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提名影片制作人和金牌电视剧制作人的联手当然不会无人问津,反而争取角色的人纷至沓来,只要是和电视剧沾点边的演员都投递了简历。
问题在于如此多的选择,谢姝并没有找到她满意的女演员,甚至连入眼的都没有。
刘欣晨敲敲桌子,引得谢姝的注意力,提示道:“其实符合你标准的女演员不是没有,你上次合作的,不就很好吗?”
谢姝合作过的人再加上女演员的筛选条件,很容易找出是谁。她微微蹙眉,拒绝这个提议:“刘姐,越衡是年轻,演技也好。问题是她的经纪人不会让她接电视剧的,起码在她职业生涯初期不会。而且她的档期从今年十一月到明年三月都空不出来,我们拿不下她的。”
“你是她的伯乐,你开口,她难道还不答应?”刘欣晨还不放弃。
“刘姐,你和纪行也合作过,她的风格你还不知道吗?”谢姝苦口婆心地劝:“她跟母狼一样,手底下的艺人就是她的小崽子,都要按照她安排的路走,谁敢动她的艺人,她就要上来咬死你。”
刘欣晨晃晃满杯冰块,浮躁的热气从脸颊上褪去,都市人冷淡的面容重新浮现,她像是闲聊:“你们拍电影的,总是看不起拍电视剧的,带着经纪人一起看轻我们,真是不公平。”
话题到了稍显敏感的区域,影视界一直有传统的鄙视链,地位上电影演员高于电视剧演员高于综艺演员,这也导致了大众观念里电影制作人地位高于电视剧制作人高于综艺制作人。
事实上这点在演员或是导演界都适用,在制片人界却不一定适用。
“刘姐,哪有什么你们我们的,现在我们在做一个项目,我们俩就是我们。”谢姝先把自己和刘欣晨划分到同一阵线上,接下来就是打消她的不悦:“纪行肯定不会是看不起您,之前她手下的李蓉杏还给你拍片去了呢,不过是不同的艺人要有不同的发展方向,才不愿意把越衡给我们。再说,我要是看不起电视剧,何必自己来做这个项目呢?”
谢姝觑着刘欣晨的脸色,又加一剂猛料:“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最终目的都是赚钱,刘姐找我合作不也是为了赚钱吗?用一部电视剧赚了人家几部电影的钱,这样谁还能看不起我们?”
刘欣晨在行业里占据高处的时间久了,最近乍然被上司打压,又让谢姝乘人之危抓住了机会拉她入局,理智上她明白这是正确的选择,情感上她却不一定会心甘情愿。
毕竟她不是主动选择了谢姝的项目,而是在谢姝的威逼利诱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得不加入的。长期占据主动地位的人陷入被动选择的位置会感到不适再正常不过了,她心有怨怼是情理之中,为了保证之后的合作顺利,谢姝乐于在言语上让着刘欣晨。
人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刘欣晨是理智为主的专业制作人,她用言语略表达过态度就好,再咄咄逼人下去难免引发冲突,于是她就驴下坡重新拿出笑脸:“这些我都知道,就是你不真的说给我听,我就不放心。对了,剧本那边怎么样了?虽然只是照着人物设定筛选演员,我觉着还是有剧本更好瞄准一点。”
《消失的爱人》
“剧本我找了屈雯来编写,你跟她合作过吧?她的作品一直都很有新意,之前在流媒上的作品流量很不错,证明她是有受众的。”
“我担心剧本做的太有新意了,你知道这些观众,看起来是有多开放,其实骨子里保守得不得了,女主角跟别的男配角搞点暧昧就叫个不停。”
“观众的想法确实是我们的创作方向,但我们不可能讨好所有观众,既想要让保守的观众满意,又想让开放的观众满意,这太难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只瞄准一个群体的观众。”
“这不一定能保证收视率啊。”
“大部分时候收视率不是由剧作质量决定的,营销、粉丝还有明星效应,每一项都发挥了很大作用,我们可以在这几项上下点功夫。”
和刘欣晨商讨完剧作的大致框架,谢姝也提上包离开办公室,她要开车去见律师。
“盛律师,好久不见。”谢姝和律师握手。
盛律师和她的关系还算熟络,回以职业的笑容,“好久不见,我有看你的新电影,谢先生应该很为你骄傲吧。”
“他跟我通了两小时的电话,就为了说他看完电影是什么心情,他一直这样,激动时话格外多。”
“我拿到学位之后谢先生也是这样,比我本人还要激动。”
寒暄了两句,谢姝迅速切入正题:“关于我之前委托你的案子,盛律师考虑得怎么样了?”
