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的感觉令谢姝很不适,睡梦中的脑海里闪过再也不要生孩子的念头,随即谢姝在昏迷中看见了母亲,她的面容宽厚温和,自己像是被母亲抱在怀中,仰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母亲的怀抱太温暖惬意,似乎只要躺在母亲的怀里,安稳和平静就能抵达她身侧。
谢姝醒来时谢延歧就坐在床边,他的指腹从谢姝眼角刮过,湿润的泪水被他抹去,谢延歧垂眸问:“梦见谁了?”
麻药的劲刚过去,谢姝张口说话还有些费劲:“妈妈。”
“妈妈如果还在,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会心痛。”谢延歧捋了捋谢姝的发丝,他问:“想要看看宝宝吗?我见过她,是个漂亮的孩子。”
谢姝为了生下孩子受了很多苦,她经历了孕期的煎熬和生产时的疼痛,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谢延歧以为谢姝最想要的就是看看她辛苦生下的宝宝。
没想到谢姝摇了摇头,她的脸色还很苍白,纸一般仿佛吹一吹就会破,可她的眼睛锃亮发光,似乎身体上的亏损无法伤害到她的精神,哪怕年龄已经跨入了三十岁,她的想法还和十几岁时一样闪闪发光,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电影我想知道进度怎么样了。”
兜兜转转,最终问起的竟然还是这个,谢延歧无奈地弯了弯唇,还是把项目进度如实告知了谢姝。
在怀孕的后期,谢姝的孕期反应依旧不见好转,除了孕吐以外脱发和斑纹也找上了她,脾气胃口全部出现了转变,她从时不时去一趟公司到将所有事情全都交给谢延歧处理。
谢延歧既承担了公司里诸多的业务,也照看着家里身体不适的谢姝,诸事繁杂也不见他表现出焦头烂额的模样,在谢姝面前总是一派轻松,时不时将项目进展报告给她。
谢姝生产时有好几天都在产房里,她被阵痛折磨,谢延歧在一旁看顾她还要兼顾公司的事宜已经是竭尽全力,在谢姝面前往往也只关心她的身体状况,不想用公司的问题烦她。
如今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了下来,谢姝也该重新回到她的位置上了。
“很顺利,拍摄到后期了,宣传的工作也准备得不错,有几个很好的方案你的小助理给你整理过发给你了,等有力气了就起来看。还有何温车佳菥常向我问候你身体怎么样。”谢延歧拍拍被子,玩笑问:“满意了吧?大小姐,你也该休息一会了。”
“嗯,我安心了。”谢姝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在漫长的孕期里她头一回放松地笑了,她用不稳的声线说:“我想要孩子好好长大,也想继续拍电影,之前我害怕我做不到,我担心会失去一个,但现在我觉得我能做到了。”
她不会再问别人自己能不能幸福了,她会自己把握住幸福。
晚点护士把宝宝抱来谢姝的病房,之前谢延岐担心谢姝休息不好,先把孩子安置在了另一个病房,如今她醒了,也该让母女相见了。
护士说宝宝很健康,身长和重量都是健康的水平,大抵是看父母都是漂亮的人,护士把宝宝交给谢姝时说:“父母都这么漂亮这么高,孩子应该也会长的很漂亮的。”
倘若她知晓孩子的亲生父亲并不是坐在床边的男人,应该是不会贸然说这些的。
谢姝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轻声同护士道了谢,谢延岐起身送护士出了门。
孩子太小了,看不出来长的像谁,能从轮廓中看出这会是个漂亮的孩子。
“宝宝,”谢姝低头贴贴孩子的脸颊,喃喃说道:“我的宝宝,妈妈的宝宝,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字?你是个好宝宝,但是以后有很多坏事等着你,妈妈和爸爸会保护你,不要害怕,宝宝”
这个初生的孩子白纸一般等着她描画,干净纯澈得她害怕触碰。
孩子从她的身体里被剜下,在她肚子里时还有母亲为她遮风避雨,等她作为一个人出生了,之后的风雨都要她自己面对了。
只是做母亲的第一天,谢姝心中就无法抑制地涌现了对她的孩子的担心与忧愁。
“要给她取个名字了,”谢延歧的指腹轻轻刮过宝宝的脸颊,“我们总不能一直叫她宝宝。”
谢姝的视线描摹着怀里孩子的眉目,她在这件事上犯了难:“给你取什么名字呢?你告诉妈妈好不好?”
