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驳:“你又没去,怎知我没有护着姑娘?今日我可是立了大功,可是我叫来了人将那贼人吓跑,往后可莫要再说我没用保护不了姑娘了!”
瞧着她那得意的样子,盛知春失笑,又上前去拉朱雀:“你先起来说话,总跪在地上做什么!”
朱雀有些为难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香,此刻已经燃到只剩半寸。
侯爷说待到这炷香燃尽她才能起身,如今只剩这些,早点起来应当也无妨。
思索片刻,她便应了盛知春的话,从地上站了起来:“都怪奴婢没有执意跟姑娘一同出门,害的姑娘受伤。奴婢该罚!”
说着,她又要跪下去,却被盛知春一把拉住:“别动不动就跪,明明是我不让你跟着,你若要罚,难道也要将我也罚进去么?”
朱雀垂着头,不再说话。
盛知春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倒也没什么大事,我也是放了那只火信,不过事态紧急,刚巧纸鸢逃出去喊人来救的时候遇见了魏夫子。若不是他,兴许我今日当真回不来。”
“那火信本是侯府的信物,若是放了便会有暗卫来救。许是他们瞧见了魏夫子的车马,不肯现身,怕毁了姑娘清誉。”朱雀措辞着道,“姑娘可知道是谁要害您?”
纸鸢冷哼一声:“还能是谁!自然是琉璃阁那位!当着咱们姑娘的面便勾结了外贼,装作车夫将咱们姑娘掳到城郊,倘若不是魏夫子赶来,今日姑娘和我便不能囫囵个儿地回来,更别提见你了!”
朱雀跺了跺脚,气愤道:“她们怎的如此阴魂不散?竟然还勾结外贼!”
她皱起眉头,不由分说便要朝着院儿外走:“如此大事,今日我必得告知主君,否则,今后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盛知春连忙叫住她:“你且站住!”
她瞧了纸鸢一眼,纸鸢立刻意会,连忙上前将朱雀拦住。
朱雀梗着脖子转过头来,皱眉问道:“姑娘为何拦着奴婢?”
“你便是现在去说了,难道父亲会听么?”盛知春冷静地瞧着她,眼神深邃宛如一潭无波古井。
朱雀张口结舌,只好愤愤不平地站在原地。
盛知春瞧她那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开口劝解道:“我左右是没什么大事,此事便休要再提了。”
沉默良久,朱雀瞥见盛知春的眼神,这才极不情愿地应道:“是!”
她想了想,继续道:“今日突发此事,说白了还是奴婢没跟在姑娘身边。从今往后,不论姑娘如何说,只要姑娘出门,我便一定跟在姑娘身侧,寸步不离!”
盛知春瞧着她认真的表情,掩唇轻笑:“好好好,都听你的!”
她指着朱雀,同纸鸢笑道:“你瞧瞧她,才来的时候说半个字都怕累着,如今竟胆子大起来,敢做我的主了!”
谁知纸鸢并未应她的话,反而给朱雀帮腔:“奴婢倒觉得朱雀说得对,倘若今日她跟着,咱们也不会如此狼狈。要我说呀,姑娘您就听奴婢们一句劝,往后去哪儿一定要让朱雀跟着!”
见两个小女使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盛知春心口不由得泛起几分酸涩。
她掩饰着用帕子印掉眼角渗出的泪,笑道:“好!两个管家婆,你们说什么,我便听什么罢!”
“姑娘!”
主仆三人笑闹着,自秋荷斋传出一串串欢声笑语,就连树上的人也不由得展了颜。
第70章 凶案
三人又闹了一阵,纸鸢才扶着盛知春进屋,将床榻铺好后却并不急着出去,反倒站在盛知春床边,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盛知春只着里衣,从榻上坐起身来,探着身子问。
纸鸢纠结一阵,将心一横,眼圈儿倒先红了:“姑娘,今日之事,您不该让奴婢先跑。”
没等盛知春回答,纸鸢又继续道:“奴婢只是盛家的一个小小的女使,为了姑娘,即便是死也应当。今日姑娘就该将奴婢推出去,然后逃跑,奴婢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姑娘而存在的呀!怎么能本末倒置,反倒让姑娘来护着奴婢?”
盛知春静静坐着听她说完,望着她的泪眼,抬手帮她抹掉腮边的泪珠,缓缓道:“可是在我心中,你并不是什么女使呀。”
“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我一早便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她垂下眸来,绞紧手上的帕子,“自从小娘小产之后,我便一直在想,倘若当年的那个孩子生出来,我应当也是会将她宠上天的。只是不知当年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听见这话,纸鸢眼圈又红了起来,伏在盛知春膝头放声痛哭出来。
盛知春抬手摸着纸鸢的发顶,安慰道:“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便是将那个孩子的情感寄托在你身上。我把你当妹妹,自然是不忍见你受伤,所以当时那种情况,我又怎么能将你推出去挡刀而自己逃命呢?”
“不过你放心,”她将纸鸢扶起来,同自己对视,“不过你放心,若是往后再发生此事,我定会同你一起面对,绝不会变成今日这样,如何?”
