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声音太小,元景年好一会儿才听清女子说的话,握着女子的腰立即紧了紧,用手将女子的脸侧了过来朝向他,脸上带了几分紧张,“卿卿,你莫要误会。朕不是不愿与你再有孩子,只是女子生产无异于过鬼门关,朕实在不想让你受此苦,再说珩儿乖巧聪慧,朕有他足矣。”
沈骊珠看着皇上的眼睛,男人的眼神中带着郑重和紧张,她的心一颤,原来皇上心里是这样想的,她的那些私心那些害怕那些不安,他也会有同样的担忧。
见女子没有说话,眼眶却红了几分,元景年生怕女子误会了什么,急道,“卿卿,你相信朕,朕当真是不愿你再冒这般风险。立后一事,朕已经吩咐在筹备了,到时候珩儿便会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朕会好好教养他的。昨夜,朕便想告诉你此事,可惜你睡了过去,许是没听见。”
沈骊珠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她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将脸搁在了男人的肩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良久方才在他耳边啜泣着说道,“臣妾听到了,皇上的心意臣妾都明白的。臣妾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皇上,我们再要一个公主吧,好不好?”
元景年本就禁不住女子哭泣,此时,听见女子这般说也再想不起其他,只好应了她,“好,朕答应你。待御医看过你身子无碍,咱们再给珩儿添一个妹妹。”说着,轻抚着女子的脊背,柔声哄道。
沈骊珠啜泣了一会儿,方才止住了眼泪,待平静下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才发觉姿势实在有些不雅,这可还是在御书房里。
她撑起身子,朝男人深深看了一眼,突然开口道,“皇上,还记得两年前臣妾送您的生辰贺礼吗?”
话题跳跃的太快,元景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思索了几秒便道,“自然,是卿卿亲手为朕做的泥人。卿卿送与朕的礼物,朕都保管的很好。”
沈骊珠一下子笑了起来,刚被水汽沁染的眸子显得格外清亮,梨涡浅浅映在泛红的脸颊上,教人移不开视线。
“臣妾先回宫了,不扰皇上批折子了。”
说完,还没等皇上反应过来,沈骊珠起身便走出了御书房,脚步似还带着几分仓皇。
等女子消失在眼前,元景年突然心间一动,站起身从御书房的一处密格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是一对男女的泥人塑像,泥人捏的略显得有几分粗糙,只依稀能看见两分眉眼。
元景年拿着两个泥人反复摆弄,忽然察觉到男泥人脚底似乎有浅浅的一道缝隙,他伸手将底下的一层泥土掰开,里面露出了一张小小的字条。
字迹很小,但却很清晰。
“风有约,花不误,月无穷,两心同。”
第117章 .元嘉珩
永宁十二年, 元嘉珩被封为太子的时候年方九岁。
这道册封太子的圣旨下来,从前朝到后宫,没有一个人是觉得意外的。
毕竟他的娘亲是得父皇独宠的昭贵妃, 如今的皇后娘娘,而他是父皇和母后的唯一的嫡子,天资聪慧,幼而敏学,这太子之位仿佛从他出生之日起便是他囊中之位。
至于父皇的另外一子, 他的皇长兄虽说身子不是很好,但难得在脾性火爆的毓淑妃膝下养成了一副温和的性子,与他自小一同长大, 关系一直很好, 未曾有过芥蒂。
与历经艰辛方才继承大位的父皇比起来,他是如此的幸运。
幸运, 这个词自他出生起便从一直跟随着他,他也是如是觉得的,毕竟他的父皇是一位英明威武的皇上,母后又是如此的温柔贤良,唔,这些都在皇妹出生前。
皇妹出生后,父皇再也不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父皇了,母后, 母后似乎脾气大了不少,在父皇面前都保持不住一贯的善解人意了。
“皇上, 臣妾实在是有些疑惑, 您究竟是将永宁带去哪儿玩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 好好的衣裳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干净的?”母后端坐在窗边的榻上,语气温和,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但眼神却丝毫不见笑意。
永宁也就是他如今被宠得肆无忌惮的皇妹,年方四岁,正是人见人爱的年纪,只是偶尔显出些不同于旁的小姑娘旺盛的精力来。他一度怀疑母后给皇妹取得的这个封号是因为皇妹实在出生后闹腾的厉害,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候。
父皇少见地在母后面前有些局促,目光带着些躲闪,手里牵着躲在他身后穿着一身嫩黄色宫裙的永宁,哦,如今是土黄色的破烂宫裙了。
“卿卿。”父皇顶着母后摄人的眼神,往前走了两步,唤了一声,端的是柔情蜜意的声调。又似做不经意地将永宁交给一旁的教养嬷嬷,示意让她去给永宁换身衣裳。
不过很显然,母后没吃这一套,瞥了父皇一眼便让父皇站在了原处,又转眼看向了另一边,“永宁,站住,先将事情说个明白,你今日究竟又去何处闹腾了?”