他们讨论过后最终给孩子取名叫谢裕,他们在孩子的名字里藏进了所有的期待。
“宝宝,你要好好的长大。”
医院的走廊里有个中年男人快步走到护士台,焦急地问正在值班的护士:“护士小姐,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我表姐在哪个病房里?我这边联系不上她也找不到病房。”
年轻护士敲下“发送”按键,抬头问道:“病人叫什么名字?我查一下床号。”
“姓谢,叫谢姝。”男人不忘解释道:“她之前跟我们提过一句。”
“陈医生是很厉害。”护士的目光在电脑屏幕上扫过,瞬间找到了目标:“哦,是她啊,谢小姐在楼上的贵宾病房,她预约了产期附近陈医生所有的时间我们都知道她,你从电梯上去就能看到她的病房了。”
男人听完应下:“好的,她的手术都还好吧?之前一直没有消息我害怕出了什么事。”
医院这时候正好不忙,护士年轻性格好,笑呵呵地安慰道:“她的手术很顺利,生下的女儿也很健康,我们陈医生的手术全国有名的,一般不会出事的。”
得到答案后男人道了谢,告别后转身进了电梯,却不是往上走去病房探病,反倒下到了一楼,快跑两步出了医院,上了医院停车场里停着的黑色轿车,将将坐稳便迫不及待地和里面的人说:“母女平安,外边的护士说的,你别担心了。”
身侧的萧绥眨眨酸涩的双眼,视线从车窗外的医院上移开,提醒驾驶座上的司机:“开车吧。”
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变得分外精彩,谢姝每天早晨离开家去公司跟谢裕吻别,回来见到的孩子跟她早见到的总有点区别。
比如早晨的谢裕还不会蹬腿,晚上就能在床上蹬腿爬了;早晨的谢裕还不会站,晚上就能在月嫂保姆的帮助下立住;早晨的谢裕还没有牙,晚上却长出了两颗乳牙
谢姝工作繁忙常不在家导致她不能时时看着孩子是最大的原因,孩子长得太快了,一眨眼就变了另一个样。
好在谢延歧陪伴她的时间很多,经常在发生重大事项时拿相机记录,等谢姝回家后再给她看。
陪伴的时间长短在孩子的态度上也有反应,谢裕明显更亲近谢延歧,一有时间就往谢延歧身上爬,嘴里模糊地喊着:“哒哒!哒!”
