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很晚下班,站在家门口按密码时动作凝滞,甩开手侧身走了几步,站在对门门口。几敲了几下门,很快就被打开,有种像是特意等人来敲的意思。“还没睡啊?”
边扬站在门后,既没有要靠近也没有邀请她进去的意思。反常的厉害。“一会就睡。”他说。
“在做什么?”边扬比徐筱茹高一个头不止,门没有彻底打开缝隙全被他身形堵住,能看到的只有他的胸脯,虽表情平静,但胸口的起伏骗不了人。多年与卢芝惠的斗争经验激发出身体里的反抗因子,别人越不让干的事情她偏偏越想往前凑――正如此刻。
她没有傻傻直接往里冲,而是放松身姿来降低对方防备,一面快速转动大脑暗自进入斗法状态,“这次是去哪里出差能这么快就回来,什么公司啊,多大规模人多吗,过去都做些什么?”
平静光洁的脸部出现一丝裂缝,不是很明显但足够紧盯着他的徐筱茹看清,不禁心里嗤笑。
“……不是很远,就在附近。”回答的很迟疑,也很谨慎。真是油盐不进,无可救药。徐筱茹耐心告罄,冷着脸向他下最后通牒,“边扬,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这么张口就来谎话连篇咱俩就到这吧,没必要。”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有些懊悔,不是很多,只有一点点――因为边扬看上去十分错愕,难以置信中含带着五六分委屈,不知不觉竟渐渐红了眼眶。徐筱茹在感情中不是那种会拿分手胁迫对方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她是真心受不了两个人之间你瞒我骗,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怎么往下走。
她很少过来边扬的家,只有之前他生病那阵需要拿衣服和其他生活用品所以频繁些,他的东西不多,分散到五六十平的各区域之后更显得寂寥寡淡。客厅里有一个被彭城吐槽反应速度还没有公交车抢座的大爷大妈快的壁挂式电视机,大概二十几寸的样子,电视机对面是一张双人沙发,浅灰色布料上有多处陈旧划痕及斑点,徐筱茹每次坐下都忍不住拍拍,但因为使用时间长污渍早已与布料融为一体。
面前是一张圆形玻璃茶几,应该是房东后配的,样式较沙发和电视更符合当下潮流,茶几上有一卷打开的纱布,看厚度已经用去不少。“咦,这是什么,你受伤了?”纱布旁边有一瓶红色喷雾,还有一板只剩几颗的药片,看名字像是消炎用的。
自脱口而出那句“关于结束恋情”的话语后,两人面对面默了一阵,就在徐筱茹不知如何下去即将转身之际自身后伸出一只手牢牢将她手腕箍住,随即往后一带人就被迫进了屋,大门“啪”地一声被狠狠关上。安坐在沙发上时徐筱茹无意间扭头就看到散落在茶几上的药品。
“动了点小手术。”他一边说一边把药装进带有医院名称的塑料袋中。
“所以你是拿出差当幌子,实际上背着我去动了手术,我猜的没错吧?”
边扬从旁边拉过一张折叠凳,坐在徐筱茹对面,隔着玻璃圆形茶几。折叠凳应该是前房客留下的,腿凳处生出斑驳锈迹,好在没有往下掉粉渣。“嗯,上次的假没休完,刚好有时间就去了,不跟你说是因为……还没想好怎么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没成想惊喜不成成了惊吓。
动手术?
惊喜?
