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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没怎么看你加过班啊。”陶希被她逗笑，端着水杯到沙发上坐下，“明天还得麻烦你过来一趟，我约了中介看房子。”
“你要买房啊？”
灿灿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陶希正在做这方面功课，听到她提中介，安闲第一反应就是陶希终于要对学区房下手了。
“不是，是我要重新租房。”
“这里的房子到期了吗？”
安闲不理解，灿灿的房间才刚布置完没多久呀？
“没有，我未来的工作地点离这里比较远，早晚开车还容易堵车，不如住得近一点，这样有更多时间陪灿灿。”陶希见安闲愁眉苦脸，补充道，“你要是愿意，我在新家给你留个房间，工作日晚上过来就别回去了，而且新工作室离你们也不太远，比现在多几站地铁。”
“别给我留房间了，就住一两天多浪费。”安闲一听就多几站地铁，不同意就改成了保留意见，“就多十来分钟的事。”
陶希看了看时间，不放心安闲晚上十点回家，又留她在家里过夜，只是和她约法一章：早上得自己起床。安闲否认自己是起床困难户这件事，看到陶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闪过任务提醒，好像是和灿灿有关。
陶希没看，慢慢啜饮冰水。
安闲觉得她好像有点太疲惫了，整个人就像骤然离了水的鲜花，没精打采。她有心想要问问陶希在烦恼什么，腹中就传来一阵粮草已空的提示音，忍不住坐在陶希身边蹭啊蹭，“姐，你想不想吃夜宵啊？我好想吃那种卷满芝士薄脆底刚出炉的大披萨，达美乐这个点还送餐吗？”
“我不想。”陶希抿唇笑她，“你到底是想减肥还是增肥啊？”
见陶希笑了，安闲悬着的心放下大半。看吧，工作就是这么辛苦，什么事都能处理好的神仙姐姐都扛不住。她拿过手机看消息提醒，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小燕同学：姐姐，是这样吗？
19 姐姐，你怎么把我删了
小燕同学响应了她提出的无理要求，发来了展示实力的照片。男生低着头坐在健身房的固定器械前，袒露腹部流畅的肌肉线条，黑色运动短裤下还有紧实的腿部肌肉。
安闲想查看原图，偷偷瞄了眼一旁的陶希，却被陶希投来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这是谁呀，衣服都没穿。”
“这可不能瞎说，人家还是穿了裤子的。”安闲越说声音越低，有种看动作小电影以为自己带了耳机结果外放的尴尬感，“这是一个杀猪盘发的……我就看看。”
“都知道是杀猪盘了，你还敢加？”
“放心吧，我钱都存定期了，没到期前才不会取出来。”
安闲摊手，她属于低风险保守型投资者，少赚一百可以，亏了一块不行。
“那你小心点。”
“知道的，我天天开反诈APP。”
“谈恋爱走肾可以，千万别走心。”
“知道的，走……”
安闲顺着陶希的话说到一半卡了壳，“不不不，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的，趁着还年轻谈谈恋爱挺好，等年纪再大一点，激素水平下降，说不定一个帅哥脱光了站你面前，你都没感觉了。”陶希叮嘱她，“就是要做好措施，最好能先让对方体检一下。”
“……”
安闲：你要不要先原原本本巨细靡遗介绍一下灿灿怎么来的，然后再说这句话？
她放弃和陶希解释对方真是骗子，倒是有个问题，现在这个时间讨论也很合适：“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一种说法，什么女人三十如狼四十似虎，过完年我也三十了……我怎么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啊？我只感觉到旺盛的食欲，人要是能狂吃不长胖该多好啊。”
“这种荤段子一听就是男人编的瞎话。男人自己能力下降满足不了呗。”陶希低头看着手机，“中年夫妻，曾经再爱的优点也会磨成缺点……强捆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
“别想不开心的事啦。”
安闲靠在陶希身边，她知道大姨和姨夫吵架给陶希造成了很深的童年阴影，连忙插科打诨转移话题，“姐，来看看这个，符合你审美吗？”
“还行，看着挺年轻的，你谈之前看看他精神正不正常，千万别跟疯子谈恋爱，风险不可控。”
安闲不理解，“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不只是陶希，她身边的同学同事，大家好像说“谈”就能“谈”上，从单身到结婚可能都用不了一年。
每每看到认识的人恋爱或是结婚，安闲脑中就像玩消消乐，不停响着“unbelievable”的音效。
