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之战,北疆军成功夺回城池,如今歌{关中的寒部众人也被制服。
沈南迦飞身上马,将凯旋的旗帜挥动,再重重插下。
“所有寒部余孽,你们的主将已死,人头在此,若想活命,放下手中武器归降,不降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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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北疆传来捷报,南将军率军夺回谷城。”
短短几月,捷报频传。
当初梁怀琛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答应让一个女子去领兵打仗的,他原以为东西两方的敌寇没有寒部凶悍强势,等沈家父子镇平再赶去北疆,没想到现下反而是东西久攻不下,北疆屡战屡胜。
他翻看着手中的奏折,不由得哼笑一声,“满朝文武,倒是不如一个女人。”
闻言,阶下朝臣皆纷纷跪倒在地。
夺回了谷城,歌{关便是齐全了,淌⒃诒狈揭帕粼谕獾耐恋乇阒挥兴啾惫匾淮ΑW菔钩中所有官员,也没想到动荡了数十年的歌{关竟是被一个女人平复的,甚至只用了短短数月。
满朝文官武将,比不过一个沈南迦,皇帝这是动了大怒。
如今边境动荡有三,全是他沈家的兵将,这不是明摆了再说,淌⒉荒苊涣松蚣摇
殿中寂然,无人敢在圣上动怒之时多言半个字。
片刻,居前列一身穿红色官服丰神骏貌的青年,出列上奏,“陛下,微臣以为,沈家三方捷报,军功无数,民心所向,若不加制止,只怕是会居功自傲了。”
皇帝有意制裁沈家,又不想落得苛待旧臣的话柄,此事明眼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无人敢堂而皇之地在圣上面前说起。
如今进言的青年,乃是个无名之辈,原本只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官,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在朝堂上说上了话,一路得圣上赏识,短短一月,便已经位居二品。
这人不仅言辞果决,做事狠辣,形貌更加的酷似一位故人。
即便是这样,他如此的直言,也叫不少人替他捏了把汗。
李太傅打着圆场,“文大人所言未免太刻薄了些,宁国公乃是三朝元老,即便是居功自傲,也定然是不会有僭越的念头的。”
新帝登基后对前朝之事尤为忌惮,像他们这样历经几朝的官员早已经被处置的寥寥无几。他是个性情暴戾的皇帝不错,但也的确也是个爱国爱民的君主。
“呵。”梁怀琛轻笑,没理会李太傅所言,也没言明是否要责罚文渊,只是淡淡撇了他一眼,随即轻蔑示众,“如若不是你们废物,又怎会将这军功全都拱手给了沈家。”
又是一片寂然,唯有文渊仍旧不卑不亢语气淡淡,像极了某位王爷不染尘世的模样,然开口却全然没有半分的避世之意,“只要国土安定,便不需要开疆拓土能征善战的将士了。”
“文大人慎言!”宋相斥言道。
然文渊仍不敛神色,扬眉挑衅,“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宋相公,若是宁国公得了势,你猜他先杀谁?”
宁国公与宋相积怨已久,满朝文武皆知。二人一文一武,先帝在时便常常在朝堂上对骂,谁都不愿对方好过。
可出乎他们意料,只见宋相跪于殿中,恳切道:“陛下,即使是盛世也需大将坐镇,我朝本就军事匮乏,更应有沈家世代忠良为国效力。文太尉此言,与我淌⒉焕,有谋反之嫌,望陛下明察。”
殿中依旧安静无声,所有朝臣全都低着头,无人上前应和,只剩文渊歪着头,轻蔑又得意地望着宋相。
文渊的步步高升,很明显是皇帝的一手所为,他是圣上的一把刀,一条咬人的狗,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所言便是陛下之意。
半晌后,梁怀琛的笑声打破了寂静,“宋相怕是老糊涂了,即日起便在家中修养,不必来上朝了。”
文渊所言,他未置一词,及没同意也没说反对,只是搁下了折子,道了一声“退朝”,倒像是丝毫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之意,然君心如何谁又能猜得中呢
第88章 少言
“姑母,言儿读君臣之道,不明白为何盛世无武将,既为盛世,自然是要文武兼得的,可历代诸朝最后都会走向重文轻武的结局。”
长青殿念昔阁,一少年眉宇隽秀,身量轻薄,正覆手而立,吟诵诗文,偶遇不解之处,凝眉抿唇,显现出唇角一抹不鲜明的红痣。
常曦仪态优雅地摆弄着茶具,娓娓道来:“战者重杀戮,非善即恶,善者得民心所向,恶者得民心向背,人人喊打。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盛世更是如此,民心若是在将军身上而非皇帝,必然遭人忌惮,便是要动荡了。”
少年眉心蹙得更紧,似是不明白其中深意。
思忖片刻,他道:“若是良臣,就算是功高盖主,也不会胡作非为,若是奸臣,就算只是个芝麻小官,也会谋害朝政安康,即为君王,自当是要博爱,民心在将军身上又如何,只要是为国忠君,天下自然还是皇帝的天下。”
他此言认真恳切,博得常曦莞尔一笑。索幸这些年这孩子在自己这里养着没有养偏了去,是个明事理的。
她的笑容一瞬即逝,转而又挂上了愁容。他知道这孩子懂事知礼,却也正因此,因着他的出身葬送了一辈子前程和才华。
春风拂过,连着桃花也带上了俏皮,打着圈儿地逛进了屋子,纠缠在佳人身侧。
常曦虽说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岁月却也善良地在她的容颜上留下了更沉浸的痕迹,加上那淡淡的愁思,惹得对面的少年一时恍了神,伸手折去了那耳侧发间的桃花瓣。
于少言而言,眼前的是将他从那冷冰冰的地窖之中救下的恩人,是血脉相连的姑母,更是抚养他长大成人不是母亲却更似母亲,同样也是少年情窦初开蒙着雾,看不清摸不着的悸动。
“皇上驾到!”
