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奇妙的快感席卷了她。
她看着自己那方才还一本正经的弟弟逼近了裴志兴,笑着替他整理衣领,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字字句句,不留情面,“大哥,你恨裴汶永,你一心想替杨姨报仇,你睡裴汶永的女人,让他替你养儿子,多残忍啊。可惜,你最后还是活成了他的模样。”
裴志兴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到了后腰处。
“阿声!他有枪!”裴关禾瞥到裴志兴的举动,大声提醒道。
然而就在裴志兴拔枪那刻,一颗尖锐的石头精准地击中了他的手腕,在他手腕颤动时,裴之声趁机一个手刀劈过去,夺掉手枪,将人按倒在地上。
门外,女人身上披着宽大厚实的大衣,里面还是白色的浴袍,不伦不类的穿搭。
季如烟朝身边看了眼,“我都说了,我扔东西很准的。”
裴泽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两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还有。”季如烟沉下目光,看向被制服后依然道貌岸然的男人,“我不允许,你的枪再一次对准他的胸膛。”
第66章 变故
裴之声的余光先是落在了女人光/裸的小腿, 车里没有备女士鞋子,季如烟应该是赤脚跑过来的,大拇指还磕破了, 渗出血。
警察出现的时候,裴之声才松开裴志兴, 起身朝季如烟走去。
女人仰着苍白的脸看他, 嘴唇都被冻得没了血色。
裴关禾朝何言使了个眼色, 后者便出门给季如烟找鞋子去了。
“看够了,就散了吧。”裴之声眼睛始终盯着季如烟,话却是对灵堂众人说的。
没一个人动, 大家都呆滞地站在原地。
警察以聚众淫/乱、诱/奸、持有枪支的罪名逮捕了裴志兴,直到他被铐走那刻, 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一出戏是谁策划的,又是做给谁看的。
警察这么迅速的反应不可能是偶然, 早就有人把裴志兴的犯罪证据交给他们, 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在丧葬仪式结束后逮捕裴志兴。
可是谁能想到裴之声当着自己父亲遗体, 都能这么疯。
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是港城孤霞区新上任的刑警队队长欧寒,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又是个风风火火的个性,没想到这上任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火就燃起来了。
原先的计划是等到遗体正式落葬,裴志兴作为长子主持完全部仪式,欧寒再把人带走, 时机到了,裴之声会给他发信号。
所以, 在灵堂外闹成一团时,欧寒压根没料到灵堂内会是这么荒唐的局面。
身边的年轻队员看到裴志兴掏枪, 眼睛都在放光,“太好了,他的罪名又加一个。”
欧寒拍他脑门,“你这么高兴干嘛,挣业绩呢,还不去救人。”
以裴之声的身手,应付裴志兴是没问题的,他看到裴志兴带了枪,故意刺激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除了季如烟。
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他的计划之外。
警察把裴志兴带了出去,人群也随着往外涌,许多人在打量季如烟和裴之声。
裴之声迎着他们的目光,就这样后撤一条腿,单膝跪下来,握住了季如烟被麻绳磨红的脚踝。
冰凉沁骨。
他长叹一口气,把何言送来的鞋穿在她因为奔跑而变得脏兮兮的脚上。
“怎么把自己变成灰姑娘了。”他笑得温柔,和刚才又狂又疯的样子完全不同。
“对啊,现在是灰姑娘了,那怎么办?”季如烟眉眼弯弯,回望他。
“那就让我的灰姑娘……”裴之声的唇贴近她的耳侧,“重新做回公主。”
·
裴之声家的浴池很大,都快赶上半个泳池的大小,比跨年民宿的温泉池子泡着还要舒服。
浴汤用药材熬的,可以驱寒。
季如烟靠在浴池边上,任由裴之声帮她按摩着头皮。
“一号技师为您服务,请问季女士这个力度可以吗?”
“很舒服。”季如烟闭着眼睛,脸上被蒸汽染上一抹潮红,细滑的皮肤上满是水珠。
一粒水珠从她的下巴滴落在锁骨,原本按揉她太阳穴的手忽然下移。
季如烟一把抓住裴之声乱动的手指,“一号技师太不老实了,换人吧。”
“唉,季女士又要另寻新欢了吗?”裴之声大手罩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俯身吻她的唇。
一个轻柔的,不带欲望的吻。
季如烟从水里探出胳膊。
“怎么?不泡了?”
“困了。”
裴之声抓住她的胳膊,把人捞出来,用浴巾包裹住,抱着走出浴室。
“你不累吗?”季如烟问。
“累。”裴之声说。
感应门打开,季如烟闻到了裴之声卧室的香味,让人舒适安心。她被放在了一把软椅上,全身像陷入了一团棉花中。
温热的风顺着手指穿过湿发,像回到很多年前,只不过那时候,没有这么高级的躺椅,也没有恒温控制的电吹风。
以前,她喜欢躺在裴之声的腿上,家里和出租屋的吹风机总是容易发烫,不能对着一处吹太久,裴之声怕她被烫着,总是用手去过滤热风。
“阿声。”
“嗯?”
吹风机噪音不大,彼此说话都听得到。
“你待会儿还要工作吗?”
裴汶永逝世,把公司和家产都留给了裴志兴管理,而裴志兴又被关进警局审问,重担全落在了裴之声的头上。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一定睡不好多少好觉,所以至少今天晚上,她想让他睡个安稳的觉,然后打起精神,去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让我猜猜我们如烟在想什么。”裴之声的手指将她缠绕在一起的发丝理开,“你想和我睡觉,对不对?”
