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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指——萧本洁【完结】

时间:2024-12-21 14:39:49  作者:萧本洁【完结】
  恰有一行妇女经过溪沟,她们均携羊角锄,肩挑竹篮,面带笑容,大伙儿阔步而行。云秀望着来往的人都淳朴勤劳,人们皆服耕,不像埠村早已弃耕抛荒,她也是一个服耕劳作的人,见了此形怎能不动容,不由也惊叹:“真是好地方!”
  走至村口,隧公便停下来,指着村口一个白面青瓦的大宅说道:“这是我们本家族的围龙屋大祠堂,围龙屋前半部为半月形池塘,祠堂门口长方形空地,叫禾坪,是居民活动或晾晒的场所,后半部为两栋两横楼阁。我们往前走,去看看张家围起始的地方。”
  说着引众人走,一路上各种树木,荷樟枫杉及槐檀,栗柚柿桔与梗楠,也有各种花类,银桂桃红菊花黄,绣球牡丹映海棠,处处都有惊叹声!
  一行人一直徒步走到大桥,穿过大桥往柏油马路上走,隧公仍在前导引,众人跟随他,再行数百步,隧公伸手指向隔着溪流的对岸,激动地说道:
  “看那里,那里就是张家围起始的地方,有几百年的历史了。那时整个镇只有这个围龙屋城堡,就是张家围,以姓式张而得名。张家围城堡外围设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城堡北面有溪河、东、西、南面皆有护城池,构成船形围屋,远眺城堡像个浮在水面的大船,那时方圆十多里一马平川,良田千顷。”
  本沫在溪边站定用手框景,忽略周围新建的白色大屋,仅框景于张家围城堡,果真城堡犹如坐在溪里的大船,潺潺流水,且溪里能看到清影,景致都倒影在澄碧的大溪中,随着溪水铺纹浮动,并水中的萍藻游鱼,一同荡漾,再眯着眼睛看,大船似乎在游动,他们沿着大溪走,大船也跟着游走!
  他们穿过大桥朝张家围越走越近,城墙上刻着:“群山环抱一洞天,古堡船形浮水间;鲤跃龙门双汇处,象狮把口似桃源。”
  这是先前堡内的文人所赞,本沫看着‘桃源’二字,先前的所思所想竟与之相同,当她第一次来时心中便有这词,如今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们从东门走进去,隧公像是滔滔不绝的解说者,荣芝像考察员,他一向对建筑很考究,防火防窃一个说得恳切,一个听得真深。
  本沫激动不已,她的脚像是走不动,总是一个人向着一处发呆,或是檐上的一棵树,或是巷中的石狮。这里不亚于当年的写生取景地,甚至比先前更令她着迷。既有元末古巷,又有明代檐式的四合院建筑和清代防火山墙式建筑。屋形前低后高,自成阶梯形,层层叠叠,有盘龙之状。明明是早已废旧的老屋,可她脑子里得一重大珍宝似的,心内到处能感应到当时那些惟妙惟肖的生活动态,仿佛她要挖掘这里的一切秘密,多么令人匪夷所思!
  当她追上他们,一行十几人正仰着头望着祠堂前竖立的五条桅杆石,桅杆石造型古朴雕刻精致,至今保存完好。
  隧公又说道:“过去对教育重视,凡考得贡生以上功名者,则在祠堂前立桅杆石以示标榜,因此张家围文风兴盛。”
  荣芝握着隧公的手,赞道:“真是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的好地方!”话毕仍紧握着。
  走出张家围城堡,阿杏嫂则提前回去做饭,其他人跟着隧公走到山里,山脚下是一片稻田,正如隧公说的“千顷绣分田上下”。此时本沫心内畅快,脸上有些得意之色,转头问妹妹:
  “这里如何。”
  “你们三个都疯魔了,这样的山旮旯里还说是好地方。”本唯冷笑一声,说完圆睁怪眼,对着云秀连瞅了三下,云秀看本唯这般冷眼色,也高声道:“这样的景色还不是好地方,啊……呀,横竖我不劳神,你爸爸做主。”云秀嘴里低声咕噜半久,望向荣芝。
  “不要浅眼见世!这风水宝地出人才,能养人,断不能目光短浅看眼底下鸡皮蒜毛,将来定是能支撑起来。”荣芝说着低头沉思,虽是穷山僻壤,与先前例子不同,张埠高学历,忠实心诚,刚毅木讷,与其他女婿无法比,待人接物差一些,也是各地风俗不同。
  本唯听了心内羞恼激射,大喊道:“好哇,既你这样说,我有什么好反驳,姐姐你自己想清楚!”说着直冲冲跑下山去。
  再转入羊肠小巷时,隧公停下脚步,缓缓说:“新建的围龙屋大祠堂后面两栋两横,形成这样穿堂小巷,现在人口多,民家有钱都做大屋,两栋两横小楼阁便空置起来,养家禽,圈猪栏。”
  待说完,本唯便捂紧口鼻,疾趋而过。穿出巷在云秀耳边说:“啧啧!这巷路仅可走一人,两人走都要侧身,门前无路尚能忍,一进巷遍地鸡鸭屎下不去脚,门前就是猪栏屋,更是臭气熏天,进进出出,这是人呆的地方,这不是与牲畜住一起。呸!我凝一凝都要呕血!”
