谷关守将跟着做戏,待她回京之后特地上了请罪表,弄得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回宫以后,为防伏虎这一根筋露馅儿,段曦宁直接叫人把他抬进了宫,留他在宫中“养伤”。
  此外,接见重臣之前,她还特意让素筠拿水粉将脸抹得苍白许多,看起来脸色煞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先前她凶悍的阎王模样太过于深入人心,怕扮得不像,素筠还特意让她饿了两顿。
  这可把裴云起这帮老家伙吓坏了,前来探病时见到脸色惨白、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陛下,个个忧心不已。
  一见到这般病弱无力的陛下,裴云起便担忧地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蜀地贼子可恨。”段曦宁咬牙切齿,却因有气无力,气势弱了几分,“竟派了几十名江湖杀手刺杀,若非伏虎拼死护卫,朕只怕,只怕都见不到爱卿了。”
  说着她又重重咳了几声。
  她本想摆出病美人我见犹怜的姿态,可惜,张牙舞爪了小半辈子,没跟谁服过软的她根本没那个功力,再矫揉造作仍旧欠了几分火候。
  然而,这番不伦不类作态却弄巧成拙,让前来面圣的朝臣觉得自家陛下即便重伤了还在硬撑,不免为其坚毅动容,不少人都激愤上书求出兵伐蜀。
第67章 洪福齐天
  “蜀人实在可恶!”裴云起还未说什么, 一同而来的一位向来脾气烈的御史却率先怒而骂道,“竟与江湖宵小勾结,手段实在下作!”
  “爱卿勿恼。”段曦宁反过来装模作样地宽慰, 面上有几分不辨真假的自责委屈,“是朕武功不济,这才落了下乘, 有此一劫。”
  裴云起也跟着掷地有声地怒骂:“西蜀如此猖狂, 当真不将我大桓放在眼里!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
  “对!”那御史愤然附和, “不能就这么算了, 定让蜀国血债血偿!”
  他们这些一向主战的大臣群情激愤时, 中书令程庆之却在一旁泼冷水:“蜀国有天险阻隔,又有韦玄忠坐镇剑门关, 近百年无人能入蜀,我等又能如何?”
  “是啊。”段曦宁面有哀色,一副有心无力的模样,“怪朕无能, 打不进蜀地。闷亏吃便吃了, 以后多加小心便是。”
  向来老成持重的兵部尚书听从前斗志昂扬的陛下竟这般丧气,当即也不怕她了, 不管不顾地大声反驳:“如今是他蜀国要与我大桓你死我活,岂可轻言退却?蜀国既然想打, 那我大桓就血战到底!让那帮鼠辈看看, 我大桓铁军也不是吃素的!”
  “有韦玄忠在,与蜀国开战简直异想天开!”程庆之当即驳斥,“当年先帝都……只要蜀国不过剑门关, 两分天下又何妨?”
  这其实也是一些老臣的心思。
  他们大半生都在颠沛流离、兵荒马乱中度过,朝廷如走马观花般更替, 入仕一场早已做了不知几朝臣子。
  如大桓这般三十年之内只换过一次皇帝的王朝,已经是百年来绝无仅有了。
  眼见大桓安定下来,有天下太平、蒸蒸日上的景象,他们实在不想折腾了,只想这么安稳地活到老死。
  裴云起当即呵斥:“糊涂!桓蜀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两国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今日如不趁蜀国未壮大将其扑灭,难不成待他有一日突破剑门关直取长安进逼云京再动手?”
  与那帮想要安逸的老臣不同,以裴云起为主的一帮老臣,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四海归一,到老能做盛世统一王朝之臣子。
  他们虽也做过不知几姓家臣,但自始至终都在追寻明主,想要效忠一统天下之明君。
  对他们来说,为四海归一,可将生死置之度外。
  两边都是老臣,口才都极为了得,段曦宁不多插嘴,由着他们各抒己见。
  她虽心中一直有统一之志,却从不轻易偏向任何一方,明白此乃国之大事,绝非街头地痞干架只用热血上头那般简单,但凡有差错,摔碎的会是整个大桓。
  主和派但凡言之有理,她也会多想想他们指出的困难该如何解决。
  瞧着看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哼哼唧唧装体力不支让他们散了。
  此事在朝堂上争论已久,一时半会儿是吵不出结果来的,段曦宁只是想添把火,并不打算立时三刻就如何。
  等这帮家伙一走,原本还病恹恹倚着扶手的段曦宁当即坐了起来:“素筠,素筠,快,快给我弄些吃食来,饿死了!”
