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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东西呢？”看见他后边宇将手中剩余纸牌递给身后看热闹的男人，与众人闲话两句就领着他穿过小巷上了旁边一幢三层高楼房的二楼，一个跟西山苑相比显得格外逼仄狭窄的小两室。边扬长手长脚坐在窄小且旧的看不出颜色的沙发上，不回答两只眼睛在局促的客厅四处扫视，“跟你一起的人呢？”
“什么人，没有其他人就我一个。”边宇眼神飘忽，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边扬没继续追问，将鞋底几根烟屁股踢到一旁，问：“我要怎么相信你。”边宇从满是尘灰的茶几上拾起白色烟盒，抽一根出来点燃，徐徐道：“我是你娘老子，跟我来这一套，难道还想要我给你签字画押啊。”
边扬轻点着头，像是在思索可行性，“是个办法。”
“别里嗦，赶紧把东西给我滚蛋，”边宇心思还在牌桌上，既然人已经来了那么后路就有了着落目前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至于杨峰的事之后再想法子慢慢琢磨。边扬带来的行李箱就在他身侧，他一手搭在黑色拉杆上，一下一下地敲击，催得人越发心焦。
“不要急，我忽然有个新的想法你可以听听看，”他说，慢条斯理地，“大过年的跑这么老远也不容易，这钱我要一半作为报酬。”他这要求来得猝不及防，打得边宇措手不及，惊骇道：“不行，这钱不能给你，难道你不怕我把家里这堆破烂事全倒给那个女人把她吓跑了，你舍得吗？”
边扬“嘁”了声，眼底涌上一抹讥诮，启唇道：“托你的福我现在想通了，女人哪有钱重要。”边宇面露怀疑，紧盯着他的脸观察神色，猜测他口中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但他一向惯会装死，不管自己如何打骂始终一张僵尸脸，她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现状超出掌控很躁狂。
“不急，我困了要睡会，等你想清楚我们再细谈，”边扬等半天没等到她的答案，干脆歪着身子就势躺进沙发里，沙发窄小他半截身体都在外面悬空，也不嫌累得慌真就那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边宇没走在一旁静等好一会，听到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后才缓缓挪步到行李箱旁边，箱子锁扣朝里正对着边扬，她怕吵醒他只敢压低身体小心翼翼转动箱子。
“密码是3个0，但你想要的钱不在里面，”边宇蹲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中，佝着背正试图打开箱子，倏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不是边扬又能是谁。“你耍老子，”边宇气极，耐心在连日的等待中早已告罄，连同从杨峰那里受的气一同倒豆子一样往外撒，饿虎扑羊一样扑将上去。
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躲开了。边扬一个挺立干脆利落直起上身，边宇冷不防扑个空，挣扎着爬起欲再次攻击时却被人一只手从后背圈过来将她紧紧缚住无法动弹。“我耐心有限，你要是继续这样那就没什么可谈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提到钱，边宇瞬间冷静下来停止挣扎，边扬放开她又坐进沙发里，手撑着脑袋强打起精神，他已经两天没睡过完整的觉了。
边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要不是当初怕仓促卖房惹人生疑徒增麻烦，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本打算过个几年等大家都忘得差不多再偷偷溜回去处理房子。都怪那个没有良心的杨峰，竟然骗到自己头上，边宇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将他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终于在思绪纷杂间寻到一丝线头，狐疑地问：“不对，如果你想要钱为什么不直接卖掉房子把钱拿着还特地跑过来一趟跟我分账，这说不通。”
