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新茶也变得更有滋味起来。
抬头是一轮月,手中是一杯热茶,身边还有一枝独秀着的蔷薇花,这种“死水”一样的生活偶尔有些起伏大概也是种调味。
他心情松快多了。
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属于睡觉的时刻到了,他锁上门进了室内,上楼梯之前想到什么,又进去员工休息室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情绪又似过山车般坠落。
这间休息室里堆放的纸箱里装着一些价格不菲的瓷器茶盏,可其中有个纸箱却凹陷下去一整块,他赶忙打开来检查,才发现碎了两个茶盏。
纸箱上面的凹陷处很显然是因为坐姿形成。
当即拨出电话。
明竹正在家有滋有味地吃炸串,看见来电显示擦净了把手才慢吞吞地接起了电话,先调笑:“不是说不想我?”
季望舟听到这种安逸语气是不满的,他没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诉求:“休息室的纸箱里碎了两只玉盏,你是要检查过后赔偿还是我直接发你照片?”
嚯,这一开口就是来要账的。
明竹没懂是什么纸箱,“你弄错了吧?你发个照片来。”
季望舟利落干脆,两秒后把照片传送过去,继续说话:“看到了?”
明竹看了眼才记起来,“碎了?怎么可能?”
季望舟:“事实不是摆在面前?一会儿我把当时订货的账单发你,挂了。”
明竹本还打算继续盘问清楚,谁知道嘴巴刚张开,听筒里已经戛然一声断了。
于是只好发微信。
两个茶盏而已,她从前一门心思都花在艺术上,钱存了不少,退出乐团之后的这一年虽然冲动消费了很多笔,但不至于因为自己的错误赔点钱还斤斤计较。
她很痛快,按下语音键:“我会赔,但凭一张照片不够,我会抽空去一趟野蔷薇。”
第24章 24
季望舟听到语音消息时正在收拾脏衣篮里明竹换下来的衣物。
通通丢进洗衣机后才回复她:[可以。]
他们的对话于是就到此处为止。
然而半夜,季望舟快入睡时才想到两个人并没有约定时间,原本想再问一声,后又觉得多事,索性算了。
而另一头的夜猫子明竹完全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因为她是故意的,她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在下一次见面时拿下一城。
因此,在两天后,明竹精心打扮了一番,开着车风驰电掣地前往野蔷薇。
路上,白桐大呼小叫:“什么?要去茶室做服务员?你疯了?”
明竹穿行在各处车流中间,有规有矩地变道超车,转向灯哒哒作响,她漫不经心地回:“这就算疯了?”
白桐说:“为了个男人去吃苦,你铁定疯了。”
明竹笑了下,“谁说我要去吃苦了?”
她和季望舟,到底谁吃谁的苦还不一定呢。
野蔷薇近在眼前,“不跟你说了,姐要上战场了。”
她挂了电话,把脑后盘着头发的鲨鱼夹一拆,又补了补口红,砸吧嘴后大功告成,当一切确认无误、准备齐全后,某个她要让他吃点苦头的男人已经进入视线了。
季望舟拎着水壶正出来给蔷薇花洒水,忽而身后响起轮胎蹭地的刹车音。
转头之间,他们的视线赫然撞在一起。
和前几日的雨夜一样,他望向她,像看到一个更怪的人,而她看向他的眼神倒是坦荡无比。
明竹今日打扮得摇曳生姿,穿着一双闪得发亮的高跟鞋。
她走过去的时候觉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今晨八点多她便起了,用了一个小时化妆,又选了一套最能凸显身材的连衣裙,对于一般男人来说,这样已经够吸引视线。
眼神交汇,谁也不说话,并且也没有谁的表情出现变化,两个人都默契地抿唇维持淡漠表情。
明竹胸有成竹,一步步靠近,手里转着车钥匙装饰的那个银环。
正要开口的瞬间,谁知,设想中要败在她石榴裙下的季望舟提着水壶径直走了进去,看见了却像没看见她似的。
她一口气就这么堵在了喉管,甚至恨不得把他脑袋上白色纱布下的那团小揪给剪了。
“故意的?”她跟着进去。
季望舟往一边柜台走,边放下水壶边回她,明知故问:“什么故意?”
明竹来之前自然没考虑到这种针锋相对的情况,季望舟不为所动倒也罢了,现在还开始和她装起傻来。
但她又想一想,季望舟这样的行为也很正常,他一贯表现地冷淡,就连亲完她都能心不跳眼不乱。
像个多年情场老手一样。
情场老手退下阵之后那就是岿然不动、任一般人多少勾引都坐怀不乱的。
可她是一般人吗?自然不是。
于是见招拆招,“你说的碎了的茶盏呢?”
