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昭贵妃娘娘,站在她身后的婢女看着主子又一副不好好说话的样子,连忙在一旁找补道,“也是大皇子与咱们娘娘投缘,上回在坤宁宫见了一面便叫咱们娘娘美人娘娘来,娘娘心里也是很欢喜大皇子的,今日还特意同皇后娘娘说了带他来御花园玩了。”
这倒是毓昭仪的性子,她最是喜欢别人夸奖她的美貌,听了大皇子无心之言可不就心里高兴的很。
毓充仪见身后的婢子揭穿了她,她皱着眉睨了她一眼,当着昭贵妃的面不好发作,只好忍着气道,“哼,算他有眼色,比某些人强多了。”
某些人自是指的每次将毓充仪没放在眼中的皇上,见毓充仪进宫多年还是这副性子,沈骊珠不由得有些失笑,许也是毓充仪这副孩子心性,才让一向不怎么喜欢和外人接触的大皇子这般亲近吧。
“毓充仪自是容色倾城,仙资佚貌,大皇子心性单纯,定也是由心而发。”
毓充仪脸色舒缓了许多,若说在这宫中她能看得上的也只有皇后和昭贵妃两人,不说别的,昭贵妃说话让人听得舒服,她便很是喜欢。
“昭贵妃也不错。”毓充仪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昭贵妃平日里少与皇上待在一处,她倒是愿意多同她说几句话,只可惜她每回见到她,她身边必定会跟着个碍眼的人。
正说着,她便又看见了那个碍眼的男人走了过来,心里暗道一声晦气,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
沈骊珠见此一愣,转身看过去,才发现皇上朝她走了过来,随之嘴角微微一扬,也曲身行了一礼。
“卿卿怎地今日来御花园了?朕去了昭阳宫才听宫人提起。”元景年伸手将沈骊珠扶起身,手自然地放在了女子腰间。
虽说已经习惯了男人平日里这般姿态,但毕竟现在还有其他人在,沈骊珠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羞涩,脸上浅浅浮上一层薄红,柔声道,“今日天气好,臣妾带珩儿出来转转,正巧碰上了毓充仪和大皇子,便让珩儿同大皇子一道玩去了。”
元景年像是才意识到这里还站着旁人一般,朝毓充仪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毓充仪便自顾自地起了身,撇了撇嘴,就说这人是个瞎子,眼里只看得见昭贵妃,把她这么个大美人当作个摆设一般。罢了,这般不接风情之人,她早就对他无意了,如今只想离他远些。
这么想着,她默不作声地又往旁边走远了些。
元景年见此也没在意,将目光放回到了沈骊珠身上,微微挑了挑眉,“怎么不让人和刘亓说一声,让朕陪你们一起?”
沈骊珠眼里带着笑意,“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怎好扰了皇上正事?”
“卿卿和珩儿的事便是正事。”元景年捏了捏女子腰间的软肉,似是在表达对女子所说之话的不满。
“臣妾知晓了,下回臣妾定约了皇上一起来。”沈骊珠有些无奈道。
元景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站在身后的刘亓忍不住觉得牙有些酸,眼瞧着皇上在昭贵妃面前是愈发没个持重样子了,与先前那个清冷疏离的皇帝简直是判若两人。
若说先前还多少顾及这些,自从昭贵妃生下二皇子之后,便是连样子都不愿做了,平日一有空准是要去寻昭贵妃的,至于旁的嫔妃若说起先还有些微词,但随着时间过去,习惯成自然,如今倒像是不再抱有期待,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宫里都安分了下来,妃嫔之间的关系倒是都好了不少。
不过不接受也没什么法子,两年前皇上同太后大闹一场拒绝了三年小选之事,太后便气病了自此在慈宁宫闭门不出。至于皇后一向是对昭贵妃亲近有加的,这两年将大半的宫务都交给了昭贵妃处置,气色都好了不少。
宫里最有话语权的两位主子都对皇上无法,其余这些妃嫔们自然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来了,与其费尽心思在皇上面前争那分看不见的宠爱,倒不如花功夫巴结着些昭贵妃,毕竟这宫里的吃食用度,昭贵妃随意赏下来的东西可都不是作假的。
见珩儿玩了快半个时辰,念着大皇子身子不好,沈骊珠便吩咐宫人将两位皇子带了回来,将大皇子交给毓充仪之后,便牵着珩儿同皇上一同回了昭阳宫。
小孩子玩了难免身上会被泥土灰尘沾染,更别提珩儿精力旺盛,衣服更是乱的不成样子了,一回到昭阳宫,沈骊珠便吩咐了宫人去给他洗漱更衣。
“珩儿这活泼好动的性子,倒是像你。”元景年伸手给自己和女子倒了一杯茶,看着小团子乖乖地被牵着去浴房,好笑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子。
沈骊珠听出了皇上语气中的调侃之意,一时瞪大了眼睛,“皇上这是说什么话,臣妾小时候可一向乖巧懂事的很,珩儿这般说不定是随了皇上呢。”
“噢?是吗?”见女子矢口否认,不知想起了什么,元景年笑意更深了几分,眼底带着几分挪揄。
“自然是了,皇上可不要污蔑臣妾才是。”沈骊珠肯定的点头。
“哈哈,好好好,那是朕说错了话。”
两人对视一眼,又一同笑了起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小皇子慢慢长大,昭阳宫里常充斥欢声笑语。
直到有一日,文琪形色匆匆地闯进了内室。
“主子,大事不好了,齐国公出事了!”
