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熟悉的圆钝面庞,和他灵魂中的另一部分残忍相爱的角色。越衡在剧组呆的时间久了,也逐渐放松下来,能和别的主演开起玩笑,她越过萧绥和谢姝说:“只是下次片酬不能这么低了。”
谢姝欣然同意:“下次我想用这么低的片酬请你,纪行也不会允许了。”
“在说什么呢?”何温澈土婉说完话,转头加入他们的谈话。
越衡大概多喝了两杯酒,今晚比往常活泼许多,抢答道:“谢姝说以后还要找我们拍电影。”
“先请的可不是你,是我。”萧绥恢复了社交状态,也开起了玩笑。
谢姝对他们的热情敬谢不敏:“二搭的男女主角我可不敢用,很容易票房滑铁卢的。”
何温巢镆煳剩骸澳悴皇遣恍耪庑?”
类似女人坐器材箱会倒霉的迷信谢姝是全然不信的,在她看来这纯粹是对女人的打压蒙骗。但男女主角搭配上的风险谢姝一般会相信,迷信背后有市场检验的道理,观众会因为重复的脸蛋搭配而疲乏,这是不可置喙的。
“我还是会选择性地相信的。”
说笑中聚会平稳地结束,各人各自回房间休息,明天还有工作,前一天的玩闹总不能影响正事。
久别重逢,回到房间后谢姝自然跟何温匙隽艘欢问奔涞乃前运动。
他们很熟悉对方的身体了,知道哪种方式能让对方感到快乐和纾解。酸软的小腿搭在床边,谢姝想并上腿,却被他屡屡阻止,大腿的皮肉被吮得发红发麻,手下的毛发蹭过小腹,谢姝想把他拽走。
“你起开我没有感觉了。”
人是走了,麻痹的下体又一次被填满,腰身难抑地拱起,体内的潮水一波波翻涌,呼吸都被海水淹没了。
谢姝站不起来,她让何温诚热ハ丛瑁她躺在原地慢慢平复呼吸。
门铃被人按响,谢姝不想搭理,但绵延不绝的铃声惹得她心烦,谢姝只能披上浴袍下床开门。
“是客房服务吗?放在门口就好。”
一开门,谢姝和萧绥冷不丁对上了眼,双方都颇为意外。
谢姝奇怪萧绥这么晚来敲他们的门,演员找导演也不该是这时候。
萧绥意外的理由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运动会给人的面貌产生影响,就好比谢姝现在,神情上稍显疲惫却神清气爽,如果仅凭神色还看不出她做了什么,那么眼色向下一扫,就不难发现谢姝浴袍外的皮肤泛出粉红色,锁骨附近还有明显的红色痕迹。
萧绥被吓得后退两步,谢姝懒怠的神经还反应不过来,疑惑问他:“有什么事?”
她一说话,萧绥神色更紧张了。
他一点都记不起来敲门是想说什么,喉咙艰难地发出几个音,怎么也说不出完整的话,跟谢姝大眼瞪小眼半晌,下颌和脖颈的线条紧绷着,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姝莫名其妙地回了房间,何温骋泊釉∈依锍隼戳耍他浓密的头发散乱着,发丝挂在睫毛上,甩甩头把头发都甩到后面,露出清澈的眼睛,他问谢姝:“谁来了?”
“萧绥,”浴室里的水声隔开了她的声音,“来了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真奇怪。”
《饮食男女》
“估计是来找我的,看到我不在就先走了。”
何温嘲淹贩⒉恋冒敫桑神清气爽地舒出一口气,坐到沙发上翻看明天拍摄戏份的剧本。
因为谢姝总想知道剧组的拍摄进场,何温尘凸亓了他们的云盘,双方都能看见对方上传的照片和文件。
他一打开平板,有无数张照片涌出来,知道是谢姝月底固定时间整理文件的习惯,他没有多看就准备退出去了。
但是最上面的一张照片让他退出相册后又返回――那是一张医院的检查单,上面明确写着谢姝的姓名。
是生病了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何温撤糯笳掌仔细查看了一遍,刚刚还冒着热气的身体瞬间冷却,膝盖仿佛是生了锈的机械关节,让他僵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要先睡了,你不睡吗?”
洗完澡吹完头发的谢姝从卧室里向外张望,聚餐和人交际太耗费心力,她是真的困了。
“我”干涩的喉舌蹦出两个字节便卡住,何温城迩迳ぷ樱如常说:“我等会再去睡,晚安。”
“晚安。”
温柔美丽的爱人蜷缩在柔软的床铺上,身旁必定有他的酣睡之处,一伸手就能揽住她的腰肢,闻到她发丝间的香气。
他的爱人,他的朋友,不出意外他们还会成为家人。
可是现在出了意外。
为什么不告诉他?从她感到不适开始,告诉他哪里不舒服,告诉他她的怀疑,他们可以一起去医院检查,再一起面对检查的结果。而不是
何温彻氐羝桨澹坐在原地咀嚼他难以言喻的心情。
是他不值得依靠吗?
