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二见众人质疑,神色不改,嘴边还带着几分不屑的笑意,挥了挥衣袖道,“此人不过是老板娘身边的婢子罢了,我说的美人乃是这店中的老板娘,其相貌才是当真不俗。那日我虽说是有几分醉意,但认人总还是认得的,何必说来诓你们。”
“那你倒说说,这老板娘在何处,也让我们长长见识。如若你是酒后说大话,你便亲自同琴月姑娘道歉去。”一灰衣男子扬言道,语气很有几分不忿。
他可是有幸见过琴月姑娘两眼,瞬时便被琴月姑娘的姿容技艺折服了去,最是见不得如骆二这般人损了琴月姑娘得美名。
“就是就是,让咱们也长长见识!”周围人随声附和起来。
此时,骆二倒是脸色显得有几分不自然起来,“这老板娘平日里也不下楼见人,我也是上回运气好才见到了她的真容,能不能见到她,也得看你们的运气才是。”
“嘁......你还说不是在说大话!怕不是你随意编出来的一个人罢,竟还诓骗我们跟你跑这一趟。”闻言,后边跟着的人嘘声不断,都看起骆二的笑话来。
“我诓骗你们有何好处,你们不信,我便当着你们的面问这婢子便是。”骆二脸上不禁带了些恼意。
他往前大步走到了柜台前,敲了敲柜台,语气带着些轻佻,“喂,小丫头,你且告诉他们你可是这店中的老板娘?你家老板娘是不是一个绝色美人儿?”
正弯腰将账册放进带锁的柜子里的青衣女子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神色不变,淡淡道,“客官可是要买酒?想要女儿红还是竹叶青?”
“本公子问你话呢,你在这儿扯七扯八什么呢?让你们老板娘下来,我同她说。”仿佛看出了女子眼中的不屑,骆二有些挂不住面子,拍了拍柜台,冲她大声叫嚷道。
“是啊,是啊,让你们老板娘出来给哥几个见见,若是当真是个美人,哥几个便一人买两壶酒如何?”
“对对对,让你们老板娘出来让我们见见。”
青衣女子皱了皱眉,朝眼前这群人扫了一眼,语气冷了几分,“若是要买酒同我说便是,若是不买便早些自行离去,其余的无可奉告。”
“嘿,你这小丫头,脾气还不小,不给本公子面子是吧,本公子自己上去找。”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拂了面子,骆二瞪了她一眼,便转头想要往楼上走,边走还便叫唤着,“老板娘,本公子要买酒,买你亲自倒的酒!”
青衣女子见此,眉目一横,快步走到了骆二面前,挡住了他上楼的去路,“客官请自重,若再在这儿胡闹,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骆二勾了勾嘴唇,“不客气?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爹可是与副城主都有几分交情,你若再挡我的路,我改日便叫我爹同副城主说一声,让他们查封了你这小店,到时候便要你们老板娘亲自同我道歉。”
“呸,你也配!有本事你便让他来查封试试!”青衣女子啐了他一声,眼底带着不屑,见他还有意动手,便伸手拍了拍掌。
在众人疑惑之间,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冒出来了两个黑衣男子,腰中挂着的佩剑尚未拔出,便只手制住了骆二,将人扔出了店外。
“哎哟,我的手,我的屁股......”骆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脸色有些扭曲,叫唤两声之后又看了看青衣女子身后的两个黑衣男子。这两人敢在城中佩剑,又非军中将士,一看便不简单,他强撑着颜面怒声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去让我爹同副城主讲,定封了你这店。”
说完,见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有向他走来的趋势,他瞪了一眼之后有些狼狈的被自己的小厮扶着走了。
留下来的一群人见骆二落荒而逃,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皆愣在了原处。
“你们还不快走?难道也要我让人将你们扔出去。”青衣女子看他们一眼,冷声道。
众人看了看青衣女子,有看了看带着佩剑的两个黑衣人,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急忙便灰溜溜地走了。
而这出闹剧却未就此而止,没过几日,城里便传出消息,骆家的生意被上头封了,连与其平日有往来的副城主都被撤职查看。
这一下,众人才明白过来,这小酒馆背后的人只怕是个贵人,可是惹不起。而原本对骆二说那家酒馆老板娘是个美人这话不屑一顾的人反而因此半信半疑起来。
此番事情一出,来这家小酒馆买酒的人倒是多了不少,至于是端的什么心思便是不知了。不过,这些客人也不敢在这酒馆闹起来,除了借机在酒馆喝酒,往二楼瞟上两眼,也未曾生出什么事端。
