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齐向楼下客厅走去。
也是拐弯的一瞬，周母撞见宋忬潼十分为难的模样，牵过她的手，叹气道：“你不用觉得为难，或许这辈子我们没有婆媳情分......但是潼潼，阿姨是真的很喜欢你。只是阿宴......”
提到周斯宴，周母眼里的光瞬间失色几分。
宋忬潼见她神情落寞，也不再提房间的事。反正都会离开，再怎么也不会在这住下，或许放放，到时候周母见房间没用处，便留作客房，也好。
周母说：“阿姨真的很对不起你。”
宋忬潼笑着安慰：“没有对不起阿姨，而且我也准备接受新的感情了，我和他只能是没什么缘分。”
周母微愣，目光闪了闪。
沮丧过后只剩无奈。
“其实到现在，阿姨都不知道你和阿宴是为什么分开，”周母说着又摇了摇头，“潼潼，以后找的一定要比阿宴好，要对你很好。”
“这样，我们才能放心。”
宋忬潼认真把话听进去，点了点头，“我会的。您也是，照顾好身子。别让咳疾又复发了。”
一时间，周母的眼里好像闪烁着水光。
他们浅浅聊了一些话题，很快就到了饭点。
也不知怎的，就聊到离开京城的事。周母听后紧紧皱着眉，一直到了饭桌也没松下来过。
周斯宴说不回来吃饭，后面就真的没有回来。
但周父今晚却回来了，或许是在某处得知周母让周斯宴进家门的事，这一点，变相承认周家认可了沈清秋的存在，让周父面子上挂不住。
两人在饭桌上三两句吵了起来，顾及到宋忬潼在场，周父敛了性子，最后也没留下来吃晚饭。
一霎，桌上又寂静无声。
暖光灯的光晕下，看似柔和温暖，却难以驱散周围的冰冷和落寞。尽管灯光很努力营造出的温馨，依旧难为。
面前是一大桌诚心诚意准备好的饭菜，周母忽然起身，宋忬潼跟着站起来。
“我明白你叔叔的为什么这么生气，”周母嘴角下垂，蔓出苦涩，“说实在的，我对阿宴的女朋友由来没什么感觉，就是喜欢不上。”
说着，周母抬眸看着她，那眼神几近乎厌倦，“潼潼，阿姨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姑娘。”
场面到最后不欢而散，宋忬潼也没有留下来，只是叫家里的阿姨煮点粥备着，随后离开周家。
坐进车里时，宋忬潼打开暖气，等着气温一点点升上来，她木讷的盯着手机。
停了一会儿，一脚踩下油门，离开了周家。
次日一早，宋忬潼回了趟宋家。起初她决心不再即将离开京城的半途与宋家扯上关系，避免横生枝节。
没去理会宋照影，宋婉芝的消息，也被她找借口拒绝。
但没想到，宋照影会找上继父闻江让她回去。
他们继父女的关系从没好过。
这些事，还是宋忬潼回到宋家才知道的。
客厅里坐着的，只有宋婉芝，到处找不到宋照影的身影。
而后坐下，宋婉芝却笑着递给她一张云城最近一场私人演奏会的票，还有半月。
宋忬潼正疑惑来意，宋婉芝却出了声：“这是你姐姐托我给你的，她临时出差，你姐夫那边好像出了点事，住了院。”
宋忬潼伸出去接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姐夫，他没什么事吧？”
“外面一直都不怎么太平的。谨安在海外这么多年，市场开拓深难免遭人眼红，还好人只是受了点伤。”
“人没事就好。”宋忬潼低头望着手里的票，淡淡地回。
云城离京城说远不远，两城都是一线城市，来往便捷，但在其中一城能稳定下来，以后生活也不会动荡多大。
宋忬潼有些看不懂宋照影，她一直都不希望自己离开京城，却又在这关头送她云城演奏会的票。
她要离开，宋照影好像已经选好了地方。
但不管是什么理由，总不会是为了她以后的生活质量吧。
宋忬潼不是个矫情的人，反正要离开，去哪都一样。
这事并没有瞒着宋婉芝，过了一会儿，宋忬潼就向她说出接下来的决定。
宋婉芝愣了下，其实对上次宋忬潼住院一事，她多少愧疚。再怎么，是她妹妹的女儿，她的侄女，送来宋家托她照顾。
这些年，她对这个侄女的偏见，多来自老爷子的冷漠，单方面怪罪宋忬潼不争气，但从没想过让她以后受尽苦楚。
以为送去周家，以后能有个归宿......
