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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是我最近太忙了。”成阳不是不想回母亲，而是他这几天过得跌宕起伏，忙得没顾上，连忙认错，“是我不对，我今天就跟她道歉。”
“你要没什么事，就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
成恒了解妻子，有些事也不能全算成阳的错，语气和缓道，“你在外面三年，你妈妈天天担心你。她现在这么积极给你找对象，也是因为你年纪不小了。她觉得你应该先成家再立业。虽然说她给你介绍的对象，你不一定喜欢，但这是她的好意，你要是有空，就去见见。”
“人家刘博士也不一定想结婚，想和我相亲。”成阳拒绝，“而且我已经打算……”
“不是越山，是文创园的一个员工，你妈妈很喜欢对方。”成恒顿了顿，“对方离异带个孩子，她觉得很合适。”
成阳听到父亲这么说，第一反应是成恒已经知道他去做了结扎手术，此时是拐着弯在询问，想让他自己交代。
等他发现成恒认真到像在给他布置任务，才敢确认，罗女士是真给他找了个离异有孩子的相亲对象。
“我虽然没见过对方，但是你妈妈的眼光不会错的。”成恒勉力给妻子找补，“对方虽说离过婚，有一个孩子，但是孩子还很小……你只要好好对人家，说不定孩子也会叫你一声爸爸。”
成阳：“……”
他果然没有任何男性魅力了，罗女士都觉得他不行了。
“就是真的不喜欢，你也好好跟你妈妈说，记住没？”
来接成恒的车已经到了门外，成恒临出门前，看着蔫头耷脑的儿子，罕见送出父爱关怀，拍拍成阳的肩嘱咐：“你想想，你妈妈都六十多了，还在为你操心，你就让着她点。要是真不想相亲，就自己上点心，早点成家。”
成阳本想回家重拾自信，结果接连遭受重创，但他还记得回家初衷，犹豫再三咬牙豁出脸问父亲，“爸，我现在……是不是比三年前老了很多？还是说我毁容了，就是自己看不出来？”
成恒心道妻子给儿子找这个对象，好像有点打击到儿子了，成阳这都陷入自我怀疑了。他刚要回答没有，约儿子晚上再聊聊，眼睛微眯，觉得妻子好像不用担心成阳没对象这件事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成阳已经在穿衣镜前自我巡视三次了。他身上这股劲儿，跟动物园里急吼吼要开屏的公孔雀没有任何区别，怎么可能还是光棍一条。
31 结扎术后护理指南
陶希披着成阳的外套，冒着寒风慢慢走回家，她坐在玄关处的换鞋凳上平复心情，看了看成阳塞过来的玩具，是个儿童照相机，灿灿应该会非常喜欢。
看着它，陶希就想起成阳说这是爸爸的礼物时，那饱含期待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后悔去见他――既然决定不让灿灿知道，就不该给他希望。
陶希低着头，把自己的大衣挂回玄关的衣柜，把成阳的外套和玩具拿到自己房间，打算等明天再妥善处理。
不知道是晚餐碳水摄入过少，还是总在晚上或早上工作，陶希的睡眠生物钟被调整成了十一点至凌晨五点，非常规律。但她一旦超过十二点没睡，就容易失眠。她这么早就跟孩子分房，也是怕自己失眠会影响到孩子休息。
陶希躺在床上，总是想起成阳说他可以是成叔叔时的表情。他的演技太差，她不忍看他破碎的眼神，不愿再说重话。
她辗转至凌晨三点才睡去，又在五点时醒来。
在睡眠质量上，陶希是真羡慕安闲，安闲周末能一觉睡到中午。而就算有人帮她照顾灿灿，陶希也没办法睡这么久。
陶希闭上眼睛想补充睡眠时长，在清醒和昏沉间循环颠倒。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房间里传来一阵OO@@的脚步声，是她的小朋友醒了，正手脚并用往床上爬。陶希拉开被子一角，灿灿熟练地钻到她怀里，和妈妈贴贴。
陶希摸摸她的小手小脚：“起床要穿袜子，不能光脚丫。”
灿灿点点头，小脑袋紧紧贴在妈妈胸前，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妈妈睡觉觉。”
“好。”
陶希轻拍女儿后背，直到孩子呼吸变得低缓绵长，才小心抽出手臂，把孩子放好，自己起床梳洗。
蒋文静知道陶希每天都起得很早，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现在还早呢，你吃点东西，再去睡一会。”
“谢谢妈。”
“哎呀，一家人还谢来谢去。”
陶希坐到餐桌前，接了杯水正要喝，手机闪过电话提醒，是罗主任打来的。她连忙点了接听：“罗主任，您好。”
“陶希啊，我等会还要开会，就跟你长话短说。”
陶希知道罗主任做事注重效率，应声道：“好的，您说，我记一下。”
“我刚刚碰见秦园长了，就是师大附属幼儿园的秦园长。她今天也来开会。我就跟她又提了提灿灿上学的事，她说最近你要是有空，就准备一下材料，带孩子来面试。”
“请问材料是官网上写的入学材料吗？什么时候面试呢？”