细算起来，安闲也不知道自己是算谈过还是没谈过。她在初中高中都有暗恋对象，对方都是长得帅成绩又好的男生，可这种感情不需要对方给予回应，她只要在课间偶遇对方，就会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可她从来没想到要和他们其中任意一个表白，如果被对方知道，光想想就尴尬到连夜逃离地球。
大学时，她正式交往过一个男友，两人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去食堂吃饭，更像一对学习搭子。大二那年十一假期，男朋友想让她不要回家，一起出去旅游。那时全国还没有到处都是网红城市，安闲看了几本小说，提起旅行就想去云南大理，男朋友却觉得云南太远了，两人都觉得对方应该迁就自己，冷战两日后于假期前分手。
她对这段感情毫无留念，甚至觉得谈恋爱真是麻烦，凭什么因为是男女朋友，就要听之任之迁就对方？
后来工作一开局就遇见了夏明宇，安闲觉得自己都厌男了。
对了，李鹤周一还提醒过她，说夏明宇可能会造谣。只能说金融圈的男人，倒贴都别要。
想到李鹤，安闲想到要怎么分散陶希注意力了：“姐，你真签了李鹤当模特啊？”
“她合同是签到云灿的，但是希呈这个季度有几套新品我想让她拍。希呈更适合她一点……这块我们可能还得谈。我约了她这周末来北京，也会试拍一套。”
“云灿是什么风格呀？”
在安闲印象里，模特要跟品牌的调性相符，而李鹤除了身高，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见到李鹤时什么感觉？”
“友善，能力强，”安闲认真回忆，“很爱工作？”
“你知道周一那天晚上，我看到她是什么感觉吗？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你就像走失在外流浪了一天的可怜小狗，但她像被人刻意遗弃，在种种奇遇后认识新主人的狗王。”陶希说，“李鹤身上有一种生命力还有故事感，这跟个人的表现力无关。她像是生来如此，我很想把这种感觉记录下来。”
安闲理解了，陶希看上李鹤的，恰恰是她最不理解的点：李鹤这个人怎么做电催都这么有干劲啊？
“行吧，她是狗王，我是小狗。”
小红书里，有特别多厉害自律有勇气的女孩，她们各自有着传奇经历。以前的安闲羡慕，安闲想要成为她们，她试着提起劲儿尝试跑步、尝试下班后学习提升自己――然后坚持不到一周就会放弃。
安闲不想苛责自己不够努力，不离职是没有勇气，她把这一切通通归于基因――她就是这样的人呀，有什么办法呢。
网络上有一种说法，叫做“我只是世界上的NPC”，原生基因家庭背景就是一个人的气运，有的人天生是主角，而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也不会离开设定的轨道会成为主角。
就像陶希是言情小说的主角，李鹤是励志小说的主角，而她嘛，就是这个世界的NPC。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她不用被爱情虐得撕心裂肺，也不用因为工作殚精竭虑。
“快睡吧，笨蛋小狗。不然明天又起不来了。”陶希撵安闲去睡觉，“对了，你的羽绒服我送去干洗了，周末送回来。”
“那我周末过来带灿灿吧。”
“周末你休息吧，我们谈合同她就在家里，等去摄影棚会把她送去上课。”陶希站起来活动片刻，“之前是她太小了，我还没有习惯。等她长大了，我希望她有她的生活，我也有我的。”
安闲知道这只是她美好的设想。除了照顾灿灿的衣食住行，孩子择校也是一件大事，灿灿上的兴趣课部分需要家长全程陪同……现在又要准备搬家，陶希怎么也会重新装一下房子，她光想想都觉得头大。
躺在软乎乎的床上，安闲又点开小燕同学发来的照片，用搜图看看他盗了哪位博主的照片，一无所获。她放大看对方长相，小燕同学从不露脸，安闲以为他是龅牙，照片上的男生虽然低着头，但可以看出嘴巴长得很清秀。
安闲：角度问题，一定是角度问题。这是来自骗子的糖衣炮弹，肯定是一张高P合成图。骗感情可以，但是绝对不能骗她钱！
想到这里，她麻利地把对方拉入黑名单。
“撑过周三，跨过大山。”
对着镜子刷牙的安闲没精打采地打气，怀揣上坟一般的心情前往万恶的资本主义大本营执行今日的刑期。今天早了十来分钟，她低头点好续命水，打算拿了再上楼，低头看手机无意撞到了人，连忙跟对方道歉。
戴着棒球帽黑色口罩的男生，眼眸里氤氲着难以区分的情绪。
“姐姐……你怎么把我删了。”
20 富婆服务指南
李鹰坐在晚上十点后还人满为患的考研自习室，一边查资料一边做笔记。他在小红书搜索“怎么主动认识女生”“如何快速拉近彼此距离”等内容，恶补理论知识，然后画风逐渐跑偏，开始搜索“富婆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最受富婆喜欢的男性特征”。
他整理的要点如下：
一、温柔体贴，会叫姐姐
李鹰在这一项旁打勾，男色经济是以男色为出发点，设计的商品或服务，既然是服务，那么温柔体贴就是基础配置。