至于那位不知名的美貌老板娘倒是一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一时成为街头巷尾炙手可热的谈资。
“主子,婢子进来了。”青衣女子端着一壶茶和一碟点心,敲了敲二楼最里侧的门。
“进来吧。”
“主子,用些点心吧。”青衣女子将点心摆到案上,又在杯盏中倒了一杯清茗。
“玉瑾,如今我已不在宫中了,何需再费这些功夫?”坐在案边的白衣女子看了一眼碟中摆放的精致的点心,无奈的笑了笑。
若是此时有京城的人进门瞧见了这白衣女子的真面目,恐怕会大惊失色,因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已经仙逝一年的明德皇后,齐国公的嫡孙女齐筠瑶。
“主子,便是不在宫中,婢子一人也能将主子照顾好的。”青衣女子,也就是玉瑾朝主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在国公爷去世之后,她看着主子在悲痛之余向皇上提出了这个请求,不可谓不震惊。但既然是主子的决定,她便只会无条件支持。离开皇宫以后,她一路陪着主子来了当年齐家军驻守的落雁城定居也有些日子了。
看着如今主子红润的脸色,一日好似一日的身子,她也不得不承认主子当初从皇宫离开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离开了那些纷纷扰扰,繁重的宫务,主子越来越像当初还跟在将军身后的模样了,瞧着便觉得年轻了好几岁,旁人看见了定不会将她和那个久处深宫,端庄肃穆的皇后联系在一起。
恐怕旁人觉得荣耀加身的皇后之位于主子而言不过是一副沉重的枷锁罢了。
“是,咱们玉瑾最是能干了,我日后便全靠玉瑾姑娘养着了。”齐筠瑶勾了勾嘴唇,开口道,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主子!你可别打趣我了。”玉瑾被一声姑娘叫的脸红起来。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些日子,可还有人在店中闹起来?”谈及正事,齐筠瑶收敛了几分神色。
玉瑾摇了摇头,神色镇定道,“他们哪里还敢闹事?上回那不长眼的骆二被当众扔了出去,又有叶将军为咱们做主同城主说了将他们赶了出去,这下子可不敢有人在咱们这儿生事。”
“那便好,下回还是要当心些,别在让人闯了上来,生出些不该有的祸端。”齐筠瑶颔首,轻声叮嘱道。
“是,主子,上回是婢子一时不察,不想竟被骆二闯了上来。”说起这事儿,玉瑾还有些懊恼,她只想着此人喝了这么多的酒,趴在没力气生事,便放松了几分安排了暗卫同她一起去后院装了酒来,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被这人闯上了二楼。
这般想着,她又看向主子,顿了顿道,“主子,如今落雁城不比京城,有这么多认识您的人,便是平日出去多露面走走也是无妨的。”
齐筠瑶闻言一怔,思量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虽说如此,但落雁城里来往之人繁杂,又有当年齐家军的部分旧部在,难免哪日碰上惹出些麻烦出来,还是注意些的好。再说了,这些年在宫中我也已经习惯了。”
“但主子出宫不就是为了自由轻松些么,又何必将自己圈在这里。便是遇上了那些旧人,谁又会胆大包天的想到您会是已经过世一年的皇后呢,推辞说长相相似便是了。”玉瑾劝道,“再说了,叶将军驻守在此,治军严明,必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齐筠瑶倒是没想到玉瑾会说出这番话来,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得笑了笑,“你说的是,改日我会出去走走的。”听玉瑾提到叶将军,她心中难免对沈骊珠多了几分感激,离宫前沈骊珠知她有意往落雁城来,嘴里不说,私下却让人给驻守在此的叶晟祁递了信,让他照看几分。
如今的叶晟祁已经不是当初的中郎将了,被皇上调到北疆这几年他已然成为了新任安北大都护的左膀右臂,想必再过两年,这位置便会正式交于他了。如此英年才俊,又得皇上重用,却可惜将至而立之年还未娶妻生子,一直驻守在北疆。
能得皇上和沈骊珠信任,叶晟祁自然是有几分本事在的,自从她来到落雁城,住处,开店,护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她不免也觉得欠了他不少人情,却不知该如何偿还了。
十几日后,被齐筠瑶欠了不少人情的叶将军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只身走进了店中。
第119章 .齐皇后X叶将军(中)