“要你身份证，你和孩子的户口本，孩子出生证明，工作证明就从我们这里出。面试还没通知时间，但是我想请秦园长先见见灿灿。你这两天要是有空，就把孩子带来，我领你去。”
秦园长上次在电话里，不是很想答应罗进步，万一明年没有孩子转学，空不出名额，按罗进步的性格，还不得杀到她家里。今天两人开会时撞见，她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对方：明年上面计划安排园里孩子参加一个大型活动的演出，为了保障演出，会增设一个小班，可以分几个名额给文创园。她刚跟罗进步一提，罗进步当场就要给孩子报名，秦园长真是好奇，对方是她家什么亲戚。
陶希周六约了摄影棚拍摄，“周日行吗？”
“行，我到时候给你发个地址，我领你去，让秦园长指导面试的事。”
罗进步美滋滋把自己家地址发给陶希，除了想把灿灿上学的事情赶紧敲定，还要把成阳叫回家。到时候她和成恒带灿灿，给两人创造个见面机会，省得成恒总是阴阳怪气打击她，说两人压根都没见过面，八字都还没一撇。
“真是太感谢您了。”
陶希连声道谢，周日要上门，得买点礼物聊表谢意。罗主任是体制内的，不能送太贵重的礼物，她一时有些犯难，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自陶希打电话，蒋文静耳朵就竖得像天线，听到罗主任三个字，笑着点评：“文创园这个罗主任，真是热心肠，还一点领导架子都没有。”
“是啊，我就是闲聊时，说灿灿还没找好学校，她就上心了。不仅告诉我报名信息，还请秦园长给灿灿指导。”
蒋文静把热牛奶递给陶希：“那可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想买点东西谢谢她，又怕给人家添麻烦。”陶希接过母亲倒的牛奶，“妈，您说我买点什么合适呢？”
“不着急，她帮灿灿入学，是个大人情。你跟她至少还得处三年，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就见不着了。她这个年纪，什么好东西都见过，贵重的物品收了也不过是摆设，还是想想有什么她能用上的，心意到了就好。”
陶希略一沉吟，有了主意：“前几天听她在办公室说，不穿羊绒衫在外面冷，穿了在屋里又热。我看她的羊绒衫都是高领的，可以挑一件开衫式的假两件送她，又保暖又好看。”
“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要保暖，但又怕热出汗。这样的东西不贵，也是心意。”蒋文静包揽，“我帮你挑吧。”
“那等会一起去商场看看吧。”
陶希本想拒绝，想到母亲总飞来北京，又改了主意。蒋文静挑衣服时，也可以帮她买两件。
房间里，在柔和晨光下醒来的灿灿揉了揉眼睛，继续找妈妈。她爬到床边，胖乎乎的小脚丫够着地板，等挪到地面时，发出咿呀的欢呼声――她找到妈妈在房间里藏的礼物啦！
礼物被妈妈塞在一团黑黑的东西里，只露出一只蓝色的眼睛看着她。灿灿跑过去，一层层扒开黑色包装，成功解救出粉色的独角兽。
听到动静的陶希推开门，就看到灿灿正坐在成阳的外套上，研究如何打开相机的包装盒。她眨着大眼睛抱着玩具盒，送给最爱的妈妈一个飞吻。
陶希失笑，把女儿抱起来，先帮她穿好袜子。看着女儿抱着玩具不肯松手，没忍心拒绝。她帮灿灿拆开包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相机是圆角的，边缘光滑，自重很轻，孩子抓握也没什么问题。她没找到没收的理由，只好穿好相机背带，告诉灿灿要吃完饭才可以玩。
她把成阳的外套捡起来，打算先挂到自己衣柜里。他的外套下，还压着一张掉落的纸条。陶希本想把它塞回衣服口袋，看到上面还写着就医随诊电话，打开看了看。
这是一张打印了注意事项的医嘱单，陶希之前做微创手术，医生也给过类似的。清单标题是：
输精管结扎术后护理指南。
32 周五周五，生龙活虎
一到周五，安闲生龙活虎。她把这一周制造的电子垃圾通通塞到公司的文档模板里编上文件号，鼠标拉着滚动条审核一遍，重新生成目录后，一一发送。她坚信除了葛芸没哪位领导会真的去下载邮件的附件，只要证明她的工作成果已提交就行。
文丽丽这周末要加班，无法原谅一切的人和事。安闲安慰她，两人约好中午去吃大盘鸡，徐雪发来钉钉：我刚刚听见任峰在哼touch my body。
安闲：什么意思？
徐雪：就是他们昨晚跳的那首歌。
安闲：哦哦，他这算是解放天性了？
徐雪：也有可能是爱上了年轻的舞蹈老师。
安闲：……你吃点好的吧。
徐雪白白净净浓眉大眼一姑娘，怎么口味这么重，什么邪门cp都磕呀。就任峰和李鹰，这两人站在一起说是父子都没人信。
安闲光想想任峰那要撑爆衬衫的肚子，都san值狂掉。李鹰的身材倒是不错，不愧是二十万互联网姐妹严选。不过安闲现在心情有点复杂，她就像吃完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后，开始挑剔黏糊糊的冷冻料理包――摸完真人腹肌，她居然开始觉得游戏无聊了。
屏幕是冰冷的，但李鹰的身体是热的，手指划过对方光滑的皮肤，能感受到他肌肉的韧性，戳一戳还弹弹的，这可比捏捏乐解压多啦！