  以她的饭量,饿一顿就眼冒金星六神无主了,素筠居然让她饿两顿!
  岂有此理!
  “陛下莫急。”素筠忙按住她,安抚道,“几位大人刚走就传膳,岂不是立刻就要露馅儿?好歹多装一会儿。”
  段曦宁不满,委屈控诉:“我要饿死了!”
  素筠同她说起一件颇为重要的事:“陛下,您回京前一旬,顾安之将军一家回京了,您可要召见?”
  “顾安之回来了?”段曦宁眸中有几分诧异,亦有一丝惊喜,“这么久了,他丁忧总算丁到头了。”
  自她登基始,顾安之的岳母和发妻相继过世,或许是至亲至爱情深义重,亦或许是担心功高震主被她猜忌,顾安之坚持要带全家回并州老家守丧。
  段曦宁挽留几句不成便随他去了。
  还以为他真的打算回老家种一辈子地,没想到他还愿意回来。
  两人正说着,便有内侍来报,说是顾安之求见。
  段曦宁当即命人宣他进来。
  “臣顾安之,参见陛下!”
  几年不见,顾安之依旧英武,反倒比他当年离京更有精气神了,声音都比当初洪亮许多。
  他年轻时本是一介书生,因愤慨世道不平,怒而投笔从戎。即使戎马多年,身上儒雅之气未改,依旧风度翩翩。
  段曦宁一改方才饿死鬼的模样,端坐上首,叫人给他赐座,寒暄道:“将军久未归京,风采不减当年啊!”
  顾安之受宠若惊,忙拱手谦逊道:“老臣何德何能,陛下谬赞。”
  段曦宁笑得温和:“爱卿与父皇几十年手足情深,又为我大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一句称赞有何当不得?”
  到底也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顾安之听闻她遇刺重伤,赶紧关切询问:“臣听闻陛下抱恙,不知可有大碍?”
  当年攻打凉州时,他是见过陛下的本事的,普天之下竟还有能伤到陛下的人,实在匪夷所思。
  “咳咳咳!”想起自己应该是个病人,段曦宁连忙咳了几声,叹道,“性命倒是无忧,只是伤筋动骨的,怕是要养些时日了。将军回来得正是时候,辛苦将军为朕分忧。”
  顾安之肃然:“陛下但有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段曦宁朗声应道,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喊完,想起自己“病弱”,赶紧又压了压声调,道,“朕特地为将军重设太尉一职,兵部、军器监、云京十六卫,皆可听将军调遣,不知将军可能胜任?”
  顾安之一愣,起身郑重朝她施礼:“臣,谢陛下倚重!”
  来时在宫门口听政事堂那几个老臣又在议论伐蜀之事,程庆之竟在说陛下壮志已失,遇刺之后对蜀地多生胆怯。
  他听了不免担忧,打算探探陛下口风。
  如今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将军府,顾安之从宫中回来之后,正要往前厅中坐下歇歇喝杯茶,余光瞥见远处鬼鬼祟祟的身影,大喝一声:“站住!”
  一剑眉星目的年轻公子身形僵住,扭头笑得满脸讨好:“爹!什么事儿啊?”
  顾安之板着脸没好气地问:“又上哪儿鬼混了?”
  “怎么能叫鬼混?”此人正是顾安之的幺子顾聿衡,平日里最喜欢与人赛马,听不得自己亲爹这么贬低,高声反驳道,“我那是为了挑选神骏,顺便再练练骑射,许久不练都生疏了。”
  “少给老子狡辩!”顾安之斥道,“叫你去吏部点卯怎么不去?”
  顾聿衡哼了一声,挤出满脸不屑高声道:“我才不要去给她卖命!”
