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没有刚刚那样紧绷了。
宋忬潼和他聊了几句许知南许知音两兄妹的现状,她觉得他很想知道,但有些事,不知道许知南愿不愿意让他知道。
后来岔开话题,她说了这次来法国的原因。
“阿宴啊,他晚上没工作。和朋友在聚会呢,他最近也是够忙的。直到下午才结束的工作。”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他看上去确实没太正经的模样,但在商场上的心细和凌厉,我还是输了。”
宋忬潼认真听着,看了他一眼。
魏子越后背忽地离开墙壁,转身开了大宅的门,回头和她说道:“走吧,我上去拿个东西,然后带你过去找他。”
他说完,径直伸手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宋忬潼还没来得及说不用,箱子就被他从坑洼颠簸的石材地面拉进光滑的地砖中。
魏子越小跑上楼,三两步拾阶而上,取了个东西后折返。他手边没东西,口袋却鼓鼓囊囊的,实在滑稽。
重新关好门后,两人一同坐上他开来的车,行驶出公路。
/
角落里的真皮沙发上坐满了人。
四周围坐着大半的都是周斯宴圈子里的人,很多都是从京城过来参加这次盛典的。只有趋于小半,是欧洲这边的混血面孔。
场内吵闹,舞池里的音乐声鼎沸,跟着节奏扭动着。
他们这一行来的人颇多,几乎占据拱形沙发的全部,许多本地面孔会往这边挥动手臂。
“Leo,看来你很招我们巴黎本地妹子喜欢啊,怎么都不回应她们?”
“是没有看对眼的吗?”
男人中文咬字的很认真,笑着调侃他。
周斯宴循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回过头后,举杯笑了笑。
高脚杯相撞。
他说:“Nike,我有妻子。”
Nike听完后,脸上的表情颇为惊讶。
“你这什么表情?”周斯宴微微拧眉,笑了一声。
Nike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他说自己也有几个固定来往的中国朋友,他们告诉他,就算是结婚也未必是真心相爱的。
话落。
两三秒过去,周斯宴没有回应这件事。
他眸光微暗,也不知道因什么走的神。
可过了一分钟,他又好像弄明白了什么。
然后才有了后面那句话。
“不一定。”
......
也不知道谁在这个时候过来喊了声。
“阿宴,卡座那边有个女的一直在问,好像是来找你的。”
闻声。
周斯宴上一秒还在和Nike交流,这时就转过头来。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叫他的人是谁。
目光就毫无征兆的落在这句话的主人公身上。
“噢,就是她。”刚刚叫他的那个男人正好看到,又说了声。
周斯宴敛了笑意,沉着眸。
来找周斯宴的,沙发内几乎所有视线都在一瞬间落在他身上。
有的人认出那是谁,所以送来的眼神有疑惑的,有好奇的,甚至有些在看戏。
沈清秋这个时候找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场的气氛凝滞了一霎。
而后也随着周斯宴收回的目光而缓和,他从容不迫的和Nike继续谈回当时的话题,看上去似乎丝毫没有因为沈清秋的到来而受到任何影响。
沈清秋的心沉了下来,她的视线一直放在周斯宴身上,目光灼灼。
两股劲就这么僵持着,可对峙的人总有云淡风轻,她显然是着急的那个。
但周围的人不会让她一直难堪着。很快,就有几个华裔迎了上去,佯装熟稔地开始敬酒。
没一会儿,沈清秋周围挤满了人。
玩笑的嘈杂声似乎想盖住舞池的鼓动,起哄着传到另一边。
Nike频频往那边扫去,在他们闲聊下的空隙插话进来,“你的朋友好像已经被他们灌了许多酒了。Leo,你再不去管,她恐怕会出事。”
Nike不是一个爱多管人家闲事的人,只是在说出这句话前,他有注意到周斯宴和他对话也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虽不去看,但也并没有完全做到熟视无睹。
周斯宴沉默着。
并没有因为Nike的话而做出任何举动。
但两人也没有再谈话了。
又一声狂叫起哄,夸沈清秋酒量好。
一分钟左右,周斯宴忽然从沙发上起身,之前凹下去的一块也缓缓回弹,他看了眼被人流环住的方向,走了过去。
从沙发最里面拽上沈清秋的手臂,在众目睽睽的形势下,将人带出去。
/
宋忬潼被魏子越带来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他们一直找不到泊车位。遛了十来分钟,才好不容易看到有车出来,他顺势倒车停进去。
“抱歉啊忬潼姐,我也不知道找一个停车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早知道我就自己来了,把他给你绑回去。”
宋忬潼失笑,“不是我麻烦让你跑一趟吗?”
