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南方小城好似没有冬这个季节,夏季以外的季节四季如春,而后清明一过,就开始缓缓步入夏季。
直到看着李夏妮先一步地穿上百褶裙,时邬还恍惚觉得在北京吹冷风的日子在昨天。
“听卫格桦讲,前几天林清北那边在北京竞赛结束,庆祝的时候喝高了,当着学校老师的面发酒疯喊你名字。”面前车道人来人往,李夏妮皱眉吸着果冻,说起这八卦的时候,都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时邬想了想:“.......好吓人。”
李夏妮慢半拍:“是吧,我也有点觉得,还在念着你呢。”
其实这事传得已经有那么些日子了,据说,在时邬寒假发那条带着程今洲背影的朋友圈时,林清北就很破防。
虽然文案只是猫猫狗狗的这么一句,但林清北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大过年的跟朋友吃烧烤也嚎,非要说时邬的小狗不是小狗,是程今洲。
而程今洲吧,也逗,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大年三十还特意发了条公开的朋友圈刺激他:嗯,汪。
好拽,好牛逼,好碧螺春。
放了个寒假,回来也还是那个味。
正好是温度适宜的天气,高一和高二正在举办体育节,两人在校外吃完午饭后,回校的路上,还能听见操场那边正锣鼓喧天。
校内路旁香樟树繁茂,芒果叶绿而宽大,已经悬着结出了小果,李夏妮手里拎着两杯奶茶,边往前走边低头看手机:“下午就要去高考体检了,真别说,这会还有种真要结束的感觉了,跟做梦似的。”
高考体检的进度每年省里都要求五月份之前结束,七中把体检就放在今天。
其中也有今天高一高二正举办体育节的原因,教学楼和操场隔得不算太远,在教室里也能隐约听见热血沸腾的广播来稿,于是学校想着有那么一部分学生学也学不安心,干脆把这一天分出来体检,年年都是如此。
“不知道今年的毕业典礼,还有没有广播来稿的传统了。”李夏妮听着操场的音乐,已经开始提前计划起高考后的事了。
七中这两年卷得厉害,考前喊楼唱歌,高一高二加油助威这种传统活动,已经被取消得差不多了,而广播来稿年年都能炸出来一批胆大妄为表白的,用常广智的话说就是扰乱军心,他们考完了,高一高二还在那蠢蠢欲动着呢。
“不清楚。”时邬边喝着奶茶,也顺着看过去一眼,预估了一下常广智的操作:“估计就算有,稿子也要提前筛选下才会送到广播站那边。”
“我也觉得。”李夏妮唉声叹气:“真是越来越无聊了,什么好时候都没赶上的感觉。”
“没事。”时邬倒看得开,声音轻飘飘的:“听说下一届就搬到新校区了,连食堂都带着空调和多媒体。”
“......”
两人边走边聊到教室外走廊的时候,班里的几个男生已经从篮球场回来了。
今日晴,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中午的日光强,窗帘被靠窗边坐的同学提前拉上了一多半,热风一吹,窗帘卷动,教室里光线半明半阴。
时邬手腕上挂着奶茶,插在校服口袋里走到程今洲身后的时候,程今洲那会正垂头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东西,另一手懒懒搭在后脖子上,因为刚打球回来,外套脱了,就剩件夏季翻领的蓝白色校服T恤,后背隐约透着未干透的汗湿痕迹。
“看情书呢?”时邬从他身后过去,只大概扫了一眼,顺道着将手腕上挂的另一杯奶茶放到他桌前。
“不是,体检知情同意书。”程今洲勾下唇,望了眼那杯奶茶,又偏过头看她一眼:“给我买的?”
“嗯。”时邬拖腔带调地回他。
天热,时邬外套里只穿了件修身的背心,这会走回教室身上有些出汗,也只拉了点拉链,她坐下后,自然地抬手往后,把披散着的长发抓起来,松松散散地打算扎个高马尾。
时邬一手握着头发,一手翻开书页,正要拿夹在里面的那根皮筋时,就忽地发现上午特意放进去的那根已经不见了,时邬下意识把书拿起来找了找,松开手,正要去翻书包,随后才反应过来,望向一旁正趴在那看着她的程今洲:“我皮筋呢?”
“皮筋。”程今洲调子一扬一扬的,装模作样地跟着她重复了遍,枕在那,小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好整以暇地看她:“那先来回答之前的问题,你还记不记得我生日。”
“......”