大太监的声音刚落,少言便已经熟练地一溜烟进了里屋没了影,他虽住在此处,却不得不活得像个不见光的耗子。
常曦有些慌乱,赶忙理了理衣装跪在门前迎接,“参见陛下。”
照常来说,没什么宫廷宴饮,皇帝是不会来长青殿的,就算是有要事,也大多只是派个太监传一句,可若是他亲自来了,那便不会是什么好事。
梁怀琛径直路过她,“起来吧。”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对这青瓷的成色略有嫌弃似的拧了拧眉,随后开口道:“北疆捷报你可知晓。”
常曦即刻注意到了他的不悦,赶忙命人换了套茶盏。正当四方战乱,宫中需得节俭开支,她现如今暂代后宫事宜,这长青殿便只有对外看起来的奢华,内里很是清贫。
她随时留意着皇帝的神情语气,谨小慎微道:“收回失土是大事,宫廷中自会有人传扬。”
梁怀琛睨了她一眼,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状似无意地问道:“长姐喜的是收回失土,还是容时无恙。”
他们相隔万里,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皇帝的疑心,自是手足亲人最为了解。常曦赶忙跪地,“自是先喜忧家国,容时是陛下的臣子,他无恙便能为陛下分担更多的忧虑。”
她的回答,叫梁怀琛挑不出错处,却也心知肚明没有一点真心。
既如此,常曦觉得圣上也不必再继续留下去,然而他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顺势歪了身子,拿起了桌上的书简略略翻看起来。
这是方才少言诵读时提问的书,常曦有些忧虑,害怕他看出些什么来。然而梁怀琛倒是意不在此,没为书籍为难,而接下来开口的一句话,慎出了常曦一身冷汗。
“朕还真是小瞧了这个沈南迦,”他扬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冷嘲暗讽,“她与容时,可当真是一对配德的帝后啊。”
“帝后”二字,咬得尤其重。
常曦俯首在地,慌道:“容时绝无此心。”
梁怀琛垂着眸子,望向她的眼神冰冷阴鸷,唇角缓缓垂下来,挂着几分失落,“长姐啊长姐,同样是弟弟,你的心中怎得就只有容时呢?”
同样不是一母同胞,同样是在皇后膝下长大,同样不受父皇喜爱,他也曾期待一些来自姐姐的情分啊,可她总是要偏向容时一些。
不仅仅是常曦,怎得所有人心中都只有容时呢?这是梁怀琛一生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地上的人仍旧俯首,口中所言也仍旧是生分,“您是君,自当是不一样的。”
是啊,他是君王,君王只要高高在上让人忌惮就好。梁怀琛挑眉苦笑,抿了口苦涩的茶水,摆了摆手示意平身,换了话题,“驸马的人选长姐可选好了?”
“平津候,中博候长子,以及傅丞相之子都是极佳的人选,”常曦端坐,缓缓说道,“臣身为淌⒊す主,一切都当为淌⒆畔耄还请陛下为臣择婿。”
自古以来,哪有公主的婚事是自己可以做得了主的,即便她是万千宠爱的长公主,最终也逃不过沦为政治的牺牲品。她早就认命了,只希望能为自己的女儿挣一点前程,别和她一样。
梁怀琛半撑着额头,指尖摩挲,她所选之人不是朝中高爵旧势,便是重臣新力,都是合适的人选,只不过现下他突然有有更好的人选。
“御史台二品正史文渊,正值青年,是个不错的人选。”
“臣旧居深宫,不知是哪个文家?哪位贤才?”
“他自立一家,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梁怀琛扬眉伏身,抬手挑起了常曦的脸,“从前是伺候朕的奴才。”
常曦垂着眸,嘴角难以自控地抽了抽,此言之下羞辱之意明了,可她也不得不答应。
“臣……”
“啪嗒!”