待看清药品上的使用说明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手术?这不都是小孩做的吗?”恕她知识浅薄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记忆中前几天深夜两人身体已经进行过深度交流,并且实话说虽然起初不是太顺利但后期还是得承认有被满足,岂止满足,简直欲仙欲死。那会她也没感觉出哪里不对劲啊,压抑住心中的惊讶和疑惑,挑出两个看上去无伤大雅的问题,不动声色地问。
据科学研究表明,男性割治包皮不仅有利于保持自身身体整洁健康,降低局部感染风险,促进两性关系和谐提高性生活质量,更能够大大预防性行为中的细菌以及疾病传播。总之一句话,好处多多。
“可、可上次也挺正常的啊,”还是脸皮不够厚,说起这种话题难免有些臊得慌,“难道这手术还能增强那什么功能不成,而且这不就是一个正常的手术吗?有什么好隐瞒的,搞得见不得人似的。”
“上次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满意就去医院咨询医生,说是做完之后女生的确会舒服一些。”
怎么说呢,徐筱茹现在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作,她既不喜欢被隐瞒欺骗但也不太想还处于恋情暧昧朦胧时就深入讨论此类话题。“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赖不着我。”她埋着头,弱弱,不敢跟十几公分外的边扬对视。
边扬沉沉看着她,眼底的阴影还未彻底散去,“没赖你,我是想讨好你,现在还处在恢复期伤口需要一点时间愈合所以不能频繁勃起,我怕看见你忍不住。”“行了,打住,”徐筱茹闭眼抬手打断,瓮声瓮气道:“也不用说的这么细,你好好养伤,我就先回去了。”
“话还没说完,要回哪儿去?”长长的腿似林中粗壮的藤蔓,将她前路硬生生截断。
“?”
“刚才你说……不如就到这是真的吗?”他说,一面说一面逼近,最后将徐筱茹逼至沙发角落,如困在笼中的幼兽一般动弹不得。
眼底是沉沉的雾气,徐筱茹想到了隐藏在崇山峻岭中茂密不透风的森林,她小时在农村呆过一段时间,木头建造的房屋被连绵的大山包围,因为好奇误入荆棘遍布的丛林,对面是雾气霭霭的高山,森冷,高大,让人心底生寒。
“我不喜欢撒谎,”她坦言解释,“可能这对你来说无伤大雅,但我不能接受,不管跟什么人交往,信任是基础。”
“我想给你惊喜。”他再一次澄清。
徐筱茹斜歪着脑袋睨着他,她没办法摆正身体,那样两人靠得太近,几乎就是嘴对嘴,“或许下次你的手法可以再高明些,至少不要被我发现。”
“我不喜欢你说那些话,”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打趣而感到放松,仍旧八方不动目不转睛盯着她,“这里很难受,堵的上不来气。”细长的手指悬在胸前,指向心口位置。
莫名地,徐筱茹心里也泛起了酸,像是咬了一口没熟的青皮橘子,明明是他犯错在先,她却跟着一起难受。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仰着脸一脸骄矜,“我向你道歉,不应该冲动说出那种话,但你也得承认这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扭曲的姿势维持起来太过费力,没多久徐筱茹就觉得脖子要抽筋,脊椎也发出抗议。“你先过去点,太挤了。”双手掌心抵着对方胸膛,用了两分力把人往外推了推。
对方不退反进,将人囫囵个地搂进怀里,头埋在她的脖颈处,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她换了新的洗发水,有生姜的味道,顺着鼻腔一路钻进气管,肺部,蔓延到心脏。心口传来酸麻刺痛。
真好闻啊。
“别乱动,”缚进身体里的人因为不适开始挣扎,现在喘不过来的气的人变成了她,“疼。”
边扬已经知道该如何拿捏她,在他看来善意这种东西是最不必要且愚蠢的,可若是没有善意,他恐怕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得寸进尺。
“你要看看吗?”零碎的发丝散落在脖颈处,有调皮的钻进他的眼睛鼻腔,还有嘴里,懒得用手拂去――因为要拥抱她,只能用灵活的齿舌一一将他们咬住卷走。
“嘶――痒,看什么?”徐筱茹被紧紧箍住只能偏着脑袋躲避他濡湿的碰触,不争气的是,身体与意志形成鲜明对抗,已经隐隐有情动的反应。
“动手术的地方,虽然有点丑但我想给你看。”
徐筱茹被噎住,“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啊?”
