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时的样子也很可疑,香槟色的衬衫换成了裸色的衬衫,颜色虽然相仿但布料的光泽完全不同,嘴唇上的口红颜色也变了种红色,这让刘欣晨很难不怀疑她刚刚去鬼混了。
谢姝就算了,在她回来之前坐回座位的萧绥也显得格外可疑,因为他嘴唇本来就薄,一肿起来那真是明显得无法忽视。
他们两个同时在场,又不肯跟对方面对面说话,一个人开口了另一个人就闭上嘴,视线从不聚到一起,连递东西都要别人代劳。
这可不是谢姝的作风啊。
又一轮试镜过后,休息时间刘欣晨悄悄问谢姝:“你跟萧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谢姝翻翻手里的简历,“我总不至于和他出去开房。”
“你开不开房也没什么,就是别被谁看到了,制片人和演员最容易传出丑闻,做事要小心一点啊。”
刘欣晨不是不知道谢姝有男朋友,不过在她眼里谢姝谈个小三小四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异地恋嘛,又是事业有成的漂亮女人,被勾引她保持不住也很正常。况且谢姝和谁胡搞也不干刘欣晨的事,她就算真的跟萧绥有什么也跟她无关,只要他们别妨碍电视剧的制作和播放就行了。
“你手上的诉讼案怎么样了,这电视剧开拍播出之后,你就没时间管这些了吧?”刘欣晨是在暗示她性侵案结束得晚会影响电视剧的播出。
谢姝对她的事一向有盘算:“放心,我会在开播前结束的,时间我早就安排好了。”
她在提起诉讼之前就安排了之后的一切事项,包括诉讼爆出的时间节点,以及之后的诸多处理方式,谢姝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她的作品播出。
许多准备事项在年前被逐一打理好,电视剧将会在年后开机,综艺则采取边拍边播的模式,也会在年后开拍播出。
今年春节谢姝没有在家休息太久,她忙着飞去洛杉矶公关,每天上午跟评委吃brunch,下午跟往届影后喝下午茶,晚上在衣香鬓影的宴会上跟各路演员推杯置盏。
这些事都是她一个人处理,何温车故窍肓粼诼迳柬杜惆樗,但家里要求他整个假期都陪着家人,谢姝理解这点,爱情总要落后亲情一步的。
这次在洛杉矶谢姝还是住在谢延岐家,他也没有回家,今年谢延岐没有去年悠闲,他的客户突然爆出了丑闻,这件事拖累了他回家的步伐,逼迫他不得不留在洛杉矶处理。
“我告诉过你很多遍了,不要招妓,也不要跟你的保姆和助理乱搞,更不要找情人!你呢?你做了所有会毁掉你仕途的事!圣诞节陪伴完家人去见心爱的情人,顺带请来薪酬贵两倍的妓女陪你玩多人游戏,然后呢?再让妓女怀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你疯了?稍等,我暂时不想听你的辩解,我需要接另一个电话。――嘿,玛莎,好久不见,是的,我们上次见还是感恩节,你做的土豆泥令我印象深刻。他的丑闻?噢,当然不是真的,他是你的丈夫,你一定要相信他。请稍等一下,我要先应付记者。――佩妮,我就知道是你,不不不,你不会放出他的新闻,因为我有更有趣的新闻给你报道”
谢姝挂掉电话时谢延岐还在通话,他们的日常大概就是这样,没有安静的时间,偶尔坐下吃饭或是说话,一分钟之内必定会有某人的电话铃响,然后火燎眉毛地去接通回话。
谢姝倒还松快些,她的公关需求要求她对待任何人都是客气友善的,拿一种语气或是态度对待他们也无妨。而谢延岐面对的人种类丰富,做错事的人、无辜受伤的人、浑水摸鱼的人个个都要他拿出解决方案来,他更换一次通话对象就要换一种语气口吻,几通电话打下来烦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终于应付完他的客户、客户的妻子以及记者,谢延歧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上,手掌捂着眼睛无话可说,想张口骂脏话又想起谢姝还在旁边看着他,咬咬牙把话吞下去了。
“son of a bitch?”
心里话被说出来了,谢延歧放下手掌,谢姝正对他笑:“你想这样骂他吧?”
谢延歧无奈地笑,“不能让妈妈听到这些话,她会以为是我带坏你了。”
“我才不会在妈妈面前说这种话。”谢姝绕过他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挑挑拣拣找了瓶果汁,“所以事情很麻烦吗?处理不了吗?”
她拿了果汁和啤酒关上冰箱门,果汁自己喝,啤酒放到谢延歧手里。
黑啤的苦味对谢延歧来说是个家常的味道,他抿了一口,含着苦涩的酒沉思了一会说:“一般人如果被警告做某件事很危险,按理来说他应该会不去做的吧?”
