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时邬下意识地抬起眼,对上他打量的视线,耳朵逐渐染上一层红。
“不仅抱着我不松手,还压着我。”程今洲有点好笑地看她,嘴角弧度渐深,手撑在她脑袋旁微弯着腰 :“干什么 ,平时光顾着学习,憋狠了?”
“......”
“不是。”
两人对视着,时邬唇微抿,选择心虚式的默不作声,屏息紧张,原来还真不是做梦。
只听他又开口。
“时邬,你要是哪天暗恋我记得直说。”程今洲垂着眼笑笑,像是怕她昨晚喝多了断片,特意通情达理地再点一下似的:“万一我心情好,可以勉强让你得到我一下。”
话落,也不管时邬是什么神情。
程今洲往前更紧挨了几分,贴心地把吹风机放到她身后的洗手台旁,有微妙的肢体触碰,但没留恋,只留下她一个人,转身独自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爽了啊。
第38章 038
算上最后一天的飞机在夜间, 时邬满打满算在北京待五天。
虽然总因为一些青涩的心情闹一小会的别扭,却又总能很快地和好,后面的两天, 她跟着程今洲一起去大学逛了逛, 四处玩了一圈, 在临走的前一天的下午,寒风凛冽的午后, 时邬围着暖融融的红围巾, 跟着程今洲去滑冰, 第一次尝试坐着滑冰车在湖面上滑行。
天气预报预告了两天要下雪,但却迟迟没见到飘雪的影子。
而那一年刚好也是北京迎来入冬后最久一次无降水记录的冬天,一场雪从元旦开始,好几轮的气象预测, 都没能迎来那场大雪。
“程今洲——”风扑簌簌吹着的嘈杂湖面, 时邬正坐在滑冰车上大声喊他, 她从东边避开人群,故意地拿着滑雪杖朝他的方向滑过来。
而程今洲那会正坐在台阶上喝着水, 见她朝自己过来了, 抬右手握住滑冰车的栏杆, 拦住她,左手还拎着矿泉水,笑着问:“怎么了?”
“你怎么不过来了。”时邬问他, 她把手里的滑雪杖丢到一旁,喘着气, 白皙的皮肤上, 脸颊和鼻尖都被风吹得微红。
时邬从滑冰车上起来,脱着手套, 语调上扬着:“我刚才在那边看见了只阿拉斯加,拽着滑冰车在跑。”
“干什么。”程今洲话只听半截,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吊儿郎当地问了:“把小金拉出来给你遛啊?”
“嗯,行吗。”时邬不客气地回,顺杆就爬。
“你觉得呢。”程今洲闲闲地拧上了手里瓶盖,没忍住叹气:“人阿拉斯加拉滑冰车算是血脉觉醒吧,咱俩溜只大金毛是怎么回事,它连弯儿都拐不清。”
“那也可以让小金过来,把那只阿拉斯加拐到一边玩去。”时邬声音淡淡的,丝毫没有良心上的谴责,认真地思考:“那样那小男孩也没得玩了,我看不着,就也不想玩了。”
“......”
孙子兵法啊。
刚自西向东地绕着小半个湖面滑了一圈,时邬也累了,贫完,就从滑冰车上下来,边朝程今洲旁边过去边摘了帽子,发丝蓬松地落在围巾和肩旁。
湖面冰层厚,岸边的柳树在这个季节只剩一排干巴巴的柳枝,时邬在程今洲身旁的台阶坐下来,呼吸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又消散。
“待会买串冰糖葫芦带回去?”程今洲问她。
时邬喜欢这里的草莓糖葫芦,外面的糖衣很香很脆,草莓也在零下的温度中成了沙沙的口感,也许是两地气候不一样,她在黎江买的糖衣总有些融化,湿润地沾着外面的糯米纸,没北方的口感好。
“嗯。”时邬点头,她手臂搭在腿上,脑袋枕着:“你等会要去找教练是不是?”
程今洲点头:“约了五点。”
那会儿是训练休息的时间。
他短发被风吹得凌乱,抬着手,将头发往后抓了抓,随便聊着:“等你来北京上大学了,说不准还能三天两头地去看我比赛。”
“还没看过吧。”程今洲语气惋惜似的,也不知道是在正经地说还是带了故意成分地跟时邬夸自己,笑:“无敌帅,还有粉丝要签名合照呢。”
“我看过。”时邬依旧枕在自己手臂上,自然地说。
话说出来,似乎才有了点不对劲,时邬表情微怔,直到两秒后程今洲也反应过来,偏过头垂眸看向自己,唇角弧度缓慢勾起:“看过啊?什么时候看的?”