等谢延歧把谢裕抱给谢姝,小姑娘肉乎乎的脸蛋上会展现出一些疑惑,被谢姝抱到怀里时还要挣扎两下,等她闻到熟悉到味道了,也就不动弹了,乖乖贴着妈妈的胸口,嘴里发出些不明含义的音节。
谢裕话特别多,说话比别的孩子都要频繁,起初谢姝还担心她哪里发育的不好,抱去医生那一查,结果只是她太爱说话了而已。
自从家里有了谢裕这个孩子之后,谢姝别的家人也经常来拜访,他们对这个小女孩的宠爱比亲生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中谢姝的父亲尤其疼爱谢裕。
小孩都喜欢被抱着,一被放到床上或者车里就用叫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谢姝和谢延歧都不惯着她,不想让她养成坏习惯。
但谢姝的父亲非常娇惯谢裕,只要能抱着就绝不把谢裕放下,有时自己手臂酸了也不肯放下她,抱在怀里跟谢裕你一声我一声地说话,谢裕说的话都咿咿呀呀的听不出意思,也不知道这两人都在说些什么。
“宝宝,别缠着爷爷了,爷爷要去吃饭了,你也要吃点饭,你坐下好吧?”谢姝说着把谢裕从父亲怀里抱了出来。
小孩玩闹了一上午也累了,顺从地从爷爷怀里出去,坐在她专属的座椅上乖乖等饭吃。
今天谢黎和晏舟潮也上门拜访,他们一家人罕见齐聚一堂,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饭桌上晏舟潮坐在谢裕旁边,她时不时逗弄一下小宝宝,捏捏她的脸和她说说话,有时候还会亲亲她。
谢裕本来就亲人,她对谁都来者不拒,晏舟潮每次来都给她带礼物,身上还喷香,谢裕一直喜欢这个姨姨,碰到晏舟潮还会伸手要抱。
“我很多时候都觉得孩子麻烦,生下来麻烦抚养也麻烦,”晏舟潮给小麻烦擦嘴角的口水,“现在跟他们在一起又感觉他们确实可爱。”
谢延歧苦笑:“他们绝大多是时间都很烦人,也就这会像个天使。”
那边在畅谈育婴,谢姝则和谢黎聊了聊她新电影的状况:“状况比我想的要好很多,我本来的预估不是很理想,毕竟全员女性的卡司一般会被抵制,但票房和口碑都还不错,完全可以出续集。”
“也不奇怪,”谢黎对谢姝的职业有一定了解:“现在女权思想很流行,女人男人们都在研究它,也迫切需要关于这方面的表达。你们公司对于舆论和营销的安排很有心思,我觉得也是这部电影成功的一环。”
“我目前正在考虑是否要出续集,如果能推出一个系列的话这部电影将是最初的聚宝盆。”
“我觉得不如先把底座打得坚实一些,等你们制作出新的这类女性题材的电影后再尝试推出续集,有了口碑观众也更愿意接受续集。”
“这也是一个方案,我有考虑过尝试推出一整个女性为主的电影宇宙,制作数部女性主角的电影,这些主人公之间有微弱的联系,题材上却不受限制,从恐怖片到爱情喜剧,都是很适合尝试的题材。”
谢黎认同地点头,他也指出了隐患:“搭建一个电影宇宙不简单,DC有原著的加持,有成功的前作,有粉丝基础,电影拍得不好照样是扑街。妹妹,这个主意很有意思,但是你得小心点。”
“慢慢来吧,”谢姝喝下最后一勺汤,擦擦嘴,“趁现在还年轻,多制作些作品总没坏处。”
《活死人之夜》
饭后他们移步客厅,谢延歧和他们的父亲分享录制下的谢裕成长时刻,谢姝还在和谢黎谈论工作的事。
他们突然谈到了某本书,谢黎来了兴致,让谢姝带着他去书房找出这本书看看。
谢姝察觉到了他话语背后微妙的含义,她瞥了眼围着谢裕的三人,默不作声地和谢黎一起去了书房。
果然,谢黎一进书房便锁上了门,他摸摸下巴,再开口时已是另一种语气:“你到底怎么想的?”
值得谢黎到两人单独的空间里说的话,必然不是工作上的正事,是外面的人不能听见的私人事件。
谢姝心中虽有猜测,但还是反问谢黎:“想什么?”
“孩子!”谢黎恨铁不成钢地问:“现在孩子也生下来了,你准备怎么办?一辈子把事情瞒住,不告诉她父亲是谁?”
谢姝平淡地挑眉,她的想法从怀孕到生产都没有变过:“孩子生理上的父亲是谁我没法控制,但这个孩子是我孕育的,是我把她生下来的,我说谁是她的父亲那谁就是她的父亲。况且亲生父亲有那么重要吗?他只提供了一段基因,哪怕他现在不存在,我的孩子依旧有父亲。”
谢黎听了更来气:“你还好意思说?你结婚的时候刚怀孕,我怕刺激到你就没说,谢延歧也求我先忍着,现在孩子也落地了,我就得问问你了,你怎么想的?想到和谢延歧结婚?他是你的哥哥啊!”