“谁在那?”梁怀琛沉下脸,目光阴沉地盯着发出声响的屏风。
少言从屏风后弓着腰走出来,跪伏在地上,“草民参见陛下。”
他是世上最尊贵之人的血亲骨肉,却也是这世上最卑贱之人。
“陛下,阿言方才在屋里午睡。”常曦急忙替他解释。
少年蜷缩着身子跪得很是恭敬,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可他越是这样,梁怀琛的眸光越是黯淡。
父子俩算起来已经有一年多没相见过了,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长得快,早已和座上人的形貌有了很大的相似。更何况少言这张脸很会长,几乎集合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如今已有惊艳之色。
可也正因如此,梁怀琛看他满身都是自己当年懦弱的影子,让那些本就挥之不去的不堪过往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拂袖而去,却又乍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冷冷问道:“你如今年岁几何?”
清冷的薄荷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恭敬又小心翼翼,“回陛下,十三。”
少言回话之时微微抬头,目光一扫,梁怀琛便注意到了他唇角的那颗红痣,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让人恨得牙痒。
“在你出嫁之前,在京中给他寻个平民人家将养。”
梁怀琛语气强硬,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是他这一生最大,埋藏不掉的污点。
“陛下,言儿在臣这里养了这么多年,即便是成婚,也可做臣的孩子。”
这么多年,常曦提了数次,梁怀琛也没同意将少言过继到她的名下,好像他下定了决心,偏不要让这孩子有个安生的未来。
“长姐是要给朕养个皇子出来?”梁怀琛冷哼道,俯下身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与凝视,抬手搭在常曦白皙的脖颈上比划着,“朕将他留在这里这么多年,已经是很给长姐的面子了,长姐还是莫要得寸进尺的好。”
看着这孩子越来越和他相像的样子,他只会是后悔将他送出去的太迟了。
不等常曦继续求情,少言再次开口,“陛下,无需替草民寻找人家,草民自请离开皇城,终身不入京城。”
梁怀琛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终身不入京城,便是断绝了一切可能篡夺皇位的机会。
他满意地抿了抿唇,丢开了常曦,转身而去。
“恭送陛下。”
“言儿,你这又是何苦?”常曦心痛地轻抚着他的脸颊,双目盈着一汪泉水,而后滑落。
依她对皇帝的了解,既然少言提出了终身不入京,便一定会让他去到千万里之外,漂泊一生,孤独终老。
少言眸光温柔似水,他浅笑着擦去常曦脸颊上的泪水,一触及分,合乎情理,克制本心。
“姑母,没关系的,或许做个平民也不错。”
他明白他那狠心的父亲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但如此以后,他便不会再是姑母的后顾之忧了。
离开长青殿的许久,梁怀琛仍旧阴沉着脸,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一直回到寝殿,多看了两眼跪在门前伺候的人,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精明。
他叫来太监。
“传朕旨意,沈南迦率军驻北,确保边境安全,无诏不得返京。告诉文太尉,送往北疆的物资先压一压。”
第89章 困境
连月的战事不停,北疆军队在沈南迦的指挥下,虽说伤亡损失较重,却也是夺回了完整的歌{关。然而最困难的时刻并不是攻城夺城,而是守城。
面对己方几倍之多的寒部大军,守住歌{关如今便成了最大的难题。
“中郎将,我们的粮草不够了。”
陈越放下了手中正忙的活计,“怎么会,先前不还是充足的。”
“按之前的情况计算确实充足,可本该运送来的粮草已经晚了十日。再加上如今营中安置着许多百姓流民,恐怕只剩不到五日的余粮了。”士兵犹豫着,“要向南将军汇报吗?”
现下沈南迦正在为守城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陈越不想去打扰她,先安抚住了士兵。
“先别汇报,准备一队轻骑,随我去附近的城池采取资源。”
暖烘烘的营帐中散落着一地的图纸沙盘,衣物零零散散随意丢在床边,透过帷帐隐约瞧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帘下搭出只骨节分明白玉般的手来,不一会儿,又交握上一只小一些削葱根般纤细玉手。
“几时了?”沈南迦嘟囔着,却难以睁开双眼。她本就嗜睡,如今天寒起床更是困难。
身旁的人将她搂得紧了紧,小猫似的用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额头,“不过卯时,再多睡会吧。”
沈南迦动了动身子,触及到那冰凉的肌肤才逐渐地醒了神。
自打谷城一战结束归来后的那个吻起,她便住在了梁怀夕的帐子里,这帐子里炭火太多,惹人心燥,她便将这浑身上下怎么都捂不热的冰块人按上了床解燥热。
只是没想到,这王爷平日里弱不经风的身体上了床却硬挺的很,非要折腾她到夜半才能入眠。
这不是,南将军过度操劳,梦里都不忘和军师商议战事,起床是更加地困难了。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终于抵抗睡意找回了半分神智,软着腰下榻寻自己的衣衫。
那白玉似的手掀起帷帐,勾魂似的牵着沈南迦的手不让她好好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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