纸鸢泪眼朦胧,望着盛知春,愈发放声大哭起来:“姑娘放心,奴婢定会保护姑娘,绝不让旁人伤到姑娘一丝一毫!”
盛知春无奈笑着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开口劝道:“好啦,不用如此伤怀,这不是没事么!”
纸鸢又抱着盛知春哭了一阵,将眼泪鼻涕尽数抹在她的帕子上,这才缓了缓情绪,擦干眼泪继续说:“姑娘,奴婢还有一事……”
“你今日倒事多,快些说罢!”盛知春掩唇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催促道。
纸鸢扭捏着,措辞着道:“奴婢今日瞧着,魏夫子是个好人,是值得托付的。姑娘如今已经及笄,自然是要操心自己的婚事。”
闻言,盛知春闭了闭眼,松开握住纸鸢的手,靠在床头。
纸鸢瞧她那样子是不愿意听,却还是硬着头皮劝道:“那个顾侯爷,虽说一直护着姑娘,可主君定然会让他娶三姑娘为正妻。照三姑娘的性子,绝不会让姑娘你越过她去,即便是顾侯再喜欢姑娘,怕是也不会让姑娘为正啊!”
盛知春摆了摆手,不欲再听,可纸鸢仍然絮絮叨叨地讲着道理:“姑娘,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今日若不是魏夫子,奴婢也没有把握能救下姑娘。瞧着魏夫子是对姑娘有心的,不若姑娘就考虑一下夫子,也算是有个归宿?”
“胡说!”盛知春把眼一横,“我的婚事,自然有父亲和大娘子做主,这样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什么都没有的事,若是由着你胡说,岂不是毁了人家魏夫子的清誉?”
纸鸢自知理亏,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倘若是魏夫子能像当初在三姑娘手中救下姑娘时那样,应诺前来提亲就好了,这样姑娘和小娘便全都能脱离苦海,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盛知春失笑,摇头白了她一眼:“脱离苦海是要自己做主,岂能将所有希望全都放在男人身上!”
她朝着纸鸢摆了摆手:“以后这些话万不可再提起,快些下去罢,我要休息了。”
说罢,她翻身躺了下来,阖上眼睛,不再瞧纸鸢。
纸鸢叹了口气,只好放下床帏,吹了灯退了出去。
房中暗了下来,待到屋中没了声音,盛知春才在黑暗之中缓缓睁开眼睛。
方才纸鸢的话,她虽说严词拒绝,却还是有几分心动。
想她前世几十年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本是奢望顾景琰的疼爱,却又从未得到过,落得当时的下场,现在想来也是活该。
她本就不该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这辈子她只顾保全自己,无论顾景琰递过来什么橄榄枝,她一概不收,谁知竟遇上魏昭这等良善之人,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想来自她同魏昭相识,似乎一直都在受着他的恩惠,魏昭每次瞧她的眼神,她不是没有察觉,只不过并不想回应,生怕又重蹈了当年的覆辙。
她是地上的泥,而魏昭则是天上的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绝不可能走到一起。
盛知春自嘲着笑笑,重又闭上眼睛。
也便是想想吧,她也不是能做梦的年纪了。
今夜受了惊吓又困又累,盛知春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恍惚之中,她身侧的床榻似乎矮了一角,有人坐在她床边,低头瞧着她的睡颜。
许是梦中吧。她实在太过困倦,只觉得那是个梦,便不再理会,继续睡去。
顾景琰垂眸瞧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自他从樊楼瞧见盛知春和魏昭两人一同放河灯,他便嫉妒的几乎要发疯,再也瞧不下去,只能回府。
谁知暗卫竟然来报,见了火信,抓住了掳走盛知春的贼人。
他皱起眉头将事情原原本本听了个仔细,才知道是盛璃月勾结外人想要置盛知春于死地。
暗卫带着他瞧了那个贼人,他腮边长了一颗黑痣,竟是官府通缉的犯人。他经了大刑,早已奄奄一息,几乎要晕死过去,在瞧见顾景琰后,又怕死地求饶着。
顾景琰冷眼瞧着他用力爬到自己脚边,哀求着自己饶他一命,心中满是厌恶。
他接过诸辛递过来的剑,用力将那人捅了个对穿,吩咐暗卫将他扔到最显眼的位置,务必要让盛家的人瞧见。
安排好这些事宜,他才赶到盛家,罚了朱雀。
他明明让朱雀寸步不离地跟着盛知春,如今盛知春出事,自然是该罚。
他藏在树上,专等着盛知春从灯会上回来,听着树下她们主仆三人的笑闹,就连他也有些忍俊不禁。
此刻盛知春正在梦中,不知瞧见了什么,眉头紧锁起来。
顾景琰心念一动,想要抬手抚平她的眉头,却又害怕将她吵醒,一只手只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瞥见桌上的药膏,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
他闭了闭眼,一把捞起那罐药膏,生生将它丢进了窗外的池塘中。
药罐沉入池塘,溅起一片涟漪,顾景琰望了一阵,从怀中取出另一罐药膏,重新放在桌子上。
做完这些,他转头又瞧了瞧此刻正在酣睡的盛知春,跳窗而去。
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日光透过窗棂洒在盛知春长长的眼睫上投下一片阴影,不多时,盛知春便颤着眼睫缓缓清醒过来。
她才方清醒,头脑有些不清楚,呆呆地望着床边的单子。
那一角有些皱,似乎方才有人坐过。
莫非昨夜有人来过?她猛地醒过来,浑身出了一层冷汗,连忙抬头瞧向窗子。
此刻窗子关的死死地,绝不可能有人进来,盛知春这才松了口气。
怕是昨夜睡得不老实,将单子踢皱了也未可知。
只是,瞧着天光大亮,以往这个时辰纸鸢早就进来服侍她起床,这会子怎么连个人影也瞧不见?
