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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广苑——四润【完结】

时间:2024-12-20 17:19:34  作者:四润【完结】
  从第五层起,只因高僧们还都健在,塔里就基本没有了排位和供奉。提灯望去,空空的塔心中央赫然摆着一只兽笼。
  秦宁心里一惊,冬葵将她家小姐紧紧护在身后。不急胆大,给他家大人掌着灯向前探去,但见那笼中确有一物,只不过早已风干成一团了。只有参差的犬牙还能隐约看出那大约是个兽类,毛色早已发乌,紧紧裹在骨架子上成了一块干尸。
  这一幕有些惊悚,许是太过紧张,秦宁看得头脑发昏,身有同感的还有杨探花和陆大人。陆坦长长地呼气道,“这塔密封多年,只靠大门打开后通进来这一点风,怕是撑不了多少时候。”
  杨先生点了点头,仍举着火烛仔细四下探究,“大人所言极是,正是因为此处干燥,密不透风,那赤狐的尸首才未曾腐坏露骨,恰好风干定了型。”
  秦宁听得愈发脑子发沉,虽有些晕但还能转,“既然赤狐已经死于此处,那方才我在驿馆院墙上看到得又是何物…陆坦你果然骗我。”
  陆大人眉头紧锁,敷衍道,“回去再跟你赔礼…诸位可觉得这塔顶暖和了些?”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禁点头。从下往上,身子越来越暖,不急甚至有些冒汗,起初他并未在意,自以为是爬了这几层塔活动后发出来些体热,可经少爷这么一说,这塔顶果真是暖,干,且净。
  这不应该,高处理应不胜寒。
  杨探花目不转睛凝视着九层塔顶上的穹窿,忽然登登登跑下楼去,须臾又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回来,与陆坦四目相对,两人默然颔首。
第53章
  杨先生向来稳如泰山,现如今却突然动如脱兔,看得秦宁眼晕。还没来得及问缘由,但见陆公子冲不急耳语了两句,托着秦遇安的手臂便将她带到了楼下八层,不容分说扬起斗篷便将她裹了进去。
  玉安公主来不及有表情,突闻得九层之上轰隆一声巨响,呼啦啦一片碎瓦落地之声,秦宁愕然,“是何响动?塔要塌了?!”
  只听那郎君的声音穿透胸膛从远处幽幽传来,“无妨。月黑风高,玉安公主祭拜上苍时不慎摔了一跤,手炉甩出去把塔顶砸穿了~”
  ???
  秦宁难以置信地撩起糊在脸上的狐裘斗篷,这滑天下之大稽的蹩脚借口说得过去吗?玉安公主莫非真地被邪魔附体了,一跤摔得元神出窍上了天?
  她持得是个暖炉,还是个火药桶?得练就何等神功才能一汤婆子丢出去把那层层叠叠的藻井捅个窟窿?
  秦遇安一连串的不可思议似乎都在小陆郎君的意料之中,他仍旧将斗篷撑在她头顶,以防崩起来的灰落她一头,“殿下放心,此地并非京都,只要公主说是,那就必须是…”
  秦宁不屑抿唇。尘埃徐徐落下,九层塔之上却分外的安静,秦遇安轻唤了一声「冬葵」,无人应答,又唤了一声「杨叔」,仍一片寂静。秦宁心中悄然升腾起了不安,抬头与陆坦对视一眼,两人疾步向楼上走去。
  不会都被落石埋里头了吧?!
  待他二人回到九层,眼前所见令他俩也愣在了当场。
  谁能想到,敲破天花板后,塔上还隐着一层阁楼。皓然月色透过塔顶中心那片片玲珑剔透的琉璃瓦,一根根小指粗细的丝绳从塔顶飘然垂下,挂着一片片荷叶状的小圆盘,仿佛一顶顶撑开倒挂的伞,林林总总约么有数十之多。
  这阵势有几分像喜婶将肉挂起来晾着风干做腊肉准备过冬,可左右看那一个个皱巴巴的小伞也不像什么肉类。煞白的月光被黄绿相间的琉璃染得五颜六色,照得一室的光怪陆离,看着房梁上这些摇曳如鬼影的物件,秦宁惊愕道,“这是何物?”