“我能怎么想?”谢姝自有她的道理:“我那时候怀着孕,公司里也有事情脱不开身,我只能找一个人帮我。哥哥他哪里不好?他既能帮我遮掩这个孩子的来路,也能帮我暂时处理公司里的事情,有什么不好的?”
“他是你的哥哥!”
“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谢黎一想到这个就头皮发麻,“你们做了二十多年兄妹,现在变成了夫妻,这合理吗?”
谢姝不耐烦地下了定论:“现在它发生了,并且它发生后我的生活很好,那就没有什么需要质疑的。”
谢黎又指出了她一片平静的生活底下的疮痍:“那你和谢延歧要这样过下去?他既是你的哥哥又是你老公,尽管你们不相爱也不妨碍你们当夫妻?”
“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太多了,孩子长大了问你,你怎么办?她问你:妈妈,为什么我和爸爸长的不一样?为什么你要喊爸爸哥哥?为什么爸爸和妈妈的爸爸妈妈是一样的?这些话问出来了你要怎么答?”
“如果她是我的孩子,那她会理解这些,我会让她理解这些的。”谢姝对此有信心。
“重点不是这个,”谢黎恨不得敲谢姝脑袋,“你不爱他,你们之间没有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根本称不上是婚姻,你们根本不算一个家庭。”
谢姝眯眼盯着谢黎,她此时已经不大高兴了:“你凭什么这么说?哥哥,你从来没有结过婚,你连婚姻都没有过却来指点我的婚姻?我告诉你,婚姻不是一定要有爱情的,它是一种契约,是一种组合的形式,不管夫妻双方有什么感情,只要他们能持续经营好这段婚姻,那就是一个美好的家庭。”
“我当然相信你们能经营好婚姻,但是那不一样,妹妹,我不想你因为婚姻精疲力尽了。”
爱情确实不是一段婚姻的必需品,但爱情是一段婚姻里难以忽视的粘合剂。
婚姻是行驶的轮船,父母间的情欲和爱就是水底的暗流,婚姻里最流动最活泼的部分,并不在于初生的孩子,而是父母间流动的感情。
如雕塑一般冷漠的夫妻,换来的也只有石膏像般静止的婚姻。
“不会再有那种情况了,”谢姝冷冷地说:“如果我因为这次的婚姻感到疲惫,我会及时止损。”
哪怕后果是她要彻底斩断和谢延歧之间的联系。
家人们晚饭后才离开,谢裕抱着谢姝父亲的胳膊不肯放开,还是谢延歧把她抱了回来,边抱走边劝:“爷爷要回家去了,下次再来看宝宝。”
又是哄又是骗的,终于让谢裕安安静静地跟家人告别了。
客人走后家中保姆清理客厅和餐厅,谢姝正好要处理些工作先上了楼,谢延歧负责把谢裕哄睡,让玩了一天的小孩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
他站在书房门口敲敲门,里面坐着的谢姝抬头望向他,她勾了勾唇,问道:“睡着了?”
“白天玩累了,很快就睡着了。”谢延歧走进书房,在书桌边停住脚步,问谢姝:“哥哥今天找你说了什么?”
他们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谢姝如实告知:“哥哥劝我考虑下还要不要跟你继续当夫妻。”
谢延歧抚过桌面的手顿了一下,他仿佛是不经意间问道:“你怎么想呢?要让我成为离异人士的一员吗?”
“怎么会,”谢姝笑着摇头,“我还没想过要离第二次婚,就算真的要离,也不是现在。”
谢姝从肉眼能看出怀孕的那一天起,关于她和孩子的流言就没有停歇过。
多亏和萧绥的那一段婚姻,本想整个职业生涯都留在幕后的谢姝不时会被媒体拿出来讨论,她的家庭、教育经历和工作经历被扒得七七八八,婚姻感情更是他们热爱议论的话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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