“情场老手”季望舟正在洗手,见她说的是正经话,抬起眼皮来看她。
临近正午的阳光炙热耀眼,明竹背着光站立,室外的自然光线投射进来,照在她的后脑上,再加上她脚上穿着的那双高跟鞋缀满闪片,整个人被一团光圈所围着,光彩熠熠,他走出水台时,她恰又走近了些,半张脸迎上了窗外的光,白皙得近乎透明。
“嗯?”她在追问。
人的器官还真是神奇,看似你在掌控它,却又像你被它牵着走,季望舟听见她说话,但聚焦点却莫名其妙地移到了她微张的唇上,发现唇色不再是艳红,今日偏裸偏粉,显出温柔。
“还在纸箱里。”他不慌不忙地回了句,一边把手擦干一边看到了她交叉抱住的双臂。
他在想唇色到底是无法改变人的本性。
这人还是一贯的张扬恣肆。
心里啐自己一口。
大概是他疯了,才会在两人没有约定时间之后去考虑她究竟什么时候会来的事。
她和他的理想型实在是相去甚远。
明竹觉得他短暂的沉默有点怪,又说不上来原因,索性就没再深想。
她前面说服了自己之后,对他这漠然的态度便释怀了,她瞳孔一撇,“那你带我去看。”
季望舟也不傻,她住这里的那几天花钱都是大手笔,要她赔钱了倒是产生警惕心了,难说不是怀揣阴谋。
他在前面走,看见右边一条影子紧紧跟着他,心想:那我就陪你玩一玩。
第25章 25
员工休息室内很亮堂,两面的窗帘都被拉开,那个纸箱就放在极显眼的位置,季望舟将它打开,取出了两个茶盏的碎片给明竹看。
明竹接了过来,发现两瓣可以合二为一拼成一个完整的茶盏,这玉盏色泽清透,晶莹发亮,表面的触感很是细腻,像摸羊脂。的确是有点档次,难怪他会来索取赔偿。
好一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
她物归原位,故意问:“怎么证明我干的?”
不为赖账,就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她的心里有一架小型鼓风机,看到季望舟的脸,那个鼓风机就开始自行运转起来,让她忍不住和他较起劲。
但是后者也不是吃素的,哪里就能被人轻松拿捏了?
季望舟神色很松弛,听完她的话也不着急回,只弯腰合上了纸箱,而后给她手势,“你来。”
明竹想看看他要做什么,走了过去。
季望舟又下指令,“坐下。”
明竹眨巴眼,坐了下去,“什么意思?”
“不是要证明?”季望舟说话的时候右手已经抽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他手机未设置静音,于是接下来的一声快门异常响亮,除此之外,闪光灯啪一下打在明竹脸上,立马灭了。
明竹后知后觉,总算反应了过来,旋即站起来,恨不得用眼神化利刃剜了他。
可后者压根不在乎。
“别急。”他依旧不慌忙,有条不紊地继续操作。
到底是有着男性的先天优势,季望舟手一伸就轻易地将明竹拉到身后,他接着打开纸箱,对着另一支破碎的茶盏再按一下快门。
一切做完才挺直了身子转身过去把视线游荡在明竹脸上。
明竹赫然看见了他的脸,他的头发今天全拢在后脑,又有纱布固定,因此脸上五官展露无遗,她尤其喜欢他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
但此刻,她却只看见了里面的嘲讽。他捉弄了她,并且将了她一军。
所以,这事儿就变得更有意思了。
寂静下,两个人宛若棋盘上两颗将棋,矗立相望,势均力敌。
季望舟倚靠在柜子边坦荡地观察她,仿佛在表示自己很愿意陪她下完这盘棋。他不急不缓地问:“你是自己看,还是需要我陪你看?”
明竹还沉浸在想把手指搭在他鼻骨上的想象中,听到话立马捕捉到重点,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陪我看?怎么陪啊?”她指指一边的床,“可以这样看?”
季望舟心中冒出一堆点号,突然觉得这棋局进行不下去了。
他要走,明竹却拉住他,“开个玩笑而已。季老板,你这么没有幽默感的话生活会很苦吧。”
天底下的万千人,就属她这张嘴里的怪言乱语最多。
季望舟看着地板无声叹口气,嘴上问:“看?”
明竹不逗他了,点点头,“看。”
“过来。”
明竹接过他手机后才看到了刚刚那两张“佳作”,切换的时候还会播放起实况来,她看着自己在相片里抬头发懵的样子气笑了,瞥一眼他,“老奸巨猾,难怪你赚钱呢。”
季望舟被她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眼,气息有那么一瞬滞了下,他手伸出去收回手机,也不和她对视了,说了句“谢谢”就准备走出去。
明竹见他收手机时急哄哄的动作,又看到他要迈步走了,伸手就拉住他小臂。
她翻着眼睫,“诶,没说完呢!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人?”