  所有丁忧官员,丁忧期满是需要去吏部点卯之后复职的。
  若是原职已另有他人接替,吏部会另派新职,但大多不如原职品阶高。
  他们回乡丁忧的时候太长,自然无法留任原职,这一点顾聿衡清楚得很。
  曾经他可是年轻一辈中品阶最高的人,十六岁便已是正四品下怀化中郎将,还曾是先皇帐下先锋。
  心高气傲如他,才不想为了一官半职屈就于曾经不如他的人手下。
  好像他巴巴的多想给那凶女人卖命似的!
  闻听此言,顾安之当即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再敢对陛下不敬,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顾聿衡不满:“老头子,你怕她干什么,我不就是那么一说?”
  “怕她干什么?”顾安之怒目圆睁,气不打一处来,“她是君我是臣,你说我怕她干什么?”
  “都是相仿的年纪,你看看陛下,再看看你,人家一年到头干多少大事,你呢,有一件正事没有?”
  顾聿衡不满地嚷嚷道:“又来了!又来了!从小到大就会用她激我!就她厉害,就她有出息,我屁也不是,你有本事让她当你闺女啊!”
  也不知道是因为顾安之没女儿,还是忠君忠魔怔了,从小到大就喜欢拿段曦宁和他比,看她哪儿哪儿都好,觉得他哪儿哪儿都不如人家,导致顾安之一提这茬儿他就来气。
  “混账!”顾安之怒气冲冲地抓过方才扔给随从的马鞭,挥舞得虎虎生风,“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胡吣,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倒不如我干脆打死你,免得你日后给老子惹祸!”
  顾聿衡赶紧上蹿下跳地躲,一边躲一边还接着道:“老头子我跟你说实话呢,从小到大你就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正好,先皇陛下不在了,她缺个爹,你去看看她稀不稀罕你这个爹!”
  “小兔崽子,我让你满口胡言!”
  他越说越没谱,顾安之手中的马鞭也挥得越来越狠,满院子追着他打,那架势真是不死不休。
  他们父子三五不时就要来这么一出,府上人都习惯了,也知道顾安之不会真的将顾聿衡打出个好歹来,便只是将府门关上,都躲得远远的。
  顾聿衡丝毫不怕他,上蹿下跳地嚷嚷道:“老头子,你没见过别人家的好女儿什么样,等我以后娶个温柔如水的媳妇儿回来,让你看看别人家真正贴心的好女儿!”
  听了这话,顾安之脸更黑了,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兔崽子,敢去外面胡乱祸害好人家的姑娘,看老子不打死你!”
  顾聿衡身法灵活地一骨碌窜上了房梁,收敛了几分嬉皮笑脸,神情别扭地问:“老头子,我听说她病了,怎么样了?”
  闻言,顾安之想起了先前在宫里陛下中气十足的那一嗓子,收了鞭子板着脸,重重哼了一声道:“朝廷机要,你无官身,少打听!”
  说完也不再接着与这逆子闹腾,转身往正厅去。
  见此,顾聿衡赶紧飞身从房梁上下来,追上了他又接着道:“都说祸害遗千年,她以前连虎豹鹰隼都猎得,应当没人能伤她,再张牙舞爪活蹦乱跳个几十年不成问题吧?”
  顾安之觑了他一眼,虚虚实实道:“陛下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当万寿无疆。”
第68章 不会背弃
  宣政殿里, “洪福齐天的陛下”此刻正像饿死鬼一般挥舞着筷子狼吞虎咽,直看得素筠心惊肉跳,不住地念叨:“陛下, 您慢点儿,小心噎着!”
  一边说着,她赶紧一边盛汤晾了递过去, 生怕自家饿虎扑食的陛下真的噎到。
  段曦宁的筷子虎虎生风地挥舞好一阵才停下来, 端起汤一饮而尽, 方觉五内熨帖。
  在宫女侍候下漱口净手, 叫人把桌上一片狼藉撤了, 她这才心满意足,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舒服了!”
  素筠浅笑看着她, 正要关心几句,便听宫人来报,沈渊求见。
  “沈渊?”段曦宁眉头一挑,与素筠对视一眼, 似乎一下想不到他能来做什么, 调侃一句吩咐道,“倒是稀奇, 让他进来吧。”
  沈渊顾忌自己的身份,寻常若无传召, 几乎不会主动来宣政殿的, 也不知道哪阵风把他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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