他对叫姐姐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李鹤从十岁起就是村里的孩子王，爬树摘野果找蝉蜕手到擒来，走到哪儿身后都是一排小跟班。李鹰自从会说话，就一直在叫哥哥姐姐……后来为了避免要管他姐最看重的狗叫黄哥，他都装作不爱说话。
二、尊重女性，情绪稳定
李鹰一看，这也是基本职业道德嘛。没有一边赚钱一边又看不上客户的道理。他的情绪目前非常稳定，从没有想要自杀或者犯罪的冲动。
三、倾慕女方，提供情绪价值
这个也简单，一想到安闲可以让姐姐进入瑞丰，她就是他唯一的女神。
四、长相帅气，带出去不丢脸
这个他已经在网络上得到验证。
……
一番学习对照后，李鹰发现男色市场果然还是未开发的蓝海市场，不然怎么行业内高端客户的需求，都是基础要求呢？高端客户这么容易满足吗？都不需要诸如运动陪练唱跳rap美妆插花咖啡调酒等具体技能要求吗？
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花钱买课，所以才没看到行业核心培训内容。
李鹰从小红书切回到搜索引擎，输入了“富婆”。排名第一的词条是“富婆通讯录”，下面紧紧挨着“富婆钢丝球”。
他不知道富婆和钢丝球有什么关联，难道需要做家务吗？好奇心驱使他点开词条，然后就感觉裆部一凉，恨不得把新闻里的主人公拉出来臭骂一顿――
男色经济是利用男色创造市场价值，怎么可以直接变成x交易！他就是污名化男色的败类，企图不劳而获的蛀虫，道德败坏的渣滓，还违法乱纪！
李鹰愤愤关闭浏览器，给他的一级情报员堂姐李凤打电话。
“我姐回去了吗？”
“没呢，她说回来的车晚，让我先睡觉不要等她。”
除了盼盼家搬到了县城，调解中心其他人住村里，上班不方便。李鹤从夏明宇那里忽悠来了宿舍经费，在县里租了房子，李凤和李鹤住一个房间。李鹰打算让李凤帮忙，拿到安闲的联系方式。
“二姐，你看到今天从瑞丰过去的女高管了吗？什么性格的？”
“人没什么架子，但是非常聪明。”李凤说，“你晓得梅梅吧？她爸爸身体不好又吃药，家里负担重。姐把梅梅妈安排在这里做饭，半年了夏明宇都不晓得，人家吃口菜一句话就问出来了。”
李鹰在笔记本上记录：精明强干。
“还有哦，她就是看出来了，一句都没多问，就跟不知道一样。”李凤啧声，“这就是大公司高管的，抓大放小，跟那个夏明宇完全不一样，他都嗦死了。”
李鹰记：大智若愚。
“对了，她好像还看出来夏明宇对姐不一般，她真是人精，来一趟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李鹰手一顿，笔尖划破了纸面：“姓夏的又欺负我姐了？”
晚上见到姐姐，她问他为什么不想工作。李鹰最近确实厌恶工作，但真正原因没办法告诉李鹤。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厌恶工作，从高三暑假开始，李鹰就在给自己赚生活费。他在餐馆端过盘子、在无证经营的教培机构看过小孩。大二开学时学校附近有家健身房开业，他去发传单，被健身房经理看中，兼职有氧操课的老师。
赚到生活费时，他是兴奋的，觉得可以减轻李鹤负担，后来他越来越厌恶上班，是因为健身房老板总把自己让他兼职这事挂在嘴上，时时刻刻提醒李鹰记恩，却对他吸引来的，开卡买课的业绩只字不提。
李鹰怀疑世界上的老板都是这样――付一点钱就把人当牲畜用，恨不得对方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他只能捏着鼻子干下去，毕竟比起别的兼职，一节课一百块算是高薪。结果就在上个月，他上完课收拾教室，那个经理鬼鬼祟祟摸上来，想玩职场潜规则。
李鹰边揍人边崩溃，倒不是因为自己遭遇咸猪手，而是他想到姐姐还没到二十岁就打工了――他觉得工作窒息，可这只是李鹤人生经历的冰山一角。
“姐还是能管住夏明宇的。”李凤说，“不过我看这个领导很喜欢姐，你说她会不会调姐去北京啊？”
“会。”
李鹰在心里回答这个问题，叮嘱李凤：“我姐的手机密码是我生日，二姐，麻烦你把那个领导的微信号找到发给我吧。”
拿到安闲微信的李鹰摩拳擦掌，打算在三个工作日和对方达到无话不聊的阶段。在等待安闲通过的时间内，他狠狠恶补AMC机构业务范围相关术语人员构成……就怕和安闲没有共同语言。
他等啊等，在小本本上记录新印象：工作狂。对方一定是因为工作太忙，添加她的人太多，所以都没有通过。
等到晚上，计划攻略时间已过去六分之一，攻略进度还是0%，李鹰继续申请，然后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因此有负面情绪，这是因为对方可能这个点还在加班。
终于等到好友申请通过，李鹰又紧张起来，心情就像参加一场非常重要的面试――她太专业了，管自己要照片。可他还没有面向定制客户的服务经验，发了张在健身房拍的照片，不知道是哪里做得不好，居然被拉黑了。
他就知道，高端客户不可能仅需要基础需求，网上那些不收费的教程就是一些正确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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