  冬葵举着风灯仰望半晌,声音有些嘶哑,颤声道,“这…这是…紫河车。”
  “嗯?”秦宁一时没回过神,继而讶异道,“是人胞制成的那个?”
  冬葵点头,她曾为药奴,故而知晓。一旁的杨探花喉咙干涩道,“正是。依《本草》所记,「天地之先, 阴阳之祖, 乾坤之始, 胚胎将兆, 九九数足, 胎儿则乘而载之」…”
  秦遇安惊骇不已。
  紫河车能入药,这本无可厚非,可这是什么所在?青龙州香火最盛的千年古刹,普度众生的佛门净地,对外宣称镇妖降魔的佛舍利塔内,怎能安放这等血腥之物!
  冬葵目不转睛地盯着梁上,越发胆寒,对杨探花道,“先生,可是我眼花了,怎么看这紫河车比平日所见的小了许多,可是经过切割了?”
  秦宁双目紧闭,良久,复又缓缓睁开,“所以,这些尽是取自气数不足九九的婴孩?”
  看这小娘子口唇苍白,面无血色,陆坦担心她跌倒,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臂,闷闷道,“岂止,还须是成型但未熟的男胎…”
  秦宁脑中轰然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玲珑塔外,大彻和尚于冬夜中肃立,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受周遭所扰。听闻塔上那一声闷响,外头的徒子徒孙们乱成一团,连身边最沉稳的弟子也慌了阵脚,惹得州兵忍不住高喊了数次「肃静」。
  大彻法师一声痰嗽,弟子们旋即噤声,只闻大和尚淡然道,“因果劫,难渡己,佛能渡人,但不渡己~”
  是夜无雪无风,亦未见什么血雨腥风。天塌地陷般的响动过后,没一柱香的功夫,塔上的一行人鱼贯而出。
  侍从拎着那只锈蚀的兽笼,玉安公主面露嘉许之色,先赞了句高僧法力无边,接着命人将兽笼悬于城门之上示众三日,昭告青龙州百姓凶兽早已毙命,以定民心…说罢便满面春风地带队走了。
  这是什么路数?不单是庞大人,大彻法师点着白玉佛珠的手指也微微顿了顿。好不容易熬到恭送公主出了山门,众弟子便迫不及待地冲上了玲珑塔。
  一众火急火燎地奔上了顶层,为首的爱徒忽然止住了脚步。
  九层的天花板赫然被捅掉了一半,澄明的白月光钻过那大黑窟窿,被琉璃塔顶切割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散落了一地的碎砖烂瓦,只有中间有一块地方相对洁净些,虽然有些陈年的积灰,想必是方才安放兽笼的地方。
  而如今,那块空地上用几块碎砖石垒起了一个小高台,上面赫然静置着一尊拳头大小的翡翠佛首。
  佛面雕琢得栩栩如生,在各色微光的衬托下晶莹剔透,闪耀着墨绿悲悯的光。相形之下,悬于梁上那朵朵苍黄倒挂的小伞,宛如面面招魂的小幡。
  次日一早,玉安公主按时启程继续北上,临行前下了一道公主令:即日起皓月玲珑塔改为「懿辉塔」,供奉太后赐予的佛头,更名旨在感恩太后懿德以及佛光普照的光辉,懿辉塔设置长明灯,积年常亮,不得有误…
  车行不过十里,消息传来,大彻法师油尽灯枯圆寂了,古刹大恸,追随而去了不少孝贤之徒。世人皆道是赤狐的魂魄终被天家的佛首震慑得灰飞烟灭,高僧心中再无挂碍,溘然长逝。
  而庞节度使则暂时被软禁了起来,听候御史台的问讯。秦遇安这才知道,庞大人被弹劾并非因为玲珑塔之事,而是早有下属进京告御状揭发他贪墨…
  秦宁意懒情疏,窝在马车里不愿动弹,听闻这些消息内心毫无波澜。昨夜她整宿无眠,现在头疼眼胀困倦得很,可偏偏仍旧合不上眼,饭也吃不动。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些挂在梁上滴着人血模模糊糊的一团团。
  长这么大秋葵也没见过她家主子吃不下饭,冬葵知道其中缘由更是不能忍,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直奔罪魁祸首」陆通判。
  见到陆大人,冬葵没留情面,她哑着嗓子凑近道,“陆公子你实话实话,你是不是早有预谋?我家小姐是不是有喜了?”