徐雪见她已读不回，发消息轰炸：老实交代，你跟这个舞蹈老师是不是有情况？我昨天真的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唉，你看别人时他的眼神都可以酿醋了。
安闲连发三张摆手表情包，示意徐雪别瞎说。
比起李鹰喜欢她，安闲更愿意相信李鹰喜欢她卡里的钱。
徐雪：难道你们之间还没捅破窗户纸？他看你的眼神真的不对劲，不会是他在追你，你还不知道吧？
安闲：真不是。
徐雪：他是不是天天有事没事给你发消息？人家天天跟你说晚安，你还当他闲得慌是吧。
安闲打开微信，李鹰早上发的消息还没回。他确实每天都在祝她早安晚安，希望她吃得香睡得香做个好梦，像互联网上掌管问候的神。安闲觉得像他这么有服务精神的老师，肯定得是卖课销冠。
徐雪：他是不是还约你出去玩了？
安闲正要回复没有，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了消息提醒，李鹰问她周末有什么安排，能不能带他一起。
安闲：……你是不是黑了公司网络，看到我的微信记录了？
徐雪得意洋洋：姐们你要相信我，我有丰富的磕cp经验，看好你们呦。
安闲有点慌，倒不是因为徐雪打趣她和李鹰，而是徐雪磕cp多少有点玄学在身上。她一年前喜欢两个男明星，斥巨资买了见面会内场票，然后一个吸毒一个嫖娼，双双查无此人；三年前喜欢两个秀人，天天玻璃碴里抠糖，然后这两接连被曝诈骗劈腿糊到地心；再往前就是宏迪恋……被她磕上的，没一对能有好下场。
她在心里大呼救命，希望徐雪赶紧收了神通。好在一向不当人的任峰正常发挥，组织了部门技术开会。安闲得以喘息，她拿起手机看到陶希发的微信，说她下午会和蒋文静灿灿逛商场，问安闲下班后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安闲今天上午已经坐了一个半小时，觉得自己有必要活动一下，找了个空会议室，跟陶希讲了最近晚上在排练节目的事，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疑似灿灿爸爸的生物体，需要进行确认。
“姐，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看到灿灿爸爸了，他好高啊。”
“你怎么知道是他？在哪儿遇见的？”
安闲把在商场买玩具的事情讲了，陶希沉吟片刻，“那你买的拿去退了吧，她已经有一个相机了，今天在家开照相馆呢，家里的每个玩偶都得在她这里拍两张写真。”
“灿灿爸够快的呀。”安闲啧啧称奇，“我还想留到她生日再送呢。”
安闲觉得可惜，她又要重新选礼物了：“那……你们这是要复合了？”
“没有，灿灿自己找出来的。”陶希含糊带过，“看到他的事，你先别跟我妈还有灿灿提。”
“我知道，大姨这两天也没给我打电话。”安闲应下，“我是真没想到，灿灿那么可爱的小宝宝，居然有这么个硬汉爸爸。而且就他这基因，你还操心什么身高呀。”
“周五了，你又有精神了是吧。”
“是啊，实不相瞒，昨天我就好奇了，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怎么追到你的？追了多久啊？我怎么跟个瞎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电话那端，陶希静默片刻后纠正：“是我追的他。”
安闲的脑中响起“unbelievable”的音效，“真的假的，你追他？追了多久啊？你不会是为了他来北京的吧？”
“那倒不是，也就三天吧？我也不记得了。”陶希语气淡淡，“行了，我不跟你聊了，你好好上班吧。”
安闲：不是，陶希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把手机塞到口袋，觉得陶希倒追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陶希知道自己要什么，总是领先她一个版本。就像中学时，安闲还在穿妈妈买的小熊背带裤，陶希就已经开始学着护肤穿搭。等她上了大学，学着打扮，陶希已经提前修完学分在计划去南极旅行。
有时候也不全是钱的问题，安闲想不明白，陶希为什么能这么随性？说离开深圳就离开深圳，恋爱生子一气呵成……她连养只猫都要考虑很久。
面对任何事，她第一反应都是觉得自己不行，会考虑很多。比如辞职，她就会担心自己休息半年后就找不到工作，她像是瑞丰打磨出来的专用螺丝，很难在社会上找到适合的位置。如果不工作，就会担心存款不够花或者家里有突发要用钱的事项，总在为未发生的事情忧虑。
结果就是工作令她焦虑，不工作也是。
唉，又是羡慕陶希的一天。
安闲走回办公区，见葛芸办公室有客人，正好奇打量，就被葛芸叫住，“我正找你呢。”
葛芸招手：“你看看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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