“幼不幼稚啊程今洲?”时邬看着他,一个问题能追着她问一个星期,这还怎么惊喜啊。
“幼稚啊。”程今洲笑笑,半点也没心虚,反倒善解人意似的,逗她:“要是不记得了的话,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
时邬认命地开口:“下个月,二十一号。”
“噢。”程今洲这才笑了下看她,跟放心了也肯定了这个答案似的,懒洋洋地把戴着小皮筋的右手从桌子底下朝她面前伸了伸:“呢。”
身旁窗帘被热风吹得呼啦啦作响,时邬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才见自己丢失的那根皮筋正被程今洲稳稳当当戴在手腕上。
皮筋是系着蝴蝶结的黑色细款式,平时还算低调,但戴在男生的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时,就多了点昭然可见的青涩和暧昧,时邬怔了两秒,随后就若无其事地抬手,抱着他的手臂,把皮筋从他手腕上捋下来,而程今洲就坐在那唇边努着点淡笑,故意似的,只垂眸看着她动作,叫她自己动手。
一点小插曲过去,午休铃声打响。
按照教育局招生办的规定,高考体检学生要排队集合统一去符合标准的体检站或医院,远处的操场上噪声夹着热风一道涌进高三这栋教学楼,黑板上被班长写着下午集合排队的时间,就在中午午休的结束后,两点。
最近的体检站距离七中不远,走路过去二十分钟的路程,学生年年都是春游似的走着过去,再走着回来。
等到午休过后,下午广播里通知时,时邬还正枕着校服有些昏昏欲睡,教室里的窗帘也紧紧拉着,正愣着神,坐在后头的李夏妮也正半梦半醒般地刚抬起头,吊着半口气地朝着前头问:“是不是集合要走了?”
“......是吧。”慢半拍的,时邬闻言摸着桌上还剩半杯的奶茶喝了口缓神,又扫了眼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的座位,勉强醒了下盹。
班里一多半学生的习惯都是先做作业,再午休,有时候直接睡到第一节课老师过来也是常事。
等到时邬动作拖拉地穿上校服,跟李夏妮一道到走廊上最后排站队时,班级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她倚在窗户口那,看着程今洲跟卫格桦两人也正姗姗来迟地从前方连廊卫生间的方向过来,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正偏着头笑,直到径直穿过排队队伍,也同样站到班级的最后排来。
时邬撩起眼看过去,两人站在并排,程今洲可能刚洗了把脸,额前的短发潮着,胸前校服也沾着几滴水的痕迹,个高腿长地走在她身旁,没太多表情,但明显能看出来精神头比她好,不像刚睡醒的模样。
“你刚才没睡?”时邬试着问他。
程今洲“嗯”了一声,点头,视线还正望着前方。
那会队伍正沿着楼道下去,但可能是传承了崔勇做事不争不抢的性格,别班都已经在香樟树荫底下集合了,七班这边才不紧不慢地从班里出来。
楼道里没了其他班级,时邬和程今洲两人也晃悠在班级的最后面,跟前面大队的落下了几步,只单独的剩他们俩。
于是时邬抬头又看了一眼他,问他刚才午睡没睡的事:“要做体检了紧张?”
人之常情的,每到这个时候,都得忐忑一下。
“不是。”程今洲笑笑,嗓音也沙沙的:“紧张什么?”
他纯属是为了多做张卷子。
“放心吧,哥洁身自好着呢。”还以为她是在那严谨地研究什么高危传播途径,试探他玩。
隔了两秒,程今洲又自觉着说道:“实在不行,确定关系前,你领我去医院查查?”
“......”
第41章 041
体检站的结构相当于一个大的体育馆, 中间是宽阔的空地,两侧分隔开了许多房间,用来做不同的项目检查, 男生和女生也分开。
十几个班级的学生汇聚到一处, 一时难免的乌乌泱泱, 声音嘈杂。
“看什么呢?”正排着队,李夏妮无聊地趴在时邬肩膀上, 一道盯着她手机上的购物页面。
“给程今洲挑生日礼物。”时邬低着脖颈, 手指划着屏幕自然地说。
“哦, 是他生日要到了?那我跟华子是不是也该给他准备一份?”李夏妮刚顺着问出来,就忽地想起之前时邬跟她说过,程今洲的生日在五月份,于是继续问道:“那是哪天?”