前后因由逻辑边扬来之前至少盘过三次，边宇不是个脑子特别聪明的人但难保不会有像这次这样令人出奇的想法和手段，他闭着眼睛养神，将心中早已草拟好的缘由缓缓吐出，“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票都是提前两天才买上。但想想既然你都有办法从曹贵生那里搞钱，我为什么不可以，只要你把方法告诉我我回去就可以依样画葫芦再来一次，这不比上班轻松多了。”
他说得慢条斯理言语肯定仿佛真有此打算，可依据她的了解他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细想想从小到大哪怕连个青春叛逆期都没有的，对比她上学时候时期简直算得上是班级优等生，再转念一想龙生龙凤生凤也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将信将疑道：“你当曹贵生是个傻驴蛋子，骗了一次还能骗二次，就算他傻不愣登信你那个丑老太婆也不没那么好糊弄。”
“如果是你当然不行，别忘了我是谁的种。”
尽管他说的有理有据，边宇依然对他前后不过三五天态度就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行为感到可疑，亦觉得同样的错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边扬带来的钱是她最后的退路。
从小卖铺沿着道路往前走不出五分钟是个路口，穿过路口左拐经过一排小商铺临街二楼有家小旅馆，一晚五十块边扬一气交了七天的费用。每天早上睡到九十点才睁开眼，接着套上外裤穿着背心在逼仄的房间里晃悠，刷牙洗脸上厕所，睁眼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已经打开手机十数次，最后干脆让其保持高亮不熄屏，可手机自始至终处于安静状态没有任何消息和来电。
今天是大年初三，距离他离开平市已经过去五天，而他跟徐筱茹最近一次通话记录还是三天前的除夕夜，电话是他拨过去的，他想，她一定是气极了。透过电话他能听到那头的热闹场景，吃饭聊天喝酒还有搓麻将的声音不绝于耳，跟他在电视里看到的过年场景如出一辙，对比之下，他这头可算得上是异常寂寥，如若不是徐筱茹的冷淡，他应是很习惯的。
“在干什么？”他问，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插在裤子口袋在泥泞拥挤的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胡子两天没刮头发也不洗，外套要穿不穿披在肩上像个十足的街溜子。
“刚吃过饭。”那头答。
他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这么早？”早上下过一场雨，经过络绎不绝人与车的不停践踏，四处都是乌黑的泥水，他穿着棕色高帮靴踩过一处水洼，泥水漫过鞋底溅了几滴在鞋面上，错开人群停在路边正要弯下腰去擦拭。
“嗯，习俗，年夜饭都这个时间吃。”她说：“不说了我妈叫我，新年快乐多吃点好吃的。”
“诶――”边扬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没有一丝犹豫，留他一个人他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支在路沿上的脚被过路的人踩了一脚也没发觉，十几秒后才收起脚抬腿要走，举目望去满是沉浸在新年欢乐中面带喜悦的人潮，熙熙攘攘吵闹不已，搅得他头昏脑涨一时竟忘了要往哪里去。
那头，徐筱茹拿着手机靠着墙兀自愣神，喉间不知不觉冒出酸涩大力吞咽也无济于事。
“干嘛呢，喊你老半天让你拿瓶酒怎么跑房间里躲懒来了，你爸还等着你陪酒啊。”纷杂的思绪被卢芝惠冷不丁一嗓子硬生截断，她忙收拾好情绪清了清嗓子，“回个消息，朋友给我拜年。”
从大年三十一直到正月初七，整整七天边扬将陵明上上下下摸了个遍，从西头的光明公园到东头新建的大桥哪哪都有他的身影。他不骑车也不打车就靠着两条腿从早走到晚，累了就随便找个街边饭馆或是公交车站吃点东西喝口水歇个脚，县城拢共就这么大，好几次在路边被和边宇一起打牌的人碰到。