宋婉芝嘴角挂着笑，略显牵强，“云城也好，你表哥在那，也有个照应。”
她以为那张票上的地点就是宋忬潼属意的落脚点。
宋婉芝想了想，“要不等你生日过了再走吧，刚好是你去演奏会时间的前几天。潼潼，你想出去散散心，就去吧。到时候生日宴上，你多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也不能总是一个人。”
宋忬潼轻笑一声，并没有拒绝。她反而是很认同宋婉芝这么做的，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对择偶的标准接近无。
只要日子过得去，就很好了。
人也不能总这么倒霉，喜欢的人总不喜欢自己。
宋忬潼欣然接受，“好。”
离开宋家时，宋忬潼打开微信一直划到宋照影那栏，最底下是几条白色的对话框。
【什么意思？】
【对方已取消。】
【对方已取消。】
她想问问票是什么意思，指尖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点了对话框。
宋照影或许是在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中...时发了信息过来：【没大事，手臂这被划了一刀，骨头没事，缝了几针，低血糖睡了过去。】
下面附带的，是周谨安的一张照片。
小臂被纱布缠绕，病号服的袖子被人理上去，手臂接近胸口的地方，围绕着一圈纹身。
宋忬潼放大那处，望着出神。
她这辈子都很难忘记，那是仅属于她和周谨安的，只有两人才会明白的含义。
周谨安高三那年体检，生病的原因没有跟校。后面去补的时候，周父让宋忬潼和周斯宴一起，顺便体检。
碰巧周斯宴抽血时排了很长的队。
宋忬潼和周谨安抽完去测心电图，结果当场出来，宋忬潼的报告上写着窦性心律不齐。
周谨安却是正常。
他瞥了眼宋忬潼的报告单，眉头紧锁，声音冷淡说：“以后少熬夜。”
虽是与平常无二的语气，但那天，宋忬潼多少能听出一丝担心。
她那时觉得周谨安假正经，明明关心，却又板着张脸。
就指着一段心率，说：“看到这个没有。”
周谨安弯腰挑眉：“嗯？”
宋忬潼抬头，才发现周谨安宽阔的胸膛将她包围，一时间有些局促。
“......这段出现的时候是因为想到了你，所以才——”
“所以就这么快了？”周谨安接着往下说，嘴角还荡着抹笑。
宋忬潼知道周谨安在打趣她，却看不懂他。她没有藏着掖着自己对他的喜欢，他分明也知道她喜欢他。
但在周谨安那永远是口头拒绝，却又允许宋忬潼朝他靠近。
宋忬潼以为周谨安于她是嗷嗷待哺的猎物，殊不知，周谨安将情场老手的戏份发挥得淋淋尽致。
至此，走不出来的，是她。
从那段心率被他保存下来，纹在左臂接近心脏的位置。
周谨安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却硬是把假话落实为真。
但宋忬潼从来不知那是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来可笑。
宋忬潼抽回神，收回对话框，退出了微信界面。
第19章
后续几天,宋忬潼一直待在家里做攻略。
偶尔回宋家一趟，陪宋婉芝吃饭。宋婉芝一心热忱，茶余饭后不知从哪翻出来的一堆照片,还有文档对应的资料。
这些天,少不了研究这些。
虽是她阿姨的一片好意,但听多了,很快就心生不耐。
可宋忬潼向来知礼,从未拂过长辈面子，特别是在某些瞬间，看着宋婉芝为她操劳的样子,是带着诚恳慈爱的。
而宋婉芝背着身,和她母亲又重合相似。
宋忬潼更多是恍惚,一些不耐，就是趁着这个间隙，从她心里慢慢溜走的。
“潼潼，这里没什么相中的吗？”宋婉芝看着她分神问。
闻言,宋忬潼先是愣了下，如实点头，“我只是觉得，他们不一定能看上我。应该没有哪家会愿意娶回一个别人家孩子玩剩下的儿媳,不是吗？”
宋忬潼深知她们这个圈子最看重的是名声，最不缺的是名门闺秀。
当初和周斯宴在一起时,周家要培养一个儿媳，周母带着他们出席过不少上层社会的名利场，名声大噪。
