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事还轮不到边扬身上,这并不是说他能力不够,恰恰相反虽然他年纪轻毕业不过才三四年,但专业能力丝毫不亚于团队里已经有七八年工作经验的老手。只是他入职时间短跟对方公司之前没有过接触,加上与人沟通交流方面是他的短板,平时线上还好,去了现场林森还真怕他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合就默然不语。
好巧不巧的是,总共七八个人的技术团队有一个人因为打球导致骨折只能在家远程支持,还有一个因为老婆生孩子请了陪产假,剩下的人手上都有活,数来数去最后就轮到了他。
这下别说心心念念的边扬就连徐筱茹都难免有些感到失落,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没事的,工作要紧等你忙完这阵我们再约好了,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刚认识边扬时徐筱茹以为他是个冷淡的人,不爱说话就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事的礼貌都没有,情绪甚至不能说平静仿佛像是脸上附着张人皮,掀开之后不见血肉只有一副苍白的骨架。
再后来徐筱茹打破判断,见识到他热烈、诚实、坦白、直接的一面,跟一团浇了汽油的火把一样灼的人眼睛嘴唇生疼,令人难以忽视――
而现在,
徐晓茹觉得......
他或许是一个六面体,每一面都有他存在的理由和闪烁的星点――如同此刻。
他的工作看上去很忙,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能看见他绷紧的五官,紧簇的眉心,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个习惯――当停下动作认真思考时嘴角会无意识地绷成一条线,上嘴唇含住下嘴唇继而用牙齿咬住,像是发了力一般,弹出的唇肉变得鲜红透亮。
“那你先忙,我挂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他还在甲方公司加班,徐筱茹不知道为什么他让自己回到家拨视频,拨完视频聊没两句只看到他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到现在快二十分钟过去。
“不要,别挂,”他说,但视线依然胶着在屏幕上,似乎是碰到了什么难题。
“那不视频了转语音吧。”听声音公司里应该还有别的同事,她不想打扰其他人,也不想他被人误以为不专业。
在此期间彭城来过一次,开着他的小红充当了一回司机载着徐筱茹去了趟超市,带着最新出炉的八卦消息――唐玉平和他的女朋友辛欣打算结婚了。
“什么时候,日子定了吗?”徐晓茹问:“都没听他提。”彭城推着购物车跟在身后,“谁让你是大忙人呢,他想跟你说来着,又怕微信上通知好像是要礼金,就让我代为转达一下说到时要是有空就去吃个饭喝个酒,没空去不成就算了,没那么多讲究。”
徐筱茹知道他们走得近,两个人兴趣爱好相投,都是呼朋唤友型的,“你是怎么打算的?”
“去呗,”彭城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他们打算在老家办,开车过去也就两个来小时,很方便。”徐筱茹想买抽纸,她看重的在货架顶上头,踮起脚也够不着,彭城帮她拿下来扔进购物车,她一面道谢一面点头,“行啊,那你去的时候叫我。”
“你的跟屁虫呢?”
“谁?”徐筱茹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说:“什么跟什么啊,这名字也太难听了。”彭城抗议,“徐筱茹你这人真双标,叫我麻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难听,咋的,你被他骗到手了?”
冷不防被戳中,徐筱茹面上赦然,心里惴惴,对于这段关系她正处于自我消化的阶段,没有到向他人公布的时候。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迟早的事。”
徐筱茹没有急于否认,秉持着话越少越不容易出纰漏的原则,问:“怎么说?”
彭城凉凉翻了个白眼,“你当我瞎啊,我有眼睛自己会看好吗?你知道他这人多恶心吗?我俩打游戏你不在他就不跟我玩,要么就打得很菜随便敷衍我,跟他说句话都费劲,你一来,好嘛,跟什么鬼东西附身一样,表现欲不要太强。”
“有吗?”她怎么从来没发现,“那你还老找他玩。”
彭城本意是想戳破某人的心机人设,结果倒打一耙扇到自己脸上,语气讪讪,“要不我妈老说我爱犯贱呢,越不搭理的越往人面前凑,你是一个,他勉强算半个,我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欠你们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跟他玩归玩但论起关系怎么着也是咱俩要近一些吧。”
“当然。”徐筱茹点头,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那作为朋友我得劝你一句,他那个人虽然看着是挺可怜的,但真要谈恋爱还是得留个心眼,别把自己搭进去了。”彭城平时吊儿郎当的,认真起来难免让人跟着紧张。徐筱茹舔了舔嘴唇,以为他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却又尤为重要的事,“怎么说?”