正准备逃脱的小丫头一下子僵住,转过身来,圆溜溜的眼珠子都不敢乱动了,期期艾艾道,“娘亲,我......我就是去御花园玩了一趟,是父皇带我去的。”
很好,熟练的拉过一旁的挡箭牌,永宁这套计策如今也用的炉火纯青了。有时候这个挡箭牌是他,也有可能是叶姨娘,或者是皇姐祈安公主,当然更多的情况下,这个挡箭牌非父皇莫属。
母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永宁,也不说话,直看得永宁的头越垂越低,最后只好小声道,“对不起,母后,我错了,下回不敢在地上捉蛐蛐了。”
若说他这无法无天的皇妹最怕的人,便也只有母后了,毕竟母后生起气来可不会看她长得娇俏可爱而放她一码,连父皇的面子都不管用了。
“上回你让宫人去戳树上的鸟窝的时候,你也是这般同我说的,结果呢?”母后摆出了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扶额道,“罢了,我也不想多说了,你且将先生前几日教你的字帖抄写百遍,不抄写完便不许出去玩。”
百遍?看来母后这次的确是不打算轻饶永宁了,毕竟这丫头练一篇大字便能磨蹭一整日,抄写百遍这怕是绝了她出门的心思了。
果不其然,听见母后的话,永宁如遭雷劈,眼神中竟是不敢置信,此时都敢朝母后顶嘴了,“娘亲?永宁真的不敢了,你便饶了永宁这一次吧,永宁保证下回不把衣裳弄脏了。”
见母后端着茶喝了一口,并无更改决策的意思,永宁只好使出杀手锏了,眼圈一红,眉头一皱,嘴巴一撇,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看着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父皇就要哭出声来,“父皇!”
果然,父皇就是吃她这一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到了母后身边坐下,拉住了母后的手。至于原本坐在母后身边的他,自然是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卿卿,前两日永宁习字很是认真,朕便想着今日随她开心,下回,朕定让人好生看着她。看在朕的面子上,这抄写百遍便改为十遍可好?”
闻言,母后抽了抽被父皇握住的手,却没有抽动,许是力气不如父皇大吧,只好无奈了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不悦,“皇上,您总是纵着她。您看看永宁如今哪里有一个公主的样子,整日像个野猴子一般,珩儿在她这般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学经史了。臣妾也不愿每日拘着她,可这般下去她更要无法无天了。”
“永宁年纪还小,等她大些,自然便晓得分寸了。”父皇凑到母后耳边温声劝道,“她天性如此,与珩儿的性子不同,也无需如此强求她。这回便小惩大戒如何?”
母后看了这父女二人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他便知道母后这回还是如之前一般又心软了。
“罢了,看在你父皇为你求情的份上再饶你这一回,便改为二十遍大字吧。下去将衣裳换了,看着便觉得有碍观瞻,不像个样子。”
永宁瘪着嘴,还想多说两句,但看见父皇给她识得眼色还是识趣地跟着嬷嬷下去更衣了。
“珩儿,朕听说你近日对农事起了些兴致,还寻了相关的农学经注同弘文馆的夫子们请教,可有此事?”父皇终于意识到了这里除了母后和刚刚离开的永宁,还有一个他了。
“回父皇,正是。农为天下之本,儿臣以为只有百姓有了余粮,天下富足,方得安定,故而有心能通晓一些农事。”他起身开口道。
“甚好,农之一事需实地勘察方得真知,你若有什么疑问,改日可随工部侍郎一同去京外的农田视察一番。”在他面前,父皇又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睿智英明的皇帝。
“是,儿臣知晓了。”
“好了,珩儿好不容易歇息一会儿,便不要再谈这些了。”母后睨了父皇一眼,打断了父皇的还想说的话。
母后心思总是细腻的,在永宁出生之后,她曾担心过父皇待永宁更宽和而对他总是带着几分严苛会让他觉得委屈,因此总是更向着他一些。
但他心中对父皇的态度却十分了然,并不觉得父皇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父皇对永宁的宠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除却永宁是个公主的缘故,永宁的容貌实在是像足了母后,父皇看着她自然会偏宠几分,连句重话都不肯说。不过,永宁的性子却与母后不大相像,他曾在父皇面前对此吐槽过几句,但父皇只神秘一笑,说永宁最像母后的便是她的性子了。