时邬:“五月二十一。”
话落, 沉默了两秒, 李夏妮想了想:“出生日这么巧, 刚好在五二一?”
“是吧。”时邬也这么觉得。
只是小时候那会还没流行起“五二一,我爱你”这个谐音说法, 只记得他是小满那天出生, 直到长大了, 见到他回来,才发现这人生日还挺巧合。
前方排队的房间似乎合并了好几个项目,往前进度缓慢, 李夏妮就还是下巴搭在时邬肩上的姿势,闻着时邬的发香, 看着她在购物车里划拉, 悠悠着说道:“我觉得比起你送的礼物,转校哥可能更想要你欸, 有个名分什么的。”
闻言时邬睫毛轻微地动了动,停顿片刻,似乎是听进去了,但还有自己的看法和考量,道:“等高考完吧。”
她记得,他似乎和她说过,高考完要她去表白吗?那会醉着酒,也不知道有没有答应他。
只在礼物这件事上,她其实更想自己亲手给他做一个,程今洲应该也更吃这套一点,但她现在的确没什么充足的时间。
明年吧,明年一定给他补上,来日方长。
而李夏妮还在继续趴在她耳旁絮叨着:“程今洲是不是经常跑步打球啊,感觉遇到过他好几次了。”
时邬“嗯”了一声。
“哦,那我悄悄问问你啊。”李夏妮语速慢慢的,往她耳旁更凑近了点距离,人也突然有些支支吾吾,说着:“我其实就是单纯好奇,反正咱俩也不是外人,就是,你有没有听说过,就是,嗯......就是,我不是说程今洲啊,我就是单纯地说这一种情况。”
她尝试着问出来:“就是经常做有氧运动的男生,那个,就是,那种时候......”
时邬微蹙眉,偏过头看她,学霸式总结:“你是想问,有氧运动和性生活之间的关系?”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能不能不要讨论这种东西时直白地像是在说一加一等于二呀!
虽然在你们学霸的眼里这些可能都是正常生理知识的讨论范围,但她会不好意思的啊啊啊啊!!
“不清楚。”时邬想着她的问题,摇了摇头。
她只亲过他,又没睡过他。
看着李夏妮依旧疑惑着的眼神,时邬认真地思考了会,又严谨地补充:“其实不准的,要看个人,再全面的测试数据,也只是一种针对群体上的计算概率,分到个体上的话,没什么意义。”
而且她一直觉得她对程今洲还是很纯爱的,最起码精神上是这样,就算他不行,她也不会抛弃他的,吧?
队伍有条不紊的进行,等到最后一项体检结束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两个小时。
时邬穿上外套,拉着拉链从房间里出来,李夏妮已经好了,这会儿正蹲在墙根那和卫格桦王者双排。
瞄见人从一旁房间出来,李夏妮手上边甩着大招边抬头望她眼:“做完啦?”
时邬“嗯”了一声,抬手往后拽出了落在衣领里的发丝。
跟纯无聊解闷似的,也不管战局结没结束,李夏妮见状就起身收起了手机:“那走吧。”
在一旁的卫格桦也直接划了游戏后台,但人还是蹲在那,只是换了个APP,问:“打车直接回去?好像时间还早,下午没课,回去也就上自习。”
“还想着玩呢。”李夏妮劈头盖脸地一顿班主任式输出:“高考还有几天啊,就打算一毕业就去卖淀粉肠了是吧?”
“你常广智上身呢。”卫格桦乐着从墙根底下站起来,拍了拍校服裤腿:“回去也四点多了,先吃点东西?正好错开饭点。”
“那倒可以。”李夏妮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地表示支持。
“时邬呢。”说完,李夏妮转过头看她:“去吃点东西?”
时邬“嗯”一声,也正在一旁垂头发着消息,随口问着:“去哪儿吃?”
“泗水街?想点两串那家炸串。”
“行。”
队伍有快有慢,还有一半的学生体检没结束,体检站内的聊天声依旧低低地嘈杂,空气闷热慢。
时邬站在那,给程今洲的信息发过去后,回头望了一眼后方,随后便收回视线和李夏妮卫格桦两人一道出去。
出了门,凉爽的风吹过来,似乎趁着刚才在屋内排队时,外面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太阳雨,体检站外的路面湿漉漉的,成排的榕树随着风吹也还在噼里啪啦地掉着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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