  本唯自小娇惯养的人,家里从小都对她百依百顺,见她脸上带着怒色,都也不敢与她犟。进门时恰是中饭,阿杏嫂已经备好饭菜。本唯刚闻了恶臭味,又见这围桌的饭菜,皆是黑黄绿色,屋外隐约的臭气又袭来,早已撑不住掩口进房。
  本沫见状追过去,只见她眼睛通红,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落下来,低着头说道:“我是作孽你,这样的穷山偏僻的地方,若是真嫁了来,日子怎么过。”
  本沫也红了眼圈,不断在她身上摩挲安慰她,忍耻道:“到了这一步,各人自有各人命。”好说歹说才劝她出来,一家人围坐一圆桌。
  只见桌上四个菜,炖猪脚,焖鸡,煎鱼,皆是巴掌大的肉块,这与埠村的精细小炒大不同,且无辣椒,荣芝看着本唯不动筷,满面陪笑道:
  “这饭菜正合我的胃口,哪怕是长住我也吃得惯。猪脚焖扇朊啵米酱煎鱼焙炙肉气香,什么调料不放,本真本味,咸淡相当。”本唯愤怒不理。
  饭后,隧公和荣芝闲聊,荣芝将他早年光辉岁月说了一遍。阿杏嫂却拿出张埠读书时所获得的全部奖牌证书,一一夸赞,又对着云秀说道:“两个人在一起几年了,又不结婚又不分手。”云秀半懂不懂只笑不说话,阿杏嫂只瞅着她嘻嘻的笑,不知如何形容,也无趣的走开了。
  本沫围过来一一细看,原来张埠不仅能干,更能学,尤其擅长数学,而本沫自小数学不好,不免多了几分喜欢,只心里想:“这样对下一代也是极好的。”又待了一日才走。
  对于婚事双方虽然定下来,然而她内心依然矛盾,父亲同意,她不满意,若父亲不同意,她亦不满意。此刻她仍像从前那样,别人推一推,她便向上蹿一蹿。
  二零一一年大年初三,赵书记的生日,有凌老太在生日办得十分热闹,吃了饭都散去了,又是正月里,有赌牌的,也有走访亲友拜年的。
  下午自家人围坐在房里打麻将,凌老太对本华问道:“往年张简都来拜年,今年却没来。”
  本沫心里却想:“他非亲非故,年年都给你送钱,竟好意思总盼他来。”
  本华看了一圈众姊妹,都嫁得不尽人意,又对小妹本唯说:“家里就剩你一个了,不如你嫁给张简哥哥。”
  “大姐,你不要发癫。”本唯冷嗤了一声,大喊道。
  “你喜欢张简哥哥吗?”本沫对张简有女朋友的事谁也不曾提,假意在一旁也轻声问妹妹。
  “就是你左一个张简哥哥,右一个张简哥哥,喊得个亲热。一不亲二不熟,他又不是亲哥哥,他就是大姐的同学,偏生你就一直喊这些年。我凭什么喜欢他,他凭什么喜欢我,你才喜欢他吧!一听到见到他就神魂颠倒,偏生你就这所迷他!”