他对父皇的话不敢苟同,毕竟母后分明是个温柔娴雅的性子,便是偶尔有些巧思,那也不能同永宁的任性胡闹相提并论。
母后常常觉得他小小年纪便承担了太多的事情,有机会总会将他从书房里叫出来透透气,生怕他觉得压力太大。
对此,他总是甘之如饴,表面顺着母后的心意,暗地里则按着父皇的吩咐更用功了些。
父皇很早便告知了他未来要承担的责任和要面对的重担。他明白,父皇同母后一样爱他,但除此之外,父皇还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故而他也必须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
这不仅仅是为了父皇,更是为了一直疼爱他的母后。
在他知事的时候,他便明白了父皇和母后之间与寻常的帝后关系的不同。毕竟没有一个皇帝在位多年只举办了一次选秀,更没有一个皇帝的后宫形同虚设,独宠一人。
帝王独宠让人惊羡,但同样也会招来那些暗中嫉妒之人的闲言碎语和算计。
前两年,他便从皇长子的侍读口中听说过一些对母后的不敬之词,言中之意尽是母后生性狭隘,霸占帝宠,而他不过是因为母后的缘故才得了父皇的看重,自身并无多少才能。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记得那个侍读和他身边的那些宫人在高谈阔论后看见他时眼中的惊恐和发颤的身子。而他不过对那个伴读淡然一笑,朝他略微颔首,做足了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的架势后便抬步离去,未发一言,因为这些人还不值当他为之动怒。他若因此与之争辩,才是正中了这些人的下怀。
但很快,消息传到父皇耳中,那个侍读便被父皇赶出了宫去,连带着家中亲族也被革职,三代不可入仕。其余宫中皇子和公主的侍读也因此被彻查。
自那之后,他再未在身边听说过这种话,但他心里很清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些流言蜚语从未停歇过,便是宫里的皇祖母也对母后和他没那么喜欢,常常对他们冷眼相待。
古往今来,史册中那些帝王总是喜新厌旧,薄情寡恩的,在他年纪尚小的侍候也曾因此担忧过,小心试探过父皇对母后的心意。
父皇没多说什么,只是用长久以来行动证明了他心中独爱母后一人,正如那对粗糙的与厚重的御书房格格不入的泥人一直被父皇摆在他一抬头便能看见的书架之上。
那些风言风语之人在帝王权威之下面对母后和他,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恭敬讨好的模样,将母后偶尔一句无心的赞赏或是随意的一份赏赐视为无上的荣耀。
而他也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担得起太子之位,母后永远会是那个全天下最令人羡慕和尊崇的女子。
第118章 .齐皇后X叶将军(上)
落雁城是北疆最大的一个城池, 虽说地处偏远,物资不丰,但因有朝廷大军驻扎在此, 又常有大梁和郯国的商贩来此交易,周围不少地方的百姓为了安定选择在此定居。
近几年,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怜百姓前些年受战乱之苦,减免了三成赋税, 城中也愈发繁盛了起来。
而在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一驾马车从城外缓缓驶入了城西的一个小巷子里。没过多久, 一家无名的酒馆便悄然开张了。
酒馆位置隐蔽, 又未曾大肆宣扬,开业了小半年, 上门的客人也不过寥寥。
直到有一日,附近一个商户的次子名唤骆二的在这家店里喝醉了酒,无意间闯进了酒馆二楼的一间雅室,在昏昏沉沉之间被人赶了出去。
不过几日,骆二逢人便说这城西的小酒馆当家的老板娘是一位花容月貌,眉目如画的美人,比城中最大的酒楼里卖艺的琴月姑娘还要美上三分,至于城西的豆腐西施安娘子和城东卖胭脂的越娘子在她面前恐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此言一出, 引得不少人对骆二说的话明嘲暗讽,说他怕喝醉了酒, 竟说些胡话出来。不料, 此人急头红脸的同人争论起来,甚至还敢以自己的身家担保自己所言非虚。旁人见他这这般模样, 心里多少还是对这酒馆的老板娘起了些好奇,不少人还跟着他来了这酒馆。
“骆二,这便是你说的那位美貌佳人?哈哈哈哈哈,说你喝蒙了酒看花了眼,你还偏偏不信,竟还敢碰瓷琴月姑娘。”
走进酒馆,众人只看见一个青衣女子站在柜台后算账,另有两个杂役在店中打扫。这青衣虽说是容貌也算得上清秀,但比之骆二口中的风姿绰约的美人恐怕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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