第54章
  青龙州玲珑塔一事颇为棘手,陆坦近日也是寝食难安坐卧不宁。不过冬葵这几句话,宛如冬日里的一阵歪风,吹得陆大人打了个寒噤,脑中立刻晴明。
  冬葵一口咬定这陆公子对她家小姐是「贼心不死」,想法设法一近芳泽就是不保持距离。不等陆君子怒斥「一派胡言」,不急却满眼认同地看着他。
  也难怪,夺妻之恨任谁看来都是意难平,哪那么容易翻篇,而最佳报复手段,就是将送给库若干大汗的这顶绿帽子做实。
  陆大人并未多言,跟着冬葵打马来到了公主的车前,却在冬葵通报之前,正色对她说道,“冬葵姑娘,此番你家小姐忧心的,可不是儿女间小肚鸡肠的私情,你和秋葵尤其不该低看了她…”
  冬葵没了方才生动的神色,怅然道,“冬葵虽只会舞刀弄枪,但大人所言之事,冬葵并非不晓得。只是恕在下粗鄙短视,大人所图之弘愿,我一点都不想让我家小姐牵扯其中。大小姐此生就做个安顺富足的千金闲人便好,这等吃不下睡不着的事,你莫要再找上她!”
  也不是所有的高门家丁都指望着主子一朝得道他能跟着升天,陆坦颔首,推开了马车厢门,看到秦遇安歪在软榻上一身病气郁郁寡欢。
  沉吟半晌,小陆郎君端起矮几上的碗抄起里面的调羹,举到大小姐跟前道,“冬葵的话你可都听到了?快起来吃些东西,莫叫她们担心。”
  秋葵连忙去接陆公子手里的碗,“不敢劳烦公子,给我吧…”
  陆坦注意到了,秦遇安的这些个仆从鲜少自称「奴婢」,从来都是你我他她如何如何的,他将手往回撤了撤,“你去外头候着,我跟你家小姐说几句话。”
  秋葵磨磨唧唧就不动,秦宁眼皮都没抬一下也是一动不动,这倒好,主子婢女没一个搭理陆大人的。陆坦叹了口气,又对秋葵道,“我与玉安公主说些机要之事,你若不回避,那我只好不说,时候耽搁得久了,仔细我与你家小姐的「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秋葵一口气吊起来尽是一言难尽,两手一拍愤而离席。秦宁星眸微张扫过陆坦,冷哼了一声道,“你又逗她做什么。”
  见她终于有了些反应,小陆郎君柔声对秦遇安道,“你多少吃些,我便将昨日之事原原本本交代与你。”
  闻听此言,秦宁来了些精神,坐直了身子,接过来了他递过来的勺子。
  事情还要从平昌镖局的总镖头陈仓那边说起。话说正当满京都的达官显贵忙于朝廷秋猎时,平昌镖局接到了一趟青龙州押往京都的镖。
  秋猎时京都及猎场沿途全面戒严,一只信鸽都不容乱飞,此时平昌镖局的镖还能走得下去全倚赖着有半个官身。可若是自查不严送了不该送的东西,那无异于自毁前程。
  来人出手颇为阔绰,仅一铁皮箱子的货却愿出高于市价三倍的价钱,成功引起了陈总镖头的注意。
  该不会是一趟肉镖吧?陈仓坚决要求先开箱验货,否则断不敢接,对方无奈之下只好透了个底:不过是几丸药。
  顶着风口浪尖上也要过五关送过去的药,货和收货方的身份定然都不一般,细查之下,才发现是三皇子李岘府上的侍卫。而再一深究,前来下单的甲方的斗笠之下,竟是一颗光头。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只要小陆郎君发了话,那就没有陈总镖头干不出来的事儿,大局为重,管他劳什子的职业道德。
  陈仓驾轻就熟地揭开重重封贴,将两丸大蜜丸子各掰出来小一半儿,混进去点黑芝麻粉揉成一团儿又恢复原样,将偷摸掐出来的样品送到了陆坦手里。陆大人暗查之后可不得了,竟是坊间传说已久的「稚子还阳丹」!