她清了清嗓子,哑着声音唤道:“纸鸢?”
“哎!”
这声音隔得有些远,盛知春等了片刻,才瞧见纸鸢小跑着进来。
她神色有些惊慌,似乎瞧见了什么惊惧之事。
盛知春微微皱眉,哑声问道:“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纸鸢喘匀了气,给盛知春倒了盏茶,递过去叫她润润嗓子,这才解释道:“姑娘不知,方才我去厨司让人给姑娘做些清淡的粥品,谁知却听见了一件事。”
睡了一整夜是有些渴了,盛知春接过茶一饮而尽,将茶盏递过去:“什么事叫你如此惊慌?”
纸鸢吞了口口水,往前探了探身子:“姑娘有所不知,厨司的卢管事出门采买,谁知却瞧见路边躺了一个人。他以为是那人昨夜吃醉了酒在门口睡着,想着盛家门口绝不能让些醉鬼停留,于是便上前想要将他推醒赶走,谁知他一推,竟发现那人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早已死去多时了!”
盛知春也愣了一瞬,忙问道:“可报官了?”
纸鸢点了点头:“卢管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报了主君,主君瞧了,立刻着人报官,方才人才被抬走。只是……”她有些欲言又止。
盛知春连忙拉住她的手腕,问道:“什么?”
“奴婢前去瞧了,那人腮边长了一颗黑痣,正是昨夜将姑娘掳走的那个车夫!”
“什么!”盛知春瞪大了眼睛,从未想过昨夜还耀武扬威想要杀掉她的人,今日便死了。
见她愣在原地,纸鸢以为她吓得狠了,连忙宽慰道:“姑娘别怕,奴婢打听了,那人本就是官府的通缉嫌犯,如今死了正好。奴婢本就害怕那人还会再来威胁姑娘,现在刚好,死了一了百了。若是让奴婢知道是谁做的此事,奴婢定然会日日前去为他烧香祈福!”
昨夜还耀武扬威,今日便死了,难道是有人故意为她出头?
盛知春皱眉思索着,陡然间想到,她逃到魏昭身后,那车夫本是要追上来,瞧着当时凶神恶煞的样子,是不怕魏昭的。可他跑到半路,却调转了方向,像是瞧见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
她当日觉得是瞧见了魏家的族徽,如今想来,应当不然。
魏家家世不显,一个惯常杀人的贼人,又怎么会害怕?
细细想来,朱雀给她的那枚火信,定然是派上了用场,而车夫瞧见的,也必然是顾家的族徽,那杀了车夫的自然也就是……
盛知春再次将目光投向床边揉皱的单子,m尔瞥见桌上的药膏似乎被人调换过,并不像是昨夜魏昭给她的那一罐。
她闭了闭眼,心下了然,果然是顾景琰啊。
纸鸢瞧她面有异色,有些怯懦地叫道:“姑娘?”
盛知春回过神来,略一挑眉:“无事,你且替我梳妆罢,该去给大娘子请安了。”
“是。”
第71章 钦差
因着薛小娘身怀有孕,近些时日盛瓴皆住在听柳苑中。守着爱妾娇儿,盛瓴非但没有休息好,反而愈发憔悴了起来。
昨夜是拜月节,盛瓴由薛小娘服侍着多吃了两盏酒,早早便睡下,今晨却也醒的颇早。
盛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要挪动着翻个身子,却发现身上趴了一个人。
他惊出一身冷汗,刚要呼叫,却发觉身下传来一股异样,似乎……
盛瓴猛地睁开眼睛,薛小娘正捧着肚子伏在他身上,身着薄纱香肩半露,眼神妖媚宛若盘丝洞里的妖精。
“映儿,你……”盛瓴缓缓阖上眼睛仰起头来,发出一声喟叹。
薛小娘微微笑着,眼角更带着分勾人魂魄的神韵,嗔怪问道:“主君,不喜欢?”
盛瓴强压住眸中欲色,抬手按在薛小娘后脑,将她架了起来:“映儿身怀有孕,绝不可做此事,快快起来!”
“主君多虑了!”薛小娘软声细语地依偎在盛瓴枕畔,伸出纤纤玉指抵在盛瓴唇边,“奴已经问过郎中,此时已经胎像已稳,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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