何温持道自己和谢姝的相处方式与普通大众的情侣不同,他在感情里既不强势也从不吵闹,他总是接受谢姝的安排,听从她的指挥。
就和他们做朋友时一样。
是这样的他不值得谢姝信任依靠吗?
难道她认为他会拒绝承担责任?
胸口被困惑压得喘不上气,努力压下困惑的情绪,他站起身站到卧室门口,里面的呼吸声均匀漫长。
卧室外光的痕迹印在谢姝的侧脸上,她在睡眠中是极为柔软的,搭在脸上的发丝被鼻息吹得起飞再降落,睫毛在眼下印出一片狭窄的阴影,神情和气质都和平时相差甚远,雷厉风行、精明谋划、心思缜密这些词都离她很远了。
何温惩溲,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亲吻,悄无声息地转身退出卧室,关紧房门。
他没有看到黑暗的卧室里床上安睡的谢姝在他离开后睁开眼,清醒的眼眸里毫无睡意。
地上的人忙忙碌碌迎来天体完成又一次成功的旋转,人们需要在冬末春初与家人团聚并休息。
剧组在假期上的安排格外大方,提前三天放了假,让所有人提早回家。
谢姝两手空空坐飞机回了香港,今年何温臣依锔谋淞斯节地点,他要去新西兰过年。
他们在机场分道扬镳,拥抱后道别。
其实谢姝不太喜欢在香港过年,香港的拥挤不止是一种状态,是这座城市的本色,只要脚踩在这片土地上,紧张的窒息感就如影相随。
无奈他们家的长辈年龄渐长身体不方便坐飞机离开,家里人配合他们定了团聚的地点,在香港过年成了一个习俗。
到家谢姝先问候了父亲母亲,她已经比母亲还要高了,抱着她像在抱一只小动物。
“妈妈,你瘦了吗?好像比去年还要轻。”
“没有呀,”妈妈从她的怀里抬头,盯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女儿,问她:“妹妹是不是瘦了?脸都没有以前肉了。”
谢姝放开妈妈,在她面前转一圈,给她看自己的变化,解释说:“我花了一点时间健身,现在体脂正好,我很健康的。”
“那就好。”妈妈安心了。
父亲母亲慈爱的目光抚平了谢姝大半年忙碌带来的疲惫,她有幸生在这样完满的家庭,财富尚且不论,他们的家庭还充满了爱,只要她还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她就能永远被爱。
谢姝和母亲身后的父亲拥抱,他也嘱咐:“工作很重要,身体也不要疏忽了,小心不要生病。”
“我知道了。”谢姝牵起爸爸妈妈的手,告诉他们:“爸爸妈妈,我之前为了工作去了一趟洛杉矶,我见到二哥哥了。他过的还不错,还帮了我好大的忙,他答应我这次回家过年,我们今年家里会有很多人了。”
妈妈还不太相信:“真的吗?他一直不肯回家,我年年打电话去他都说有工作,不知道他害怕什么。”
谢姝早就想好了说辞:“我猜他是真的不放心工作,毕竟那种工作很离不开人,时时刻刻都要盯着,他之前资历浅,所以要花很多时间。”
“早就不该做那种工作。”
爸爸的怒火比妈妈更甚。谢延岐不是他们的孩子没错,可在他们心里和亲生孩子没有区别,他们早早为二儿子的工作做了准备,不论他是想做哪方面的工作,他们都能让他的职业道路一片光辉坦荡。
结果他选择了最难干预插手的职业,早早做好的准备白费了倒也无所谓,令父母们神伤的是他为工作付出了太多――他模仿暗处的鬣狗,时刻耸动鼻子拉长耳朵,闻到一丝血腥味就奋不顾身地上前撕咬,沉沦于权力和欲望的漩涡。
到头来谁会记住他的功绩?谁为他书写史书?他连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
没有父母会无视孩子身陷囹吾还无动于衷。
谢姝安抚父亲:“爸爸,哥哥已经很大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有数的,我们不用一直担心他。”
乖巧女儿的安慰很有用,起码在谢姝看来父母的脸色都和缓了,只是眼底郁结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旁人说没事都只能起到微小的宽慰作用,唯独本人出现亲口说明才能化解担忧,只有谢延岐本人出现才能让他们彻底安心。
事实证明谢延岐是言而有信的人,他答应了回家就一定会回家。
第二天谢姝被嘈杂的人声吵醒,他们家的佣人大部分在年前放假了,留下的都是不回家或者没有家的,人不多能这样吵实在是奇怪。
从床上爬起来,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俯视一楼的人,在忙碌奔跑的佣人中间定定站着个穿黑色长大衣的男人,父亲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上前拥抱他。
谢延岐感觉到有人在窥探他,抬头望向二楼,发现了趴在栏杆上的谢姝,还穿着象牙白的睡裙,墨黑的长发在腰际摇晃,手掌撑着下巴遥遥给他送了个飞吻,漂亮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正式见面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餐桌上,他们一起吃了早餐。
母亲太久没见她的二儿子了,还当他是青春期,忙不迭地给他布菜叫他多吃点。
谢延岐大约是作息还没有调整过来,但他不能拒绝妈妈的好意,勉强吃了两口后一直抿果汁喝。