“......”
“网上。”时邬语气自然答着。
这年头网络这么发达,看点比赛,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又不是奥运会,加上亲友团,场馆都坐不满人。”程今洲悠闲看她,嘴角扬着的弧度就跟把她看穿了似的,直白说:“那比赛,我给我妈发过去链接,她都不一定能翻着,你还能专门搜着程今洲的名字搜出来。”
时邬:......
随着到下午,风似乎逐渐转小,不再是凛冽呼啸的姿态,趋于平和。
两人一直在湖面玩到四点才开始收拾起东西回去,时邬出了些汗,摘了脖子上的围巾,坐到副驾驶后甚至降下了些车窗下来。
“明晚就走了。”程今洲说着,手肘搭在车窗边,视线朝着车外看。
“嗯。”时邬低头,摆弄着怀里的围巾,开口:“过完年没几天就开学了。”
“怎么还不下雪。”程今洲眸光落在远处的天边,没头没尾地说。
闻言时邬抬起头看他,也顺着他一起往外看:“你也在等雪?”
她自顾自说:“我前两天看见天气预报,还以为能刚好赶上下雪天。”
“是啊。”程今洲赞成地应着,单手握着方向盘。
该是前天和昨天就下了的,结果人都要走了,这破雪也没下下来。
“你不是在北京待了好几年了。”时邬弯下唇:“怎么也跟没见过雪似的。”
“这不是你的新年愿望吗。”程今洲顺口就说了出来。
“......”
“你偷看我日记了。”时邬反应过来。
“没。”见被发现了,程今洲也毫不心虚,笑了声:“就摊在那时,不小心瞄到一眼。”
“谢谢。”时邬忽地说。
丝丝风涌动进来,程今洲抬眸扫她一眼。
“本来就是想着来放松几天的,能赶上雪当然好,赶不上也没什么,还有明年。”时邬轻声说着:“这几天,我玩得很开心,比我一个人要开心得多。”
“开心就行。”程今洲这才笑:“还挺有点舍不得你回去。”
“开学就见面了。”时邬认真答。
“嗯。”
将时邬送回去后,程今洲就又出了门,去体育局那边。
靳兰已经放假了,穿着修身的家居服正在家里,跟小金一块在客厅看电视。
因为明天晚上就要走,但白天或许还有其他事,说好给李夏妮和卫格桦带的礼物也还没准备,于是时邬在这前一晚就开始收拾起行李箱子。
这几天的时间的确过得快,但没关系,她还会再来到这个城市,那个时候,她会带着时清岁一起来。
时汪生前的时候一直带着她们生活在行朝巷,没购置过什么额外的房产,也一直只开着辆十几万的代步车工作生活,所以这么多年,存下的存款很可观,甚至足够她在另一座城市里重新开始生活,扎根,但时邬也不免觉得,她以后应该也可以挣很多很多的钱。
靠墙的衣柜里挂着她这几天的衣服,甚至有几件还在购物袋里没拆,都是前天靳兰带着她在商场买的,还有一件新买的羽绒服也同样悬挂在那,很保暖,帽子一圈飘着绒绒的毛边,只是她这几天更喜欢穿程今洲的这件。
虽然回到黎江后就用不到这些了,但时邬还是仔细地把它们折叠放进了行李箱里面,这些是靳兰的心意,也或许可以等到几个月后,她来北京上大学的时候穿。
东西并不多,时邬简单地把衣服收拾完,松一口气地回头看着还算整洁的房间,跟程今洲倒在被子里接吻的画面也好像还在眼前。
她也喜欢他。
原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会开心。
还落了张没写的试卷放在桌面,时邬思考着出去喝杯水就回来解决,虽然这几天玩得有点疯,但她还没带着空白作业出去,又带回来的习惯。
轻微“哗”的一声,将摊在地上的行李箱拉起来放好后,时邬就转身拉开卧室门出去,没等踏出卧室,就透过镂空的置物架望见靳兰正站在玄关那里,打着电话,正不知道在指挥着什么事。
“靳阿姨。”时邬喊了她一声。
“嗯!”靳兰听见声,回头看了一眼,还没等她来得及跟时邬说什么,视线就又转回去,挂了电话,朝着门外说:“对对对,就是这里,躺倒再搬进来。”
时邬手插着衣兜,往前两步,过去看。
门外,有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搬运工人,正搬着用纸箱包装起来还未拆的长方形大物件上门,因为过重,纸箱子擦着地面,发出摩擦的沉闷声音。
时邬往后避了避,给他们让地方。