彭城心思没那么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遣词造句也直白的很,“你想啊,他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性格不得走偏激啊,而且他对自己爸妈都那么狠对你会好到哪儿去,万一你俩闹分手他一个激动干点啥出来你不得上社会新闻。最后的最后,你觉得你爸妈我卢姨我徐叔要是知道他家里情况能同意吗?别说那样的了我就是找个单亲家庭估计都要被我妈念叨的掉一层皮。”
“而且我老觉得他看上去很有心机的,又不爱说话,跟个闷葫芦一样,新闻上不也老说这样的人性格容易走极端嘛......”他好似开了闸的蓄水池,车轱辘话变着法的来回倒腾,一刻不停地说了好几分钟,徐筱茹有些意外,“看不出来你对他意见还挺大的嘛。”
彭城丝毫没有在背后说人闲话的愧疚,反而底气十足,“平时玩玩人品怎样当然无所谓,我是在替你未来考虑不想你遭殃。”
说实在的,徐筱茹还真没想那么多,从普世角度来看彭城的顾虑并非毫无道理,但对目前的她而言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如果在一开始就将以后的人生全盘考虑未免太过计较,也太心累。
当然,这一切都要基于对方没有踩到红线和原则问题的基础上。
边扬回来那天是个工作日的下午,近日气温逐渐走低,已经有不耐冻的人早早裹上棉袄,可他还穿着一身单薄秋装,随着冷空气一道闯入春天花园。时间还早远远不到徐筱茹下班的时间,他过来是找她拿钥匙的。
“你要我家钥匙干什么?”两人大半个月不见,再见似乎有些疏离,谈话间跟路边普通相识的人没什么不同。这次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进门处的一个靠墙角落,神色有些倦怠,声音也懒懒,“不想搞卫生,想回去先睡一觉。”
懂了,他这是嫌自己家太久没住人脏,所以想先借个地休整休整。
徐筱茹随手拿了个包装袋给他装了两个面包,左盼右顾发现店里的人都没注意到这边,遂轻声道:“那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密码就好了,干嘛还跑一趟怪麻烦的。”
边扬接过面包,静静看着她一系列偷偷摸摸的动作,坦言,“我想你了。”
第48章 别锁门,我一个人害怕
因为边扬的早归,徐筱茹下班后没有在店里逗留太久,临关店前丽丽趁没人悄声凑近问边扬是不是在追她。徐筱茹心中一惊,有那么明显吗?“为什么会这么想?”
丽丽有理有据说出自己的观察,“有好几次他光来不买面包,每次还只是跟你说话,而且眼神也不对劲,就好像......”
――就好像高鹏看她时一样。
或许是丽丽自己正处于热恋期,所以对于男女之间细微且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接触交流感知甚为敏锐。
“你呢,跟高鹏处得怎么样?”徐筱茹没有出言否认,而是转移话题到她身上。丽丽是个老实人,对徐筱茹也格外信任,问什么就答什么,说不出口的就抿着嘴透过粉红的脸蛋和耳朵尖作答。
落锁的时候徐筱茹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问问边扬有没有吃饭,又想起下午见到他时倦怠的神态,最后还是决定不打扰他去隔壁打包了一份牛肉盖饭,还特意额外多加了牛肉。
门打开时屋子里黑漆漆的,徐筱茹轻手轻脚打开客厅的台灯照亮一角,卧室门没有关,她只走进去几步看见被子高高隆起确定人在就要往外退。黑压压的床上发出嗯的一声,像是要苏醒的前兆,下一秒,“你回来了。”
声音还带着将醒未醒的黏糊和困顿,徐筱茹折过身站在黑暗中,“吵醒你了吗?”知道她或许看不见,边扬还是摇了摇头,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没有,你过来点。”
徐筱茹走近,落在身侧的手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那只早已等待的大手牢牢拽住,跌进软和的被窝和隔着被窝犹显得有些咯人的胸膛里――他没有穿衣服。
“脏,”她说:“我没换衣服。”
边扬不管,沉沉的头埋进她的腹部,左右挪动寻找到合适的位置后继续眯着眼打盹,跟徐筱茹在猫咖里看见的惹人怜爱的猫咪如出一辙。动作间他一半的胳膊和后背都暴露在空气中,徐筱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只觉得冰凉一片,虽然不是寒冬但季节性感冒已经开始蔓延,她扯了扯被子往他身上覆盖。
“工作很累?”
“嗯,我想早点回来所以每天都加很久的班,”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话语中透出些难以掩饰的得意和幸灾乐祸,“你不知道,一开始我们两边定好了每个阶段交付的时间节点,但每天我都会超额完成并且把后续的问题和方向整理好发在群里,对方公司为了配合进度最后被我逼的只能睡几个小时。”
这段时间透过手机徐筱茹已经多少窥见他专业的一面,但还是第一次亲耳从他口中听到,他像是在学校里考了一百分被老师表扬的臭屁小孩,书包里塞满金色奖状,进到家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书包打开若无其事地摆在面前却又不明说,只待被人发现那一刻时露出早已翘起的尾巴。
于是,徐筱茹就真的像是哄小孩一样,声音轻轻柔柔,“这么厉害啊。”她一面说一面用手轻轻抚着他乌黑的发,像给猫咪顺毛一样,她没有养过宠物,但记得宠物店的人告诉她猫咪发出呼噜声是表示舒服的意思。
徐筱茹给边扬准备了两份礼物,一副蓝牙耳机作为他迟来的生日礼物,一副莫比乌斯纯银耳钉用于表示没有提前告知需要外出的歉意。她不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送朋友礼物往往简单粗暴,一个发链接一个付钱。
就连这次的礼物都还是细细咨询了大宛才有的主意,令人庆幸的是――边扬很喜欢。
“你来帮我戴。”礼物是饭快吃完的时候拿出来的,饭盒底部还剩几口他直接撂下筷子推至一边,三下五除二拆开纸盒,耳钉不大,捏在手指间小小的,他左右端详一会递给徐筱茹。
徐筱茹去卫生间洗净手,屏息凑近将他耳朵上的银色耳圈取下来,用碘伏消毒,再从他手里接过新的戴上,稍退远一点,说:“好看的。”边扬用手去触摸,一面问她:“你不怕?”