谢姝是桌上最冷静的人,她看出谢延岐胃口不佳,打断妈妈对谢延岐的关心,撒娇说:“妈妈,哥哥回来了你就不理我了,我也要妈妈给我夹菜。”
父母看不见的角度里谢姝对着谢延岐眨眨眼,示意他这次欠了自己人情。
早饭之后谢延岐回房间休息,为了防止父母感到寂寞,谢姝拉着他们说了一上午话,逗得他们直笑。
午饭之前谢延岐睡醒从房间里出来,到他们说话的小客厅里讨水喝,谢姝给他倒了杯红茶,不加奶不加糖。
才睡醒的人不光口渴,味觉还比平时灵敏,谢延岐灌下一整杯茶才觉出满嘴的苦味。他睁大眼看拿着水壶的谢姝,对方正浅笑着等他的反应呢。
这就是她的报复了,报复他上次不告诉她啤酒是苦的。
“茶还热吧?不热就添一壶新的。”
妈妈看他表情不对特意问他,谢延岐摇摇头,在谢姝身旁坐下,说:“茶乍一喝有点苦。”
“在美利坚待久了,口味都变了吧。”谢姝开玩笑说。
谢延岐接过茶壶添水,好脾气地笑笑,“家里的茶确实比外面的更苦。”
喝了两盏茶又到了午饭时间,吃了午饭长辈们要回房间午休,留谢姝和谢延岐两个人玩。
他们和小时候一样,在家里的大书房里翻出棋盘下国际象棋。
黑白两色的棋盘上伫立着国王与王后,执棋人手下蔓延出无声的厮杀。
他们上一次下棋还是中学时期,如今时过境迁,他们的外貌性格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下棋的习惯还是和以往一般无二。
“下棋最重要的是checkmate的那一瞬间,过程往往不重要。”谢延岐移动他的士兵。
“真的吗?”谢姝别有他想,“我更喜欢过程,一种私密的社交方式,和人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更重要。”
“如果对手是讨厌的人,社交时间就没有价值了。”
“听起来你和讨厌的人下过棋。”
“不算讨厌,”谢延岐松开棋子,“是客户的女儿。”
一男一女之间的来往总是萦绕着暧昧的绯色气息,可在权力的涌动之下,任何私人感情都掺杂着利益考量。
谢姝脑子里过了一下,笑他:“差点就从临时工变成永久的员工了。”
谢延岐默认了她的猜想,感叹道:“用婚姻换来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幕僚,老派的做法反而最实用。”
《色戒》
“当下的婚姻模式里,会被困住的往往是女性。事实上比起性别,权力才是主要因素,因为男性便于掌握权力,所以他们在婚姻里无限自由。”谢姝放下棋子,满意地勾起唇角,结束战局:“checkmate,哥哥你是不是分心了?”
“可能是我棋艺不如以往了,再来一局吧。”谢延岐整理棋盘,接上刚才的话题:“我与我的客户本来处于同一阶级,如果我真的和他的女儿结成婚姻关系,我就站到了他女儿的身边,需要向他俯首称臣。在婚姻内,我不一定会失去,在婚姻连接的关系网里,我势必要付出代价。”
趁着整理棋盘的空闲,谢姝起身端来茶壶给他们的茶杯添水,回应谢延岐:“我至今不会明白婚姻为什么会和爱情联系在一起,爱情要求感情上毫无保留的无私,婚姻要求利益上的结合,把这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本身就很奇怪。”
国王和王后重回王座,执棋人再次分庭抗礼。谢延岐喝口茶,润了嗓子后说:“婚姻对爱情的作用就是毁灭爱情本身。”
谢姝和谢延岐的观点在第二天谢黎回家时得到印证。
“不是说今年姐姐会跟你一起回来过年的吗?”
书房里的两人增加为三人,刚在晚饭的餐桌上应付完父母的谢黎揉揉眉心,移动棋盘上的棋子,无奈道:“我不是说过理由了吗?”
谢姝不依不挠:“因为她想跟弟弟过年?我可不信,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你绝不会这么低落。”她捧着茶杯观看谢黎和谢延岐的棋局,说起话来一口气不喘:“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算是,”谢黎那双和谢姝相似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他说:“上个月我表露了一点想要结婚的意思,她应该是被吓到了。”
不光是她被吓到了,谢姝也被吓到了,她呛了口水,弯腰捂住胸口咳嗽,谢延岐从棋盘上腾出手来顺她的背。
“咳咳你真是嘶――好烫,”谢姝抽纸巾擦掉嘴上的口水,捂着嘴谴责哥哥:“姐姐不被吓到才奇怪吧。”
谢黎的爱人不久前刚从一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对婚姻制度还抱有怀疑的态度。现在要她再婚,无异于推她跳下陷阱。
谢家人无一不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谢姝能想明白的事谢黎只会更早想到,他在开口之前就应该料到这样的后果了。
“是我太心急了,我和她最开始的关系不正当,到现在就会担心那样的事会重演,以至于想要用婚姻绑住她,”谢黎的语气中流露出自嘲,“这样我和她前夫也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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