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们欢迎任何人。”年轻的创业者明白分享的道理,欣然接受第一个条件。
“第二是制片人必须由我担当,这点我们从现在起直到作品放映都要保持共识。”
年轻的女导演敏感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谢姝会担任她们项目的制作人一职本身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起码不用担心经费紧缺了。对她们来说是大喜事,对谢姝来说她们这个项目未必就非要不可,那她为什么要强调制片人必须由她担任?
思想发散了两秒钟,沈回替她一口应下:“没问题,我们接受。”
“姐,刚刚那个项目是不是太冒险了?”
秦琛明送走两个女大学生后,一刻不停地回到谢姝办公室进谏:“那可是大学生啊,连早上八点半到课程都嫌烦,拍综艺这种大事她们应付得过来吗?”
“不需要她们能应付,”谢姝开始浏览她们的剧本和商业计划书,“我需要的是她们的想法和对年轻人的了解,具体实施会有别人负责。”
“谁啊?”
谢姝的视线从屏幕后移到他脸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你啊。”
秦琛明闭闭眼,把耳朵伸过去:“姐,我没听错吧,你让我来?”
“我看你的履历上有在综艺里当制片人的工作经历,难道我看错了吗?”
“你没看错,我是干过没错,可是”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了,一时分不清是他的大小姐上司愿意相信他更离谱,还是要他去跟两个女大学生合作拍综艺更荒谬。
《欲望都市》
“你不用担心事情不好做,”谢姝重新看回她的电脑,“她们的计划虽然有点浅薄,但很详细,我会找到足够的资金,导演也会选择有经验的人。做的好了你可以认下一切功劳,做的不好一切麻烦我来承担。”
秦琛明准备下班后去买彩票试试看,如果他中了五百万大奖就证明自己时来运转,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轮到他了。如果他还是十块钱都中不了,他就得承认天上掉下的馅饼是有毒的。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眼下君衡一家影视公司里有两个姓谢的本家人,两位少爷小姐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是没眼睛的人也看得出来,一场腥风血雨的夺权大战近在眼前了。
谢小姐占了能力和成绩的高地,她不到二十五岁就制作出了一部成功的影片,捧出了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女演员,甚至在国际上也露过面。
谢少爷嘛优势大概是在年龄和性别上,除此之外各方面都极度平庸。
两方人要争抢当然不会漏了公司的其他员工,秦琛明有理由怀疑谢姝是在诱惑他,顺道对他在上一个剧组里的安分守己的奖赏,总体目标是驯服他这个下属。
“要是没有问题的话你可以去准备综艺的工作了,出去之后帮我叫一下念念,我有事找她。”
谢姝似乎是笃定了秦琛明不会拒绝她,懒的再多劝告几句。换个角度想,本质上秦琛明是谢姝的下属,上司布置的工作下属没有拒绝的立场。
上个剧组里她刻意模糊两人的界限,如今她要严格划分各自的位置了。
汪念念给谢姝当助理快有一年的时间了,她一直庆幸于自己找到这份好工作,因为工作不麻烦好处理,上司还好说话,薪水更是一点也不亏待她。
现在的就业环境能找到这份工作和中彩票的性质相差无几。
今天她被交代了件有点小麻烦的工作――联系到刘欣晨,让她空出一顿午饭的时间给谢姝。
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她要拿到刘欣晨的电话。
刘欣晨作为业内知名的制片人,她的办公室电话不难找到,难的是电话打过去之后她的助理会不会把她的请求递到刘欣晨办公桌上。
所以打完一通她的办公室标准客套电话之后,汪念念根本不能放心,她开始琢磨有没有别的途径传话。
她翻阅了电话簿里的人名,筛选出了可能有刘欣晨联系方式的人,再在这些人名中找出和刘欣晨关系最密切的。
最合适的人选是刘欣晨曾合作过的艺人经纪人――“喂,是纪行姐姐吗?是我,汪念念。我想问一下您有没有刘欣晨刘姐的电话,我们谢总想要约她一顿午饭。――噢噢,你帮我打?这不方便吧。――她不接陌生人电话?好吧,那就麻烦您了,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我马上发给您。谢谢纪行姐姐,真实麻烦您了。”
三口一句麻烦五句一个谢谢地结束了通话,订好餐厅再截图同时发送给纪行和谢姝,附带着文字描述的地址和时间。做完事情再前后斟酌一番,确保没有遗漏了汪念念才放心做别的工作。
《第一炉香》在映期间萧绥一直都很忙,他在采访、杂志拍摄、时尚广告拍摄和新片选择之间连轴转,电影下映之后一个月他才获得喘口气的机会。
刚从不停歇的工作车轮里下来,杨熙艾立刻找上他,想跟他约顿午饭。
不用身临其境萧绥都能想象到他的饭局会是什么样――没完没了的烟和酒,一桌人里男女比例大约为9:1,谈话间绝对少不了黄段子和让女人现场表演的要求,一个个都说自己有部大片要拍,细问之后连剧本都没着没落。
萧绥能感受到他作为明星的社会关系通过此类饭局夯实扩展,也鲜明地感受到自己作为演员的部分在被消解。
饭局中途他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出来透过一次气,在包厢附近的转角不小心和对面走来的人迎面撞上,臂膀和胸口扑了满怀的花草香味,她轻轻叫了一声。有一霎那萧绥以为他掉进了山茶花丛中,被华美的花蕊迷惑双眼。
这家餐厅占地面积不小,房屋建造上也颇为考究,包厢门对着一排葳蕤的草木,里外用雕花的窗w隔开,午时阳光划过草木的间隙。谢姝在光与影中睁开眼,上挑的眼尾像开了朵花。
“你出来了?”碰撞的身体瞬间分开,谢姝拍拍裙摆,她说:“我还准备进去看你呢。”
她的裙子刚过膝盖,因为贴身,腰、胸和臀的曲线柔和地袒露,抖动的裙摆引起空气中尘埃的跃动。萧绥松开扶着她手肘的手,反问她:“你知道我在里面?”