谁不知宋忬潼是周母倾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儿媳,而能打动这样高傲不屑的周家女主人，完全出自于其儿子对宋忬潼的宠爱,其次才是门当户对。
五年，周斯宴当初有多爱宋忬潼，现在两人断了。在外界，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男人玩腻了。
现在出来的有名望的企业多了，虽比不上老一辈的底蕴深厚，但负面新闻少了。
再者，宋忬潼原先也并没被宋家多看重；若不是攀上周家这门关系，宋家这辈子不见得会再待见她。
只是原本引以为傲的姻亲，又闹出了笑话。
宋婉芝心累，但更多是愁闷，还想不到势头变得这么快。
她伸手拍了拍宋忬潼的薄肩，“慢慢来，总能找到好的。”
“嗯。”宋忬潼应声。
一个话题硬生生被她终结，宋婉芝眉眼间疲惫略显，有了送客的打算。
她捏了捏眉心，“年纪大了，总是容易犯困。本来以为今天能选个让你去处处的......唉，不说这个了。你啊，去云城前，至少抽个时间看看你妈妈，护工说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或许......”
宋婉芝顿了顿，口吻感慨：“她在等你呢。”
宋忬潼垂眸，停了几秒，回：“好，我会的。”
-
没多久，宋忬潼就从宋家出来。
其实今天是城东林家千金的成人礼，宋忬潼见过，在闻江的生日上，林家也受邀而来。
但粗浅打个照面，现在也记不清什么样子了。不过几家人看上去蛮熟的，大抵上次见到的几家都来了。
宋婉芝称病没去，宋照影又飞到海外，能去的只剩下宋忬潼。
去走个过场，宋婉芝相信宋忬潼的为人处事，对此，也放手让她去做了。
受邀宾客如期而至。
令宋忬潼没想到的，是在会场门口撞见周母和沈清秋。眼前的人被周母包装得素雅大气，伴随身侧，简单勾勒的妆容内敛含蓄。将原本容貌上能放大的特点收了进去，似坐客席不抢主人家风采，但久看又有些意味深长。
总归是太收着，以周家的排面和沈清秋的年纪，其实还不至于太素静。
周母一眼望住她，上下唇翁张，习惯想唤她过来，但瞥见身边的沈清秋，最终也只是微微点头。
宋忬潼愣了下，其实在某一瞬，她也习惯了朝周母走去。此前大多数场合，都是她陪着周母出席的。
双方看了眼，各自走进会场。
会场内，中后方搭建的台子灯光璀璨，吊灯上垂挂的水晶繁星点点，布置会场用的满圈“康斯坦茨”，是林氏从全球各地空运回来给女儿布置成人礼，有人将其比喻为端庄的公主。
宋忬潼这次是代表宋家而来，先前又跟着周母见多了场面，圈内太太对她也是印象深刻。她们记得宋家的大小姐强势事业心重；二小姐长着张清冷厌世的脸，气质却温婉大气，时而表现讨好，却不过度让着你，收放自如。
那时，宋家两个女儿都被周家两个儿子哄骗走了，圈里有人还羡慕了许久。
和周母来往密集的几位，一直都很喜欢宋忬潼。好几次，几人和周母有摩擦，都是宋忬潼在旁压低身份调解，她们夸她懂事，有大局观，是最像周母的人。
即便宋忬潼与周家出了那档子事，她们也很喜欢和宋忬潼交谈，因为宋忬潼的品味眼光都是上得了台面的。
所以人一进来，就几乎被当成了宝，身边挤满人；而反观周母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没多愿意带着沈清秋，现在更是烦闷不出声。
这边，一下就冷清许多。
但事情总是会朝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去发展。
一向看不惯周母的几人似乎就想趁这个机会暗讽，聊着聊着就将宋忬潼带到周母面前。典雅的皮质沙发上，没一会儿坐满了人，周母拧眉看见几个不顺眼的，目光放到宋忬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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