说上去,他们好像并没有说过要来这。其实,她可以在宅子里面等。只是魏子越提了一嘴,她不好驳他的面。
何况,到现在周斯宴都没有回她的消息。
魏子越笑说:“我本来也是要过来的。”
下了车后,他带着宋忬潼往里面走。从一瞬间的安静转为舞池的声乐吵闹,宋忬潼微微蹙了下眉。
坐了太久的飞机,她其实全身没什么力气,被鼓乐震的有些不太舒服。
她也不知道周斯宴会不会想在这看到她。
贸然过来,还是打一声招呼的好。
下一刻,宋忬潼拜托魏子越先进去和他说一声,也别扫了他们的兴。
魏子越点了点头,说好。
他们说了个途径过来相对安静的地方,宋忬潼就在那里等他。
看到魏子越进去后,她便迈出脚步往旁边走去。
“当初是你提的分手,我不欠你的,咱俩没可能了。”
“可你敢说当时和我在一起是真心的吗?”
“清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当时对你有几分上心。”
“......”
沈清秋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喝了酒,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就被眼泪沾湿了脸庞。
但男人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因为可怜女生而变得柔和,他皱了皱眉,看向沈清秋,嘴唇翁张着。
最后说出个更无法让人接受的事实——
“是你不要的。”
她应该知道从不回头的才是周斯宴。
他之前不止一次这么和她说过,只要背叛一次,就决不原谅。
她不服的,是周斯宴这里所有的规矩,都只对一个人例外。
所以,凭什么?
在他来法国这段时间,沈清秋在商场上一遇到他就想问,那宋忬潼呢?为什么她就不一样。
可惜她没机会和周斯宴说上话。
但在刚刚的某一刻,她又忽然觉得,或许周斯宴确实对她有过几分上心,不然怎么会在分手后飞来美国,不然怎么会在项目上点名提携她,保证她的前途。
可那远远不及爱情,再多是补偿。
他们之间其实差很多,上天对待她的不公平好像也显而易见。她沈清秋缺失的,从来不止周斯宴对她的真心。
还有一段过往——
是周斯宴和宋忬潼从小长大的情分。
她要相信的,她永远没法占有周斯宴。她们是两种人。
宋忬潼在墙后看着两人相对无言,沈清秋好像没在哭了。周围相对安静,她无心将两人的谈话全听进去。
刚想退出来,魏子越忽然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不轻不重,却因建筑而空响十足的走道,传了好几遍。
下一秒,周斯宴陡然抬头,略有感应似的朝她所站的方向看了过来。
男人目光一顿,意识到面前的人真的是宋忬潼时,他呼吸的频率乱了。
两人对视上一眼。
宋忬潼转身从脚下的地方离开,点头和魏子越打了声招呼。
后来在某一刻,周斯宴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出来后,他看到宋忬潼并没有走远,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停在门口等的他。
只能看出她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
周斯宴瞧着,莫名涌上一丝心烦。
“你来这做什么?”
宋忬潼想都没想,“妈让我过来的,正好我也有点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不能在手机上说?”周斯宴皱眉。
他停了停,似乎想到什么,冷冷嗤笑,语气淡漠又疏离,“哦,你是为了和周谨安工作,怕发消息给我走过场却收不到答复,才找到法国来的对吧?”