盛律师明了点头,胸有成竹地说:“我毕竟不是在这方面上专业的律师,所以我请了一位在诉讼上更有经验的律师处理你的案子,她马上就来了,稍等一下。”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是个青年女律师,她向谢姝伸手:“您好,谢小姐。”
“我来介绍一下,”盛律师指指女律师,“这位是Linda,她接下了你的案子。”
谢姝回握她,“您好,Linda小姐。”
Linda单刀直入谈起她的案子:“谢小姐,您想控告杨熙杰先生性骚扰是吗?这种类型的诉讼胜诉概率很低,即便有确切真实的性骚扰行为也很难定罪,据我所掌握的您提供的证据来看,他的罪行未必会成立,所以我想问问您是否有除了当天录像带以外的证据?”
“人证算吗?”
“当然算,他同意为您作证吗?”
“我想他会同意。”
那天的人证不少,威逼利诱一个两个来作证也不难。
谢姝在linda做记录期间插话说:“Linda小姐,我发起这桩诉讼案并不是希望他能被定罪,您能明白吗?即便败诉也没关系的。”
本来就是不可能胜诉的案子,谢姝不想让律师太有压力。
“我明白,谢小姐您想要的是社会影响力,”Linda从她的笔记上抬头,对谢姝笑笑,说:“但这不妨碍我为了胜诉的目标努力。”
这下谢姝知道了盛律师把她的案子交给了一位优秀的律师。
兼顾一部综艺和一部电视剧,还要时刻关注案件的进度,哪怕有助理和下属分担工作,谢姝目前的工作量还是有点超标的。
她在晚上睡前盘算了一下时间,眼下是九月中旬,经过两个月的前期准备,项目已经雏形初现了,年底之前几个项目都应该能开机,拍摄顺利的话明年年中左右就能播出。
此外年底时《第一炉香》还要在国内的颁奖季上再进行一次曝光,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三月份电影应该能在国内重映一次,时间和海外首映重合,谢姝对海外票房不抱太大期望,重心还是在国内重映上。
除了手上的工作,谢姝还计划着在明年年初时着手制作一部电影,目前只有模模糊糊的构想,这次她想要拍一个原创剧本,女主角最好能请到越衡,男主角就看剧本的需求了
她正浮想联翩时,何温车牡缁袄戳耍看到手机上显示的联系人是他,谢姝从躺着变为坐着,深吸一口气才接通了电话。
自从谢姝的工作量增多以来,她加班的时间就比以前多了很多,有时会接不到何温车牡缁埃又因为各自的时差工作,想要回电话成了一件难事,一来二去不凑巧甚至能一周通不上电话。
今天就是他们时隔一周后久违的通话,谢姝晚上空出了时间,何温骋灿来了休息日。
照例是关心一下对方的生活,谢姝说了她和刘欣晨的谈话,何温骋菜盗怂作为导演在片场的经历。
不同的是,谢姝的谈话是满足愉悦的,何温车木历是耻辱艰难的。
现在已经是个全球互通的时代了,人与人之间交流过之后就会发现不同肤色的人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大家只是外观上有所区别。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种族歧视依旧是个严重的问题,何温吃谄场就遇到了类似的事件,有位演员对待他很不礼貌,在休息时甚至使用针对压抑的侮辱性语言辱骂他。
“后来呢?你怎么处理了?”
“我转告了导演和制片人,他们会负责处理。”
谢姝在何温晨床患的地方皱紧了眉头,问他:“只是这样?”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何温秤锲淡淡的。
“怎么会够呢?”谢姝急得从床上站起来,“你可以当时就录音,用证据逼迫制片人做出决断,或者和那个演员的经纪人私下里谈话,仅仅是告状不一定会有作用的。”
何温吃谀潜叻了个身,“我想明天看到结果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做法。”
“明天的情况跟现在会完全不同的,我是说,如果制片人跟那个演员的关系更好,他把你的意见先和演员沟通,你的处境岂不会更加尴尬?”谢姝心急如焚。
“这样的话,我会再想办法。”何温车纳音里满是疲倦,“拍摄太消耗人了,我没有精力去细想。”
何温吃谀诘氐呐纳闫涫挡⒉槐绕渌导演轻松,谢姝没有分担过他作为导演的工作,他拍得轻松一方面是因为剧组的人员都进入了一个较好的状态,大家合作得很愉快。另一方面是在中文语境下拍摄中文故事对华人来说一定会比在英文语境下拍摄英语故事困难,语言的转变也意味着思维上的转变。
何温吃诖笱时拍摄的片子确实是以英文为主,但学校的要求和电影工业的要求绝对是两个层面的,他求学的伦敦和工作的好莱坞也有些许差别,他一时间难以适应是正常的。
谢姝相通了这点,心绪也平复了些,她轻声告诉何温常骸澳阌欣难应该先和我说呀,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何温车纳音变得比平时沙哑:“你也很忙,哪里来时间管我的事呢?再说我们都是大人了,起码应该把自己整理好,我不能随便拿个小事就去烦你。”
“这不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谢姝突然意识到,何温乘档拿淮恚她没有精力去管辖大洋彼岸的事情,她仅仅是处理自己的项目就占据了大多数的时间精力。
并且他们相隔两地,工作之间基本没有关联,她与何温扯甲霾坏饺ゲ迨侄苑降墓ぷ鳌