第115章 正文完
沈骊珠一时没听清文琪在说些什么, “什么?别急,你慢些说。”
文琪接过文岚递给她的茶水,抿了一口, 缓了一口气, “主子,齐国公似是不好了, 方才婢子碰见皇后娘娘领着宫里的几位御医出宫去了。”
沈骊珠一愣, 齐国公乃皇后的祖父, 三朝功勋之将,当年因为秦江一役旧伤复发,才回了京城荣养,若此番当真如文琪所说皇后亲自带着御医出宫了, 恐怕......
齐国公府。
“李御医, 祖父他怎么样了?”见李御医从房中出来, 皇后强忍着心中悲痛, 哑声问道。
李御医神情凝重, 微微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 齐国公早些年征战沙场本就留下了不少旧伤, 这些年更是因为丧子丧孙之痛郁结于心,身子早便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若非齐国公强撑着一口气, 只怕早便......齐国公能撑到如今已算是不易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皇后眼神中的期冀逐渐黯淡了下来, 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她又何尝不知祖父身体早便是强弩之末, 但祖父已经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
“请娘娘恕臣无能为力。”李御医见此也有些不忍,摇了摇头, 还是开口劝慰道,“娘娘进去同国公爷说说话吧。”
皇后脸色一白,扶着玉瑾的手稳住了身子,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好,本宫这就去。劳烦李御医了。”
说完,她强自绷直了身子,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稳住心神,缓缓走进了内室。
齐国公躺在床榻上,原本强健有力的身子如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再不复当年马上征战威风凛凛,那张历经风霜磨难的脸庞如今也爬满了皱纹,与那些寻常的老人别无二致。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齐国公艰难地侧过了头,待看清走近的人,浑浊的眸子泛起了一丝亮光,“是瑶儿吗?”
听见祖父无力的声音,皇后再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快步走了过去,跪倒在榻边,紧紧握住了齐国公枯瘦的手,泪水夺眶而出,“祖父,是瑶儿,瑶儿回来了。”
齐国公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想要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却已没了力气,只好叹了口气道,“瑶儿,别哭,祖父对不住你,没法再陪着你了。”
皇后握着齐国公的手放在自己脸侧,边抽泣着边摇头,“不会的,不会的,祖父不会丢下瑶儿不管的。瑶儿只剩下你了。”
齐国公看着眼前的妆扮的端庄得体,眼神却带着哀伤和疲惫的孙女,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宠着护着的瑶儿起先不是这样的,她从不屑于花功夫在那些无用的女子妆扮上,脸上总是神采奕奕的,和她父亲与娘亲一样喜欢骑马射箭。
只可惜他却无力抵抗圣意,只能依旨将她送进了皇子府,成为掣肘齐氏的一颗棋子,就像他也无法护住自己的儿孙被奸人所害一样。
他眼看着那个潇洒肆意的孙女成为端庄持重的皇子妃,再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他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他的瑶儿并不开心,但也只能在她努力向他表示她过的很好时也佯装作一副欣慰的模样。
“祖父很后悔,当年,当年不该让你嫁入皇室的,祖父的瑶儿为了齐家受委屈了。”
“瑶儿不委屈。”闻言,皇后心间一颤,或许她年少时也有过怨怼祖父将她嫁进皇室,苛求她学那些别无是处的规矩,但她如今已不再是那个被祖父、父亲护着的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她也知晓了当年祖父的那些无可奈何,有时命运如此,又岂能为人力所改?