“订了个新柜子,刚好今天送到。”靳兰这才有空跟时邬说。
话说完,她又继续和那两个搬运的工人讲,带着他们往屋里进来:“拆完放到那个房间里。”
靳兰指着程今洲的卧室。
时邬静静地看,也没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于是转身去接了杯水,捧着水杯才又重新过去,看大物件外面的纸盒子已经被拆开,是一个新的,和程今洲卧室里原先那个展示立柜差不多,但大出来一多半的新立柜。
直到按照靳兰的指挥,两人将柜子按照原先的位置放过去,送走他们,靳兰才喘了口气过来,到冰箱里拿了瓶水喝。
“新柜子?”时邬看着那个大立柜问。
原先的不知道在什么时间已经被搬走了,奖牌奖杯照片那些物品,现在都正被好好放在床边的箱子里。
“嗯。”靳兰捋了下肩头的卷发,笑了笑,打足了暖气的房屋内,随便动两下就能出汗。
她随口说着:“也该换了,原先的已经没地方摆了,本来是以为小洲不会再走这条路了才没管的。”
时邬微诧地看她一眼。
新立柜已经送了过来,靳兰也没停,喝完几口水,到客厅去把扫地机器人打开,就又回到程今洲的卧室,打算再给这些奖杯奖牌摆上去。
相比指挥搬运的工作来说,摆放奖杯奖牌算得上不费吹灰之力的小工程,靳兰把箱子拉到了立柜跟前,时邬也过去帮她一起摆。
“这么一看,还真挺厉害的。”靳兰看着那些金牌银牌的,看过去倒也觉得骄傲:“好像也就几年的功夫,能拿这么多奖。”
“嗯,很厉害。”时邬赞同地点了头。
在还没离开黎江来北京时,就已经崭露头角了。
“不过小洲他,走这条路,吃了不少苦。”靳兰说着,好像话匣子一被打开,倒也能和时邬说说这些:“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他那个时候就一周最起码三四天,都要去体育馆练射箭,不让他去也要吵着要去。”
时邬点头,靳兰兀自望着摆在立柜上的照片,缓慢地叹了声气:“那会儿,小洲就总被教练夸是天才,被推荐到市里,又推荐到省里,可正儿八经走到这条路上的,又哪个不是天才。十万里挑一,百万里挑一,进了那个大门的都是天才。”
时邬沉默地望着那些奖杯,静静听,靳兰嘴角有些弧度,抚着臂,语气里有心疼,也有欣慰:“小洲这孩子从小就独立,他那会儿还小,也就才十四岁吧,就跟着去到韩国集训,去了三个月,结果等到回来时瘦了十几斤。”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胖乎的孩子,回来时,哎,我跟他爸都要有点不敢认他。”靳兰不紧不慢说着,眼圈就有点红:“到了那,一周就打一次电话,也只报喜不报忧,但东西吃不惯,语言也不通,教练也不怎么顾得上他,人还差点丢了一次。好在那会有个孩子跟他是同期进俱乐部的,玩得好,见他人不见了,立马跑去找教练才找回来。”
“是他吗?”时邬听着,弯腰从箱子里拿出还没来得及摆放上去的那张照片,程今洲和另外一个小男孩。
“嗯,是他。”靳兰笑笑,“小旋,跟小洲差不多大,就小两个月。”
“现在也在俱乐部?”时邬问着,想了想那个名字:“还是在葛教练那?”
她记得程今洲是说回来后就去葛教练那了,那到时候,有好朋友一起,应该更好一些。
“小旋,这孩子。”靳兰话有停顿,似乎也在想着要不要和时邬说,最后还是只简单提了句:“小旋已经过世了。”
时邬怔愣,转过头看向她。
“他们一同进俱乐部,吃住训练又天天在一起,说是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也不夸张,小洲也因为这件事,消沉了很久,难迈过那个坎。”靳兰注视着照片上的两个小男孩,轻声说:“严重的时候,他背着我跟他爸,自己去开安眠药吃,不吃就睡不着,但面上,就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样,谁也没从他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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