“行啊,随便你。反正我也管不着。”
他们之间不过是因为一次舆论而结的婚,周斯宴只觉得自己太像个笑话,居然还想把戏做足。
而她却一直想着置身事外。
也难怪,但凡只是一个玩得来的朋友,这些天杳无音讯,再怎么也会发条信息问候一下。
她是真的不管自己的死活。
宋忬潼忍不住皱眉,看了他好一会儿。
然后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刚下的飞机,在你家门口的时候给你发了消息,等了几个小时你也没回。”
“后来是魏子越过来,我才能到这里来见你。我真的很累,也很不舒服。我们今天可能不适合沟通,我明天再来找你,行吗?”
宋忬潼口吻软了下来,她是真的很不舒服,在这里受到音响轰鸣的程度并不浅,她甚至有点想吐。
周斯宴垂着眸,没有说话。
她也顾不得他现在的情绪了,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哪怕是一个安静的街角也好,或者打车去酒店睡一晚。
一分钟过后,周斯宴还是不吭声。
宋忬潼便转身朝街道走去,在Uber上重新下单约车。
可又过去一分钟,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传来踩雪的“沙沙”声。
就在她的身后。
宋忬潼回头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他穿得很薄,在零下六度的城市,只有身上单薄的西装外套,根本不能御寒。
他的鼻头被冻得通红,从小就是矜贵的身体,后来却频频在生病。
周斯宴的眼睛红红的,眸光回转的水晕特别亮,上前将她拥入怀里,动作小心又轻柔。
头埋在她莹白的颈窝里,乖顺地蹭了蹭,带着点鼻音说:
“老婆,我们回家好不好?”
宋忬潼愣了愣,心里因他的软声百感交加。
两三秒后,她从周斯宴的怀里退出来,抬眸看着他,然后伸手理去他头发上的雪粒子,语气中有些无奈。
“穿这么少会冻着的。”
第40章
他们最后是打车回去的,周斯宴喝了酒没法开车。
在车上时,周斯宴一直拉着宋忬潼的手没放开。她不经意低头去看,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眸光中有些复杂。
等回到家里,周斯宴在门口的时候拉着她的手把指纹录入进去,再次看向她时,目光变得柔和,“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他问的突然,宋忬潼微微恍惚一下,“可能过两天就走。”
话落,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后天生日,有什么打算吗?”
周斯宴拉着她的手一顿,眉梢轻轻挑起,“你来陪我过生日的?”
宋忬潼“嗯”了声。
周斯宴被这声毫无征兆的应承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推门进去,打开屋内的灯。一瞬间,一排排暖白交落灯光像有感应似的亮至最后一盏。
宋忬潼先进门,她刚刚没来得及看四周的建设,古典浓厚的艺术氛围,象征着这边人极致的浪漫。
她转过身问周斯宴:“浴室在哪?我想洗澡。”
刚出去淋了一身,感觉头发湿湿的,想洗个头。
周斯宴拖着她的栏杆箱跟上前,说:“在楼上,走吧。”
宋忬潼点点头,说好。
她在身后瞧着男人的背影,他肩头上的颜色比别处深,淋雪后,身上也是湿的。搬着她的行李上楼时,宋忬潼心里又别扭起来。
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但那一瞬间的周斯宴,好像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心感。
这个晚上,也是只有在现在,宋忬潼才有一种浑身轻松的感觉。
从浴室里出来,她身上只穿了件明艳的鹅黄色睡裙,手里白色的毛巾正被她拿在手上擦拭发丝滴落的水珠。
周斯宴刚好回头看到她。
他快速在手机键盘上敲击着消息,发送后,锁了屏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过来吹头发。”
宋忬潼一时还停在原地愣了愣,直到周斯宴再叫她一声,才反应过来。
吹风机的风速很大,吹到耳边嗡嗡作响。
宋忬潼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周斯宴垂眸,小心认真的帮她吹着头发,发丝穿过他的指尖,动作细腻又轻柔。目光循着扫过发尾,指尖的发丝突然滑落,视野里乍现一片春光,胸线迤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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