谢姝指指包厢的门,“我跟这家的老板是朋友,她告诉我今天有大明星客人,我一问是你就想进来跟你打个招呼。”
“我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啊,还有杨导在,就是他在我才更要进来问好,感谢他把你送给我当男主角。”谢姝说得理直气壮。
萧绥看着她失笑,他都忘了谢姝的大小姐脾气,尤其看不起杨熙艾这类男子气息浓厚的导演,她会担心三人碰面的场景尴尬才怪。
“你来这里是和谁约会?”萧绥刻意转移话题,要是让谢姝注意力聚焦在他和包厢里,谢姝不进去都奇怪,到时候她说了两句不入耳的话,杨导免不得要跟谢姝当场掀桌子。
谢姝扶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意思很明确:“来工作啊,今天可不是休息日。”
萧绥以为谢姝的镜框是为了搭配她的服装,没想到还是她的工作状态标配。他的肢体松懈下来,勾起嘴角和谢姝开玩笑:“我有没有幸运知道你谈了什么工作?男主角缺不缺人选?”
叶片花瓣的阴影边缘把她的眉眼修饰得轻盈柔美,她一笑就像狸花猫的胡须翘起来,引诱人去抚摸她的皮毛。谢姝故作高深地挑眉,视线扫过萧绥全身,严格拒绝他:“不行哦,你不符合我的标准。”
“你有什么标准是我不符合的?”
“我只要女演员,男演员想要参演也只有客串的机会了,这样也能接受?”
萧绥微微吃惊:“电视剧?女性群像的?”
他在娱乐圈沉浮的时间有七八年了,如今已经能隐隐嗅出片方偏好的趋势,就比如当下各大影视公司都热衷于制作女性群像剧,这风潮是哪怕身在电影圈的萧绥都有所耳闻的。他还清楚这类剧集制作良好就能霸占很长一段时间的互联网,是个收益巨大的投资,至今为止却少有称得上好制作的。
谢姝肯下手制作的一定不会是流俗之作,于是萧绥拿出了他的机警礼貌:“客串的机会也请先考虑我,看在我们之前的情面上?”
“有机会一定先找你,影帝愿意屈尊降贵演电视剧,是我的荣幸才对。”
寒暄了一会,谢姝得回她的餐桌上了,她转身走后,空气里失去了那股暖洋洋的氛围,草木阴影覆盖下激起身体里附骨之疽,阴冷潮湿的冷气隔着薄毛衣刺进皮肤里。
推开包厢门,烟草味一拥而上,他无声地叹气,重新回到他的位置上。
“刘姐,”谢姝在餐桌上的位置就好坐很多了,她对刘欣晨抱歉:“不好意思,碰到熟人了就多聊了几句,让你就等了。”
刘欣晨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笑笑说:“没等多久,我们刚刚聊到哪里了?”
刀叉切开牛肉的筋膜,谢姝从善如流地继续刚才的谈话:“刚刚我们说到全世界最成功的女性群像剧是,注意不是质量最高,而是最成功。”
“然后你说你想要拍一部我们的《欲望都市》?”刘欣晨说完心脏都慌张一跳。
“可以这么说,”谢姝手下继续切割牛排,深入解释她的构想:“您看,我们有《粉红女郎》的版权,以《欲望都市》为模范翻拍,拍出一部摩登又成功的女性群像剧不难。”
谁听了都不会以为这是个好主意,《粉红女郎》珠玉在前,老剧翻拍本身就是件难过登天的事,还要以《欲望都市》为目标,难度瞬间成几何倍数增长。
刘欣晨作为经验丰富的制片人对行情的了解超过一般影视从业者,她不光知道女性群像剧有赚头,还知道现在市面上失败的女性群像剧远比成功的女性群像剧多得多。
女人和男人区别堪比天和地,女人对情感和亲密关系的了解程度是男人无法企及的,想让她们满意也比让男人满意难的多,毕竟男人只要一部剧集里兼顾黄色笑话、女演员裸露镜头、适量的帅气动作戏他们就会称赞它为好剧了。
而让女性观众满意,要考虑的范畴就被无限扩大,想让她们满意太难太难了,以她们为目标的剧集就很难成功。
“没有您想的那么困难,”谢姝娓娓道来她的观点:“《欲望都市》为什么能获得成功?除了它基础的剧本不俗以外,它还添加了全世界人都喜闻乐见的元素――时尚,人会被更美丽的场景吸引,《欲望都市》就在这点上做的很好,包括《穿Prada的女魔头》,它的剧本可远不如《欲望都市》,依旧被时尚的外行人奉为经典佳作。”
《处女泉》
人的观感由什么决定?