他越是悠闲自在，边宇就越是心焦难耐，本来是想这么些年他难得找个女朋友肯定喜欢的紧，即便如他所说已经改变想法但感情的事谁说得准，想断就断哪那么容易，于是她打定主意他在陵明呆不长久。
可一次两次听牌友说的多了她开始慌神，若是他真打算跟自己就这么耗下去，她可没这么多时间和耐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是没忍住，撂下牌友给边扬打了个电话叫他回来谈一谈，电话是下午打的，他却到晚饭后才晃晃悠悠出现。依旧是那张狭窄破旧的沙发，只是位置互换，边宇斜斜窝在里面，像一只拔光了毛又被跳蚤缠身的孔雀，说一句话恨不得换八个动作。
相较之下，边扬显得从容淡定许多，他双手插兜直挺挺立在距离边宇不到半米的地方，那已经是这个客厅里距离沙发最远的位置，漫不经心道：“把你那些钱怎么弄到手的全部过程一五一十说出来，劝你最好不要想隐瞒，不然你就抱着它们永远在这个破地方一直住下去好了，反正我看你也挺享受的。”
第69章 滚
自从大学毕业开始上班，徐筱茹难得有机会休长假，原本只打算在家待到大年初五就回和馨苑收拾收拾准备开业，抵不过卢芝惠相劝又多待了两天直到初七才返回。因为还在新年期间很多人回老家或出门走亲戚街上较往常冷清许多，徐筱茹并不特别急着开店，花了大半天时间将空置半个来月的房子上下囫囵打扫一遍后又跑去春天花园仔细进行一番清洁。
丽丽听说她在店里也噔噔噔从家里跑过来帮忙，还拉着刚订完婚的男朋友高鹏一起。“筱茹姐你怎么自己搞啊，也不叫我，不是说初十再上班吗？”徐筱茹毫不客气将手中抹布递过去，眼见着它在丽丽手上停留不过一秒就移交到在场第三人手中，笑笑说：“在家都快躺废了过来活动一下筋骨，倒是你们怎么在家没去串门？”
“怎么没去，连着跑了好几天长了四五斤肉，实在是吃不动了。”说着她摸摸稍显滚圆的肚皮，倚着操作台一边做起指挥家，一会指指这儿，一会指指那儿，丝毫没有自己要上手的意思。“筱茹姐，一会儿去逛街吧，达润那边听说在搞什么促销活动，可热闹了。”
“不了你们去吧，还有些工作需要提前准备。”
达润为了吸引客户请了一个团队在一层大厅搞马戏表演，说不上多精彩绝伦但很吸引路人目光尤其是小朋友的注意，丽丽和高鹏也围着人群驻足抻长脖子往里看，离开商场时丽丽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回地下一楼美妆店四处搜寻。“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筱茹姐好像不是很开心，给她买个护手霜当新年礼物吧。”高鹏跟在后面见她像只苍蝇一样摸不着北，便问了一嘴。
“行啊。”他说。
说话间丽丽又犹豫了，“会不会太便宜了。”
“不会......吧，”高鹏不太肯定道：“你不是说她人很好吗？应该不会计较这些。买贵一点的也行，我帮你出钱。”
丽丽闻言嘻嘻笑，“还是你好。”
从春天花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忙了大半天饭也没顾得上晚饭到楼下才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从家里带过来的牛羊肉和水果零食，全是过年买了没吃完的。大鱼大肉近半月现在光是想起来就忍不住作呕，又不想再折出去买便只能手机上点份小馄饨外卖。四肢酸软慢吞吞往楼上爬，还剩几个台阶就到门口却怎么也迈不上去。
右手扶着黑沉沉的铁栏杆两眼轻飘飘落在那扇紧闭已久的褐色大门上，不知不觉竟湿了眼眶，胡乱抹了两下眼底，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正月初十春天花园早上七点半准时开门营业，门是强叔开的――他回来上班了。徐筱茹三人都很高兴，一见面互道完新年祝福后就商量着要去哪里聚餐，一部分是为了欢迎强叔再次归队，也是为了给新的一年讨个彩头，难得的，强叔没有拒绝。经过一番商议最终选定之前徐筱茹跟彭城去过的那家火锅店，素菜叫了一堆荤菜倒很少，刚好解解连日来灌下的油腻。
饭吃到一半丽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包装礼盒递给徐筱茹。“什么东西？”徐筱茹难掩惊讶地问。丽丽装作不以为然，言词间却隐藏着期待和骄傲，“达润搞活动买的。”
