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宴听到这猛地睁开双眼。
他被他们注射了镇定剂,虽然药效在慢慢减弱,但他窝在角落里,仍旧使不上劲。
周斯宴想反抗,奈何他只是稍微动两下,两人吵闹声太大,根本注意不到他这边。是一种身心双双无力的感觉在侵蚀着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他被迫停留下来,喘着气。目光扫过面前的凳子,他倾尽全力往前挪了挪,够到凳腿的瞬间,凳子久被踢倒。
那是张不稳的木凳,砸到地上时没那么响,但足够吸引他们的目光一同扫过来。
周斯宴就听到许父朝着他笑了声:“醒了。”
许父见他时的神情先是一喜,而后又满脸的疑心,转过头去与闻江说道:“他醒了就不能这么算了吧?他捅出这么大的事,难保不会还有其他动作,现在——”
“闻江!”周斯宴一边撑着身旁的床沿,一边出声打断,“你又碰她。你又折磨她。”
他的声音细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好不容易走到这,眼见就要安全了,但没想到闻江选择不逃也要留下来带上宋忬潼一起。
但不管他怎么反抗,内心怎么嘶吼,迎来的只是闻江那双淡漠的目光。
从前那个模样,令周斯宴忌惮的是他仿佛永远有后手准备,让他做什么都是白用工。而现在,他才恍然大悟,闻江的重心不单单只是逃逸,还有带着宋忬潼。
不过还好......
还好这么多人在她身边。
许父看着周斯宴慢慢撑着床沿坐上去,便冲着他的方向喊出个“你——”字。
只是话还没得及说出口,就被闻江打断,许父更是恨不成刚,恼怒地喊了声。
但闻江只是说:“我出去看看人到了没,你......”
他忽然停下,看了眼周斯宴后移开了目光,“周斯宴留给你,你做什么我不管,这种东西清理了,别留下什么痕迹。”
“还有,遇事之前动动脑子,想想你自己的儿子又做过什么。”
这口子是谁捅出去的,闻江好像把话挑得很明了。
一个人的力气推不翻,周斯宴身后有一群人在帮他。
只是许父的目光只注视在他身上罢了。
闻江把话说完后就离开了,屋内一时间只剩下许父和周斯宴两人。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周斯宴见人木讷好几分钟,似乎在想着许知南的那些事,又满是恨意的目光。
“养了这么久,养出个白眼狼。迟早要算账。”
他陡然望向一边的周斯宴,还是一副瘫软无力的模样,仿佛刚刚是他在垂死挣扎演出来的。
许父徐徐走向他,蹲在他面前,闻江收走了所有的毒剂,他一时半刻也做不了什么。
却在某一瞬,无聊到想和他聊聊天。
便坐下来,与周斯宴并肩,随后点燃了根烟。厌恶吐出,他脸上的神情让人恶心反胃。
“知道为什么他不动你,还不是因为他那初恋,你只是不知道,当初两个人有多么恩爱。”许父说到这时,眼底莫名翻涌着感概。
周斯宴想,他是没看错的。
但奈何那段过往,身边的长辈谁也不愿意提。似乎是宋老爷子的临终遗言,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
“要不是因为宋忬潼是她的女儿,你早死了。当初你哥也是这样,那时没动他,是因为你现在的妻子当时喜欢的是你哥,很讽刺吧?”
“不过你也厉害,我本来觉得你是周家老头最没用的儿子,却没想到能哄得宋忬潼,现在保了条命。”
“还有那老女人也是,知道联系不上你,搞这一出把闻江调走,不然收拾你也不用等到现在。”
许父指的是宋母的丧事。
宋母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也不想靠药物吊着条命,所以后面断药,只是想为周斯宴做些什么。
但她这人心冷,所以不提。
只有闻江知道她这么做的意义。
周斯宴也恍惚了好一会儿。
不止是宋母,还有那‘讽刺’二字,不知道拿来形容谁。
是周斯宴,也是闻江。
原来这么久过去不对他做那些,是因为闻江那一点良知吗?