外貌?气质?谈吐?还是眼神?
刘欣晨见过许多外表光鲜内里空洞的美丽演员,他们确实能在古偶剧中大放异彩,在社交媒体上攫取短暂的风光。她捧他们出头,却比谁都清楚他们的荣光不会持续很久,短暂的一道流星就是他们的宿命。
第一次见到谢姝,还是她二十岁在她的剧组里实习和男主角发生矛盾,刘欣晨出面调解的时候。开始她以为眼前这个娇嫩得像朵花的小女孩和她推出的演员们没有区别,甚至因为家世背景深厚比他们还少了几分眼力见。
直到去年谢姝以一个刚入行的制片人身份再次出现,旁观她组出一场局,把电影营销得无人能忽视,刘昕晨终于深刻意识到她绣花枕头的外表多么具有诱惑力。
哪怕是现在,她邀请自己加入一场风险未知的投资里,用那张姣好的面容冲她弯眉浅笑,
她的头发浓厚且具有光泽,皮肤白皙通透紧致,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的宾客,言谈举止充满了自信,玫瑰色的唇瓣吐露出华美丰满的话语,梦幻到下一秒她会捧出一颗红彤彤的伊甸园果实刘欣晨都不会意外。
“我们不是要一比一复制,我们要拍的是符合我们的都市群体的现代电视剧,《粉红女郎》已经有点老了,新时代里伦敦人有《伦敦生活》,纽约人有《欲望都市》,韩国有《酒鬼女人的都市》,日本近年来也做出了《重启人生》。现在只有我们缺少一部中文语境下女性为主角的电视剧集。”
听听她说的,好像只要她们一起做这个项目,收视率和口碑都不是问题。
饼画得太大,制作的内容还是刘欣晨了解不深的部分,贸然下场是不可取的,她谨慎地在话语中寻找回旋的余地:“恐怕我不怎么擅长这方面,要是有古装剧你找我,我肯定义不容辞,女性群像剧,我不太懂啊。”
“你低看自己了,刘姐,”谢姝撂下刀叉,白陶瓷盘子里整整齐齐摆好了切割过的肉块,她的笑容宛若肉食动物饱餐后的姿态,“您跟影视网站的关系可比我深厚多了,而且没有您,我去哪里找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演员?”
她的意思很明确了,谢姝想要的是她的人脉,刘欣晨能插手的仅限于演员筛选和作品放映网站的选择。
刘欣晨最先感受到的是不快,她习惯了在影视制作中处于统领地位,总制作人把控剧组的一切事物。如今谢姝邀她入局,不让渡权力赢得她的青睐,反而一开始就限制她的职权范围。
谢姝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不慌不忙地补充:“刘姐,这个项目有风险,因为是我的想法,所以责任和风险我想一力承担,要是拉您下场还要让您亏钱,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权力和责任是不能分割的,想要更多的权力就要承担更大的风险,同时狭窄的职权范畴也对应了低风险地区。
“刘姐,我不求你现在给我答案,你要是有想法,欢迎随时给我电话。”
送走刘欣晨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谢姝准备开车回去,她记得要跟萧绥打个招呼再走,发信息问过他,得知他也马上结束后干脆在餐厅里等了一会。
等待过程中她拨通了何温车牡缁埃洛杉矶那边是十一点左右,何温秤Ω酶崭障词完上床躺着。
“晚上好,你到酒店了吗?今天的拍摄还顺利吗?”
何温衬潜叩纳音很低,他最近刚进入一个剧组担任副导演,光是适应环境就耗费了他大多数心力,和谢姝通话时也总是有气无力的:“还可以,你呢?最近怎么样?”
谢姝想说她最近接触的项目,想说出她的构想和规划,但电话里的何温忱Ь肫1沟煤孟裣乱幻刖鸵睡过去,于是谢姝吞下了她准备好的倾诉,转而说:“你明天还要早起吧?还是早点休息好了。”
“嗯”何温吵抛啪神挂断了电话。
如果他晚一秒挂断电话,何温尘湍芴到他日常处事不惊的女友发出的惊呼,听了这一声他就未必能在异国他乡安睡了。
身在豪门,谢姝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得益于家庭的庇护和自身的聪明,她在大部分场景里都不会是吃亏的人。
唯一一次吃亏还是二十岁时在剧组实习时被卷入情感纠纷后挨了一巴掌。
她以为那会是她人生里唯一一次受伤,也是最后一次。
但娱乐圈总是能拉低她的下限。
谢姝等着电话那头挂断时,她感受到自己的臀部被某个热源靠近,隔着裙子都能感受出对方滑腻的触感,像是一块硕大的热猪油贴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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