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笔新账没翻――特么,秦郁棠给金津加油算怎么回事?
秦郁棠抬眼,正好对上他怀疑的眼神,挑了挑眉到:“我切得不好?”
季茗心垂眼瞄了下牛排:“挺好的。”
还是算了,吃人嘴软,这次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再说自己其实能猜到她为什么站起来喊加油,倘若易地而处,他也会像秦郁棠那样做。
季茗心吃着秦郁棠给自己切好的牛排,心里小声地臭骂金津。
此时金津就出现了。
他像是从天而降一样,突然出现在这四人的桌边,儒雅地冲大家打了个招呼:“各位,晚上好啊。”
四人都愣住了,秦郁棠一抻脖子,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点头微笑。
金津这个人有股神奇的气质,不紧不慢、不卑不亢,一看就是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秦郁棠从他身上捕捉到一种很自然的绅士风度,
这很奇怪,一个长期进行对抗比赛的运动员,在日常生活中居然是彬彬有礼的老派作风。
他的气质温和到什么程度呢?他的目光略过每个人的时候都带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对于很难控制自己眼神的大部分男性而言,光是做到这点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他在秦郁棠脸上多停留了一两秒,笑意更甚,却并没有让秦郁棠感到丝毫不适。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看上去就离“恶”很远的人。
当然,他站在这里,主要还是为了和季茗心讲话。
“你怎么在这儿?”季茗心抬头问。
金津看着他,简单解释:“我来吃饭,看大众点评说这里的牛排很好吃。”
“还行吧。”季茗心刚刚在心里骂过他,此时和他说话有些别扭,于是转回头,自顾自戳了块肉送进嘴里:“快去吃吧,别饿死了。”
秦郁棠眉心一跳,马上站出来想要补救季茗心没礼貌的举动:“金老师,您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金津笑着看向她,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今天是你替我加油吗?”
秦郁棠着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用动眼珠子就知道,此时此刻除了金津还有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两道紧张看戏的,一道兴师问罪的。
“呃,对。”秦郁棠僵硬地回答:“是我。”
“谢谢。”金津点点头,冲这桌人挥了挥手:“那我先去吃饭了,你们慢慢吃,下次见。”
等金津离开,桌上除季茗心以外的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陶颖抹抹额头上的汗:“感觉他人还挺好的,就是也太社牛了吧。”
闫知非拿她开涮缓解紧张:“你算是遇上对手了。”
“还好吧,他可能就是比较有礼貌而已。”秦郁棠叉了一朵西兰花,举例说:“刚才我问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说是,而且还没提出加入我们,挺有分寸的。”
季茗心抬头不爽地看她一眼:“来了也坐不下。”
“你不喜欢他?”秦郁棠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你们在国家队不是一块儿训练吗?”
“没有。”季茗心一口气戳完了餐盘里剩下的全部牛排,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好一会儿过去,才接上下半句:“我对他没意见。”
秦郁棠心想,那就是对自己有意见咯。
现在有闫知非和陶颖两尊天线宝宝在边上坐着,不方便打听季茗心对自己有什么意见,等晚上可以找时机问问。
季茗心起身上厕所去了,她为季茗心的背影举行注目礼,一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才扭回脖子,抿唇一笑――这人生气很有意思,情绪写在脸上,原因却总让别人去猜,本来这样的人大众称之为“作精”,但奈何季茗心又非常好哄,种种融合,把他变成了一个秦郁棠眼中的可爱之人。
季茗心这边不巧,上厕所时又碰到了金津。
“晚上好。”季茗心没什么感情地说。
金津感情充沛地回应他:“茗心,刚才坐你对面的女孩是你朋友吗?”
季茗心嘴上说:“当然。”心里想:那不然呢?难不成是你朋友?
“你能帮我问问她――我方不方便留一个她的联系方式吗?”
季茗心拧起眉头,尽力压抑着语气中的暴躁:“干嘛――你刚才不是和她说话了吗?怎么不自己问?”
“我不想在公共场合给一个女孩子压力。”
“你特么倒是会当好人……”季茗心小声嘟囔了一句。
金津没听清:“抱歉,你说什么?”
季茗心拉上拉链走人,留下句:“没什么,我说你想得真周到。”
第三十九章
季茗心做人挺有原则,尽管不情愿,还是替金津向秦郁棠转达了加微信的请求。当然,这是基于他认为秦郁棠不会同意的基础上。
没想到秦郁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当着陶颖和闫知非的面,季茗心没法儿反悔耍赖,只能硬着头皮掏出手机给她推微信名片,眼睁睁看着秦郁棠通过好友申请。
他有点儿烦躁,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靠在沙发上不满地盯着秦郁棠:“你不是不爱给微信吗?”