礼盒里是四只护手霜套装，分四种不同味道，看包装和品牌单只折下来不便宜，徐筱茹有些感动，“谢啦。”丽丽捂着嘴嘿嘿笑。第一天开业客人不算多加上聚餐所以早早就关了店等吃完饭也才九点不到，四个人要往三个不同方向回家，芬芬姐跟丽丽同一截路。
“你先回我还有点事，路上小心点。”扭过头又对一旁的徐筱茹道：“我跟你去店里。”――徐筱茹要回店门口取车。也就七八百米的距离，两人都吃得肚子圆滚滚走起路来就慢吞吞的，权当饭后散步。
“你和那个、那个什么满脸响叮当的小子咋个回事，闹矛盾了？”谁也没说话，一直往前走了百来米，芬芬姐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怎么回事？”谈恋爱的事情除了彭城和卢芝惠她谁也没说，以前不说现在这情况就更加不会，是故她装傻到底，却不料芬芬姐心里清楚得很。
“没别的意思，年前那几天就看你兴致不高过个年咋还越过越丧气呢，那小孩好久没过来我估摸是不是你俩闹掰了。”
“......没有，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芬芬姐深深看她一眼，心里暗叹一口气表面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事就行，要我说你不然就跟那叫彭什么的小子在一起得了，两家认识省心的很，我看他人也挺活泼开朗的，配你正合适。”
这鸳鸯谱点的突然且离奇，徐筱茹“噗嗤”一下苦笑出声来，兴味索然回道：“你说彭城啊，可饶了我吧。”
“你不喜欢他还是他不喜欢你，你们不经常一起玩吗？”
徐筱茹意兴阑珊地摆手，兴趣缺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况且他已经有目标了。”按照彭城自己的说法，这回简直手拿把掐，见他信心满满十拿九稳的模样徐筱茹倒是很好奇――完全出于看戏心态。
晃眼来到正月十五，按照平市习俗十五一过这个年就算是彻底过去了，因着才从家里出来徐筱茹就只在一家三口小群和家族大群里发了个问候以作表示，卢芝惠连发几条语音说托彭城给她带了些菜和水果酸奶让她记得吃，其他不认识彭城的舅舅姨姨接在后头好奇地问此人是谁，卢芝惠又解释了一番等徐筱茹看到的时候已经几十条未读。
彭城是徐筱茹到家后才来的，鞋都没脱把东西撂门口就要走，徐筱茹对他反常举动感到奇怪，“急什么啊，我还没问你怎么有空跑我家去。”彭城扭头就要下楼，留个背影跟她对话，“下回再说，约会去了女朋友在下面等。”
嘿，还真让这小子炫耀上了。
收拾完彭城撂下的东西洗澡擦完身体乳从浴室出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本来是想把过年新开的悬疑剧看完，打开最新一集看到一半突然觉得没劲不知不觉打开浏览器收藏，手指在屏幕右侧滚动条上下滑动一圈最终点开一个链接。耐心有限直接快进到精彩部分，随着剧情发展和引人遐思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时她的手开始在敏感地带打转，沉睡已久的身体被唤醒逐渐有了情动反应她才打开床头柜翻找玩具，临门一脚时却发现因为太久没用粉色器具早已电量枯竭，不死心长按电源键却依旧无动于衷。
冷硬的器具握在手中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难得的兴致被兜头泼了盆冰水，徐筱茹靠在床头一脸的兴味索然，嘴里嘟嘟囔囔：“再他妈理你我就是头猪。”
出了正月春天花园节奏步入正轨，强叔的回归给了徐筱茹十足底气她有意趁热打铁研发几款新口味给客户增加新鲜感。思来想去好几天确定大体范围等着手时开始有点拿不定主意，有的要么工序繁琐投入产出难以打平，有的要么口味独特怕周围老居民接受度不高，诸如此类等等。
“想有什么用，去外面到处转转看一看问一问，”强叔说：“做生意不是坐在这里想破头皮想出来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接下来好几天一有空徐筱茹就骑着小电驴在周围居民区转悠，之所以不往中心区走是因为春天花园本身定位就与那些新潮烘焙店有所区别，从客户群、面包品类到定价更介于中西之间，老式居民区里的人对于外面风靡的新鲜口味没那么狂热也不甚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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