如今她的处境已经是祖父和父亲能够给她最好的结局了。
看见疼宠的孙女这副懂事的模样,齐国公只觉得心如刀绞,疼痛更甚,待他走后,他这个孙女又该怎么办呢,“祖父听说如今你抚养着大皇子,你可有意让他登上那个位子?齐氏虽不复从先,但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皇后一愣,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她没想到祖父会同她说这些,齐氏历来不愿涉足皇氏争斗,当年她嫁给皇上之后,祖父和父亲也未曾因此有所偏向,只叫她保重好自身。
但此时,她看着祖父的眼睛便知祖父问她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不过转瞬她便知晓了祖父的用意,他是怕自己自此之后在宫中没有倚靠。
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嘴边露出一抹笑,“祖父,你是知道我的,我无心想这些,当初我抚养大皇子不过是看在他可怜罢了,他身子不好,我也无意让他牵扯其中。再说,此事皇上自有主意,祖父无需因此让皇上为难了。”
是了,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瑶儿内心也从未变过,他也不该为自己的私心强求与她。齐氏早便不再了,待他走后,瑶儿也该从这副枷锁中挣脱出来,为自己活一次了。
“好,好,祖父给瑶儿留了一样东西,就放在书房的柜子里,你记得将它交给皇上。里面,还有一封信,等祖父走后,你再,咳咳,你再拆开去看,无论你做什么选择,祖父都支持你。”齐国公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散。
皇后点了点头,忍痛道,“瑶儿知晓了,祖父放心。”
齐国公看着皇后,眼神中包含着太多的不舍和眷恋,嘴唇张了张还想嘱咐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释然地笑了笑,“祖父的瑶儿长大了。”
随即颤抖着双手无力的落下,那双带着慈爱的眸子也缓缓闭了起来,只在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祖父,祖父......祖父......”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皇后悲呼出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她紧紧握着齐国公逐渐冷却的双手,伏在了榻上。
玉瑾跪在皇后身侧,脸上也难掩悲痛,过了好些时候,见娘娘的哭声逐渐弱了下去方才凑了过去,伸手扶住她,“娘娘节哀,国公爷定也舍不得看见娘娘这般模样。”
皇后一时之间还难以从悲痛中走出,只木然地被玉瑾扶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刘亓候在了门外,此刻见皇后出来的神色,立即便明白了什么,朝前两步,躬身说道,“请娘娘节哀。齐国公征战多年,功勋卓越,皇上特让奴才过来协助娘娘为国公爷准备丧仪之事。还请娘娘保重身子。”
皇后闭了闭眼,微微颔首,“如此,有劳刘公公了。祖父向来喜欢安静,丧仪之事从简即可,无需大办。”
“是,谨遵娘娘吩咐。”
皇后见此,没再说话,拖着沉重的步子往书房走了去,祖父特意嘱咐了她将书房的物件交给皇上,想必不会是什么寻常之物。
齐国公逝世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宫内,由于皇后还在齐国公府主持丧仪,沈骊珠代为主持六宫事宜,先是下旨宫内禁一切乐仪之事,又吩咐了人准备了祭文和祭礼在齐国公出殡之日送去了齐国公府。
一个月后,御书房内。
“皇后,你可想好了?”元景年看着面前的物件和一封书信,眼神有些许沉重和复杂。
“臣妾心意已绝,还望皇上成全。”皇后一身素色的衣服,跪在地上,眸中带着坚决之色。
“这些年,是皇家对不住齐氏。既然这是齐国公的遗愿,朕应了,半年后,朕会向天下公布皇后薨逝的消息。”元景年朝地上女子看了一眼,亲手将她扶起身,“这些年,辛苦你了。”
“多谢皇上。”皇后脸上浮现一抹释然的笑,仿佛脱下来了什么重负,她的眼神中褪去了几分沉重,添了几分宁静。
“大皇子如何安置,你可有了主意?”
“皇上,臣妾有意将大皇子托付给毓充仪,不知皇上意下如何?”皇后思索了一番,开口道。
“毓充仪?”元景年皱了皱眉,想起那个徒有一张脸的女人,脸上显出了几分不乐意。
见皇上神色,皇后倒也没觉得奇怪,毓充仪的性子正是皇上不喜的,但她还是开口解释道,“毓充仪虽说性子有些不忌,但也没什么坏心,这半年常来臣妾这里与大皇子玩乐,难得大皇子也很是亲近她。”
83/95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