秦郁棠被要微信的次数不少,但她对这些送上门的桃花运一直是敬而远之,有回在地铁上碰到陌生男人给她看手机屏幕,她还以为是外国人打字求助,伸了脑袋凑过去看,一行中文,写着“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她抬起脸说:“sorry,i can't speak Chinese。”
总之,对于大多数男性,秦郁棠都没什么好印象,因此季茗心毫不担心她会忽然被谁拐跑,在奔向秦郁棠这条赛道上,他很有自信是断层领先的第一名。
这让他更迷惑了,这个半道杀出来的金津是怎么一回事?说好的游戏规则呢?
秦郁棠心平气和地回答他的问题:“我对这个人还蛮感兴趣的。”
她居然用到了“感兴趣”这种字眼,这让季茗心一瞬间警铃大作,他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认真地问:“为什么?”
餐桌周围的空气瞬间寂静下来,陶颖和闫知非偷偷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微妙的愤怒。
“我好想逃。”陶颖拿起手机私聊闫知非。
闫知非回复她:“要不咱俩走吧?”
“那不是更尴尬了吗?”陶颖用手掌挡着屏幕侧边,不让秦郁棠的余光扫到。
可是秦郁棠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因为她也正在认真地回答对面的问题:“因为他是个孤儿,被一对华侨收养长大的,以前定居东京,一直以个人身份比赛,才转回中国国籍没多久,现在在国家队――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经历非常罕见吗?”
的确够特别,就连边上想离开此地是非的陶颖都听入迷了,惊叹道:“我靠,真的假的?”
季茗心其实有所耳闻,毕竟是队友,但他对无关人员的个人背景不感兴趣,渐渐的,这些八卦也就不朝他的方向流通,他只从简要介绍里获知了金津以前在日本比赛的事情,对于他的成长经历则毫不知情。
此时从秦郁棠嘴里知道这些事,他显得有些不服气,打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吗?”
说完,他起身去把单买了。
桌上陶颖还在拉着秦郁棠讨论这些消息的来源,秦郁棠已经心不在焉了――她从百般繁杂的考试任务中抽身,跨越几百公里来这个城市,是为了让某人开心的。
现在某人生着气走了。
生气的原因很明显。
秦郁棠又不是个感情白痴,如果说无条件的信任和偏爱还可以解释为友谊的最高级,那异性间的占有欲就完全超出了友人能够涉足的范围。
他喜欢我……秦郁棠对陶颖的叽叽喳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飘忽不定的结论。
由于计划了明天上午一起去逛景点,他们今晚要留宿南京,秦郁棠和陶颖住一间房,闫知非住同酒店的另外一间,至于季茗心,他随队住,酒店在另一条相邻的街道上。
晚上饭局散场,大家溜达着回去,闫知非和季茗心走在一起,俩人交流比赛中的一些技术细节,陶颖和秦郁棠落后几步,并肩走着。
陶颖同志不间断地对充实的一天发表总结性言论,长达二十分钟,秦郁棠始终只有“嗯”“对”“确实”几个词回应她,心大如陶颖,也看出来她不在状态了。
两位女生回到房间,安安静静地开始收拾,然后各自躺在床上刷手机,半晌过去,陶颖忽然听见秦郁棠叹了口气,轻声说:“陶陶,你说,季茗心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陶颖原本面对着窗帘,听完这一句,她嗖一下翻滚过来,脸朝向秦郁棠,震惊到:“你才发现啊!”
说实话,秦郁棠早就有所察觉了,喜欢和喷嚏一样,是藏不住的,尽管季茗心已经在迂回前进,但,也还是在以恋人为目标和她发展关系。
她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从经验来看,她在这方面的本领很高明。
有时候她连自己都能骗过,比如她说服自己,季茗心只是感情经验太稀薄,才会模糊爱情与友情的边界,说服得相当成功,因此放纵了自己享受他的优待。
情、爱、荷尔蒙,这些词语在秦郁棠面前像重叠的迷雾一样,看不透,挥不散。她能感觉到这团迷雾逐渐靠近,融入她躯体,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此后,“理智”就让渡出了这一部分的管辖权。
理智强调,与此生最重要的朋友成为恋人,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风险性极高的赌徒行为。
迷雾部分解码以上指令,得到的结论却是:谁说我不能赌赢呢?
秦郁棠枕着胳膊,瞪眼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陶颖还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八卦秦郁棠的感情生活,没想到她开了个头就不说了,只好停在原地,跟秦郁棠一起陷入沉思。
思考良久之后,陶颖问:“那你喜欢他吗?”