更可怕的是,哪怕现在她有很多话要说,有许多想法要表达,她却根本没有时间一一传达。
因为她明天还要工作,现在她该休息了。
异国的悲哀之处就在于此,物理上的距离难以跨越,心理上会因此产生隔阂,一腔情话都堵在胸口了,却因为对方要休息而不得不咽回去,等下次再说,又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怎么了?”对面的何温巢炀醭鏊说不清的情绪。
“我是想我不是”谢姝终于捋直了舌头,“明天我还要工作,现在已经不早了。”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两人都不出声,呼吸声通过电流传递,伴随着心跳的起伏,闭上眼似乎能错认为他就在身边,无声地彰显两颗距离遥远的心,传递模糊的情感。
爱情就是这样的吗?模糊晦涩到极致,充满粘连的困惑、怀疑和不舍,既放不下又捡不起,想要靠近的人被不断推开,怀揣着同样的心情却无法靠近。
良久,何温吵錾:“好,早点休息,晚安。”
“你也是,好好休息。”
念念觉得她老板最近有点奇怪。
这种奇怪倒不是突然性情大变的奇怪,是跟平时不一样的奇怪。
就像今天在秦琛明主管的综艺项目上,老板她频频走神,时不时拧拧眉心、揉揉太阳穴,脸色也比平时暗沉许多,漂亮的眼睛也不比以往灵动,里面像是沉郁着情绪。
“你有没有感觉她今天怪怪的?”会议结束后念念悄悄问秦琛明。
秦琛明抱着电脑赶回自己的办公室,听了她的疑问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妹妹,你想想她一天工作多久,一周有几天在工作,你要是按照她的作息工作一星期,你看自己还能不能生龙活虎的。”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别的方面的。”念念端着咖啡杯在秦琛明办公室门磨蹭,“我感觉她的心情有点低沉,你有感觉吗?”
她再次收获了秦琛明的白眼,键盘在手指按动下噼啪作响,他头也不抬对着屏幕说:“感觉什么感觉,我看你是活干少了,一天天那么多事,哪有时间关注上司什么心情?”
“你真冷血。”
“是是是,你不冷血,活干完了吗?”
念念说不过秦琛明,对着他做个鬼脸跑回自己的办公桌,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看到办公室里面的谢姝――手肘撑着头,阖着眼紧闭着唇,神情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
《我的天才女友》
汪念念对于她的上司谢姝的初印象是亦舒小说里的黄金女郎――行李箱用整套的LV箱包;工作时戴的镜框是林顿博格定制,目的还是为了掩盖她过分漂亮的眼睛;穿在身上的任何一件衣服都值得让普通女孩们心动;一次常规的头发护理能花掉汪念念半个月的工资
从里到外都是金光闪闪的黄金女郎,还有谁比谢姝更适合这个称呼?
她当然羡慕这种生活,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别人面前只是举手之劳,不会有人看不出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会有人想要冒犯她、命令她。
羡慕之余,还有些许嫉妒。她心底不时会冒出酸溜溜的想法:要不是投了个好胎,她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如果自己有那样的家庭出身,她一定会成长为比谢姝更好的人。
等到真的和谢姝共事,汪念念就不这样想了。
如果当大小姐的代价是那种程度的工作强度,她宁可守着一亩三分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谢姝除了日常跟他们无差别的工作时间之外,她还要兼顾大量的社交,在一场又一场饭局里跟人谈项目,面对不同的合作对象摆出不同的脸色和语气,有时跟着她的汪念念都笑不动了,谢姝面上的笑容还是巍然不动。
你以为仅仅是这样吗?
撇开这些,谢姝作为制片人还要无时无刻关注片场,一旦有变动和异常,不论她身处何时何地都要立马赶过来处理。
她有段时间在洛杉矶谈合作,内地也有要她拍板的工作,几乎有半个月谢姝都在不停飞来飞去,下了飞机没有时间睡觉就不睡,在车上眯几分钟,下车时又变得精神抖擞。
那段时间汪念念甚至担心谢姝会猝死,因为她除了身体上被消耗以外,她的精神也在时时刻刻紧绷着,她的大脑没有哪怕一瞬间是放松的,永远在思考她的工作。
最直观的反映是,汪念念偶尔能在她老板乌黑的发丝里看到白色的发根,一根白头发能被她发现就意味着谢姝也会发现,然后这根白头发一转眼就会被拔掉,或者在染发膏的作用下重新变黑。
可见黄金女郎的金身不是先天获得的,而是她一丝一毫雕琢出来的。
“念念,”她观望的对象不知何时站在办公室门口,敲敲她的桌子让她回神,问:“我今晚有个饭局是吧?”
瞥了一眼桌上的日历本,果断地点头,“有一个和资方的饭局。”
“那麻烦你这次跟我一起走一趟,晚上我可能开不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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