  本沫被怼得软钉子一愣一愣杵着原地,半晌只听走进两个人,正是张简和他女朋友辛莲。所有人都不打牌了,凌老太早已迎上去,携住辛莲的手细细打量。张简向大人介绍一番,荣芝看在眼里,早已把他当成半个儿子,如今只要他好,选不选无关系,只要还来往家里坐坐他也知足了,也不枉当年彼此的惦念。
  本沫见过辛莲并不意外,其他姊妹见了仍是陪笑,神情都惊呆住了,尤其是本华不尴不尬的低下头去。凌老太仍不离手盯着辛莲看。
  云秀闻声出来,在本沫耳边小声说道:“她的手敷皮白嫩,真是一双好命手,但这张脸,如糟萝卜皮似的,怎么看也不像二十多岁的姑娘。”本沫听着又看向张简,他的脸上痤疮瘢痕处也藏着些灰暗之色,但配她还有余了。
  云秀拉着辛莲进烤火房吃果子,待他们进去,本唯愤然说:“张简哥哥,大姐说让我嫁给你呢。”
  “你大姐,她是发魔!”张简说。
  “她早走火入魔了,魔得不清!她不止让我嫁给你,还想让本沫嫁给你,所以她才屁颠屁颠的去北方找你,你不知道吗?”
  张简听了身体一楞才恍然大悟,用愧疚的眼神看向本沫,看了半久,一时也说不出一句话,本沫被张简的眼光照得浑身发热,有那么一阵,感觉自己当真生气了,露出阴沉的脸色,连手里的麻将子嘀哒哒发出细微的愤慨。
  她回看了一眼张简,眼神忧郁像是说:“现在你知道了吧,所有人都在抛弃我。”好一阵,本沫的眼神带着怒意,而她敏感的以为张简对她的样子深为理解。此后,张简退出了赵家,从此没有再来。
  张简前脚刚走,只见张沫进院来,也带进一个女人来,只见她高挑身材,身形消瘦,脸上也如辛莲那样糟萝卜皮似的,怎么看也不像二十多岁的姑娘。
  本红笑道:“张沫,这是你老婆啊!”
  他应了一声,眼睛却看着本沫,问道:“我听说你已有男朋友。”
  不知怎么本沫听见他这样问,仿佛听到内心的嘲笑声,她心里突突直响,手里握着的牌挣脱跳出来,把牌砸个稀烂,她索性扑倒牌,站起来嚷道:“不打了。”一时像是谁掩着她的脖颈似的,她有些透不上气,一汽走出院子,望着菜园发呆。
  余光看见一人走来说:“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没变。”一慌神,她竟看到张沫站在她右边,像是梦,这么多年张沫仍是她的梦,他总是轻柔走到她的梦里,陪她度过痛苦夜晚。
  她激动得连站也站不稳了,她认真看着他,张沫亦如从前浑身散发捉摸不透而难得的魅力,开始有着男人的样貌、身材消瘦、尽管相貌不及当年,但匹配他老婆还有余。有那么几年她却是害怕他结婚,本沫深情望着他,细声问:“你好像瘦多了?”
  “嗯,整日开夜车又抽烟,有时间来我们家坐坐。”张沫回也望着她,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珠子快凸出来似地。
  “我不好意思。”本沫腼腆地发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张沫总感到她说话古怪处。
  本沫想到小时候又低头羞涩笑起来,心里叹道:“我小时候是怎样的,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他们并排同肩站了一会,意味深长地看着菜园,一时他问:“你怎么不说话。”
  一句敲醒了本沫,顷刻间她想到和张埠在一起时不说话的自己,是张埠禁锢着她,捆住了她。突然她想把这些年为什么不说话全告诉他,转头看着他老婆也走过来了,一副猜疑的黑脸,像极了阻碍她梦里的那些妖魔鬼怪。一瞬间冷清几秒,梦已然破碎。
  她转头进了屋,越走越清醒,她似乎明白世上本是没有理想的,张沫不是也找一个不尽如意的,连张简哥哥也不是找一个不尽如意的女人,到底生活就是这样,哪里有十全十美的。这算是给她自己一个答案,重新又回到自己那糟糕的世界里。
12.2
  次年八月征得双方家长意见,本沫和张埠两人在A海领证,不知为何,离领证日期越近他就越憎恨他,她的愤怒是以后她的生命与她所期待的爱情及命运都无关了,而且越来越远,她把这一切全怪张埠身上。
  一直到去登记签字的时候,两人还在公交车上互相赌气着。她堵着气来到民政局,命运将她往前推,推到签字台上,他们正在宣读婚书,签上字就代表一生一世了。领证时他哥哥张顺捧着鲜花送给本沫,在张顺的见证下他们拍了结婚照。
  领证后一起吃中饭,张顺叫上了在附近妇幼医院的妻子冯竹,菜已上齐,冯竹才来,她大笑着走进来,说:“恭喜恭喜,我来迟了。”径直走到张顺跟前,狠地在他身上一拍,骂道:
  “到底还是成了张家人,眼下这样的环境,张家又一分不花娶到了媳妇,这不是又便宜你们张家了。既人家这样付出倒贴,最后仍得不到好下场,像我一样!这就是嫁给你们张家的悲哀!”