“那个还要等几天,等完全恢复好才能使用,”他继续舔弄着她侧颈那块皮肤,像上了蜜一样使他流连不已。
徐筱茹都怀疑再咂摸下去是不得脱一层皮,死死抑住嘴边的闷哼,“算了吧,我没那种怪异的癖好。”
第55章 赔你一双
冬日的街道寂寥且萧瑟,平市临海,冬季的风挟带着海的气息,微腥,咸凉,混合着淡淡的海藻和潮湿的泥土气息。只要晚间的温度不是太低,徐筱茹总会绕着和馨园走上那么一会,一开始是为了让自己活动筋骨放松身心,渐渐地,她有点喜欢上这种闲适安静的时刻。
人行道两旁种的是高大的香樟树,树形壮观树冠开展,枝叶繁茂四季常绿,就算现在只有零上一两度也依然散发着勃勃生机,更令徐筱茹感到惊奇的是旁边的灌木丛里竟然生出几朵小白花,柔柔嫩嫩随风飘摇的样子看上去脆弱无比,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折断掉落进繁茂的草丛里。
四瓣小花引起她极大的好奇,半晌才意识到边扬在跟自己说话,茫茫然扭过头,“啊?你说什么?”为了便于干活创业后她始终将头发长度保持在及肩长度,束起放下都方便。此时脖颈上缠绕着一条米色羊绒围巾,不长不短的头发就显得没那么听话,有几缕因为动作幅度大高高拱起支在头顶像天线一样,表现的有些滑稽又有点可爱。
“我问你,人招到了没有?”他说,手臂伸展去修理那几撮调皮的毛发。
“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徐筱茹答,在他手伸过来的一瞬下意识垂头配合,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两人身高根本无需如此。脚尖微抬向下用力,一脸奸笑,像老鼠偷了油瓶一样得意。幼稚的举动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她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样扮演到底,右脚再度抬起往他另一只光洁如新的棕色靴子上又来上一脚。
这回两边算是对称了。
“刚才你老歪着走路,把我都快挤马路上去了,鞋也被踩脏了。”受害人还没说什么,她便已经琢磨出个由头来为自己的无赖行为辩解。白天下过一场小雨,灰色的地砖上还残有积水,白色运动鞋鞋底一圈沾染上污水,洇出一圈黑灰,脚尖鞋面上也附着几点泥水,除此之外见不着任何人为作案痕迹。
“赔你一双。”他拽着她的手一起往自己宽大的黑色大衣口袋里塞。徐筱茹嘻嘻笑,半开玩笑道:“行啊,来双大牌的。”
“那我现在能踩回去了吗?”
生怕他真来一脚,话音刚落就急的她往旁边花台上跳,开什么玩笑,她穿的可是白鞋。二人一上一下出现短暂僵持,即便边扬多次承诺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吓唬吓唬她并不是真的要以牙还牙,奈何徐筱茹小人之心作祟不想拿自己好不容易刷出来的鞋子去赌。
已近晚上十点,气温逐渐走低,凛冽的寒风刮过脸颊有一点生疼,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难受起来,徐筱茹已经在路边的公交站台独自站了快五分钟,她不敢坐下,不锈钢材质的椅凳只会降低身体温度从而更加不适,索性缩着脖子弓着腰继续等待。
又是两分钟过去,几十米之外的边扬才挂断电话向她走来。“打完了?”她吸溜着鼻子打着寒噤问:“赶紧回去,降温了要冻成人干了。”迎着风埋头一路往前冲,差点与从小区里出来的电瓶车撞上,直到进了楼道冰凉的四肢逐渐回温,她才找到一点活着的气息,“这么晚谁打的电话啊,公司吗?”