秦郁棠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倘若一个人站在岸边,跳进水里,那么他从干变湿,这是显而易见的,不用别人提醒,本人就会清楚自己已然陷入爱河。
但倘若一个人原本就在水里,四周茫茫无际,没有参照,她从一片海水游向另一片海水,她能察觉到变化吗?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秦郁棠当得起一个“智”字,却称不上明。
“你怎么判断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秦郁棠向陶颖求教。
“嗯……”陶老师斟酌了片刻,问:“你见到他开心吗?”
秦郁棠:“当然,可我见到你也开心。”
陶颖接着问:“你想和他有什么肢体接触吗?”
秦郁棠咬了下嘴唇上的死皮,犹豫道:“有时候会想……抱一下什么的。”
“光有时候可能不太行――那你觉得他帅吗?”
“还好吧,他从小到大都长这样,不过偶尔还是会被帅到。”
秦郁棠说完,看向陶颖,等她下一个问题,陶颖卡了半天没想出来,抓狂地朝反方向一滚,摆烂道:“哎呀,我也搞不清楚你们俩怎么回事了!”
秦郁棠只好把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放在一边,纠结起另外一件事――还在生气的季茗心该怎么办?
他们见一面太不容易了,秦郁棠无法接受不欢而散。
挡在中间的金津――这能算事儿吗?
不能。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夜里11点半,她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换衣服,旁边追剧的陶颖揉揉眼睛:“你要出去啊?”
“嗯。”
“干嘛去?”
秦郁棠双手拉着毛衣往下一扯,头从领口伸出来晃了晃,坚定地说:“我要去约季茗心逛公园。”
第四十章
初冬的夜晚已经很冷了,秦郁棠从自己的酒店走到季茗心的酒店,短短10分钟的路程,好像穿过了一道冰墙。
她带着浑身的凉意走进酒店,旋转门将冷空气隔绝在身后。
大堂里有不少空沙发,她挑了一张坐下来,给季茗心发消息。
其实她大可以出发之前就通知季茗心的,但那样的话,就变成了季茗心来等她,无法体现出她程门立雪的赤诚。
“睡了吗?”
“困不困?”
“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在一楼。”
来自秦郁棠的诱惑三连问,她发完这三句,熄了屏幕,靠在沙发背上,两只手将手机倒来倒去扔着玩。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在旋转中亮了一下,第三次亮起时,秦郁棠停住手,手机正好落在她掌心,她单手解锁,查阅季茗心发来的消息。
“没有。”
“还好。”
“换个衣服,稍等。”
秦郁棠将手机正面朝下放在大腿上,双手撑着沙发沿,两只脚的前脚掌交替翘起,规律地抖着腿,抿住的嘴角无法掩饰住她内心的那点儿快乐。
从出门的那一刻起,秦郁棠的理智就在这场对于行为控制权的争夺中处于下风,此刻,“理智”本人正缩在她内心的小角落,不停地唾弃着她:“不退则进,再进一步就要撞墙,你打算怎么办?”
秦郁棠也不知道怎么办,她选择了像一个乐观的学渣一样――放弃答题,交张白卷,跑出考场,外面风景甚好,先玩个够再说。
季茗心下来的很快,秦郁棠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走近了才问:“你要不要上去加件衣服,外面挺冷的。”
秦郁棠自己也穿的不多,牛角扣大衣衬出了她身上青春的学院气质,却没能提供多少温暖。
“这样就够了。”季茗心低头看看自己的羊羔绒外套,抬头冲她微笑说:“我不太怕冷。”
这个微笑――秦郁棠定定看着,咂摸出一点“气已生完,请求和好”的意思,简直是正中下怀!
维持一段关系最重要的并非不吵架,而是吵架之后能够互相低头,他们连和好都这么有默契,真该是世间最紧密的死结――意识到这一点,秦郁棠的心情迅速从酥麻小雨转换成了万里晴空。
她撑着沙发边沿跳起来,搓搓手道:“这可是你说的哦,那我们走吧!”
季茗心跟在她身后出了酒店,掏出手机,自觉道:“怎么走,我来导航。”
秦郁棠报了公园的名字,倒退着走在他前面,俩人距离不到一米,她甚至能在冷空气里嗅到季茗心的洗发水香味,多清爽的男孩。
她弯了眼睛注视季茗心,明知故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导航?”
季茗心从路线图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拿出来太冷了。”
“难道你就不冷吗?”秦郁棠反问。
“我比你火力壮。”季茗心记住路线,把手机揣回兜里,上前一步和她并排,想提出试试谁的掌心温度更高,好借此机会牵个手。
但秦郁棠没等他开口便说:“长期运动确实强身健体哈,你小时候身体还不如我呢,你记得有一年冬天,教室窗户破了,你被风吹感冒,打了好几天的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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