“你这话,怪怪的。”
“是你的想法太邪恶。”
季如烟抬脚踹他。
裴之声又看见了她脚腕和手腕的伤,那张照片浮现在他脑海。
季如烟见他眼神变了,缩回脚,“你不要这么严肃。”
“你再受伤,我恐怕真的会疯掉。”
“那你呢?”纤长的手指挑开他的浴袍,探寻着摸到胸口的疤痕,“这里。”手指移到另一处疤痕,“这里……还有这里……”
男人关掉吹风机,抬脚勾住椅子腿,把人连带着椅子都勾到了自己面前,双手撑在扶手上,“你再乱动,我俩今晚应该是睡不好的。”
“是你先不听话的。”季如烟委屈巴巴,“你说过不会再受伤了,但你今天,又差点……”
“是谁爬空调外机?”
“……”
“是谁鞋都不穿往山上跑,脚底划出那么多口子?”
季如烟不说话了。
“咱们今晚干脆不睡觉了,把这些账好好捋一下,如何?”
“你在怪我吗?”
对视之间,裴之声败下阵来,凑过去吻她,却被季如烟躲开,吻在了耳垂上。
裴之声索性咬了咬她的耳垂,“说我不听话,我看你也差不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想睡觉了。”
裴之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
相拥着躺在床上那刻,季如烟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解决,但她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关灯了?”裴之声问道。
“好。”
“眼罩要不要戴上?”
裴之声知道她对光敏感,家里习惯性备着眼罩,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等会再戴。”季如烟抱着他的腰,埋进他宽厚的胸膛,“你困吗?”
“还好,想聊天?”
“不想。”
裴之声低笑道,“季如烟,你今晚反常啊。”
“还好吧。”季如烟感受他闷笑时胸膛的振动,“睡觉吧。”
“好。”
“你闭眼了吗?”
“闭上了。”
“从现在开始都不许再说话了,睡觉。”
“遵命。”裴之声嗓音低沉,“但是宝贝,你的手能不能,别在我背后画圈了。”
“……我只是想碰碰你的疤痕。”
背上纵横交错的条状凸起,都是裴汶永一次次家罚留下的痕迹。
“不疼的。”他轻拍着她的背,“快睡吧,今晚,我们一起睡个好觉。”
他看出了她的意图。
“阿声。”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样真好。”
“嗯。”裴之声亲吻她的发顶,她身上都是他惯用的洗浴产品的味道,“有你真好。”
·
两人如愿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生物钟让他们在八点钟的时候准时醒来。
裴汶永跟裴志兴接连出事,原先跟着他们的人也都散了。主宅冷冷清清的,没多少人在。
洗漱完毕,季如烟跟着裴之声去楼下吃了早餐。
“你单位那边怎么说?”裴之声把她喝不完的牛奶端过来,“明天回去?”
“我请了两天病假,后天回吧。”季如烟说,“你有多余的电脑吗?我可以隔空处理单位的事。”
“我让何言给你配一个。”裴之声看了下手机,“我今天会很忙,你直接联系何言。”
“好。”季如烟擦擦嘴,“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裴之声起身拉开椅子,“大概率不会。”他捏了捏季如烟的脸,“你要不要出去玩?”
“不去了。”季如烟说,“我就在这里。”
“我这次……可能会忙很久,没时间陪你。”
“没关系。”季如烟说,“我更忙,应该也没时间想你。”
裴之声捏住她脸颊两旁,迫使她嘴巴张成可爱的O型,“敢不想我。”
季如烟嘟嘟囔囔,听不清说什么。
裴之声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没事,我想你就行了。”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的“咦~~”。季如烟回头一看,乌诚靠在栏杆上,垂着眼皮,戏谑地看着他俩,“真够腻歪的。”
裴之声揽过季如烟的肩膀,不分给他半点眼色。
“裴之声,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摆脸色是什么意思?”
“弟弟帮哥哥天经地义。”裴之声说。
“你要不要脸啊?”乌诚追着他问,“裴汶永和裴志兴开出的条件可比你好太多了。”
“哦,那你选他们,与犯罪分子为伍,你母亲泉下有知——”
“闭嘴。”
季如烟听着他俩拌嘴,脸上也跟着染上笑意,手机响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电话是季珩打来的,季如烟接通后,开朗地叫了声“老爸”。
裴之声怼乌诚的声音瞬间没了,乌诚挑眉嘲笑他。
不知道电话那旁说了什么,季如烟的笑容忽然僵住,身子一软,被裴之声牢牢搂住。
整个世界都按下了静音键,她仿佛经历了短暂的失聪。
裴之声好像在叫她。听不到。
季珩压抑着哭声。听不到。
手机从掌心滑落,裴之声接住了。
他镇定地问季珩,“季叔叔,怎么了?”
在听到季珩哽咽的断断续续的话语时,裴之声脸色蓦地沉下来。
“季叔叔,我会给言阿姨安排最好的乳腺外科医生。”
季如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在发抖,裴之声竭力保持冷静,继续说道,“这件事交给我,也请您相信我。”
“我不会让如烟失去母亲。”
第67章 不愿
言笑的病是经年累月形成的。
每年, 学校都会组织教师做体检,起初她只是查出一个小小的结节,规则清晰, 第二年复查,结节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便放下心来, 又投身于劳心费神的教学中。
她以为女性, 尤其是教师,长结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当初季珩非拽着她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她还不太乐意。
两人因此闹过架,季珩觉得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言笑觉得季珩喜欢大惊小怪。从那以后,季珩每年都会监督她做乳腺癌和宫颈癌的筛查。
今年因为两人同时带高三毕业班, 体检还没来得及去做。
直到上次, 言笑因为季如烟出车祸当场晕倒, 季珩顺便带着她做了全身检查,和以往一样,也筛查了癌细胞。
他们都没想到,那个原本边界清晰的结节突然作怪,彻底恶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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