边扬从口袋里掏出两只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搓了搓,贴在徐筱茹脸颊两侧。她还不太能习惯这样的亲密动作,顿时变得别扭起来,但也没反抗,免得他又生疑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不满。
“不是公司,是曹君秀。”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你姐?”按辈分,应该是这么论的吧?边扬嗯了声,“曹家出了点事,她来跟我说一下。”
上次去澳海兰庭找边扬也是因为她偷偷用他的手机给自己发信息报的信,再往前回忆就是边扬在春天花园发烧被送去诊所那次了,虽然两个人只匆匆见过两次面,但徐筱茹对她印象还不错,就目前情况观察,边扬应该也是。
家里乱成一锅粥,虽然曹贵生口口声声说他想办法解决,可于玫跟他日夜相处近三十年怎么可能不了解。
“你爸这个人一辈子就是为了面子过活,我说要报警他硬是不肯也不准我去,说这点钱警察不会管管也管不了,我看他最后要怎么收场。”
曹君秀还没下班就接到催促她回家的电话,尽管反复强调工作紧急脱不开身,于玫还是不停发来消息甚至最后说要给她的顶头上司张明达张经理打电话请假,害的她不得不撂下手头工作马不停蹄赶回来。
“你也是的,达润那个工作当初只是为了让你有个事情做自己挣点零花钱,说出去也好听些,你怎么还真把它当事业了?天天就知道没日没夜地窝在那小格子里,也不知道多往家里走走看看你妈我。”于玫一肚子邪火没处撒,平日里朋友是不少能掏心窝子揭老底的也有那么两三个但这不仅是家丑,更是她心口上恐怕一辈子都愈合不了的暗疮,其中辛酸苦辣很难用几句话表达。老公儿子一个赛一个的靠不住,前者早已心死后者整日浪荡虽然偶尔也有几分真心但年轻莽撞关键时刻无济于事,思来想去只有眼前这个乖顺的女儿还算靠得住。
曹君秀满打满算今年也才二十七,相比曹贵生和于玫来说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按道理来说碰上这种事只会比他们两个更抓瞎。但她胜在旁观者清,想问题更加理性冷静。
直接忽略她对自己的埋怨,将谈话中心引至当下困局,“妈,你先别慌,你刚说边姨......边宇利用爸的名头集资跑路,这里面什么情况你了解吗?具体骗了多少人多少钱,都是怎么骗的,你都问过那些受害人吗?哦,对了,找律师了没有,律师怎么说,有给出什么专业的意见吗?”
“你爸说他来管不用我操心,”于玫不耐烦地摆手,“我现在听到她名字就头痛,哪有心情问那些。”
曹君秀知道于玫一直不喜欢甚至厌恶极了边宇,对于长辈三人的畸形关系她早已从一开始的惊愕不已到习以为常,再到如今的麻木无感,对于那些无力改变的人和事她有一套自己装聋作哑的本事,这是她多年来靠自己摸索出来的生存之道。
“妈,这件事你不能全把自己摘出去什么都不管,这对你会很不利,”她说:“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从法律上来说你和爸是夫妻,所有的钱财都是你们的共同财产,爸不打算报警除非他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否则最后真要赔钱难道不是你们一起赔吗?”
“这你放心,我跟你爸说了他如果真的想赔那他自己去擦屁股好了,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于玫胸有成足,颇有底气道。
“找律师公证过吗?还是你们私下口头达成协议?”她又问。
“早些年我们是找律师签过一些合同,文件就在......”说着于玫忽地顿住,神色变得不对劲起来。
曹君秀忙追问:“怎么,是想起什么来了吗?”于玫恍然,似突然开悟一般,挪动屁股至曹君秀旁,“秀秀,还是你读书多聪明,我跟你爸那些协议都好多年了,这几年生意什么样我都没管全是你爸在搞,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律师。”
曹君秀摇头,立刻回驳掉她的想法,“不要等明天,就今天,要快,现在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要提前做好两手准备,找个专业的律师把刚才说的都问清楚,怎么跟我爸做切割减少最小损失以及这次的事情我们是否要承担责任,承担多大的责任,还要跟爸去了解清楚这次事情完整经过和细节,免得真追究起来什么都说不上来只能任人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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