  据说这味神药世间罕有,垂死幼儿服下可还魂,病弱少年服下可强身,古稀老人服之可壮阳回春。其金贵之处,在于须用鲜活的七个月大男胎的胎胞入药,可谁家好孩子七八个月大尚未临盆时会卖胎盘?
  可现如今不但有人做出来了,而且一口气搓出数十丸之多。联想到委托人斗笠下的那颗光头,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陆大人心头。
  果不其然,青龙州「赤狐杀婴」的传闻暗访下来,又揪出一个负责掏钱的庞节度使。听到此处,秦宁的声音有些发颤,“所以这些小儿的命,都被那肥头大耳的贪官买去巴结李岘去了?”
  “也不能说纯粹是买。”陆坦接过她手里的空碗,又替她盛了半碗热粥。
  那些所谓的高僧打着普度众生的旗号,先装神弄鬼找一只小兽在城中搅弄风云,再给贫苦人家身怀六甲的农妇洗脑:你腹中婴孩已然被赤狐吸走了半个魂,命悬一线,日后侥幸活下来也是半人半鬼克爹妨娘,扰得家宅不安,不如生下来送到寺里养在佛祖膝下,以法力镇之…
  富贵人士极少被动地去接受的信仰,因他们的世界没那么苦难需要被信仰抹平来支撑。贫苦人就不同了,一听可受佛光庇佑不用家里养活,相当一部分穷人就动了心,再听说要以五两银子买胞衣入药,那简直是求之不得。
  临了僧人还不忘歌功颂德:施主以无用之物救有用之人,真大慈悲~
  故而为何大彻住持会那般坦然淡定,看似他为虎作伥害了人,但那些体弱多病的孩子都被他好吃好喝地养在庙里,虽然歪歪斜斜的但十之六七也活下来了,算是消了大部分业障,他自认为也算救了人,活不下来的那是造化不够…
  总之万物阴阳平衡,功德与缺德也是此消彼长。
  只是再粉饰也擦不去一碗催生药之后的那一地血红。那些刚脱离人体、热乎乎的胞衣被洗去瘀血,挂在风水宝地皓月玲珑塔的阁楼里,汲取日月之精华自然风干,然后入了贵人的药。
  昨夜夜探宝塔时,陆坦敲敲打打总觉得墙壁中空,后来不急和冬葵钻过那大窟窿跃上房梁放眼望去,从宝塔地宫到塔顶,顺着六面墙壁掏了六条管道,可以将风干的紫河车自由传送,而无需人力爬来爬去。
  难怪塔内没留半点儿人迹,想必地宫之下,还有另一番田地,只是无需再作深耕,一切一目了然。
  秦遇安螓首半垂,放下了碗,再难咽下去一口,喃喃道,“陆坦,我难受的不单是那些被戕害的男婴,只是婴孩呱呱坠地之前,谁会知道是男是女,神婆通灵也通不出准信儿,若生下来的是女婴,又该当如何呢?”
第55章
  冬葵抱着她的剑矗立于窗外,听到大小姐的话心头无端一紧。
  生平第一次,她希望自己不要这么耳聪目明。若生下来是女婴,那还用问,那便是无用。像她这般足月结实的都会被卖掉当药奴,更不要提那些先天病弱被邪祟附体的。
  说不定那家人还会对始作俑者千恩万谢,省了他们再摁到马桶里溺死的麻烦。谁让女子最有用的生儿育女的本事要在养活十几年以后才能用得上,之前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只会费银钱。
  陆坦低头锁起了眉,是他疏忽了,他没往这方面多想。再怎么说,男娃生下来尚且有活命的机会,而女娃呢,她们不是被丢弃,而是干脆利落地被废弃。
  女子的共情是一种深而沉的力量,可这股强力的余波令秦宁心中郁结。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昨日陆坦主张的处理太过温吞,他们却就那么走了,简直是助纣为虐。
  虽然方才传来的消息是那大和尚自尽了,但他是畏罪自杀死有余辜,死后居然还有信众为他歌功颂德,天理何在,会不会太便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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