谢姝大概明白了:“你的客户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他有这方面的倾向,可能是生活一直很优渥,所以想要追求生活以外的刺激。他的妻子是门当户对的完美妻子,家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几乎是个完美的家庭。完美反而让他感到空虚,政坛上的高升也满足不了他,”谢延歧捏紧手里的罐装啤酒,在他手里发出吱呀的声响,“于是他选择接连出轨,一次、两次、三次还不够,然后开始招妓,我以为他的刺激阈值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听到有趣的秘闻谢姝意味地挑挑眉,她接话:“听起来他还做过更多不合适的事情。”
何止是不合适,谢延歧眉心又皱起来了。他的客户明显了解了太多关于妓女的事情,甚至谢延歧也是最近才知道,妓女们会用不同程度的服务换取不同的报酬,而他的客户使用了多次最高服务,不夸张地讲他招妓花的钱能买下一整栋房子。
面前换作旁人谢延歧就实话实说了,可眼巴巴等着他解释的人是妹妹,他年轻懵懂的小妹妹,这种话绝对会吓到她。
《爱乐之城》
“他让妓女怀孕了,在一个很混乱的情况下,并且怀孕的妓女准备控告他强奸罪,找到了一家还不错的律师事务所,记者准备拿这件事做文章。我正在全力制止这件事发生。”
谢延歧言简意赅地总结,省略了不合适的细节,尽量让谢姝听懂。
谢姝的指尖敲打着玻璃瓶,她若有所思地说:“这件事应该不是最近发生的吧,却在最近曝光,应该是你们的敌人在动手脚。”
“是这样没错,”谢延歧放下啤酒罐,“所以我想用别人的丑闻换取记者改变报道的对象,就看我手中的新闻有没有目前这个劲爆了。”
“不能排除对方狗急跳墙的可能性。”
谢延歧轻笑,是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他说:“我不准备真的用一个新闻压过另一个新闻,我只是借此换取谈判的机会,尽量达成一个无人受伤的美好结局。”
“要忙很久吧?”谢姝推测。
“可能吧,我收了钱,就得为我的客户提供服务。”谢延歧和她相视一笑。
常有人议论生恩和养恩孰轻孰重,血脉相连和天长地久哪个情谊更重。其实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塑造了骨肉血脉的人,和塑造思维想法的人如何比较?对谢姝来说,谢延岐是她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的思维被同一双手捏造,他们的谈吐和礼仪都在同一套体系下长成。血脉相连算什么?他们才是灵魂同源的至亲。
谢姝喝完果汁,玻璃瓶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她问:“最后妓女和妻子会变成什么样呢?”
谢延歧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淡:“妓女会得到一笔钱,不论是否怀孕她最终都不能真的怀孕。妻子知道她的丈夫不忠,却没有办法离开他,自欺欺人的同时保护她的儿女。”
“真够不幸的。”
“妓女和妻子,这世界上最不幸的两类人,不管我的客户有没有做错事,她们都会变得不幸。”谢延歧仰头靠在沙发背上,下颌和脖颈在灯光下被阴影修饰出凌厉的线条,他懊恼地说道:“我想这样欺骗自己,但我又知道不幸的根源是我的客户,没有他,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不幸。可从个人上来说,他雇佣我,要我为他工作,我就该一切为他谋划。从大局上来说,他是个不错的政客,公正并且从不受贿,他尽量让自己治理的人民过上好生活,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
“公正又好色贪婪的男人,也不算常见。”谢姝站起身走到沙发后,低头对着谢延歧的面孔说:“要是真的那么难受,就不要做这个工作了,家里有很多简单顺遂的工作给你的。”
谢延歧闭闭眼,俯视他时会发现他的眉目格外清秀,既无辜又清纯,他反问:“你在家里永远都是顺顺当当的大小姐,为什么要外出工作呢?”
“那是我的梦想,做政客的幕僚又不是你的梦想。”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梦想?”
谢延歧的这份工作并不比其他工作差在哪里,甚至它可以给人一种错觉――在这个法治民主的社会,你依旧能凭借一己之力搅弄风云,你的话语和行为都会对整个社会产生影响。
掌握高尚权力的感觉能在哪个工作里得到?
起码自命不凡的男人们对这份工作趋之若鹭。
谢姝伸手点点哥哥的眉心,像是要抚平那里化不开的褶皱,“哪有人在做梦想的事会这样烦闷的?为了梦想累一点也没关系,但是总不该是你这样的。”
“我有那么疲惫吗?”