“怕什么?”徐筱茹不解。
“经常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还有带小孩的看到就躲得远远的,好像我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似的。”
徐筱茹笑,她想起丽丽一度把他当成会抢银行的盗贼,“之前的确是有点夸张,有些传统的人接受不了也很正常。”耳机是市面上出名的品牌,中等价格,徐筱茹特意挑的,为了让彼此不用太大负担。
“生日礼物你已经给过了。”
徐筱茹平时杂事多,她又常常是个不带脑子的,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不自觉清了清嗓子,“试试看质量怎么样。”
老房子的卫生间干湿分离做的并不彻底,为了方便徐筱茹养成了洗完澡后直接裹着浴巾出卫生间的习惯,但她忘了今天家里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帮我拿一下睡衣,就在左边柜子的上面,米色上衣绿色条纹裤那套。”挣扎片刻,她还是叫来边扬,但没让他把内衣内裤也一并拿来,那实在有些尴尬。
结果――
“你里面什么都不穿直接套睡衣吗?”门打开一条细缝,宽度刚够塞进一只手,蒸腾的热气席卷着门外的冷空气四处撺躲,徐筱茹被热气熏红的脸颊四肢在一句疑问中迅速升温。
“哦,我、我拿了,只是忘了睡衣。”
时已近深夜,边扬似乎并没有要回自己屋子的打算,徐筱茹吹干头发收拾好卫生间出来时就看到他端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一个动漫番,一男一女战斗的激烈。
“不是说累了,怎么还不睡,明天不上班吗?”
他见徐筱茹在喝水,努了努嘴示意自己也要,“白天睡多了现在不困。老板放我两天假,连着周末一起。”
之前生病为了照顾他两人也共处一室过,所以当他说要过来家里休息时徐筱茹打算同之前一样,他睡床自己睡沙发,但看眼前形势沙发一时半会是睡不上了,便心想着换过来也是一样的,虽然那沙发对他来说有些狭小但勉强撑一晚也不是不行。
“那你继续看,我先回房了,被子我给你......”她四处看了看,没找着合适的地方,“被子我拿出来放餐凳上。”
“你过来一下。”他没答言,眯起一只眼睛唤她。
“怎么了,眼睛进东西了?”徐筱茹抬脚,几步就走到他面前,弯腰贴近,还不待看清腰上便突地箍上一双大手,将她稳稳提起几公分接着几根手指一用力掰开双腿再放下,转眼间她已经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与他贴的极近呈上下对视之势。为了保持平衡徐筱茹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看上去两人亲密无间,缠绵悱恻。
边扬仰着头,漆黑的眼仁不错地盯着她,像放大镜一样从她的额头,眉眼,鼻头一直扫到刚喝过水还透着红润光泽的唇,因为仰视而显得格外虔诚,微张着嘴似在渴求上苍的雨露和恩泽。
于是,上天怜悯他,疼爱他。
他伸长了脖子,滚动的喉结昭示着他的迫切,即便是已经触碰到可仍觉得不够。徐筱茹感觉到小幅度的震动,身体被带着往下掉落,是他岔开并拢的双腿以此来缩短两人的距离,从而可以贴的更紧,吻的更深。
“别锁门,我一个人在外面害怕。”他含着她的下唇,像老鼠一样啃咬又像小猫一样舔舐,如同前两次一样不得章法有些莽撞却又让人能够感觉到他的克制,他的认真。
徐筱茹躺在床上后知后觉,他似乎在学习如何讨得自己的欢心。谈恋爱且被人认真对待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徐筱茹裹着被子将自己拢成一条长虫,躲在里面一面止不住窃笑一面等待躁动不已的身体恢复正常。
边宇不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拿边扬出气,谁让他是她一切痛苦和不顺的源头。
活该。
她骂他“畜生”“狗东西”“没人要的玩意”……
听得多骂得多了,边扬也就习以为常了,因此当他半夜偷偷溜进卧室,目光锁定那处温软时在心里也忍不住默默骂了自己一句“畜生”。
徐筱茹在人一碰上自己的时候就醒了三分,长久的独居生活使她养成警觉意识。混沌中睁开双眼确认人身安全后重新回归梦境,只发出若有似无嗯的一声表示疑惑。暗夜中,他伸出红色的舌,像吸血鬼一样趴伏在她身上,舌尖在她的脸颊和脖颈处辗转碾轧,带来阵阵潮润黏腻。徐筱茹似醒未醒感觉如堕云端,前一刻意识昏迷下一刻被逼入无人角落无奈启唇回应,睡前被刻意压抑在身体内的小火苗隐隐有重燃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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