季望舟这时并没有把思路和她放在同一条水平线上,问:“哪种人?”
他心里想的答案是——是那种动不动就要拉着别人去床上一起看照片的人。
可明竹还觉得是他在和自己装傻呢。
“你说呢?”
季望舟坦然摇头:“不知道。”
四四方方的空间,左边走几步过去便是一张床,右边是一排大连柜,两个人就立在接近角落的位置,真的像是站在棋盘之内,但谁也说不清究竟是谁过了中间的楚河汉界踏入了对方的地盘。
距离近了之后,季望舟忽然发现,明竹今天身上没有烟草味,她还喷了香水,似乎是清爽的薄荷混着青柠的味道。
“你指什么?”他低头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唇。
所谓的生理反应实在害人,他都快要遁佛了,硬生生被拉出门槛。
明竹是很敏锐的,就这么一丝一毫的微妙视线都感受到了,她看见季望舟瞳孔里的自己,当然也看见了他看到她下半张脸时那一闪而过的眼神。
她立马不纠结他迅速收回手机的事了。
更大的过招策略就这样构想而成。
她的高跟鞋轻微挪动了一步,“季老板,你刚刚……是不是……”
季望舟后退了一步,“是什么?”
明竹笑了下,“你刚刚好像想亲我。”
纸箱也不知是因为谁的动作而在地板上划出一声沙哑的响。
明竹又问:“是不是?”
她说着话的时候已经用手臂搭上了他的肩。
“要不然,再试一次?”
第26章 26
话音刚落下,季望舟就看见明竹自觉把眼闭上了,他的腿后方是堆叠的纸箱,手只好撑在柜子上才能维持着自己不碰到她身体任何部位的姿势。
按照以前,他是完全可以做到移开她全身而退的,但此时此刻他却愣神了。
劣根性,这属实是男人本质上的劣根性。尝过一次便想再来一回。
他的思想就这么停止运转了,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如何是好?
可这问题尚且还轮不到由他自主思考,明竹没感受到任何的接触,忽然睁开眼盯着他看,“你愣什么?”
而后,季望舟感觉到揽在自己后脖处的那只手又紧了一紧,下一刻,唇热了。
这一瞬间他确定了,她身上的那股香气是青柠的味道,而薄荷味的来源之处是她的口腔。
明竹含着一块薄荷味的固体糖,舌尖一触之后,她趁着接吻间隙把即将融化的糖送了进去。
于是,凉意就这样侵入了季望舟的整个口腔,而后,藉由各处神经充斥他的大脑,太阳穴里的经络似乎都瞬间僵硬了。
他接受不了这么凉的东西,拉开明竹把糖吐了出来。
明竹看他反应笑坏了,“吃不来薄荷糖?”
季望舟冷盯了她一秒,这会儿思想能成功运转了,但他也不准备退了。
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揽住了明竹的脖子,他歪了歪脑袋,把碍事的眼镜摘了,低头深吻下去。
凉意还在,但不再那样刺激大脑,他用舌尖刮她舌肉的每一寸,薄荷味、青柠味全在他鼻腔的周围打转,他还听见了她的喘气声,自然也听见了自己的喘气声。
两个人的姿势随着吻的深入换了,明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静止不动,而季望舟另只手则圈住了明竹的腰,他发觉,她真比自己想象中瘦太多了,甚至能摸到清晰的骨骼感。
嘴唇紧贴,舌肉相覆,这是极为亲密的距离,对于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来说,更是极为不恰当的距离。
而他们俩都没有管这种怪异的感觉。
水流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会不自然地交汇的,更遑论是这世间有情有欲的男女。
明竹微微给眼睛睁开一条缝,那条缝隙里,季望舟的双眼紧闭,他的睫毛深深地覆盖下来,乌黑浓密。
她又闭起了眼睛,享受这种让心一寸寸被电流刮着的悸动感。
他们后方的这个窗子外是一座座的青山,湿漉漉的雾气早就散了,唯有苍翠的树木绿意盎然。
万物都静着,都不忍打扰这一对忘我的男女。
明竹大学时曾与人接过一次吻,但那时没有获得一丁点的享受滋味,她只记得那个学弟手不规矩,让她非常不适,于是很快叫了暂停,转头就把这人删除拉黑,再没见过。
她也不是完全的视觉动物,她更重视契合度。
而现在的感觉告诉她,他们很契合,起码在生理方面是这样,因为,她竟想让他更主动些,想让他再触碰下除了唇以外之处。
她将身体贴近了一些,也就是这一下,脑子里嗡一声。
“季望舟。”明竹含糊地叫了他一声。
季望舟想去捉她收回去的舌,低低应:“嗯?”
这一次,他们是互相索求,季望舟被气味所迷惑,自己都未曾发现有什么在逐渐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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