真是笑话。
“你这么蠢,都不知道闻江怎么看上你的。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居然还要留下来等别人!”周斯宴冷笑一声,不再与他拐弯抹角。
许父和闻江到底是不同的,多说两句就能打消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宋忬潼身上的念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在发疯的疯子,现在却只是忧郁地抽烟,仿佛他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过。
周斯宴也止住声音。
直到许父将烟蒂摁灭在地板上,不久,又从地上站起身来。他不是不知道闻江留下来有多危险,不过他也有个女儿。
闻江给过他许多,也不能让他出事。而且两人是绑在一起的,真被抓了,他往后也不会好过。
窗帘被风扇吹开了些,落下一道缝隙,屋外是黑夜。
周围静得压抑,有些压着的烦闷就是这个时候从心底跑出来的。
周斯宴也没说话,偏头看着窗,满脑子都是宋忬潼。
和她在法国街角,和她拍那充数的婚纱照,本来是要重拍的。还有海市,要陪她去看父亲的,哪哪都是她的影子。
原来还没做到的事,有这么多。
门口处传来敲门声,周斯宴回过神后往门那望去,只见许父已经站在门前。
门被打开了。
他们抓了个人进来,是个女人。但被许父接手后就扔到床的另一边,她的帽子也随着撞击掉落。
是宋照影。
周斯宴并不意外在这看到她,只是有一瞬间的失神,那一刻,他真的害怕出了差错,带来的是宋忬潼。
好在宋照影肯帮这个忙。
门口的陌生男人着急地上前说:“哥,这女人带了警察过来。我们等不了了。”
许父恍惚了一下,便问:“闻江呢?”
“好像,好像去路口等了......”
许父在这时紧握着拳头,往床上扫了一眼,便急冲冲地走出门外,临行前,又交代了那男人两句:“女的会跑,打断她的腿,房子烧了再过来。”
“好。”
送许父出门后,男人顺手往旁边抄了根棍子,朝这边走来,抬手就要往宋照影的双腿打去。
怨她多事,还扮作宋忬潼的样子。
在棍棒落下的一刻,周斯宴翻身挡在她身上,这一绑打在他的后背骨上,闷哼一声,还有些恍惚。
他替宋照影挨了一棍。
宋照影惶恐地回头看他。
周斯宴顾不上疼,往男人胸膛踹了一脚,他退后几步,反应过来仍想拿起棍子朝他走来。
与此同时,屋外隐隐散着火油味,窗外也燃起了烈火。
许父没想放过屋内任何一个。
屋子隔音不好,隐约还有警车的声响。
男人立刻就慌了,没再管他们这边,转身就往门口跑。可没走两步就被周斯宴一把抓回来,夺过他手中的木棍朝他抽了几棍,人才晕厥过去。
随后折返,从床上抓起宋照影的手腕,马不停蹄地走向门外。
窗外都是黑烟大火,他们只能选择砸门。
好一会儿,宋照影没力气了,看着他暴起的青筋,喘着气问:“为什么帮我挨那一棍?”
周斯宴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没停。
“我们一直都不对付,这次是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我妻子的份上......”
“你得记着。”他又强调着。
宋照影无言,但她沉思,周斯宴留下的东西,她与警方联系上前就想了许多。
她当然会,那是她的妹妹,闻江对宋家也是威胁。
门并不好砸,屋内的氧气已经消耗殆尽。周斯宴侧眸扫了宋照影一眼,不觉间又加大了砸门的力度。
过了好几分钟。
门终于开了。
他又立刻拉上宋照影往外跑,冲出了火场。
-
周斯宴是眼睁睁看着闻江和许父的车从自己眼前驶过的,开车的是许父。
但警方似乎还在排查他们的方位,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边。
周斯宴几乎想都没想,便向着车库的方向走去。只是没到两步,却被宋照影扯回来问:“做什么去!”