“非常。”
“那我应该要申请假期了。”
手背覆上他的眼睫,谢姝轻声劝告他:“哥哥,不要这么紧张。”
虽然谢姝劝别人不要紧张,但她本人紧张得能把自己逼疯。
她在无数公关活动下为《第一炉香》争取几项到奥斯卡的提名,其中大多数是技术类奖项,最有分量的一个是谢姝为温言乐拼死争来的最佳女主角提名。
一个在好莱坞毫无根基的亚裔演员,尽管是影后小年要争取到一个提名也不容易,仅仅有公关公司在努力谢姝也不放心,她这大半个月都在为了这个提名焦头烂额、四处奔波,一想到她累成这样给温言乐争取,温言乐的经纪人却是那副无赖的态度,谢姝心底就会升起淡淡的怒气。
幸好这些艺人的经纪人保姆们没有在她忙碌的时间里作怪,大家直到奥斯卡颁奖典礼当天都保持着和平共处的姿态,国内的营销号和媒体也在按照她的安排造势,起码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到位了。
颁奖典礼当天谢姝和何温巢蛔吆焯海把镁光灯都让给了演员们,萧绥、越衡和温言乐分别在红毯上留影。
萧绥穿着墨黑的西装,身上的珠宝和腕表都是以黑宝石为主,搭配没有染过的黑发,整个人像一滩化不开的墨水,在红毯上既模糊又凌厉。越衡穿了金色的长裙,戴着金光闪闪的配饰,头发也染成了金发,虽然她没有提名但在造型上不输任何一位候选人。温言乐穿着的配色较为低调,她资历深又是候选人,有大品牌赞助服装,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裙衬出她沉着端庄的气质。
他们在内场落座后才见了今晚的第一面,越衡年龄小,比另外两个人都紧张,她不时抚摸头发,大概是觉得太亮眼了会让自己尴尬。谢姝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效果微乎其微总比毫无作用的好。
主持人上台前何温城那墓涣讼滤的手,谢姝看向他,他小声问:“紧张吗?”
谢姝笑着摇摇头。不管她到底紧不紧张,现在都不能露怯,装也要装出沉稳的样子。因为她是制作人,是整个剧组的引导人,她必须保持从容。
主持人上台,经过惯例的主持流程,奖项从技术类奖项开始颁布,《第一炉香》收获了最佳配乐奖,这谢姝不意外,负责他们配乐的音乐家可是国际上享誉盛名的大师,他下场参赛学院不会不给他面子的。
照例是获奖者上台领奖并发表感言,他感谢了剧组的所有成员,着重感谢了谢姝,说如果不是她,自己没有机会完成这个作品。
镜头切到谢姝脸上,她露出完美的温和笑脸。
颁奖继续推进,技术类奖项终于一个接一个揭晓,晚会进程到了最受瞩目的部分,重磅的奖项将要逐一宣布。
首先是最佳国际影片,不出谢姝所料,这个奖项也被《第一炉香》收入囊中。
这个奖项很大程度上是运气的作用,戛纳获奖的那部电影并没有选送最佳国际影片,有竞争力的作品都在最佳影片的赛道拥堵,剩下的对手都是不堪一击的普通作品。
奖项一公布谢姝就领着剧组的主创上台领奖,她让何温诚确⒈砘窠备醒裕何温辰彩隽俗约旱拇醋餍穆防程,感谢了每一位剧组工作人员,感谢他们的支持,然后让出位置给谢姝发言。
谢姝面向满堂的演员导演们,他们无不是星光熠熠的名人。谢姝是有优渥的家庭背景,她确实不需要感到紧张,可这是她作为制片人的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重要时刻,她手心还是无法避免被汗浸湿。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发表她的感言,她也感谢了剧组的各位工作人员,感谢了演员们,还感谢了作为导演的何温车母冻觥T谝涣串的感谢说完后,谢姝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事实上《第一炉香》不止是我们的作品,它背后站着一位伟大的华人女作家,她是时代的天才,是华语文学界的太阳与月亮,没有她的作品,我们无法展示这部影片,所以我想将今晚所有的掌声献给她,哪怕她不会听到,或许听到之后也不会在意。”
台下响起雷动的掌声,谢姝和全剧组的人踩着掌声下台。
之后的几个奖项和谢姝他们无关,何温掣她咬耳朵:“你今天好感性。”
谢姝笑着小声回:“感性不好吗?”
“很少见你这样。”
“我就当是夸奖了。”
“当然是夸奖。”何温澈笑看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样也很漂亮。”
谢姝今天为了不抢演员的风头穿得简洁,一时分不清何温呈强渌哪方面的漂亮,是感性的样子漂亮还是这种打扮漂亮?不管怎样谢姝都笑着收下赞誉。
旁光注意到萧绥在往这边侧目,正好主持人上台,谢姝抿抿唇直起身子不跟何温沉奶炝恕
几个重要的奖项颁发过了,结果和谢姝之前预测的差不多,终于到了最佳女主角的奖项。
随着一位位女演员被介绍,一张张美丽的面孔在大银幕上出现,温言乐排在最后一个,她的状态与在场任何一位女明星相比都不逊色,她的表演自然也是如此。
谢姝能找来半隐退的温言乐就是靠着这个奖项提名的诱惑力,她向温言乐承诺了帮助她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提名,说尽了三寸不烂之舌才让她勉强相信,愿意真的试试。
可惜谢姝的能力只到提名那一步,之后的就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学院颁奖并不完全依凭演技的高低,他们总会给偏爱的影片女主角送上小金人,比如饰演寡母的中年白人女演员,如果她本来是个美人,却在影片中摧残自己的美貌,那就更合他们的心意了。
温言乐运气不好,这次恰好碰到了完美符合这一标准的竞争对手。其实就算没有她这个奖项也不会真的给温言乐的,但人嘛,就是要为自己的失败寻找理由,尤其是她做得完美无缺却得不到应得的奖励时。
再如何伤心,温言乐在镜头里都要笑着鼓掌,眼睁睁看着别人走上她梦想的舞台获取她梦寐以求的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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