  冯竹的不愤正说到本沫的心底,她的悔恨也正是本沫此时的悔恨,她正是为这个不值,在这样的情况下将自己送出去。
  张顺见本沫一言不发,他那如刀子似的眼神看向冯竹,恨道:“你是来吃饭还是来砸场子的。”
  冯竹不理,转头举起一杯酒对着新人一饮而尽,又说:“埠牯,恭喜你,总算结婚了。”
  四人热闹庆祝时,本沫一时失了警惕,对冯竹说:“嫂子,我们婚检的报告恰在你们医院。”话刚落她便意识到自己太高兴忘记时刻防备,不该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将人知道。
  冯竹即说:“我替你们取。”慌得本沫酒醒了,慌忙从凳上跳起来,忙说:“报告我们自己取。”
  冯竹看到她那异于往常的慌张,与不肯人知道她的底细异样,令人可疑,恰恰驱使她的好奇心。
  当晚,张埠正与本沫商议回埠村和张家围结婚事宜,突然被电话声惊了一跳,她听出是张埠的哥哥张顺,且声气口吻异于往常,电话那头声音极响,大喊道:“你和一个损阴坏德的人结婚,你知道吗?我早就知道她会嫁给你肯定有企图,原来她有病。”
  张顺的声音极大,这嘶吼之势传到本沫的耳边,她气得全身发抖,从椅子上站起来退到楼梯墙角,心里呐喊道:“她知道了,他们全部知道了,就在新婚晚上。”
  本沫从小性格敏感孤僻,即使身体状况也将作为秘密保护着,连张埠都不肯让他知道,这个秘密在身体深处像种子一颗层层包裹住,随时间越来越凝固,越是神圣不可欺犯。然而就在今天新婚晚上他们正在用冰冷尖锐的刀凶残曝光,然后用暴言亵渎羞辱她,咒骂她。刹那间,她明白了,秘密曝光的时候就是失去他们的时候。
  只听电话里又传来:“你知道她有病吗?”
  她盯着张埠那小嘴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
  张埠软弱的声气明显有对哥哥的愧疚之意,而对失魂落魄的本沫不瞧一眼。张埠和他的哥哥的对话中,每个字都像恶毒的箭射在她的胸口,触碰到了她敏感中最为厉害的痛处,而张埠的眼神,使她陷入了孤助无援的境地,垮了似的哭起来。
  她用哆嗦的手给父亲打电话:“爸……爸,他们一家知道我……的病,说我是……。”
  “他们是夸诞!你不要哭,他们不清楚不了解,这病只不过是你自娘胎里所带来的一股热毒,不碍事。”荣芝听到女儿哭劝道。
  即使父亲一再安慰她,她依然心里空虚,挂了电话后她又打给同病相怜的三姐本君,哭道:“君……姐,他们一家知道我……的病,说我是……。”
  “我以为天大的事呢?你要知道我们的病根本不算病,原先我也藏着掖着,还说你姐夫是天大的好人就嫁给他,事实上是我们自卑把自己看低了。你要有志气,他们侮辱你,看轻你,你越要反他们,不要懦弱逗人欺!要是张埠也这么认为他就是可耻,猪狗不如,他什么条件凭什么嫌怪你,你就是烈,他让你不好过,你就让他们一家不好过,哭什么!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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