“玉瑾姑娘, 娘娘,老板娘现下可在?”叶晟祁大步走到柜台前,将包裹放在柜台上, 客气地朝玉瑾拱了拱手。
“叶将军,怎又带了这许多东西?”瞧见是叶晟祁,玉瑾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应道,“主子在呢, 劳烦将军稍等,婢子去通传一声。”
“有劳。如今也快过冬了,北疆冬日严寒, 宫里托叶家寄送了些过冬的衣裳过来, 我便一道带了过来。”叶晟祁颔首,将包裹朝玉瑾面前推了推。
玉瑾眼中笑意更甚, 吩咐人将其拿了下去,这才上楼去同主子禀报。
不过一会儿,玉瑾从楼上下来,侧着身子对叶晟祁开口道,“主子请叶将军进屋一叙,叶将军请随婢子来吧。”
叶晟祁不是第一次同齐筠瑶见面,闻言也并未推辞,随玉瑾上了楼。
“臣见过娘娘, 娘娘万安。”进入屋内,叶晟祁拱手同坐在榻上的人恭敬地行了礼。
“叶将军请坐。”齐筠瑶见此起身回了一礼后, 示意叶晟祁落座后, 亲自从案上拿了茶盏,给他倒了一杯茶。
“如今我已离宫, 不过一民间女子罢了,实在当不起将军一声娘娘,将军实在无需对我这般拘礼。”言罢,她无奈地笑了笑。
闻言,叶晟祁一愣,随后脸上浮现了些许为难的神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似是明白叶晟祁的为难,齐筠瑶转头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将军唤我一声齐姑娘便可,说起来我还较你年长一岁,将军是骊珠表亲,便是同骊珠唤我一声齐姐姐也是使得的。”
说完,她用帕子掩住自己翘起的嘴角,打量着叶晟祁的神态。
这位叶将军性子实在是有趣,分明也是在外征战多年的将军,尽管在她面前收敛了周身的煞气,也难以掩去一身的气势,偏偏每回同她说话总是一板一眼的,显出几分拘谨起来,仿佛浑身都不自在,让她忍不住逗弄他两句。
正如她所料,叶晟祁听了这话显得更不自在了些,耳朵有些泛红,连忙拿起了面前的茶盏喝了两口,方才又一板一眼的开口道,“是,齐姑娘。”
见叶晟祁耳边的红意都要蔓延到脸上了,齐筠瑶清咳了两声,方才谈起了正事,“叶将军,这回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谈起此事,叶晟祁神色舒缓了些许,不再似方才那般僵硬,开口道,“宫里担心娘娘,齐姑娘许久未曾来北疆,难以适应北疆的气候,故而托臣给您送了些过冬的衣物。”
说完,他又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齐筠瑶,“这是驿使一并送来的书信。”
齐筠瑶伸手接过,还未打开,便知这信是沈骊珠寄过来的。当初定下离宫一事之后,她本不欲将此事告知旁人,不想临离宫前,沈骊珠亲自来寻了她,一副委屈的模样。
想来皇上还是将此事告诉了沈骊珠,也是,她若想知晓,皇上又怎会瞒了她。
无法,她也只好将自己的打算同沈骊珠说了。这几年在宫中,沈骊珠待她一片真心她也是看在眼中的,自己在这世上已无亲故人,也的确是将她视为了自己亲妹。
结果自从自己出宫后,一路上便收到了沈骊珠送来的不少东西还有书信,刚开始写的还是大皇子的一些近况,而后这书信便成了两人谈论她这一路见闻的渠道。由于她身份不宜同外透露,还劳烦得叶将军借着与叶家互通书信的缘由将这些信件和礼物送过来。
她也曾在信中同沈骊珠说过,自己过的甚好,无需她忧心,更不必次次劳烦叶晟祁跑一趟,可惜未见什么成效,每月该送来的东西和信件从未遗落过。她在感到无奈之余,心中不免也为之感动,久而久之,她也未曾再说过这些话了。
齐筠瑶将信件放到了一旁,轻声道,“劳烦将军又跑一趟了,过几日我再将回信交予你,还得麻烦你帮我帮我转交了。”
“齐姑娘客气了,此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碍不了什么事,姑娘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叶晟祁诚恳道,此话并非什么客套的话。
他是对眼前女子有些钦佩的,不仅仅是因为女子先前皇后的身份,功勋之家齐氏唯一剩下的血脉,更是因为她能做出这般在世人看来惊世骇俗,常人难以理解的选择。
古往今来,能视皇后之位为尘土,名声富贵如浮云的又能有几人?更不必说做出这般选择的是一个身无长物,已无亲人在世的弱女子。
当初他违背祖父和父亲的心意,选择只身投军之时,内心的煎熬未曾有人能够知晓。哪怕是他现如今已经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他也无法断言,若是再来一次,是否还会抛开京城的一切,做出如今的这般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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