周斯宴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便用力甩开宋照影,“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要争取时间。”
他立刻上车去追。
车速还在往上升,周斯宴踩着油门越过好几辆车,换道逼着闻江的车走。
两趟车渐渐驶出城市道路,宋忬潼和周谨安就站在道路的一边,他们的车抛锚了,在等待救援的同时,看见了两辆车。
车速很快,几乎看不到人。但宋忬潼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周斯宴。
一定是周斯宴。
她下意识跑出去看着车尾越来越远。道路上的车辆很少,几乎没有往郊区走的,周谨安还在打电话。一时注意到她这边,又连忙上前拦着。
宋忬潼只听到他交代的几句。
周谨安拽着宋忬潼,但她这时却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在靠边缓慢行驶,那时,她眼里只看得到那辆车。
站在原地木楞一会儿,眸中映着车子的轮廓越来越近,司机似乎想停,开得很慢。
宋忬潼想都没想,趁周谨安还在打电话分心时,用力甩开他的手冲出去,往驾驶座的车门那跑,似乎想撞车。
“潼潼!”
就在要撞上时,车子急刹停了。
宋忬潼没撞上去,她腿有点发软,驾驶座上的人却在这时下车。
是宋照影。
她在周斯宴开车出来的时候也追了出来,没想到在路边见到两人。
宋照影上前去扶她,宋忬潼的视线有点模糊了,胡乱抓上她的衣角问:“那是阿宴对吗?”
宋照影愣住,随后点了点头。
下一秒,宋忬潼就越过她想要上车,宋照影几乎很快反应过来,朝周谨安喊道:“你还不快去看着她!”
她没想拦宋忬潼去追,但她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追。
在宋忬潼奔向驾驶座的时候,周谨安也坐进副驾驶里。
而她留下来,身后就是警车了,她想留下来有个照应。
第64章
闻江与许父的逃逸路线还在往郊区走直线,周斯宴将车开到交叉路口的时候,碰巧遇到侧方有车辆通过,他死死踩下刹车,但车速过快,车子的摩擦极速往前划。
停下的那刻,周斯宴的后背骨往后砸去,正砸到刚才棍棒落下的地方。他的胸腔剧烈地抖动,猛地咳嗽着。
即便如此,他也顾不得其他。重新踩下油门,手紧抓着方向盘不放。
脑海里只剩下一道声音——绝对不能放闻江走。
速度还在加,他却在这时闪过一瞬的晕眩。
许父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注意到他的。
周斯宴目睹许父的车速度忽然慢了下来,让他有机会加速与车子并行。他也来不及思考,直接开过去,越过车头,超了车。
车子在一瞬间掉头,直逼许父与闻江的那辆车倒挡。
直到在车前看到两人的那刻,周斯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超车超得很顺利,像是对方刻意为之。
何况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许父没理由将车倒退回去自寻死路。
可当他想到这时,对面驾驶座上的许父已经掏出枪支对准他的方向。车子距离很近,或许只要两枪......
周斯宴的心脏就是在那时抽了一下的,而后是压底的心慌。
还有些恍惚。
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步,只是在一息之间。
或许眨一下眼,就无法再睁开了。车速不觉间也减慢下来。
在那两三秒内,他似乎超越一个普通人能承受的极限,做了许多的事。
他突然想偏离车子,想活下来,想做投降的懦夫。记得宋忬潼,还想和她有很多的未来可言,有话可讲。
她也会舍不得他的吧。
周斯宴目光落在左手的无名指上,那是和她的婚戒,是他用了大半辈子才能换来的东西。
他其实也觉得好可惜。
周斯宴松开了手中的方向盘,车子呈直线行驶着,他抬手亲吻了那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一次的胆小鬼没有哭。
他想让一个人日后的生活平安,顺遂。
“潼潼,我没有选择了。”
好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眼见着两辆车几乎要撞到一起,周斯宴闭上了眼,而又过了好几秒,只感受到车头边缘疯狂摩擦的声响,许父在这时压下油门拉开了距离。
而后一脸怒意地看着将他手里的枪支摁下的闻江,两人死死相握的手透着红。
“不杀他,我们谁也逃不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这时开枪我们就能活下来吗?我只要逃,你放纵他将车转到对面,是多么愚蠢的举动!”
“左拐!”
闻江呵声说道,手里还死死摁着枪,等许父松懈的瞬间,他又将枪支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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